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信，伊莱恩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最近没做什么“惹事生非”的事情，应该不值得母亲专程写信来教育她。
想到这，她也就放松了些，从小天狼星手里接过信，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
她飞快地扫过前几行，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前几天，尤菲米娅来家里喝茶，和我说了你在学校里的事。
詹姆告诉她，你在学校里“仗义执言”，给布莱克家的小子出头，当众让那个叫什么卡洛琳的小姑娘道了歉。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你太令我失望了！我说过多少次，收敛你的坏脾气，你倒好，为人如此尖刻，难不成我和你父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待人接物的吗？
母亲的字迹有些潦草，在纸上落下了深刻的痕迹，伊莱恩摸到信纸背面的凸痕，像是被刺到了一般，赶快将信的上半截折起来，免得被人看见。
可是还没完，接下来的内容则让她无比后悔现在把它拆开。
唉，不给别人留面子也就罢了，难道是个人你都要帮着讲两句？你和那个布莱克家的男孩到底什么关系，詹姆都没说话，轮得着你来逞威风？
孩子你要明白，就算是真的仗义执言，也是要分场合分人物的，如果是莉莉或安妮，我也许还不这么着急，而你现在呢？只要和你扯上关系的，你就冲上去，这是极其愚蠢和鲁莽的。
还有，说到小天狼星，妈妈不得不多一句嘴。我知道他和詹姆要好，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一个格兰芬多的布莱克，固然意味着他和他那些疯子亲戚不太一样，然而事实上，这改不了他是个布莱克的本质。
詹姆和他做朋友，他是纯血统又是个男孩子，这无所谓，但你不行。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我不愿说这些，只是眼下血统论甚嚣尘上，我们能不沾染麻烦，就尽量不要和这样的风暴中心搅在一起。
母亲根本不知道她和小天狼星是什么关系，伊莱恩讽刺地想着。四年了，她从未在家里说太多，被问到就推说他是詹姆的好兄弟，她也见过几次，如此隐藏，就是怕母亲反对，如今这信上的字句倒是完美印证了她的推测。
可那句“改不了他布莱克的本质”，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夜里威尔森充满敌意的脸，母亲甚至都没见过他，只看姓氏就直接判了死刑。
这和那些她讨厌的纯血统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反过来执行同一套标准罢了。伊莱恩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烦躁，却又无处排解，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还有，课余时间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疯玩，你已经四年级，该为一年后的O.W.L作准备了。
这一点你不要和詹姆看齐，詹姆虽然爱玩，但成绩不差，多学你妹妹，看看安妮，哪怕在斯莱特林，也清楚自己该做的事，要知道她现在的成绩可比你去年同时期好得多。
信的内容戛然而止，她心里的海啸却难以平复。伊莱恩做贼似的将羊皮纸折成小块塞进口袋里，再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看四周，幸好大家都被正在大声读信的詹姆吸引，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詹姆一向不吝惜每一个能出风头的机会，特别是有莉莉在的情况下。正巧莉莉今天还没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他便特意更夸张了些。
“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小精灵做的饭还吃得习惯吗？天气冷了，厚衣服还够吗，要是缺什么千万记得写信，我和爸爸这就给你寄过去。”
“哦天，老妈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看。”詹姆读完，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发。
“哦天，尤菲米娅阿姨不说，我都忘记最近降温了。”伊莱恩学着他的语气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你的朋友们都好吗，尤其是莱姆斯，你要多照顾他一些，还有小天狼星、彼得和伊莱恩，他们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解决不了一定要和家里说。另外，和信一起寄过去的是饼干，和朋友们一起吃吧。”
“谢谢阿姨！”小天狼星大声说道，他坐在一旁，早就打开盒子吃上了。
“伊兰，你还好吗？”莉莉见她表情不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伊莱恩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没事，我刚才走神了。”伊莱恩忙不迭地挤出笑容解释。她转过头，刚好瞥见那盒饼干，灵机一动大声招呼道，
