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有人告诉库赞,他会为了度过自身的危机而去故意欺骗一位单纯少女,他一定不会相信。
不说道德问题,单是从力量来说,作为世界战力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称得上是危机的情况了。
但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库赞躺在潮湿的地牢里,幽幽地盯着爬满藤蔓和荧光蘑菇的牢顶,决心撒谎。
他扒拉两把自己宛如倒立花椰菜的发型,开始扬声呼唤,“伊露塔!”
扎着黑色马尾,穿着连裤渔夫装的小个子少女立刻跑了下来,拉住牢房的栏杆,白净的脸蛋凑过来,“库赞,你好点了吗?”
库赞盘坐在地上,那女孩才比他高出一点,他左看右看,终于昧着良心说出,“啊,我可能是失忆了。”
她立马就相信了,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抱怨道:“你吓死我啦,我就说是这样!我马上去请‘母亲’放你出来。”
在伊露塔的请求下,库赞回到了他最初醒来的地方,孤岛上的小木屋。
木屋底部微微悬空于地面,避免了积水和返潮,屋子里的桌椅、碗筷等生活用品全部成双成对,连悬挂的手工风铃、晴天娃娃也是一大一小。
合上了从伊露塔床底找到的、诸如《暴君爱人》、《甜心娇妻》、《王妃你别跑》之类的书籍,库赞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意识清晰、认知正常、记忆完整,过往的四十九年人生里,从来就不认识叫伊露塔的人,而且……他活动了下完好的左腿,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在和萨卡斯基的决斗中,他失去了左腿,右半身有大片烧伤,这些伤痕在这具身体上通通没有,它光滑、健康、年轻而充满活力。
古怪的不止这一点,陌生的环境和身体,自称是他恋人的少女,完全消失的能力,还有所谓的“母亲”……
库赞仰头思考的样子真的很像发呆,所以伊露塔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自己藏在床底的粉红小说,她惊叫一声扑上去,“库赞你不要看我的书!”
“伊露塔,那这里有‘我’的书吗?或者日记?”库赞试探着询问。
伊露塔沉思,“有你的躺椅、眼罩和钓鱼竿,书柜里还有半箱雪莉酒,你不爱看书也不写日记啊。”
“记忆的事你不用担心。”伊露塔轻松地劝慰到,“我们去趟玛丽乔亚就行了,‘母亲’记得我们的一切。”
库赞对伊露塔口中的“母亲”由衷地感到忌惮和排斥,他不是真的想“恢复”不知真假的记忆,只是不想错过这次外出机会,所以他毫无异色地答应下来。
少女的笑容很是明媚,她从他手里拿过小说,和散在桌子上的一起,一股脑地塞到了床底下。
他这才注意到,伊露塔脸上有块贴着栏杆蹭到的灰尘,等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放在了她的脸颊上,似乎正准备为她擦掉。
这绝不是什么情不自禁的描述,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在他放松控制的时候,身体略过了他的意志,自发地做出了行动。
库赞心里一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种感觉,即便对他来说也堪称恐怖,简直像身体中还有额外的意识在暗中窥伺。
那会是谁?是“母亲”还是“库赞”?
他想起那棵巨大的、怪异的榕树和它漂浮在四周,刺入虚空的气根。
其中一根进入了这具身体的脊椎,他有种错觉,榕树的根须已经顺着背脊攀爬,密密麻麻地缠绕上了他的大脑,而他是这棵树的提线傀儡。
这就是伊露塔称之为“母亲”的怪物,或者说是这个怪物的一部分。
但在短暂的冲突后,一切又是那么正常、平静,仿佛榕树的探入脊椎的根须和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粒子都只是他的幻觉。
伊露塔的背后也有连接榕树的气根,但她看上去一无所知。
她气喘吁吁地把网到的鱼倒进水桶里,再拖着有她腰粗的水桶回到木屋前的空地。
十几条有着美丽银鳞的肥美海鱼正在水桶里扑腾,库赞看着她过家家一样,准备把鱼串到晾晒杆上,那上头还有几条被鸟类啄得坑坑洼洼的腐鱼。
“伊露塔,不用挂了,今天就能吃掉。”他扶额制止。
“噢!”
