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塔跑过宁静的村庄,虽然不愿相信,但漫天的明亮阳光和嗅不到一点烧糊的新鲜空气,提醒她确实昏睡得太久了。
她记得在她被带走前,艾斯曾说过,他们不需要帮忙也能自己出来,她无法确定这句话是不是艾斯哥哥在逞强,但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大火差不多都已经熄灭了,而刚刚才醒来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两个哥哥究竟有没有安全回来,贝塔拖着未愈的身体,勉力往山上飞速跑去。
小小的孩子凭借身体的轻盈灵活和日复一日的练习,已经能在崎岖的山路如履平地。
她一边上着山一边从头到尾冷静分析着,她的哥哥们不是眦睚必报的人,但她是,她要找出把哥哥们绑在火焰里的凶手,敢将她最重要的哥哥置入如此危险之境,那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要造成规模如此之大的火灾,在没有能力者的情况下,只有大量的炸药才能做到,而要在废品终点站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游荡,国王若盲目派遣士兵安防炸药显然会被人们发现,要想不显眼地放置炸药……贝塔想起路飞哥哥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他说,布鲁杰姆让他们去搬箱子。
没错了,贝塔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如北极深峡里千年寒冰的暗沉光芒。
布鲁杰姆,你最好已经死于火灾。
这是贝塔第一次展现出与她的老师极为相似的冷酷气息,她所过之处,往日活泼好动的动物们全都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在原地僵硬地站着,等着满身煞气的金发女孩疾驰而过。
贝塔在确定凶手后便再度陷入无尽的担忧,她的电话虫不知掉去了哪里,眼下只有尽快赶到秘密基地,才能得知两个哥哥的安危。
然而,越是靠近搭着树屋的巨大树木,贝塔就越是忐忑不安,她日益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没有生物的气息,艾斯和路飞并没有在树屋里。
果然,贝塔瞳孔微缩,她看到了树屋门前原样摆放着的电话虫和传信纸条,那些东西纹丝未动。
“他们……从没回来过吗……”
贝塔的喉咙轻颤,因为疼痛,她什么声音也无法发出,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脱力地滑坐到地上。
她不敢去深想,这些东西是不是在向她展现着那个最糟糕的结局,在她昏睡的时候,艾斯和路飞会不会已经……
树屋下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鹿鸣,是蒂娜的声音,贝塔撑起身子向下看去。
蒂娜那往日里洁净得可以散发出盈盈白光的鹿身都沾满了灰土,贝塔第一时间都没能认出来,那头灰棕色的鹿就是蒂娜。
贝塔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眼里的泪水便不停地汹涌溢出,小孩爬下树屋,紧紧抱住了蒂娜,想问问题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蒂娜垂头,湿软的舌头轻轻舔走贝塔的眼泪,见小孩的情绪丝毫不见和缓,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叼起贝塔,熟练地往背上扔。
“唔。”贝塔深陷于可能失去的悲痛里,在突然的失重里凭本能抱紧了蒂娜,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被蒂娜带着跑走了。
“这个方向……这是前往达坦之家的方向。”在蒂娜的背上,贝塔认出了沿途的风景,精神一振,是啊,艾斯和路飞也有可能在达坦之家。
她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坐直了身体,要哭也要等确认了再哭,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她要相信他们。
很快,达坦之家已经近在眼前了,但不等贝塔靠近,屋子里便冲出来一群熟悉的身影。
贝塔一眼就看见了冲在最前面的艾斯,她含着眼泪开心地朝他挥手。
“贝塔!”艾斯和山贼们注意到前方的鹿蹄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孩。
贝塔从蒂娜身上跳下来,紧紧抱住了艾斯,眼泪不停落下。
艾斯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妹妹从怀里拽出来,稍稍拉开距离打量询问着她。
“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脖子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是流血了吗?吃了西勒诺斯果了吗?”艾斯的手虚虚放在贝塔的脖子上,不敢摸上去,生怕碰到了她的伤。
贝塔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艾斯急了,拉着她的手:“怎么了?说话啊。”
鸡冠头山贼在一旁见到这状况,跟着询问:“喉咙受伤了所以说不出话吗?”