“小天狼星，你怎么吃独食呢，詹姆信上不是写了，‘和朋友们一起吃’吗？快点，给我和莉莉挑两块大的。”
“好啊。”小天狼星怀疑地打量她一番，“来两块巧克力的行吗？”
伊莱恩捏着饼干慢慢咀嚼，耳朵里充斥着朋友们的欢声笑语。她想像平时那样走过去，拧詹姆的耳朵，和小天狼星插科打诨，可今天却总觉得有层无形的薄膜将他们隔开，她无法也无力将它戳破。
她决定将注意力转回来，惊觉原本最喜欢饼干更是变得难以下咽，似乎每一颗巧克力都在刮蹭她的喉咙，让她只恨水壶不在身边。
“一定是休息室里壁炉烧得太旺，我才会这么不舒服。”伊莱恩笃定地告诉自己，将最后一点饼干大口吞掉。
“时候不早了，我和伊兰先回宿舍了。”时钟敲响九点，莉莉站起身，“波特，多谢你妈妈的饼干，非常好吃。”她看着詹姆，难得不是厌烦和鄙视。
“你喜欢？那真是太棒了！”詹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还喜欢什么点心，我这就写信去！”
“别这么激动，大半夜有猫头鹰敲窗户，你爸妈会以为你出事了呢。”伊莱恩按住他。她很感谢莉莉回宿舍的提议，不然方才几个人的聊天气氛是如此愉快，她虽然也在努力融入，但还是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扫兴。
“说的也是。”詹姆看上去有些遗憾，“那我们也回去吧。”说着他拽了下小天狼星。
两拨人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就在伊莱恩踏上楼梯时，突然传来小天狼星的声音。
“伊莱恩，等一下。”
她和莉莉同时回头，好奇地看向他。和她们同样不解的还有詹姆，一时间三道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我下午遇见了弗兰克，他给我们组布置了一些新任务，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小天狼星挑了把椅子坐下一摊手。
伊莱恩敢用未来一个月的零食打赌，面对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弗兰克的任务。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下楼梯，窝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詹姆和莉莉的身影消失后，伊莱恩故作疑惑地开了口，“说吧，弗兰克的新任务？”
“没有。”小天狼星直截了当，“你看上去很难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定是看花了眼。”她伸了个懒腰，脸上是惯常的笑容，“我好端端的，哪来那么多不开心。”
“你不坦诚。”小天狼星将胳膊枕在脑后，也用那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回她一句，他以这种懒散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
伊莱恩没想到他会这样，顿时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真的被看出什么破绽，只得盯着那条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领带。
可是…该怎么说呢，她暗忖，说母亲骂她怼卡洛琳是为人尖刻没有教养？算了吧，就听他那天晚上说的话，没准还挺认同呢。
难道说，母亲让他们俩少来往，就因为他那个该死的姓氏？他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被她叠成小方块的信纸正躺在裤子口袋里，此时却像块烙铁一样灼烧着她的腿。这让伊莱恩更不敢看他，干脆搓搓手指来缓解这份尴尬。
“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伊莱恩思考许久，终于给出一个折中的说辞，“还是老样子，批评我整天胡闹、不思进取，再夸夸安妮，最后强调一下对我现状的担忧，哎呀，我早就习惯了。”
说完这句，她感觉心里像是被撬开了一个口子，莫名地轻松不少。她也就放弃了对外套上毛球的折磨，再次抬眼看他。
出乎意料，小天狼星并没维持他原本散漫的姿态，而是不知何时身体前倾，一手支着下巴，相当认真地听着那些她自己都觉得无聊的废话，仿佛这是件如同巡逻任务一般的，需要被高度关注的大事。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伊莱恩心脏一紧，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她不会和母亲说，因为母亲大多数时候是它的生产源。她也不会和莉莉她们说，她不想在莉莉眼中看到那种饱含担忧和怜惜的同情，这让她认为自己像个伤春悲秋的傻瓜。
而一个被母亲告诫应该远离的人，此刻却在认真听她说话。
“我不想回去过圣诞节了。”
这句原本藏在心里带着赌气性质的抱怨被她脱口而出，在安静的休息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屋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毕毕剥剥的声音。
