他们宣告我赢得了清白,却判我陷入了另一座永无假释的阿兹卡班。这座监狱没有摄魂怪,只有每一个角落里,你从未散去的身影和笑声。我得到了全世界,唯独弄丢了我的看守。
你用生命践行了成为我“最厚实的盾”的誓言,多么残忍的诚实。如今我这把老旧的剑,该为何而战?又该为谁而战?
—— 她给了我一切,包括这比死亡更漫长的、没有她的余生。
西里斯一脚踹开礼堂大门的巨响,如同一声惊雷,瞬间掐断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和争论。
所有人的视线——震惊的、好奇的、不悦的——齐刷刷地投射到他和身后一脸无奈的莱姆斯·卢平身上。西里斯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他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睛迅速锁定了斯莱特林长桌中间那深红色的头发,大步流星地穿过礼堂。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哈利和薇斯塔参加这个见鬼的三强争霸赛!”他的声音如同他的出场方式一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爆发力。
短暂的死寂之后,礼堂里顿时一片哗然。
伊戈尔·卡卡洛夫猛地从德姆斯特朗的席位上站了起来,他那张山羊脸上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惯有的阴郁。“这真是闻所未闻!”他声音尖利地喊道,手指几乎要戳到西里斯的方向,“一个……一个逃犯!”他刻意加重了这个词,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恐惧和鄙夷,“竟然敢公然闯入霍格沃茨,干涉具有百年传统的神圣赛事!邓布利多,这就是你们英国的治安和礼仪吗?火焰杯的选择是魔法契约,不容违背!不是哪个阿猫阿狗跳出来喊两声就能作废的!”
奥利姆·马克西姆夫人也优雅而冰冷地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西里斯,尽管需要微微低头,但气势丝毫不减。“卡卡洛夫校长话糙理不糙。”她的声音如同她的外表一样带着一种威严的寒意,“火焰杯的规则适用于所有人。名字被选中,就必须参赛。这是荣誉,也是约束。如果因为一点……家庭内部的过度担忧……”她瞥了一眼西里斯和薇斯塔,语气略带讥讽,“就随意破坏规矩,那这项伟大的传统岂不成了儿戏?布斯巴顿绝不会认可这种蛮横无理的要求。”
就连卢多·巴格曼,原本乐呵呵看热闹的表情也僵住了,他搓着手,显得有些为难:“呃,这个嘛……章程里确实明确规定了……被选中者必须参赛……是的,非常明确……呵呵……”他的声音在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夫人严厉的目光以及西里斯杀人般的眼神中越来越小。
西里斯根本懒得理会他们的叫嚣,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薇斯塔和匆匆跑来的哈利身上。直到麦格教授皱紧眉头开口:“布莱克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和方式!这是霍格沃茨……”
“方式?米勒娃!”西里斯猛地转向她,语气激动,“当有人明显想害死我的教子时,你跟我谈方式?!”
莱姆斯适时地走上前一步,将一只手轻轻按在西里斯紧绷的手臂上。他先是对几位校长和裁判微微颔首,态度礼貌但眼神坚定:“卡卡洛夫校长,马克西姆夫人,我们充分尊重三强赛的传统。”然后他转向邓布利多,语气转为严肃,“但是,阿不思,这件事的本身已经远远超出了‘不寻常’的范畴。两个未成年的名字,以不可能的方式被投入火焰杯,这本身就是最危险的信号。在查明真相、确保绝对安全之前,任何所谓的‘传统’和‘章程’都不应该凌驾于学生的生命安全之上。”
“说得轻巧!”卡卡洛夫厉声打断,“调查?怎么调查?难道比赛要无限期推迟,等你们抓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阴谋家’吗?谁知道这是不是某些人为了出名自导自演的把戏!”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哈利。
“你——!”西里斯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几乎要拔出魔杖,莱姆斯用力按住了他。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平息了所有的嘈杂。
“安静。”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缓缓扫过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夫人。
“我认为,”他平静地开口,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莱姆斯和西里斯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两个未成年人的名字以这种方式被选中,这在三强赛的历史上也绝无仅有。学生的生命安全,永远是霍格沃茨,也理应永远是本次赛事的最高准则。”
他顿了顿,给了众人消化这句话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比赛当然会继续。但关于哈利和薇斯塔参赛的必要性及安全措施,我们需要进行额外的、严格的评估。这并非破坏传统,而是对生命负责。我相信魔法部也会支持我们采取更审慎的态度。”
邓布利多的话巧妙地将西里斯的个人行为提升到了学校和官方的高度,既安抚了卡卡洛夫等人,又实质性地支持了西里斯的诉求。
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他们显然不敢公然反驳邓布利多,尤其是他还拉上了魔法部的大旗。他们只能愤愤地坐下,用阴沉的目光表达着不满。
西里斯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邓布利多,又看向身旁的薇斯塔和哈利,他内心的保护欲汹涌到了顶点。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宣布,更像是一种对着所有潜在威胁的宣誓:“不管你们最终怎么评估,只要我还是他们的教父,我就绝不会允许他们去冒任何不明不白的风险!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西里斯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古老的礼堂里回荡。卡卡洛夫气得脸色发白,马克西姆夫人也面露寒霜,似乎还想争辩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冷冽的声音率先响起,如同冰珠落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想,有些人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薇斯塔·波特从斯莱特林的长桌中向前一步,站到了西里斯身边。她深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双平日的淡褐色眼眸此刻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夫人,最后甚至略带警告地瞥了一眼还想和稀泥的卢多·巴格曼。
“布莱克先生踏入这个礼堂,不是以什么‘逃犯’的身份——” 她刻意顿了一下,目光死死钉在卡卡洛夫脸上,“——而是以哈利·波特和我,薇斯塔·波特的教父、法定的监护人的身份!他站在这里,行使的是保护自家孩子免受不明危险侵害的基本权利!请问,这有什么‘无理’和‘蛮横’可言?难道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规矩,是要求学生对自己的安危保持沉默,对长辈的保护视为冒犯吗?”
她的话逻辑清晰,掷地有声,直接将西里斯的行为从“破坏规则”拔高到了“履行监护职责”的高度,堵得卡卡洛夫一时语塞。
没等对方反驳,她的炮火再次升级,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至于您,卡卡洛夫校长——”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微笑,“我建议您在指责别人是‘逃犯’之前,最好先仔细回顾一下自己的简历。毕竟,真正被国际巫师法庭记录在案的食死徒,好像并不是我的教父。他被伏地魔手下陷害而入狱,而有些人……” 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压过“伏地魔”一词引起的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则是靠着出卖同伙才换来了今天的自由。究竟谁更没资格在这里谈论‘礼仪’和‘资格’,嗯?”