晚上他们一起围在火堆边吃烤鱼,岛上除了占据了半个岛屿的榕树,最显眼的特征就是大片的、五颜六色的荧光蘑菇,在夜晚,它们就是这座岛屿不灭的灯火。
星空很清晰,海浪拍打岸边和海流在空中游动的声音掩盖了虫鸣。
库赞若有所思地盯着在悬浮半空海流通道,直径足以让船只通行的水道不断向远处延伸,末端消失在海平线上。
这样的通道在岛上有两处,应该是连接不同岛屿的,很像鱼人岛的倒U型快速水道,但这样的通道在他的记忆中从未用来连通岛屿。
伊露塔舔掉了嘴唇上的食物残渣,她似乎误会了他的神情,挪过来安慰他,“我们明天就去玛丽乔亚,我之前也忘掉过,‘母亲’都帮我找回来了。”
女孩温暖柔软的手掌犹豫地搭上他的手背,她试探着,似乎怕被他拒绝。
库赞在心里排除了控制他身体的潜意识是“母亲”的可能,一个树形怪物,应该不会想要拥抱一个人类。
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拥抱伊露塔。
因此,他自然地抽出手,猛地拍了下后颈,“这么晚了吗,蚊子都出来了,回去睡觉吧。”
库赞捡起一根火堆里还在燃烧的木柴,走在前方为她照亮脚下的路,心里和这具身体的主人道了声抱歉,如果他还在的话。
·
前往玛丽乔亚的道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路过岛屿的景色,陌生的是在岛屿上生活的人。
人们的生活无形之中有了些改变,前几个地点短暂的停留,库赞尚且看不清楚。
之后在庆典之岛的几天,足够他充分了解了。
各个拥有“母亲”身躯,也就是生长着巨大榕树的岛屿通过浮空海道相连,而海贼在“母亲”所笼罩的岛屿范围内完全消失了。
附近的海域既见不到海贼,也见不到海军,海军基地被岛民自卫队占据。
报刊停发,世界政府、海军高层和那些大海贼们仿佛同时蒸发,同时消失的还有果实能力者、霸气使用者。
民众们对此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他们像祭拜神明一样,对怪异的榕树祷告,榕树也回应他们的期待,把大部分人反对的治理者拽入虚空咀嚼。
接下来,他们会选出新的治理者,治理者战战兢兢地演讲,绞尽脑汁地提高支持率,直到被民众抛弃。
各个岛屿都不断在混乱和有序之间进行快速轮回,各种□□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种粗糙的秩序下能有短暂的安定,只是因为“母亲”是绝对的,它不允许暴力的发生。
必要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变成它的人偶。
刚刚要在餐厅动起手来的两人,脊椎中段的位置都凭空浮现出榕树的气根,细密的根须沿着脊椎骨攀爬到头部,扎入大脑中,他们的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就僵硬地迈开腿脚分别坐下,神色平静地吃起了食物。
众人习以为常,在气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低下了头,双手交叉握在胸前,共同呢喃着,“‘母亲’。”
伊露塔急忙放下刀叉,拉着库赞,也跟着人群一起低头。
库赞并没有低头,他嚼着肉排,仔细把这些根须操纵人类的方法看清记牢。
吞下兽肉后,他还觉得太干,又吸了一大口饮料,伊露塔点的西瓜汁。
饮料被吸干时发出的噪音一下子打破了静谧虔诚的氛围,岛民们或惊讶或恼怒地看过来。
只有伊露塔捂着嘴,小声笑了起来。
他观察越久,就越发烦恼,这看似公平正确的规则和强硬的控制,必将酝酿出更大的扭曲和混乱。
相比之下,伊露塔的快乐就显得格外轻易。
她每个项目都能玩得不亦乐乎,一口气玩上几个小时,甚至玩上一天的程度。
开始库赞还没发觉不对,他的根本目的不是玛丽乔亚,耽搁几天正合他意,但渐渐的他发现,是伊露塔在故意拖延去往玛丽乔亚的步伐。
烟花在庆典之岛整晚整晚地绽放,伊露塔抱着肥皂水和玻璃管,兴致勃勃地要给他表演刚刚看到的泡泡魔术。
库赞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在她手里的玻璃瓶滑落之前,伸手托住,又放回她怀里。
“那个魔术师,还用彩色的烟表演,在中间吹出了方形的泡泡……”伊露塔还在兴奋地和他比划。
“我们不去玛丽乔亚了吗?”他突兀地问道。
伊露塔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低头扯着袖口,像是难以启齿。
“我之前、之前有事瞒着你。我有我们相爱的记忆,但是,我从玛丽乔亚治好失忆回来,你对我的态度就很冷淡。有时候好些,有些时候、有些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恨我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之前你失忆我很担心你,但我现在变得很害怕,害怕你想起了,就会不要我了。”
