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仇恨。”
卡尔遵守了艾芙妮的遗志,他挖下她写着字的小块石头,沉默地抱着她离开了,他的速度太快,没人能追上他。
卡尔走后,他所带领的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战争的疲惫士兵们被去而复返的国王带来的大批精力充沛的近卫军袭击,被驱赶到了雨水国最边缘最贫瘠的地方,在副将诺力的带领下驻扎下来。
国王重新恢复了统治,亚兰还是坐着他王太子的位子,而目睹一切的次子特洛斯则因为反对国王下令袭击诺力他们的军队而被关了禁闭。
雨水国仍然过着和平安宁的日子,波尼亚国王仍然因宽厚温和而受人们爱戴,亚兰也仍然在众星捧月的夸赞里被人追捧。
卡尔被人们称作叛徒,艾芙妮被人们称作叛徒的妻子。没有人记得是谁从敌国一次又一次猛烈的进攻中保护了他们,也没有人记得是谁大胆谏言为雨水国提供了一次又一次繁荣强大的机遇。
直到敌国的又一次进攻,那梦幻的和平被铁骑踏破,亚兰与敌国通信的事彻底暴露在大众之下,被当做叛徒驱赶的士兵们不计前嫌,再次回到首都守护家园,国王的谎言以百姓的鲜血为代价,**裸展露在群众面前。
在锋利的刀尖上,人们终于记起了他们的英雄。那个名为卡尔的,将雨水国从灭国的边缘拯救出来的所向披靡的英雄。
但是他不会再回来保护他们了。
民众在绝望里将所有的悔恨的愤怒都集中在国王和亚兰身上,他们向城堡冲去,他们的王和王太子亲手掐灭了雨水国希望的火焰,他们想在灭国之前,至少要让这两个欺骗者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以慰艾芙妮在天之灵。
可就在民众们将要踏上城堡的玉石阶梯时,地面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一根巨大的柱子从城堡底下的中心位子慢慢出现,那大柱子越变越长,最终将城堡顶到了高空。
波尼亚国王按下了城堡里的应急开关,整座城堡都被长长的光滑的巨大柱子支撑着,没人能爬上去。
他高高在上,抛下了他的子民。
城堡下,敌国的军队正烧杀抢掠,年轻的妇女都被他们虏走,稍有价值的东西全在士兵们一轮又一轮搜刮里被夺去,一直都处于安宁生活中的首都民众,对于这些带着煞气的来自北方边境的敌军毫无反击之力,哭嚎和惨叫声弥漫着整座城市。
城堡里,凡是对国王有反对意见的仆从,都被忠诚的近卫军扔了下去。
波尼亚国王像是听不到脚下的哭喊声,他带着亚兰,依靠着城堡内被民众缴纳的粮食而填的满满的巨大粮仓和战战兢兢不敢反抗的仆从,仍然过着慢条斯理的优渥生活。
他的手中,捏着一份与敌国签订的从属国协议,在敌国用武力让雨水国百姓彻底征服后,他将会在他们的支持下,继续当他的国王。
“事已至此,为了让王室延续,一定的牺牲是必要的。”他想。
然而,就在城堡升起来的第三天,高不可攀的宏伟建筑里,凭空冒出了一位红发少女,躲在高高的城堡内的国王迎来了他的灭顶之灾。
“后来的事报纸上也刊登过了,那位红发少女,也就是安,将国王和王太子,以及一些王党分子,押到了艾芙妮出事的那个城墙上,放血而死,嘀嗒城的那些敌军,也在安的无意牵制和保卫军的激烈抗争下,被迫退兵,而与国王决裂后一直领导大家保卫家园的次子特洛斯被拥护为新的国王。”
那个年轻的海军说到动情时几次哽咽,勉强说完也已经泣不成声,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来到这里,看到安大人和艾芙妮大人的亲人,是我最大的幸运,我想告诉你们真相,安大人、艾芙妮大人还有卡尔大人,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他们是雨水国的大恩人。”
他用力擦了擦眼泪,然后猛地跪下来,将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大声地说道:
“请原谅我的隐瞒,卡普大人。我其实是雨水国国王特洛斯派来的,我谨代表雨水国,向艾芙妮大人的家人道歉:对不起!”