这话如同一条毒蛇,精准地咬中了卡卡洛夫最不可告人的痛处。他的脸瞬间由白转青,手指颤抖地指着薇斯塔,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仿佛下一秒就要心脏病发作。
马克西姆夫人也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没想到一个学生敢如此公然揭露一位校长的疮疤。
就连西里斯和莱姆斯都略显惊讶地看了一眼薇斯塔,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和尖锐。
薇斯塔却毫不在意,她最后将目光投向邓布利多,语气稍微放缓,但依旧坚定: “校长先生,我们并非想要破坏传统。正如卢平教授所说,我们要求的,只是一个在明显存在阴谋的情况下,应有的、审慎的调查和安全的保障。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试图逼迫我们仓促参赛的人……”她的目光再次冷冷地扫过全场,“其用心都值得怀疑。”
说完,她微微抬起下巴,站回西里斯身边,姿态高傲而坚定,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与教父共同进退的立场。
整个礼堂一片死寂。薇斯塔·波特,这位斯莱特林的红发女王,用她精准而狠辣的言辞,瞬间扭转了局面,不仅霸气地维护了西里斯,更将压力的皮球一脚踢回了那些试图施压的人脚下。
西里斯看着身旁的女孩,看着她为自己挺身而出的模样,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种混合着震惊、骄傲和无比复杂的柔情。他不再多言,只是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表达着无言的感谢和支持。
从三强争霸赛指导教室出来之后
傍晚的霍格沃茨城堡走廊显得有些空旷,冰冷的石墙上跳跃着火炬摇曳的火光。西里斯和薇斯塔跟在人群最后,前面是还在激烈讨论着第一个项目可能是什么的哈利、赫敏和罗恩,莱姆斯则体贴地放缓脚步,陪着他们,似乎在与卡卡洛夫就某个细节进行着最后的“友好”交流。
就在一个走廊的拐角,薇斯塔忽然轻轻拉了一下西里斯的袖子。
“西里斯,”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旁边的人听到,“关于那些……‘投资’的报表,我还有个细节不太明白,能占用你几分钟吗?”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商业问题。
西里斯立刻心领神会。他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随即皱起眉头,摆出一副严肃教父兼商业合伙人的模样:“当然,正好我也发现了几个问题。这边。”他非常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带向旁边一间闲置的黑魔法防御术旧教室,仿佛只是要找个安静地方谈正事。
走在前面的莱姆斯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了然地微微一笑,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快走几步,更自然地挡住了前面可能回头的哈利等人的视线,继续和卡卡洛夫说着什么。
旧教室的门在西里斯身后轻轻关上。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挥了下魔杖,简单的锁门咒与塞耳闭听悄然生效——并非防备什么,只是纯粹的、不想被打扰的本能。
教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废弃课桌椅的模糊轮廓,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旧书本的味道。
最后一丝伪装的借口在门关上的瞬间就蒸发殆尽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西里斯猛地转身,而薇斯塔也迎了上去。两人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像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猛地吸附在一起。
西里斯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插入她深红色的发丝,托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承受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渴望已久的吻。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没有了玩笑般的试探,没有了小心翼翼的温柔,只剩下积压了很久的担忧、紧绷后的释放,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他吻得激烈而深入,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驱散所有关于危险比赛的可怕想象。唇齿间带着火焰威士忌的余味和一种独特的、属于西里斯的狂野气息。
薇斯塔没有丝毫抗拒,反而热烈地回应着。她的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皮革外套,指甲几乎要嵌进去。她同样需要这个吻,需要这份真实的、炽热的触感来压下方才在教室里听到“极度危险”时心底泛起的不安。她张开唇,允许他的入侵,甚至主动纠缠,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搏斗,争夺着彼此呼吸和心跳的主导权。
窗外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或是远处肖像画的低语,但都被那层厚厚的橡木门和锁门咒隔绝在外。昏暗的教室里,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许久,西里斯才略微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紧紧锁着近在咫尺的她。
“第一个项目……”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未褪的**和浓浓的担忧,“不管那是什么,维丝,答应我,别逞强。”
薇斯塔微微喘着气,淡褐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她看着西里斯眼中清晰的担忧,忽然踮起脚尖,再次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语气带着一丝她特有的、混合着自信与安抚的霸道:“怕什么?别忘了,我可是‘最锋利的剑’。”她故意用他曾经评价她的话来回敬他,试图驱散那份沉重,“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狡黠和温柔,“……为了能继续‘审核’我的教父先生的财务报表,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西里斯被她的话逗得低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很快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比之前的吻更加用力,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带去面对一切危险。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波特小姐。”他在她耳边低沉地警告,但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宠溺和深深的恐惧。
两人在昏暗的空教室里静静相拥,窗外月色渐浓,暂时将外界的纷扰和未知的危险都关在了门外。
……
清晨的阳光透过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厨房那扇总是擦不干净的窗户,在空气中投下温暖的光柱。西里斯·布莱克正悠闲地站在灶台前,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晨光温柔地抚过他带笑的脸庞——那笑容让他看上去才二十出头,阿兹卡班在他眉宇间刻下的憔悴与忧郁几乎寻不见踪迹。让人不禁感叹——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然,薇斯塔·波特日复一日的精心投喂也功不可没。
“哦!我可怜的西里斯!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在阿兹卡班待了十二年还活下来的……那里的伙食也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吃下去的东西!”薇斯塔在了解阿兹卡班的饮食状况后曾这样惊呼过,语气里满是心疼。
想到她当时皱紧眉头的样子,西里斯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而他并不知道,此刻他想着的那个人,正悄无声息地倚在厨房门框上,抱着手臂,含笑注视着他哼歌做饭的背影——尽管那烹饪手艺实在算不上美妙。
当西里斯转身取食材时,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灰色的眼眸瞬间被更深的温柔注满:“维丝,你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薇斯塔摇了摇头,红发在阳光中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在学校就养成早起的习惯了,想睡也睡不着。”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俏皮的光,“哈利还在睡呢,你知道的,他假期最喜欢赖床了。”
她边说边轻轻带上厨房门,走向西里斯。从背后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夜来香洗衣液的味道萦绕鼻尖,那是她特意为他调制的香气。她忍不住闷闷地笑起来,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震动,西里斯也笑了。
“你专门给我调的,我当然每次都会用——”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虽然实际上是克利切帮我洗的。”
薇斯塔笑着松开手,而他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来,灰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那么……亲爱的波特小姐,是不是该给这位听话的布莱克先生一点小小的奖励?”