伊莱恩赶紧捂住嘴，梅林的胡子，她真是昏了头，这种毫无意义的抱怨说出来干什么。一定又是壁炉，温度太高，把她的脑子都烧糊了。
“可以啊，那我们就留校。”小天狼星很自然地接道，就像她刚刚在谈论天气。
“可是你…”伊莱恩瞪大眼睛，她一直认为他会去詹姆家的。
“不过你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小天狼星似乎完全没听出她的意思，“你家和我家不一样，不是在留校名单上签字就能了事的。”
他说得不错，只是合适的借口…伊莱恩陷入沉思，前几年她还能用在学校没玩够来糊弄，但今年要是再这么说，母亲一定会亲自过来把她揪回去…
“对了，上周弗立维教授说…他在搞一个什么研究？好像在招募志愿者？”小天狼星忽然想起魔咒课上无意间飘进耳朵的话。
“魔咒效率研究。”伊莱恩也有些印象，“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你魔咒成绩那么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小天狼星的看上去快活了许多，“你让他帮你写个凭证，你再转交给你母亲，保管她挑不出毛病。”
伊莱恩最大的忧虑就这样被解决，她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
“今天多谢你帮我出主意，快去睡觉吧。”她拢了下外套倚在沙发上，准备偷会懒再回宿舍。
小天狼星将椅子收回去，一起身就见她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一个欠揍的念头呼之欲出。
和随时随地弄乱头发的詹姆相比，伊莱恩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破坏她的发型，谁碰谁炸毛。而詹姆则是这方面的头号惯犯，时不时地搞个偷袭，每次都被她气势汹汹地拎着魔杖追出老远。
要是我现在过去撩一下，她会不会也气得一蹦三尺高？
他放轻脚步，屏气凝神地接近她，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伊莱恩依旧半闭着眼睛，在沙发上裹着外套缩成一团，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存在。她向来重视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脸颊边，一副全然不设防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不道德，幸好这时她打了个哈欠，他赶忙趁机将手缩回去。
“你不要在这躺太久，我先回去了。”小天狼星急匆匆地扔下这句话，快步跑回了宿舍。
“什么！”圣诞假期前夕，公共休息室里再度传来詹姆的惨叫。
“小天狼星，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发现学校的密道？”詹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好兄弟，“你这是背叛组织！”
“真没有。”小天狼星无奈地摊手，“伊莱恩被弗立维教授留下了，我只是被她强制抓过去打下手。”
他的辩解显然给了詹姆新的提示，“伊莱恩，你，圣诞节学习？”他不可置信地转向一旁笑嘻嘻的发小，那表情活像是见到斯内普洗头。
“是弗立维给你下了混淆咒，还是你的好妹妹喝复方汤剂冒充？”
“说什么呢，我在这呢。”安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别人混了进来，“姐，你居然不回家？”
“来的正好，小家伙。”伊莱恩将弗立维教授的批条递给妹妹，“这还有封信，你带回去一块交给妈妈，和她说因为我对教授的课题很感兴趣，机不可失，只好圣诞节留下啦。不过别担心，我会给你们寄圣诞礼物的。”
安妮将信将疑地接过，却轻声问道，“妈妈是不是又说你了？”
“哪有的事。”伊莱恩捏捏她的脸，“别多想，我只是对魔咒有兴趣而已。”
直到上了马车，詹姆还在闷闷不乐地念叨。
“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就把你塞进箱子里。”他从车窗里探出脑袋。
“我哪敢后悔啊。”小天狼星暗中指指另一辆马车，伊莱恩正和莉莉还有安妮说话，“我临时变卦，她会杀了我的，不过话说回来，千万记得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随着最后一辆马车的离开，校园里回归了难得的静谧。
一片雪花落到伊莱恩的鼻尖上，这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看着一旁故意搞怪的小天狼星不禁笑出来。
她相信，这会是个不一样的圣诞节。
一个被教授留下来“搞学术”的圣诞节，会发生什么呢？
论文写不完了，因此更新晚了一天，下周正常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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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一样的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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