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拱门的另一侧飞了出来，像是从一面镜子里闯出来一样。
明明他们刚才已经飞掠了湖面，然而现在，拱门外的现实世界中，朝着他们迎面而来的仍然是大片的湖泊。
湖水映照着月光，这个长夜仍然没有过去。
小天狼星飞得很低，如一阵疾风般划过睡眠，扫帚在漆黑的湖水投射下看不清的影子，清凉的水汽被扫帚的气流搅动，带来湖水的腥气，细小的水珠凉丝丝的，湖面静谧地泛着细小的波纹。
然而，静谧没有持续多久。
三名骑着扫帚的盗猎者从拱门里飞了出来，咒语爆炸的火光差点掀翻扫帚。
克洛娜连忙抱紧小天狼星的腰，她不敢转身把箱子挂在扫帚后面的行李钩上，生怕自己回身的时候会被甩飞出去，只能用尽全力抓紧皮箱把手，直到手指失去知觉，爆炸散去的下一秒，小天狼星就倾斜了扫帚——克洛娜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飞得这么低了——他直奔森林飞去，森林里枝丫交错，巨树环绕，茂密漆黑，连影子都很难分辨。
小天狼星打算在树林里甩掉盗猎者，而且现在正是深夜，寻找他们的踪迹会难上加难——
眨眼间，树枝就笼罩上来，占据了天空。树枝随风晃动的簌簌声从克洛娜的耳边一掠而过，他们又经过了之前遇到红帽子的那片空地，克洛娜也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小天狼星的扫帚就载着她飞远了。
那片空地……
现在变得很安静，没有红帽子的踪影，也没有遗落在林间的血迹……
那些红蘑菇似的邪恶妖精似乎凭空蒸发了。
……当他们带走了火龙，杀念就不复存在了，而这些因为火龙残忍争斗而诞生的红帽子，也就随之消失了……
红帽子并不是不死的，只不过不是用咒语来对付它们。
而是自由——
像是小天狼星刚才喊出的那样。
——我们高飞，飞向自由。
小天狼星的飞行技巧堪比魁地奇球员，他似乎非常善于躲避追击，隐匿踪迹。
他像一颗鬼飞球在迷宫里穿梭一样，疾速飞过幽深的森林，很快将那些盗猎者远远甩开，念咒语的声音和咒语闪烁的光芒压根就追不上他，逐渐的，四周安静下来，森林、树木、以及洁白的月光围绕着小天狼星的扫帚，还有克洛娜。
克洛娜忽然发现，她一直都贴着小天狼星温热的后背，但是小天狼星什么都没有说。
她有些意外。
小天狼星刚才笑得很肆意，她以为他心情很好。
但是此刻，他既没有打趣她对骑扫帚的不熟练，也没有提醒她应该把手提箱挂在扫帚上，而是出奇的沉默……
克洛微微抬起头。
小天狼星散落在颈后的黑发随风飞舞，他们仍然在夜色中飞行，她的耳边只剩下呼呼的夜晚风声。
……
他们飞了一整天，才抵达罗马尼亚。
甩开那些盗猎者，确认安全之后，小天狼星就降落下来，他们抓了两只兔子吃，之后，克洛娜就留在了箱子里，救治受伤的火龙。
斯卡曼德的咒语让箱子里的空间可以无限延展，每一条火龙都找到了自己的栖息地，它们不愿意和自己的同类待在一起，克洛娜很担心这些火龙会像在斗龙场里一样争斗起来，厮杀得血流成河，实际上，它们并没有争斗，也没有继续攻击对方。
看来这些火龙需要的只是领地。
斗龙场将这些庞大的火龙拘禁在魁地奇球场那么大的场地里，这才激发了它们的攻击性。
那条赫希底里群岛黑龙的一侧翅膀完全被撕碎了，只留下触目惊心的骨刺，克洛娜只能用最强效的治疗咒语维持它的生命，它看起来很快就要死了。
不过好在小天狼星飞得足够快，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了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
保护区被施了麻瓜驱逐咒，位于喀尔巴阡山脉，现在天空晴朗，在山峰的上方，低低地浮着一层白色的云，正在慢慢随风移动，投下的影子在麻瓜小镇形成斑驳的光影，小天狼星把扫帚停在高处，变成阿尼马格斯黑狗，把扫帚和箱子都交给克洛娜。
他现在仍然在被通缉，不方便露面。只能以黑狗的形态出现。
克洛娜一手拎着扫帚，另一只手提着皮箱，走进麻瓜驱逐咒覆盖的区域。
草地连绵不绝，他们要寻找的火龙研究中心在深山的另一边，远离麻瓜小镇，有一条宽阔的河流穿过整个保护地，直通向研究中心。草原和山脉上方是一片空旷的碧空，一望无垠，森林也向远处延伸开去。从森林的深处，远远传来的几声龙啸。
克洛娜循声看去。
半山腰光秃秃的裸岩上有个不起眼的山洞，龙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这个山洞应该就是龙穴了。
她弯腰把手伸进黑狗蓬松的毛发，然后幻影移形。
啪！
他们显形在龙穴前，下一秒，一条轮船般庞大的火龙从洞穴里冲了出来，两名火龙研究员举着魔杖，跟在龙的后面，也从洞穴里飞奔而出。他们一边跑一边施咒，让一枚白色的、上面刻着如尼文的金属片飞起来，绕着龙的左脚扣合。
其中一名男巫长着醒目的红色头发，满脸雀斑，皮肤晒得黝黑，手上戴着隔热的龙皮手套。
查理·韦斯莱首先看到了克洛娜。
克洛娜对上他的目光。
查理看起来十分惊讶，就好像在马路中央遇到了一个曾经认识的人一样。
他身边的另一名火龙研究员用罗马尼亚语对克洛娜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克洛娜不会罗马尼亚语，她直接用英语说：“我是纽特·斯卡曼德的朋友，来送从盗猎者手里救下的火龙。”
“史密斯？”查理也说了英语。
史密斯？