她狡黠地眨眨眼,勾勾手指示意他俯身。当西里斯顺从地低下头,她便捧住他的脸,在那带着笑意的唇角轻轻印下一个吻。
“就只是这样吗?”西里斯故作不满地撇嘴,舌头缓缓顶过内侧脸颊,一副委屈的大狗模样。
薇斯塔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你不都说了是小小的奖励嘛。”
西里斯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故作无奈地摇头:“既然小维丝不愿意给我我想要的——”他拖长了语调,灰眸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那我只能自己来取了。”
他的手指温柔地托住她的后颈,引得她一阵细微而愉悦的战栗。在那双含笑的灰色眼眸里,薇斯塔看见了自己——淡褐色的眼睛,深红的头发,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福。在他俯身吻下来之前,她已经踮起脚尖,率先吻住了他。
起初只是一个试探般的触碰,像蝴蝶轻触花瓣般轻柔。但这份轻柔很快就被点燃——西里斯回应她的方式如同野火燎原。他托着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近地带向自己,另一只手则稳稳扶住她的腰肢,仿佛她是这世上最珍贵的易碎品。
他的唇比她想象的还要柔软,带着刚刚偷喝过的咖啡的醇苦香气,却又异常温暖。当他的舌尖轻轻描摹她的唇形时,她顺从地张开嘴,允许他更深入地探索。这个吻逐渐变得炽热而缠绵,他吮吸着她的下唇,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感,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棉质衬衫。
西里斯似乎低笑了一声,那震动通过紧贴的唇瓣直接传达到她的心底。他变换着角度,一次又一次地加深这个吻,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确认这份触手可及的幸福并非又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薇斯塔能感受到他逐渐急促的呼吸,以及与自己同样失控的心跳。她迷失在他气息的包围中——淡淡的夜来香,温暖的皮肤,还有独一无二的、只属于西里斯的味道。
阳光将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在厨房的地砖上,空气中的尘埃如同金粉在他们周围缓慢舞动。煎锅里的培根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咖啡壶还在尽职地咕嘟作响,但这一切都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就在西里斯的手滑进她披散的红发,指尖轻揉着她的头皮,让她发出像被顺毛的猫一样满足的叹息时——
“西里斯?薇丝?你们在厨房吗?我好像闻到什么东西糊了……”
哈利模糊而带着睡意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外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如同被冷水泼醒,两人猛地分开,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薇斯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轻轻撞在料理台边缘,而西里斯则迅速转身面向灶台,动作僵硬地拿起锅铲。
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西里斯正一本正经地翻动着锅里其实已经有些焦黑的培根,而薇斯塔则站在水池边,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低头专注地……冲洗着一个已经非常干净的杯子。
“哦,你们真的在啊,”哈利揉着眼睛,头发比平时更乱,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我好像真的闻到糊味了……”
“哦!梅林!我的培根!”西里斯用一种略显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语气叫道,赶紧把火关小,“稍微有点过火,没关系,还能吃。”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高了那么一点点,并且坚决不看向薇斯塔的方向。
薇斯塔则始终低着头,假装被水龙头流出的水深深吸引,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烫,心跳声大得仿佛能盖过厨房里所有的声音。
哈利狐疑地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几乎能摸得着的紧绷感,与他记忆中任何一个平常的早晨都截然不同。但困意如同厚重的毯子包裹着他的思维,他最终只是困惑地耸了耸肩,将这一切归结为大人们难以理解的古怪行为。
“好吧……”他嘟囔着,注意力迅速被煎锅里滋滋作响的培根香气抓了回去,“需要我帮忙摆桌子吗?”对他而言,填饱肚子远比解读教父和姐姐之间诡异的氛围重要得多。
“哦,当然好,哈利,我来帮你。”薇斯塔立刻接话,语气轻快得有些过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着哈利的肩膀,温和地将还在揉眼睛的男孩转向门口,带离了厨房。就在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廊的前一刻,她倏地回头。
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西里斯,那只漂亮的、淡褐色的眼睛飞快地、狡黠地眨了一下。那是一个迅疾如电、专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信号,里面盛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和一丝未尽的挑逗。
厨房门轻轻合上。
西里斯像是被施了全身束缚咒,僵在原地。几秒后,他才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回身子,双手重重撑在冰冷的料理台边缘,指节微微发白。他低下头,额前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无奈与极度宠溺的低笑终于从他胸腔里震动着逃逸出来。
“维丝……”他摇着头,对着空荡荡的厨房低声唤道,那语气里的纵容和爱意浓得化不开。那只小狐狸。
……
薇斯塔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散发着黑魔法恶意的羽毛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算准了时机,猛地拉开门,几乎是跌撞着冲了出去——果然,迎面就撞上了正带着麦格教授急匆匆赶来的哈利,以及刚好从地窖方向走上来的斯内普教授。
“薇丝?!”哈利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几乎站不稳的姐姐。他从未见过薇斯塔如此崩溃的样子,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刻,她也总是更愤怒而非脆弱。
麦格教授倒吸一口冷气,她锐利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薇斯塔手中那支明显不祥的羽毛笔,以及她那只垂下的、正在微微渗血的左手。
“波特小姐!这是怎么回事?!”麦格教授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绷紧。
就在这时,乌姆里奇那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哦,亲爱的,只是关个禁闭而已,没必要这么……”
她的话音在看到门外的人群时戛然而止。尤其是当她看到斯内普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时,她脸上的假笑瞬间僵硬了。
薇斯塔恰到好处地松开了手,让那支羽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仿佛用尽了全部勇气,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伸向麦格教授和斯内普。
“教授……笔……它……它让我用自己的血写字……好痛……”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和委屈,“我……我忍不住跑出来了……对不起……”
那深深蚀刻进手背、仍在渗血的“我不该撒谎”的字样,在走廊火把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狰狞。
哈利倒抽一口凉气,绿色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滔天怒火:“她怎么敢——!!”他猛地转向乌姆里奇,几乎要扑过去。
麦格教授的脸色变得铁青,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她先是迅速抽出魔杖,对着薇斯塔的手背低声念了一句愈合如初,暂时止住了血,但那深刻的伤痕并未立刻消失。
然后,她转向乌姆里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请你立刻解释一下,对一名学生使用这种……这种黑魔法器物作为惩罚,究竟是得到了谁的授权?!”
斯内普教授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上前,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拾起了那支羽毛笔。他仔细端详着,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个极度厌恶的弧度。
“非常……精妙的黑魔法。”他拖长了语调,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毒蛇滑过地面,“能如此‘高效’地留下……永久性的纪念。看来我们的高级调查官在黑魔法实践上,颇有……独到的见解。”他的目光从羽毛笔缓缓移到乌姆里奇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上,其中的讽刺和冰冷几乎能将人冻僵。
乌姆里奇显然没料到事情会闹大,更没料到会直接撞上斯内普和麦格。她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这是……这是为了让学生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规范他们的行为!魔法部完全支持……”
“魔法部是否支持对学生施加酷刑,我想我们需要立刻向邓布利多校长,甚至校董会核实!”麦格教授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在此之前,波特小姐的所有禁闭全部取消!哈利,扶你姐姐去医疗翼找庞弗雷夫人!西弗勒斯,你和我一起,我们需要立刻去见阿不思!”