伊露塔清澈的眼睛慢慢湿润,她仰起头,神情像极了害怕被抛弃的幼犬,她就用那种眼神注视着他,有些笨拙地剖开自己的心,“对不起,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也许可以重新开始……对不起。”
库赞没想到一句问话会引出这么一长串表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伊露塔。
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那个“库赞”应该很爱她。
因为现在,不属于他的心脏正不断地泛出酸涩苦闷的情绪,不属于他的身体挣扎着想要行动起来,去拥抱她,亲吻她,安抚她。
他光是掌控住身体的行动,就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库赞为难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圆镜框,不去正面应对,“……先到玛丽乔亚看看吧。”
·
经过难得不自在的一夜,在离开庆典之岛前,库赞遇到位“熟人”。
“妮可·罗宾。”
藏身在阴影处的女人,眼神比他见过的那位更加深邃、锐利,她只听他说了一句话,就立刻断言道:“你不是库赞。”
“唔,真厉害啊。”库赞直起身打量她,他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否认她的说法。
妮可·罗宾的眼神剃刀般地扫过他,谨慎地开始试探,“鹤女士和战国先生在附近……”
“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库赞又靠住椅背,长长地打了个哈气,“快点说吧,伊露塔快要回来了。”
他注意到妮可·罗宾在听到伊露塔的名字后,身体更加紧绷了。
果然伊露塔是特殊的存在吗?他醒来时没有主动攻击伊露塔,只是搭个话就被关起来,而伊露塔请求过后,又能被放出来,这是普通岛民不能做到的,“母亲”只会关注大多数岛民的共同祈愿和暴力行为。
妮可·罗宾沉默一阵,低声报出一串地址和时间。
库赞在伊露塔熟睡后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赶到那处荒废的房屋时,没有看见战国和鹤,反而见到了原同事鼯鼠和桃兔,还有一位最显眼的,半张脸绘满红色纹身的革命军领袖,龙。
鼯鼠见到他非常激动,还在喊他青雉大将,桃兔的态度倒是隐约有些质疑和敌意。
库赞举起手挥了挥,“妮可·罗宾没告诉你们吗?”
“我们都知道了。”龙干脆地开口,“你的到来很可能和真正的伊露塔有关。”
“真正的伊露塔?”库赞有些不好的预感。
妮可·罗宾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声告诉库赞,“‘母亲’就是伊露塔。”
库赞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怀疑,他和伊露塔相处得更多,更了解伊露塔而不是这群熟悉的陌生人。
“为什么这么说,你们……”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桃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库赞’的能力全部被真正的伊露塔拿走了,没人清楚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在事情发展到这样之前,‘库赞’就一直都在回避我们了。”
他一时失语,桃兔所说的“我们”,肯定不包括革命军,而是特指海军,这里的“库赞”并没有和萨卡斯基决斗,然后退出海军。
库赞最终噢了一声,“那我现在不是很可疑?”
桃兔看起来更火大了,她冷笑着,“你们一起长大,一起进入海军,你第一个清楚伊露塔的所作所为,却在最后才告知海军,之后更是撒手不管,没人比你更可疑了!”
鼯鼠也褪去了初见的激动,在原地沉默不语。
“真正的伊露塔在玛丽乔亚。”龙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简洁明了地告诉他。
“那我身边的是谁?”库赞还是有些缺乏真实感。
“青雉大将当初在奥哈拉放走我后,伊露塔就一直在照顾我。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妮可·罗宾低声诉说着,“这里的伊露塔,只是被制作出的,‘库赞’的伊露塔。”
龙审视着库赞,慢慢表露出这次会面的真实意图,“她沉睡了,我们只是想唤醒她,你身边的伊露塔是锁,而‘库赞’是钥匙,现在这把钥匙变成了你。”
库赞不相信他们只是想要唤醒真正的伊露塔,毕竟他在知道真相前,可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想要彻底杀死“母亲”。
他这个只来到这里几周的无关人士都这么想,真正遭遇到变故还在抗争的人们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杀意呢?