“是……是我，”克洛娜说，“我带来了六条火龙。”
史密斯……？
这是她母亲的姓氏。
克洛娜困惑了几秒，但也就只有几秒，她的大脑飞快出现了一个不好的讯号，查理也认识她，而且她用过的名字是史密斯，而现在，在她努力想要回避得知未来的途径时，她又知道了一部分自己的未来……
克洛娜感觉到胳膊出现了一片湿湿凉凉的触感。
她低头看去，发现是小天狼星变成的黑狗的鼻子。
“纽特·斯卡曼德！”另一位说罗马尼亚语的火龙研究员用不流利的英语说道，“是的，没有人不知道纽特·斯卡曼德——火龙盗猎者？！你碰到火龙盗猎者了？”
“它们还好吗？”查理忧心忡忡地说。
“不太好。”
“我们救助的走私火龙情况都不太好……”
“情况怎么样？”罗马尼亚人问道。
“它们都在箱子里吗？”查理问。
“三条龙受了很重的伤，其中一条需要马上救治，是一条赫布底里群岛黑龙。”
克洛娜尽量精简地回复他们。
她把斯卡曼德的手提箱放在地上，打开两侧带魔法的金属扣。
克洛娜说，“它不能飞了，在箱子里岛屿那片区域休息。”
查理飞快地说，“我现在就去看看它们。”
“我去多找几个人来，”那个罗马尼亚的火龙研究员说，“需要白鲜吗？”
查理已经消失在箱子里了，他的声音对外面喊道：“多来点白鲜！”
这个韦斯莱家的青年人只比克洛娜大几岁，和他身形瘦长的兄弟们不同，他长得很结实，有一副很老实的面孔，看起来就像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克洛娜在凤凰社见过他，他和他的哥哥比尔·韦斯莱被派去处理赫奇帕奇的金杯魂器，比尔被神锋无影击中了，克洛娜治疗了他。为此，小天狼星还和斯内普大吵了一架。
现在，克洛娜和黑狗在箱子外面等着，好几个研究员都钻进箱子。
不一会儿，那条长得像蛇一样的血红色火龙展翅高飞，扇了两下有力的巨翼，一眨眼就飞远了。接着，又有一条受伤程度比较轻的火龙张开翅膀，冲出箱子，飞向山涧。它们都带上了保护区的脚环，如尼文像是金色的刻痕一样发着光，似乎是用来追踪用的。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其他受伤的火龙陆陆续续从箱子里转移出来，直到傍晚，赫布底里群岛黑龙才被几名研究员用巨大的魔法担架抬着飞出箱子，查理终于从箱子里的木梯攀了上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带领克洛娜和黑狗去龙穴里参观。
洞穴里有好几条刚出壳的幼龙，角落处散落着许多龙蛋碎片，地面黏着酸臭刺鼻的龙粪便，粪便中有长条形的奇怪白色团块，看起来像是羊毛或者其他什么动物的皮毛。受伤的成年龙正在龙穴接受救治，赫布底里群岛黑龙也在其中。
它可能一辈子也不能飞了，但是它活了下来。
整个洞穴格外开阔庞大，空气又热又闷，弥漫着龙特有的腥臭味。空间咒语与褐色的岩壁融为一体，让行走在其中的巫师们显得格外渺小。
克洛娜逐渐感觉自己的鼻子失灵了。
在这种可怕的臭气包裹下，她几乎已经闻不到什么味道了。
“非常感谢你，史密斯，”查理说，他显得很疲惫，但是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那是你的狗吗？”
“呃，对，我收养的流浪狗。”克洛娜胡编乱造道。
“我从来没见过体型这么大的狗，它几岁了？是他还是她？”
“他八岁了。”
“八岁了！他看起来真健康，大型犬很少能活得很长，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健康！他叫什么名字？”
“伤风。”
“我能摸摸他吗？”查理问。
克洛娜看了一眼黑狗。
她没办法替小天狼星做决定。
但是黑狗非常友好地向前走了两步，用脑袋去顶查理的手，高兴地摇着尾巴。查理乐坏了，他肯定是很喜欢动物的人——尤其是大型动物，因为他抱着黑狗就放不开手了。
“史密斯，这些年你怎么样啦？”查理闲聊道，“还在做除地精工作吗？”
“……”
克洛娜沉默了几秒。
“噢……对啊，这工作烂透了，”她敷衍道，然后生硬地岔开话题，“——我看到那条红色鳞片的龙很特别。斯卡曼德先生写的书里并没有这种龙。”
“那是一条最古老的红龙，我们一直以为它们在几千多年前就灭绝了。”
“它很聪明，我觉得它能听懂盗猎者说话。”
“是啊，它们源自一片岛屿，那里的巫师掌握了驯龙的本领，他们说着某种能和龙交流的语言，并且把龙用于战争……可惜现在这种语言已经失传了。”
“战争……像是斗龙场那样？”
“比那要惨烈得多。”查理说，“你想了解龙的历史吗？我这里有好几本书，都可以送给你。”
“真的吗，谢谢——”
“小事一桩，非常高兴听到你也喜欢龙——不过，说起来，你是怎么收养的这条黑狗啊，他也太帅了！”
“我在森林里捡到的。”
“森林里？”
“当时他在吃老鼠。”
“梅林在上！那你把他养得真好，他的皮毛真亮。”
“谢谢……”克洛娜说。
她又看了一眼装作自己是一条普通的狗，正在摇尾巴的小天狼星，提高了声音说道：“——今年我终于有钱买狗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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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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