斯内普微微颔首,将那支羽毛笔像拿着什么秽物一样捏在手里,作为无可辩驳的证据。
哈利紧紧扶着薇斯塔,感觉姐姐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他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真实的痛苦,几分是计划成功的激动)。他狠狠地瞪了乌姆里奇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薇斯塔在离开前,借着低头擦拭眼泪的动作,余光瞥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却哑口无言的乌姆里奇,嘴角极快地、无人察觉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计划通。
她任由哈利扶着走向医疗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今晚该如何在双面镜里向西里斯“汇报战果”,并且……或许可以借此讨要一点“安慰”了。
当晚,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西里斯正对着双面镜,眉头紧锁。镜子里清晰地映出薇斯塔的手背,那道狰狞的伤痕即使经过处理,依旧刺眼。
“所以,计划很成功?”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真实的感受。即使早知道这是苦肉计,亲眼看到这道伤,那股无名火还是蹭蹭地往上冒。
“非常成功。”薇斯塔的声音透过镜子传来,带着一丝计划得逞后的慵懒和狡黠,“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当时的脸色的精彩极了,乌姆里奇现在肯定焦头烂额。而且,我的禁闭也取消了。”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软糯,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不过……手还是好疼啊,西里斯。那个老巫婆的黑魔法玩意儿真够毒的。”
她仔细观察着镜子里西里斯的表情,故意轻轻吸了口冷气,仿佛不小心碰到了伤处。
西里斯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语气硬邦邦的:“我跟莱姆斯明天过来一趟霍格沃茨。”
“嗯?”薇斯塔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来干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乌姆里奇短期内不敢再找我麻烦了。”
“以你家长的身份。”西里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即使他知道这火气多半该冲乌姆里奇去,但此刻却冲着镜子里的女孩发了出来,“去看看是哪个混蛋敢用黑魔法在我教女手上刻字!就算是你自己计划的也不行!这痕迹是真的!”
薇斯塔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随即失笑:“哦,得了吧,西里斯。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我能搞定。你来了反而容易让乌姆里奇起疑……”
“我必须去!”西里斯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一丝布莱克式的偏执,“我看着这道伤我就……我就想拆了那粉□□的办公室!”他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你以为我知道你是假装的就不生气了吗?我看着更火大!你竟然让自己受伤!哪怕是为了坑那个老妖婆也不行!”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理智上他百分百支持并佩服薇斯塔的计划,但情感上,看到属于他的女孩手上留下那样一道伤疤,无论缘由是什么,都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最暴戾的保护欲。
薇斯塔看着镜子里男人又气又急、灰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感觉包裹了她那颗通常善于算计的心。她忽然觉得,看他为自己这么失控,感觉……还挺不赖的。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故意拖长了语调:“可是……教父先生,以‘家长’的身份来学校大闹一场,会不会太不符合您‘低调’的作风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暂时保密……”
“去他妈的保密!”西里斯低吼道,彻底没了耐心,“我是你法定的监护人!谁敢动你,我就有权利站出来!这事没得商量,薇斯塔·莉莉·波特!明天上午,你给我老老实实在礼堂等着!”
说完,他几乎不等薇斯塔回应,就气冲冲地切断了双面镜的连接,仿佛多看一眼那道伤疤都会让他失控。
镜子另一边,薇斯塔看着恢复普通的镜面,愣了几秒,随即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她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看着上面清晰的刻痕,指尖轻轻拂过。
“好吧,”她自言自语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却又充满了被珍视的甜蜜,“看来明天有一场好戏看了。”
她已经能想象到,明天西里斯·布莱克以雷霆万钧之势闯入霍格沃茨,对着乌姆里奇兴师问罪时,那该是多么精彩的场面了。
而这一次,她一点也不想阻止他。她甚至有点期待。
第二天上午,霍格沃茨礼堂。
早餐时间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关于昨天乌姆里奇用黑魔法羽毛笔惩罚学生的消息已经悄悄传开,学生们窃窃私语,不时用畏惧或愤怒的目光瞥向教师席上那个穿着粉红色开襟毛衣、试图维持镇定却难掩僵硬的癞蛤蟆。
哈利、赫敏和罗恩正担忧地看着薇斯塔手上那依旧明显的伤痕,小声讨论着。
突然——
礼堂那扇沉重的大门再次被人一脚猛地踹开!
“砰!”
巨大的声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交谈声和餐具的碰撞声。所有人惊愕地抬头望去。
只见西里斯·布莱克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一身黑色的旅行斗篷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仿佛裹挟着外面的风雨寒气。他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毫不掩饰的雷霆之怒,灰色的眼睛如同两团暴风雨前的乌云,锐利地扫视全场,最终死死锁定了教师席上的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无奈却又明显表示支持的莱姆斯·卢平。莱姆斯的出现,某种程度上缓和了西里斯那种纯粹布莱克式的狂暴气场,增添了几分严肃的正当性。
“西里斯?”麦格教授惊讶地站起身。
邓布利多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平静地开口:“布莱克先生,卢平教授,这是……”
西里斯根本顾不上礼节,他径直冲到教师席前,每一步都像重重踩在礼堂每个人的心跳上。他完全无视了其他教授,直接逼到乌姆里奇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矮小的她完全笼罩。
“乌姆里奇!”他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礼堂里回荡,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就是你!敢用黑魔法折磨我的教女?!”
乌姆里奇被这突如其来的当面质问吓得往后一缩,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她脸上挤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假笑,声音尖细发颤:“布、布莱克先生!这完全是个误会!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高级调查官的职责,规范学生……”
“规范?!”西里斯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他一把抓起旁边桌上的一把银质餐刀——并不是要攻击,而是“当啷”一声狠狠砸在乌姆里奇面前的桌子上,吓得她尖叫一声——“用黑魔法器物放学生的血,在你看来是‘规范’?!你以为现在是中世纪吗?还是你粉红色的脑子里装满了芨芨草?!”
“西里斯!”麦格教授试图维持秩序,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
“我要求一个解释!立刻!马上!”西里斯根本不理会,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乌姆里奇的脸,“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写信给威森加摩和国际巫师联合会,好好‘规范’一下魔法部高级官员在霍格沃茨的‘教育’行为!或者,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福吉‘聊一聊’?!”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乌姆里奇脸色惨白,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她毫不怀疑,这个以疯狂和叛逆著称的布莱克,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我……我……”乌姆里奇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西里斯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斯莱特林长桌。薇斯塔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看着这边。他看到她手上那刺眼的伤痕,怒火更炽,但声音却奇迹般地压下了一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薇斯塔,过来。”
全礼堂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薇斯塔身上。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一丝残留的委屈和后怕,慢慢走了过去。(但所有被她“教育”过的人并不觉得她是真的委屈或后怕,她力大无穷的拳头和精湛的魔咒注定了乌姆里奇不可能怎么样她!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相信这是她装的!甚至一切都有可能是她在自导自演!——“竟然惊人的猜中了!不过没有奖哦……”后来无意得知的薇斯塔如是说)
西里斯一把拉过她,将她那只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展示给所有人看,尤其是脸色发青的乌姆里奇。
“看看!”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更加骇人,“看看你干的好事!这是一个教育者该做的事吗?嗯?”