贝塔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啊?怎么搞的?”艾斯皱着眉头,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只有脖子上被缠了绷带,才稍稍松了口气。
“带进来我看看!”屋子里传来达坦的声音。
艾斯闻言,俯身把贝塔抱进了屋子里:“达坦,我一会得把贝塔送到山下去,让医生检查一下。”
贝塔泪眼婆娑,透过朦胧的水雾看见了躺在房子中间,全身都缠满了绷带的达坦。
她从艾斯怀里挣脱,担忧地扑到达坦的床铺前,紧紧握着达坦的手,心疼得眼泪不住地流。
“我没事我没事,乖,别哭了啊。”达坦伤势太重,坐不起来,只能躺着用语言安慰贝塔。
“呜呜呜,贝塔你也回来啦!”长长的手臂从另一间屋子里伸出,下一秒路飞就挂到了贝塔身上,两个小孩抱在一起哭个没完。
在经过一段胆战惊心的等待与寻找后,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一直为失踪的他们不停奔波的山贼们也流下泪水,一边抽泣一边说着:
“还好你回来了,贝塔,刚刚艾斯正要出去找你,要不是我们压着,达坦差点也要出去,他们也刚刚才回来,还受了重伤,完全不能剧烈运动。”
在山贼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哭诉里,贝塔才知道在她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艾斯和达坦经历了九死一生,穿过大火,躲过追兵,才在她回来的前一刻钟堪堪赶回,路飞也被布鲁杰姆打得绷带缠身,一开始几乎完全不能动弹。
“好了,别说了,我先带贝塔去镇子上看病。”艾斯起身,他得再确认一下贝塔的嗓子,说不出话可是个大问题。
“我去吧,你在这好好养伤。”鸡冠头山贼说道,“我把医生请上来,顺便让他看看老大的身体怎么样了。”
“也好,你小子快去吧。”达坦催促道。
“那我留下。”艾斯现在也不想离开达坦,达坦救了他一命,他得照顾好她。
这会俩小孩的泪水差不多都停了,艾斯进屋拿了纸和笔出来,递给贝塔:“你先告诉我们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还有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贝塔抽抽噎噎地拿过笔,先是汇报了一下医生的诊断,然后简短地写下了她这几天的经历,但有关革命军的身份,贝塔还是没有说出来。
得知贝塔已经得到了妥善治疗,总体来说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所有人终于全部安全回来了,留在达坦之家的人也不用整天出去寻找,整晚担忧得睡不着觉了。
山贼们难得勤快,没等达坦吩咐就去为劫后余生的四个人准备着丰盛的晚餐。
蒂娜忍受不了浑身的脏污,这会跑去湖边洗澡去了。
艾斯和达坦在屋子里难得平静地低声说着话,贝塔被路飞带着在屋子外的草坪上拨弄着刚抓的甲虫,这一天即将结束,微紫的空中吹来清凉的风。
“哎?多古拉?”路飞注意到从小道里回来的多古拉,开心地挥手说道:“你去找艾斯他们了吧,他们两人都回来了哦。”
然而多古拉的反应却很不对劲,他冒着汗,脸色很苍白,勉强笑着说:“是吗,那太好了。”
贝塔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她想问,但还是没办法发出声音。
多古拉进了屋子,把大家都召集过来,脸色凝重,最后还是将他今天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萨博他……”艾斯满脸不敢相信,然后怒气冲冲地推倒了多古拉,用拳头在他脸上威胁着:“就算是玩笑,我也不会饶了你!”
“我没开玩笑也没骗人,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古拉说道。
“萨博明明就已经回到了贵族家,为什么会出海呢?”艾斯紧紧抓住了多古拉的衣领。
“是啊,萨博已经回自己家了。”路飞跟着附和。
多古拉开了艾斯的手,他哭喊出来:“像我们这种流氓就很清楚,人总会有自己不想回去的地方,那家伙要是很幸福,还会出海吗?会挂着海贼旗一个人出海吗?”
达坦之家迎来一片沉寂。
路飞抓着自己的帽子痛哭起来:“萨博他……不幸福……”
艾斯万分后悔地痛苦地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懊悔道:“为什么,我们为什么没有抢回他……”
然后他拿着钢管冲了出去,少年的脸上充满了愤怒:“我要去为他报仇!”
达坦起身扣下了艾斯:“杀死萨博的是这个国家,是这个世界,凭借你又能改变什么呢……把这个笨蛋给我绑起来。”
这个时候,贝塔飞速写下文字,忍着眼泪递到了多古拉面前:“我去见了他,我知道他不幸福,但是我明明和他约好了,等安回来后,我会和安一起来接他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很抱歉,贝塔。”多古拉看着眼前这个强忍着泪水的小女孩,狠下心打破她最后的希望,“我没看错,那个人,真的是萨博。”
贝塔再也忍不住眼泪,失去的痛苦将她淹没,她和路飞一起,在木屋里不停地哭泣着。
艾斯被绑在屋子外的大树上,冲着屋子里的小孩愤怒地叫喊:“烦死了路飞,是男子汉就别哭哭啼啼的,贝塔也是,不许再哭了!”
艾斯的吼声震醒了贝塔,她流着泪向外跑去,直直地跑过绑着艾斯的树,跑向哥亚王国。
“贝塔,站住,你要去哪!”艾斯叫住了贝塔。
贝塔停下来,黑色的墨迹被泪水晕染开,她把纸条递到艾斯眼前:“我要去找萨博,我要亲眼看到才会相信他已经……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他明明和我约好了的,萨博哥哥是绝对不会破坏约定的!”
“萨博是不会让别人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的。”艾斯看完,冷静打破她幼小妹妹的天真幻想。
是啊,贝塔这才反应过来,萨博那么骄傲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她去拜托安去救他呢?
身后是路飞悲伤的哭嚎,面前是艾斯沉稳的面孔,然后她眼前的艾斯越来越模糊,最后那张脸变成了萨博最后为了让她安心离开的而露出的,最最温柔的笑容。
然后,所有东西都从她眼前消失,她的世界失去光亮,陷入无尽黑暗。
艾斯的声音焦急地在她耳边回响,跟着缓缓变黑的画面渐渐远去。
贝塔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没有失去!
相信贝塔的金手指,萨博很快就会被贝塔找回来的,大家会看到三兄弟一起长大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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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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