他们对艾芙妮的不信任,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他们的愚钝,是这场悲剧的助力器。
“没什么可道歉的,”达坦闭上眼又睁开,眨干了眼里的泪花,她上前一把将他拉起来,“这是她的选择。”
卡普背过身抹了抹眼睛,也说道:“要道歉自己去她墓前道歉去。”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而悲伤,他们知道艾芙妮的死讯,却不曾想到她逝去得那么让人心疼。
“该有多疼啊,这孩子从小就怕疼。”达坦捂着眼睛叹道,她和她的山贼小弟们大多都是看着艾芙妮长大的,就算之前已经难过很久了,但在听到艾芙妮的具体状况时,他们还是忍不住落泪。
那年轻人在被达坦拉了起来,卡普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打量着这位摘掉海军帽子后显得气质不凡的雨水国人,他疑惑地问道:
“你小子是怎么混到我这里来的。”
“特洛斯国王前去政府交涉,要求取消通缉令的同时,派了一些士兵混在各个负责抓捕的海军分支里,用以保护安大人的安全。”
年轻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向卡普绅士地鞠了一个躬,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叫什么?”卡普问。
“我叫诺力。”
“诺力?就是那个跟着卡尔的副将?”
达坦惊讶地抬起头问道,她早该想到,能把过程说得那么详细生动的,肯定是真正经历过这斗争的人。
“是我。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雨水国的将领了,我辞职了。”诺力直直地站着,不复之前的怯懦,他看着达坦和卡普,说,“贝塔在这里,我想留下照顾她。”
“轮不到你照顾。”
散步回来的安正好听到这句话,冷淡地回道,她的怀里抱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的小贝塔,喝饱了奶的小家伙精力正旺盛着,她扒着安,眼珠子转悠着,看着屋子里的人。
看见贝塔来了,大家都把视线移到了小宝宝身上。
残酷的斗争并未在贝塔身上留下丝毫阴霾,她被保护得很好,小小的孩子眼睛清澈而明亮,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她进门就一直注视着她的诺力。
破天荒的,小孩没有第一时间找她一直以来都粘着不放的哥哥们,而是将小手伸向了诺力。
贝塔还记得,这个有着一头海蓝色头发的哥哥,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安不会违背贝塔的愿望,虽然不太情愿,她还是将贝塔交给了诺力,看着摘掉帽子的诺力,她也想起来了,她见过这小子,在她报完仇以后,就是这个蓝发告诉了她安的墓碑和贝塔的所在地。
看着娴熟地拿修长的手指逗着贝塔玩的诺力,卡普问道:“你知道……卡尔去哪了吗?他把贝塔交给我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抱歉,长官。”诺力让贝塔的小手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然后抬头与卡普对视,他答道,“自卡尔大人结束完葬礼并把贝塔抱走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不用担心。”诺力接着补充道,“艾芙妮大人让卡尔大人照顾好自己,他不会不遵守艾芙妮大人的遗志。”就像那个冰冷的雨天,即使卡尔将自己的拳头握出了血,他也没再回头看一眼瘫倒在地的亚兰。
“这里可没人担心他,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虽是这么说,达坦绷紧的背还是在听到这话时悄悄放松了,要是没有艾芙妮这句话,凭他对艾芙妮的爱,那小子恐怕会陪她而去。
艾斯在诺力讲到艾芙妮的牺牲时,就悄悄进了一个空房间,靠着房门坐下了,这是个能听清屋里的声音,又能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的地方。
波特卡斯家的女性,都那么坚强无畏吗?
小少年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想着,艾芙妮和她的母亲不愧是姐妹,她们同样无私,同样坚韧,同样以自己的全部爱着她们所爱的人。
他背负着母亲的爱意活着,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满怀着母亲对他的爱。
少年明白这一点,却没办法无视他的另一半来自他父亲的血脉。
“我应该活成什么样子?想来可笑,即便她还没能学会说话,但或许与我有着一样的姓氏的贝塔能给我一些启示。”
萨博从始至终一直在原地靠着墙听着诺力的讲述,他来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有着每天操心着宴请和奢侈品的父母,他从没想过,原来人可以有这样不凡的一生,对于他们,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崇敬。
有一些腐烂需要武力的革命来推翻,关于革命的种子,开始在他心中发芽。
介于贝塔的黏糊亲近,诺力被安勉勉强强地收留了,他在安的小木屋拥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
而经过小段时间的熟悉,贝塔对诺力的新鲜劲慢慢过去了,小姑娘又开始粘着他的三个哥哥,哭着要挟他们带着她一起去训练寻宝玩游戏。
只不过这一次,偷偷跟着他们的,除了经常因为笨手笨脚体型庞大而被三个少年发现的达坦,还有两个凭现在的他们完全察觉不到的安和诺力悄悄地轮流前来,帮小贝塔驱走野外的小虫,挡住偶尔吹起的稍大的风和大晴天里的正午刺眼的阳光……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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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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