他转而看向邓布利多,语气强硬但稍微恢复了理智:“阿不思,我以薇斯塔·波特和哈利·波特法定监护人的身份,正式提出抗议和要求!霍格沃茨必须保证我孩子的绝对安全,免受任何形式的黑魔法伤害!如果魔法部的人做不到这一点,那就立刻滚出这座城堡!”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所有学生都屏息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嚣张的粉□□在西里斯·布莱克狂风暴雨般的怒火下瑟瑟发抖,心中暗自叫好。
薇斯塔站在西里斯身边,感受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和那只小心翼翼托着她手的大手传来的温热,低着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其实不用这么激动的。”
西里斯侧头瞪了她一眼,同样压低声音,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闭嘴。待会再跟你算账。”但他握着她的手,力道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这场由家长发起的、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将乌姆里奇钉在了耻辱柱上。西里斯·布莱克用他毫不妥协的强硬姿态,向所有人宣告:无论他的教女有什么计划,首先,没有人可以伤害她而不付出代价。
在莱姆斯进入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详谈时,西里斯将薇斯塔拉进一间空教室。
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和嘈杂,刚才在礼堂里那股剑拔弩张的磅礴怒气仿佛瞬间从西里斯身上抽离,只留下一种更深沉的、带着余悸的紧绷。他依旧紧紧攥着薇斯塔的手腕,力道却不复之前的强硬,反而像是怕碰碎了她。
他低着头,灰眸死死盯着她手背上那道依旧狰狞的伤痕,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即使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远胜于在双面镜中窥见。
“你这愚蠢的、鲁莽的……”他低声咒骂着,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后怕的颤抖,另一只手抬起来,似乎想抚摸那伤疤,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烦躁地扒了一下自己的黑发。
薇斯塔没有反驳,也没有抽回手。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为自己担忧、生气、甚至有些失控的模样。一种奇异的、温热的满足感在她心底蔓延,甚至盖过了手背上残留的细微刺痛。
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别急着骂人,教父先生。”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手腕轻轻一动,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给你看个东西。”
西里斯抬起眼,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薇斯塔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点在那道伤痕之上,低声念了一个极其简短、仿佛带着她个人魔法印记的咒语。微光一闪,那原本深刻皮肉、写着“我不该撒谎”的疤痕,如同被水洗过的墨迹般,竟然开始缓缓变化、褪色……
最后,清晰地显现出另一个名字——
西里斯。
他的教名。清晰无误地刻在她的手背上。用她的血,和一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
西里斯猛地吸了一口气,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怒火、责备、后怕在这一刻全部凝固了。他像是被一道无声的咒语击中,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个字。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情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明白了,这支黑魔法笔真正刻下的,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名字。所谓的“我不该撒谎”,只是一个精巧的、用来蒙骗乌姆里奇和所有人的魔法伪装。
她不仅报复了乌姆里奇,保护了哈利,她还在无人知晓的层面,进行了一场多么大胆又多么……疯狂的告白与占有。
“怎么样?”薇斯塔微微歪着头,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展示一件有趣的作品,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的魔法水平还不错吧?连那只粉□□和斯内普都没看出来。”
西里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猛地伸出手,不是去碰那伤疤,而是捧住了她的脸。他的手指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温热的拇指近乎粗暴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灰眸深处翻涌着风暴般激烈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后怕,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滚烫的爱意和悸动。
“你真是……”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不可思议,“……我见过最疯狂、最不计后果的斯莱特林。”他的额头抵上她的,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也是我的。”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叹息,带着认命般的无奈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珍视。
他低下头,吻不再是落下,而是如同烙印一般,郑重地、甚至带着一丝虔诚的颤抖,印在了那刻着他名字的伤疤之上。
柔软的唇瓣贴合着微微凸起的、带着魔法灼热感的皮肤。这是一个与**无关的吻,这是一个封缄。封缄了这场疯狂的计划,封缄了她的心意,也封缄了他此刻所有汹涌难言的情感。
薇斯塔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他嘴唇的温热和轻微的湿润,身体微微一颤,一种比成功戏弄乌姆里奇强烈百倍的战栗和满足感席卷了她。她闭上眼,轻声回应:“当然,我当然是你的。”
所以,你的名字刻在我身上,又有什么不对?
空寂的角落里,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那道伤痕,那场风波,在此刻都化为了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一个危险而甜蜜的秘密。
……
那是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某个难得静谧的深夜,但连这静谧也带着老宅特有的、挥之不去的阴冷。壁炉里的火跳动不安,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挂满阴沉肖像的墙壁上,那些肖像中的先祖们似乎正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下方。
西里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世界疏离而温暖的灯火,背影紧绷。 “我总觉得……我像一把锈迹斑斑、却总想劈砍点什么的旧剑。”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嘲的疲惫,“或许我最好的归宿就是战场,直到在某次冲锋里彻底折断。”这句话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不祥。
薇斯塔放下手中正在研究的魔法图纸,无声地走到他身后。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同样望向窗外那片不属于他们的灯火通明,仿佛想从中汲取一点虚幻的暖意。
片刻沉默后,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沉寂,却也带着一种近乎命运的沉重: “那就冲。”
西里斯身形微顿,侧过头,灰眸中带着些许讶异看向她。
薇斯塔迎上他的目光,淡褐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玩笑或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甚至燃烧着某种毁灭预感的坚定。“你想撕碎什么,就去撕碎。你想冲向哪里,就冲向哪里。”她向前一步,站到他身侧,窗外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她坚定的侧脸,语气斩钉截铁,“我会是你的盾。你最厚实的那面盾。”
她抬起手,并非触碰他,而是虚按在空中,仿佛在虚托着一面无形的、注定要承受巨力冲击的壁垒。“你的背后交给我,只要我还在,谁也别想从后面伤到你。” 她的目光锐利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某个可怕的瞬间,“你想折断,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壁炉里木柴不安的噼啪声。西里斯彻底转过身,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退缩的、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保护欲。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他被这全然的守护所震撼,却也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过了许久,他努力驱散那丝不安,眼底的光芒被点燃,变得锐利而专注。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但那笑容底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伸出手,虚握了一下,仿佛稳稳握住了一柄无形剑柄。
“好。”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努力让语气显得坚定,“那你这面最厚实的盾,” 他向前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就得配得上最锋利的那把剑。”
“我就是你的剑,维丝。” 他宣告道,话语在寂静的空气里落下,“为你而战,至死方休。”
当“至死方休”这个词说出口时,一阵没来由的冷风恰好吹动了破旧的窗帘,壁炉的火苗猛地摇曳了一下,仿佛某种预示。薇斯塔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瞬,但她迅速握紧了拳,压下那瞬间掠过心头的冰冷预感。她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弧度,伸出手,小指微微勾起。