但库赞还是拿走了龙提供的匕首。
这把匕首很特别,是妮可·罗宾搜集到的,对真实存在的人和物品都不能造成伤害,唯独能刺伤时隐时现的榕树根须,他们用它切断了榕树蔓延到他们身上的根。
·
伊露塔还没有醒来,被子团成一团被她抱在怀里。
库赞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是软和的、温热的,她的心脏在跳动,她的胸膛在起伏,她在呼吸。
他有些理解了“库赞”的避而不见。
库赞再也没有催促伊露塔前往玛丽乔亚,伊露塔自己反而着急起来。
他们在清早开船离开庆典之岛,伊露塔坐在后面,拿出航海图叽叽喳喳,像在给他唱歌的小鸟。
她快乐地围着他打转,又时而害羞地移开视线,她似乎把那句“先到玛丽乔亚看看”当做了一种积极回复,乐观地认为到了玛丽乔亚,她就能得到她所期待的答案。
库赞几次想告诉她全部的真相,但他竟说不出口。
他越纵容她,她对自己的想法就越肯定,她自然就越来越快乐。
而库赞,他现在才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卑鄙到什么程度,在路上他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
玛丽乔亚很快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座天龙人的圣城,已经没有一个天龙人存在了。
比神树亚当、夏娃还要巨大,还要不可思议的榕树扎根在这里。它的气根伸到空气中,末端隐没进虚空,交织出一片片同样壮观的蛛网。
伊露塔牵着他,越过碎石残垣,到达了榕树真正的根部。
她闭目开始祈祷,一些细小的气根从虚空中移出,被什么吸引住一样,晃动着试图接近她。
这时,库赞转到她面前,拥抱了她,“伊露塔。”
她小小的一只,塞不满他的怀抱,他抱住她,像抱住了一只柔软无害的小动物。
在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前,匕首的前端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胸膛。
她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
库赞感觉有一只手在用力地撕扯他的心脏,痛到他呼吸不畅。
他跪下来,伊露塔也躺倒在他怀里,库赞渐渐分不清这种疼痛到底是谁的情绪。
“……我很抱歉,伊露塔。”他慢慢低头,亲吻了她的脸颊。
库赞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库赞”在被痛苦拉扯的过程中会做出的选择,但是,这是他的选择。
像消失的虚幻光影,也像指尖的流沙,她的身影就那么一点点消散,像是从未存在过。
玛丽乔亚一阵震颤,有缓慢的心跳音逐渐在地底响起,仿佛有一颗巨型心脏正开始在地下搏动,带动这个红土大陆都在颤抖。
三三两两的人影开始从阴影处走出,对他们来说,真正战斗这才正要开始。
库赞认出了鹤、战国、卡普诸多熟悉的前辈和同僚,还有七武海,红发海贼团,夏洛特家族那些眼熟的面孔。
他们远远地四散包围着,没有轻举妄动。
鹤和妮可·罗宾走出人群,一边走近,一边呼唤着伊露塔的名字,但她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库赞嘴唇动了动,又觉得伊露塔大概是不想听到他的声音的。
鹤颤抖着抚摸榕树的根须,妮可·罗宾咬紧嘴唇,泪水汇聚又流出。
他们终于接受,那个他们认识的、熟悉的、爱着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
库赞甚至为自己没法参与这场战斗而感到庆幸。
在他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而自我唾弃时,一截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额前。
库赞惊愕地抬头,一位眼角已经出现风霜痕迹的女人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睛好似清澈凌冽的冰湖。
她长得好像伊露塔。
她在透过他的双眼看向某人。
·
库赞被女人触碰过额头后,眼前一黑,他在温泉里惊醒,半晌才清楚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就像所有故事的最后,真正的伊露塔被杀死了。
他没有看到最后,但他就是知道。
库赞闭上眼缓缓把自己沉入温泉水中,他的手指还在泉水的遮掩下微微痉挛,手掌里似乎还残留着匕首的触感。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伊露塔的身影。
她倒在他怀里,但她最后的眼神里没有憎恨恐惧,只有淡淡的迷茫疼痛和不解。
她一直到最后,都在等着他解释,并时刻准备好原谅他。只要他解释了,她就可以马上谅解他,然后再继续等待一句重新开始。
直到温泉水没顶,库赞才猛地起身,浮出水面大口喘息。
他想起来,他原本是来跟踪阻止泽法老师的。
如果没看明白,就是我的表达有问题,不用怀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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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库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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