“成交,布莱克先生。剑与盾。”
西里斯握住她微凉的手指,用自己的小指紧紧勾住她的,完成了一个无比郑重却仿佛被无形阴影笼罩的约定。
“成交,波特小姐。”
火光照耀下,两人交织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
……
又是一个失眠夜。薇斯塔推开厨房门,发现西里斯已经在那里了,手里拿着酒杯,望着窗外漆黑的广场。他闻声回头,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她同样熟悉的、无法安放的躁动。
没有问候。她轻轻地走过去,拿起另一只杯子。他为她倒酒,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两人都顿了一下。
“又做噩梦了?”他低声问,声音比平时更沙哑。
“嗯。”她啜饮一口,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底那份寒意,“熟悉的冰冷……好像它还没完全离开。”
“它离开了。”西里斯的声音斩钉截铁,他转过身,面对着她,靠在水池边,“你赢了,维丝。我们都赢了。”但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疲惫。
“赢得了一点体面活下去的权利,”她苦笑一下,抬头看他,“但怎么活,没人教过我们。”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胶着,厨房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紧绷,仿佛充满了看不见的魔法静电,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悸动。那些无数个深夜的无声陪伴,那些共享同一瓶火焰威士忌时交换的无言安慰,那些只有对方才能完全理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与裂痕,在此刻疯狂地汇聚、发酵,化作一股足以冲垮所有堤坝的危险洪流。
西里斯忽然伸出手,动作却不像他平时那般大大咧咧,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迟疑。粗糙的、带着常年握魔杖和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经历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的下唇,仿佛要抹去一丝根本不存在的酒渍,又或是只想确认这份触感是否真实。
这个细微的、近乎珍重的触碰,却像一道精准的火花,瞬间点燃了空气中早已饱和的易燃物。
空气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绷断,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哀鸣。西里斯猛地将她拉近,手臂环过她的腰肢,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他的吻随之落下,不再是试探,而是不容置疑的宣告,带着火焰威士忌灼热的余味和一种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决绝,近乎凶猛地攫取了她的呼吸,也夺走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他们像两个在暴风中互相扶持又企图吞噬对方的旅人,踉跄着从厨房移动。薇斯塔的后背撞上走廊冰冷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但这并未分开他们,反而让西里斯更紧地压向她,他的吻沿着她的下颌滑向颈窝,在那里留下湿热的印记和细微的刺痛。
“西里斯……房间……”她在一片意乱情迷中勉强挤出几个字,手指无力地推着他的肩膀,却又在他吻回她唇畔时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的衬衫。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半抱半拖地带着她走向最近的卧室——那通常是他的房间。门虚掩着,他用肩膀粗暴地撞开,两人跌跌撞撞地闯入一片更深的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得可怜的月光。
在彻底沉沦的前一秒,残存的最后一丝清醒如同冰针般刺入薇斯塔的脑海。哈利!这栋房子里不止有他们!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惊醒了大半。
西里斯正将她推向床榻,他的吻热烈得足以焚毁一切理智。但就在背部接触到柔软床单的那一刻,薇斯塔几乎是凭借本能做出了反应。她一只手抵住西里斯的胸膛,争取到一丝微不足道的空间,另一只手则迅速探向睡袍的口袋——梅林保佑她总是习惯性地带着魔杖。
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从魔杖尖端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那扇敞开的房门。
咒语生效的瞬间,门缓缓关上,发出了沉沉的声音,然后周遭仿佛陷入一种奇特的静谧。并非完全的寂静,而是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厚实的水墙将他们与门外的世界彻底隔离开来。走廊可能存在的任何细微声响——老房子的吱呀声、甚至是他们自己无法抑制的喘息和呜咽——都被牢牢锁在了这方空间之内。
施咒的动作打断了两人的激情。西里斯停了下来,撑在她上方,在昏暗中凝视着她。他灰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未褪的**,但更多了一种深沉的、几乎算得上是震撼的理解。她在这个意乱情迷的时刻,竟然还能记得施放一个保护性的咒语,一个为了保护他们的秘密,更是为了保护哈利的咒语。
这一个小小的、理智的魔法举动,非但没有冷却气氛,反而点燃了另一种更加强烈、更加复杂的情感——一种混合着愧疚、感激和近乎毁灭性的渴望。
他低下头,再次吻住她,但这个吻变了。它不再是单纯的掠夺,而是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共鸣。
“聪明的女孩……”他在亲吻的间隙嘶哑地低语,承认了她这必要而残酷的谨慎。
随后,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无形的屏障已然竖起,最后的顾虑也被抛开。他们彻底沉入了只属于彼此的、被魔法悄然守护着的汹涌浪潮之中。
黑暗浓郁,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们的呼吸起伏。他的指尖划过,带来一阵战栗。
“西里斯……”她的声音在黑暗中破碎不堪。
他停下吻,额头抵着她的,灰眸在阴影里灼烧,声音低沉而沙哑:“叫我什么,维丝?”
这是一个故意的刁难。她屏住呼吸,能感受到他胸腔下同样失控的心跳。
“西里斯。”她固执地重复,声音却更轻了。
他低笑一声,气息烫得惊人。“不对。”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唇,呢喃着,“你知道我想听什么……那个让你觉得‘不该这样’的称呼。”
“这不对……”她终于喘息着承认,手指却更深地陷入他背后的布料。
“什么不对?”他追问,鼻尖蹭过她的脸颊,逼着她直面这份悖德感,“告诉我,薇斯塔·莉莉·波特。是什么让你颤抖?是恐惧,还是……”
他吞没了她未出口的回答,吻得深入而蛮横,仿佛要将她肺里所有的空气和理智都掠夺殆尽。直到她软在他怀里,他才稍稍退开,唇瓣水光潋滟。
“……还是兴奋?”他完成了那句低语,像魔鬼的蛊惑。
她望着他,望着她名义上的教父,望着这个她从小就该尊敬的长辈。此刻他眼中没有长辈的慈爱,只有男人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一种近乎痛苦的占有欲。
“教父……”她终于屈服,吐出这个在此时此地显得无比禁忌的称谓,声音里带着羞耻的战栗。
这个词像一道咒语,瞬间点燃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克制。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彻底箍进怀里,仿佛要揉进骨血。
“再说一遍。”他命令道,嗓音粗粝。
“教父……”
指尖是航船。
他的皮肤是午夜温暖的海。
她在航行。
在沉没。
指纹掠过旧的伤疤像解读古老地图上凹陷的纹路。
阿兹卡班的寒气从骨髓深处被驱赶,被另一种潮热取代。
他的呼吸是风,吹过她耳畔的发丝,吹动意识深处沉睡的风铃。
……黑暗是活的。
它在呼吸。
随着他们胸腔的起伏而膨胀收缩。
床单皱成一幅未知地域的地形图。
汗水是咸的。
像泪。
像海。
他灰色的眼睛在阴影里燃烧,是两颗不肯坠落的星。
她在那双眼里看到自己破碎又完整的倒影,一个红发的,吟唱的浪涛。
语言失效了。
音节在接触空气之前就被吻蒸腾。
只有叹息。
只有喉咙深处压抑的呜咽像被困的夜鸟。
他的名字不是“西里斯”,是一个从胸腔最深处挖出来的音节,一个锚,抛向眩晕的漩涡,试图固定住这不断下坠、又不断攀升的感官洪流。
……时间溶化。
不再是滴答。
是流淌的蜜与火。
是皮肤相贴处粘稠的永恒。
过去与未来的瓦砾在床下崩塌,只有此刻的方舟在剧烈摇晃。
他咬住她肩颈的弧度,不是疼痛,是存在感的确认。
她在确认中碎裂成一片星尘,又在他的臂弯里重新聚合成一个新的、颤动的星座。
最终,是嗅觉先于意识苏醒。硝烟与海盐的激烈气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甜的夜来香,与皮肤经过一夜温热烘烤后散发的、更深邃的麝香气息,交织缠绕进第一缕晨光里。
光线是缓慢的,像慵懒的猫,伸着爪尖,一点一点爬上凌乱的床榻。
然后触觉浮出水面。沉重的、温暖的肢体。他的手臂横亘在她腰间,一种无意识的、牢不可破的占有。腿与她的交叠,皮肤相贴处是一片惬意的粘腻。
听觉开始工作。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远处,格里莫广场某处水管沉闷的呜咽。或许还有一只鸟在窗外鸣叫。但这些都隔着一层温暖的毛玻璃。
她微微一动。像一枚卵石投入宁静的水潭。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无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一个沉睡中的、本能的动作。
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睁开。淡褐色的眼眸对上从窗帘缝隙溜进来的那一线金光。她看着光线中飞舞的亿万微尘。看着身旁他横陈的手臂,上面淡色的疤痕在晨光里变得柔和。视线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他近在咫尺的睡颜。熟睡中的西里斯,褪去了所有阴郁和狂狷,甚至有一丝奇异的宁静。她的目光描摹过他下颌的线条,忽然,那双灰眼睛毫无预兆地睁开了。
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专注。他一直在装睡。
“早上好,”他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指将她脸颊的一缕红发拨开,“……我的小姑娘。”
这个称呼让昨夜所有的画面轰然回归。她脸颊发热,下意识想移开视线,却被他用手指轻轻定住下巴。
“躲什么?”他低笑,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是谁不肯改口的?”
“那是因为你……”她小声抗议,却被他吻住。
这是一个与昨夜截然不同的吻,温柔、缓慢,带着晨间的慵懒和一种确凿无疑的占有感。
“哈利……”她在亲吻的间隙突然想起,紧张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可能会醒来。”
西里斯的表情顿了一下,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对哈利的爱护与此刻被打扰的不悦——在他眼中闪过。他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闷闷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底线,也是我的责任。”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却依旧深邃,“但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维丝。只是我们之间。”
他再次吻了吻她,这次轻如羽翼。
“这个秘密,目前只属于我们。”他看着她,语气是陈述,也是请求,“可以吗?”
窗外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和格里莫广场惯常的沉闷声响。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带着它固有的规则和目光。但在这一方昏暗的床榻之上,时间仿佛依旧为他们而停滞。
她望着他,最终缓缓点头,主动凑上去,用一个吻封存了这份危险的承诺。
温存的吻逐渐平息,只剩下彼此交融的温热呼吸。西里斯微微退开些许,额头仍亲昵地抵着薇斯塔的,灰眸深深地望进她淡褐色的眼睛里。在那清澈的眼底,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他几乎认不出的、带着平静与满足的男人。
然而,就在那一汪暖褐之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一丝极快闪过的、深不见底的悲伤。那情绪消失得如此之快,仿佛只是光线开的一个残酷玩笑。
或许是我看错了。西里斯心想,试图将这莫名的不安归咎于自己过往的多疑和阴影。是阿兹卡班的后遗症,总在幸福时预感失去。
他嘴角刚想扬起一个安抚的微笑,却见薇斯塔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抬起手,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的下颌,那触碰却带着一种诀别般的眷恋。
“你该回去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慌的决绝。
“什……”西里斯困惑地开口,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这突兀的话语含义。
但就在那一刹那,他指尖所触碰到的她的体温,她发间夜来香的淡香,她眼中自己的倒影——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紧接着,他眼前的整个世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如同最坚硬的琉璃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以她的脸庞为中心,无数道裂痕凭空出现、疯狂蔓延!她依旧看着他,眼神里盛满了那种他方才未能解读的、巨大的悲伤,而她的影像就在他眼前被裂痕分割成无数碎片。
“不——!”他试图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所有的景象轰然崩塌,化为亿万片闪着微光的碎片。这些碎片并未坠落,而是在他周围瞬间被无尽的、绝对的黑暗吞噬殆尽。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温度。
只剩下他一个人,漂浮在虚无之中,刚才的温暖和拥抱着他的躯体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沫,从未存在过。
又是一种极致的、撕裂般的下坠感。
西里斯·布莱克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旧T恤,黏腻地贴在后背上。
黑暗中,他灰色的眼睛瞪得极大,疯狂地扫视着四周。
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他的卧室。熟悉的腐朽气息,熟悉的昏暗轮廓。月光惨白地洒在地板上,勾勒出家具冷漠的阴影。
不对。
刚才……刚才不是这样的。
刚才……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某种温暖的、丝绸般的触感——是她的红发。他的唇上还烙印着柔软的、带着夜来香清甜的压迫感——是她的吻。他的耳边还萦绕着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呜咽和呢喃——是她的声音,一遍遍唤着那个禁忌又亲密的称呼……
“教父……”
那声音如此真实,几乎还在鼓膜上震动。
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并不存在的余音,就能留住那正在飞速消散的、梦境中的体温。
“薇丝……?”他尝试着对着冰冷的空气低唤,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置信的、摇摇欲坠的希望。
没有回应。
只有老房子死一般的寂静,和他自己狂躁如擂鼓的心跳声。
冰冷的现实如同阿兹卡班最刺骨的海水,兜头浇下,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是梦。
只是一个梦。
臂弯里空荡冰冷的触感,比记忆中阿兹卡班的石板更加坚硬,更加彻骨。那灭顶的心碎再次攫住他,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颓然倒在冰冷的床铺上,手臂砸在曾经在梦中拥抱过她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冰凉的褶皱。
而那场精心编织的、拥有她体温与呼吸的梦境,此刻成了最残忍的刑具,将现实对比得更加鲜血淋漓。
记忆不再满足于碎片式的折磨。它化身最冷酷的刽子手,押解着他,强迫他一遍遍回顾那个最终的刑场——
……贝拉特里克斯那扭曲狂喜的笑容……那道疾射而来的邪异绿光……那道将他狠狠推开、迎向死亡的红色身影……她身体猛地一震,却因体内那片该死的魂片扭曲了咒语力量而未立刻倒下……他冲上去接住她,她的体重轻得吓人……“为什么?!薇斯塔!为什么!”他绝望地嘶吼,声音撕裂得不成样子。他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像沙漏里的沙一样飞速流逝。她咳着血,气息微弱得像下一刻就要断裂,“看……”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最后的心神,“……我说过……我会是……你最厚实的……盾……”淡褐色的眼睛努力地聚焦在他脸上,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平静的决绝,以及一丝未能继续守护下去的遗憾。“笨…笨蛋……”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最后的力气,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染红了他的手和她自己的前襟,“……你的命……是……我的……不准……弄丢……” 她抬起剧烈颤抖的手,冰凉的指尖触碰了一下他满是泪痕和血污的脸颊,仿佛想最后一次抹去他的痛苦。 “看……看着我……”她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眼神开始涣散,“……记住我……记住……是我要你……活下去……”
这最后一句话,不是情话,是命令。是她用最后生命气息下达的、最残酷的咒语。
然后,光芒彻底从她眼中熄灭。她在他怀里变得沉重、冰冷。哈利崩溃的哭泣、赫敏的惊呼、莱姆斯沉重的安慰的手、还有贝拉特里克斯那疯狂又得意的尖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又一个波特为你而死,亲爱的堂弟!你的爱真是致命……”
——所有这些声音交织成一片,最终都被她消失的体温所冻结。
闪回结束。
记忆的浪潮凶猛退去,留下的是比阿兹卡班的监牢更深、更冷的死寂。
他曾经以为,那十二年的冤狱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刑期。他熬过来了,凭借着仇恨与清白的热望。他赢得了自由,他以为一切都将不同。
可现在他才彻底明白——
梅林对他开了最残酷的玩笑。
那座水牢的石墙崩塌了,摄魂怪也被驱散了。他们给了他身体的自由,却将他的灵魂永远地锁进了一个由她死亡瞬间铸成的、更绝望的牢笼。
这座新的监狱没有冰冷的铁窗,却无处不在。它是她最后一眼的凝视,是指尖冰凉的触感,是“记住我”和“活下去”这两个矛盾的、永恒的诅咒。她是他的同谋,也是他的狱卒。她用自己的死,将他永远地钉在了“生”的十字架上。
他是他自己记忆和悔恨的永恒囚徒。每一次呼吸,都是对她命令的服从,也是对自身存在的无尽折磨。活着,成了最严厉的惩罚。
“生者长囚”。
这四个字不再是词语,而是她亲手刻在他灵魂上的判决书,带着她鲜血的冰冷温度和最后命令的绝对重量,轰然砸下,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也彻底粉碎。
他颓然倒在冰冷的床铺上,灰色的眼眸空洞地睁着,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阴影,再也映不出任何光亮。泪水无声地滑落,却不是哭泣,只是在排放那名为“余生”的囚牢里永无止境的积水。
他甚至连蜷缩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巨大的虚无和绝对的囚禁感吞噬了他。
漫长的、无声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而他,这名被爱判处了无期徒刑、连死亡都无法寻求解脱的囚徒,将独自一人,一遍又一遍地溺死在这份她用生命换来的、永无止境的清醒痛苦里。
他活着。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彻底的毁灭。
附录(星之陨)
那是在魔法部神秘事务司那场混战的尾声。胜利的曙光还未完全降临,空气中还弥漫着咒语的红绿光芒和灰尘。他正与贝拉特里克斯激战,咒语来回飞射。
然后,他看到了——贝拉特里克斯那扭曲的、狂喜的笑容,她的魔杖尖端迸发出那道他至死都不会认错的、邪异的绿光,正对着他的心脏疾射而来!他知道自己躲不开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道红色的身影——快得像一道闪电——猛地推开他,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了那道死亡的绿光。
“不!!!维丝——!”他听到自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撕裂得不成样子。同一时间,另一个更加年轻、更加惊恐的声音也尖叫起来:“薇丝塔!不——!” 是哈利。
绿光击中了薇斯塔。她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踉跄一步。但奇迹般地,她没有立刻倒下。她体内那片属于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在最后一刻扭曲了咒语的力量,未能完全阻挡,却争取了宝贵的、残酷的几秒钟。
他冲上去,在她软倒之前接住了她。她的体重轻得吓人,仿佛生命正在急速流逝。周围似乎有更多的脚步声和惊呼声传来,但他全部的世界已经缩小到只剩臂弯里的这个人。
“为什么?!薇斯塔!为什么!”他徒劳地试图按住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消散的生命,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薇斯塔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她的视线艰难地、一点点地聚焦,最终定格在他写满绝望与痛苦的脸上。剧痛几乎剥夺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她还是极力扯动嘴角,试图勾勒出一个破碎的、安慰他的弧度。
“看……”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最后的心神,“……我说过……我会是……你最厚实的……盾……”她的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平静的决绝,以及一丝未能继续守护下去的遗憾。
这句他们之间曾经的誓言,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西里斯的心脏。
“不……不该是这样……”他哽咽着,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混合着她脸上的血与尘,“该死的!不该是你!应该是……”
他想说“应该是我”,但话语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助的呜咽。他看着她,看着他承诺要成为其手中利剑去守护的人,此刻正因保护他而消逝。
“笨……笨蛋……”她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嘴角却极力想扯出一个破碎的弧度,“……你的命……是……我的……”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多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和她自己的前襟。“……不准……弄丢……”
“薇丝!坚持住!庞弗雷夫人……谁能做点什么!” 赫敏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伴随着莱姆斯·卢平试图阻止某个食死徒突围的打斗声和急促的指令:“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
但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西里斯的世界里只有她。她抬起剧烈颤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冰凉的指尖触碰了一下他满是泪痕和血污的脸颊,似乎想抹去他的痛苦。
“看……看着我……”她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眼神开始涣散,“……记住我……记住……是我要你……活下去……”
薇斯塔似乎想抬起手,再触碰他一次,但手臂只是微微一动,便无力地垂落。最后一丝光亮如同退潮般,迅速从她眼中消逝。她望着他,留下了最后一缕微不可闻的气息,最终,头轻轻地歪向了他的臂弯,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
她变得沉重而冰冷。
唯有怀中这冰冷的重量和那片刺目的血红,无比清晰地、残忍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最深处。
他的剑尚未折断,但他的盾,却已在他眼前,碎裂成再也无法拼凑的碎片。
旷野的风呜咽着吹过,卷起灰烬,却吹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他失去了她,永远地。
“不……不……求你了……薇丝……不要……”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疯狂地摇晃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唤回那逝去的灵魂。
“西里斯……” 莱姆斯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无力,一只手沉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试图给予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哈利跪倒在他们身边,脸上毫无血色,绿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无法接受的痛苦,泪水无声地滑落。他失去了父母,现在,他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姐姐、他最后的血亲,为了保护他最后的教父,死在了他的面前。金妮在一旁捂住了嘴,抑制不住地抽泣。
而贝拉特里克斯那疯狂又得意的尖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又一个波特为你而死,亲爱的堂弟!你的爱真是致命……”
那笑声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刺穿了他。
这是一个番外[害羞][害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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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学生党,更新时间不定(但肯定至少会月更的)
特殊日子会随机掉落小番外的[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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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辰坠落的回声(西维BE)——生者长囚(if薇斯塔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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