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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在多日连绵的阴雨过后,逢坂山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温柔抚过大地,空气也不再潮焖终于变得干爽起来。

幼崽小心翼翼地弯着身子探出头来暗中观察,好像没有人?

好耶!

昨晚赤司大人熬夜占卜到很晚,现在还在和实渕君低声交谈,似乎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懂事的崽崽就不能去打扰他们啦!没人注意到正方便哲也的计划!

幼崽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动作稍大腰间的风铃“叮”一声。幼崽顿时僵住,慌忙用手捂住,嘘嘘!幼崽竖起指头抵在唇边向铃铛示意,小声些,被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黑仔,你又要出去啊。”

幼崽机警地抬头,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不远处的大树阴影里找到了蜷缩在那里的高大式神。紫原敦整个人笼罩在树荫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落叶,脸上写满了无聊。

“是紫原君呀。”小小的人儿松了口气,小跑着凑了过去,“哲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哦。”

“不可以带着我吗?”

“紫原君不可以跟着哟。”幼崽态度坚决地摇头,看到对方瞬间垮了脸,苦恼地皱了皱鼻子。

紫原君真的太黏人了,但是崽崽的计划也很重要!

小小叹了口气,幼崽踮起脚努力抻长身子想要去拍拍紫原敦的头发,可惜差距有点点大大。

幼崽不甘心地使劲蹦跶了几下,小手徒劳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还是没够到。

紫原敦扁了扁嘴,虽然不开心,还是乖乖低下头,手一伸把幼崽举了起来。幼崽的手轻轻软软的,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的发梢上。拍了拍紫原敦的头发,幼崽甜甜安抚道:“紫原君要乖乖等我回来哦,哲也会给紫原君带礼物的。”想到自己惨痛的成果,幼崽眼珠心虚地转了转,小小声补充了一句,“大概……”

于是,等实渕玲央和赤司征十郎出门时,就看到紫原敦依然像颗蘑菇般蜷缩在树下,孤独且……巨大。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不点儿呢?”实渕玲央环顾四周问道,难得见到这两人会分开。

“黑仔在隔壁。”紫原敦耸拉着眼皮无精打采。

“赤仔……”他的声音里满是委屈,“黑仔为什么不让我跟着?”

这是吵架了?

赤司征十郎有些无奈,不过,小孩子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也许黑子有他自己的理由,等他回来了问问他就好了。”整理了一下袖口,他吩咐道:“我们要出去一趟,紫原,你就在这里守着黑子吧。”

“是——”

实渕玲央不放心叮嘱道:“两个人不要吵架,好好说话。”

“知道了,实仔好烦啊。”

实渕玲央嘴角抽了抽,他这都是为了谁啊!

而此时在隔壁的幼崽正鼓着脸和手中的藤蔓斗争。

一旁的男人扫过幼崽被磨得通红的小手,以及桌子上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的成品,忍不住粗声粗气道:“明明有现成的,倔得很,非要自己做。”

幼崽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服气:“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里面有哲也的心意!送人的礼物,当然要亲手做才有意义!”幼崽挺直了小身板,声音清脆而坚定。

男人不禁有些失神,也有人那么认真的看着他说了同样的话。

“祭祀用的花环我都做好了,你不用再做了。”

“才不一样呢,那是父亲的心意。献给神明大人的花环,也要有我的心意才对!”

“小枫……”男人不自觉喃喃出声。

“小枫……是谁?”幼崽好奇。

“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哲也没见过她?”

“她……已经死了。”

“对不起……”幼崽讷讷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眼中泛着泪光的汉子。

男人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幼崽的头发,起身小心翼翼取下墙上的花环:“小枫是个善良的孩子,手巧,这是她编制的花环。”

“好漂亮。”幼崽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谁知檐下的燕子突得发了难,尖锐地叫了一声,如箭般俯冲下来,张嘴就啄。

男人眼疾手快护住了幼崽。

“抱歉。”他安抚着被吓到的幼崽,“它……好像不愿意别人碰触小枫留下的东西。”

“对不起哦,哲也不应该碰那个花环。”幼崽双手合十,冲着燕子拜了拜,“那是你很珍贵的东西吧。”

燕子歪了歪脑袋,黑亮的眼睛盯着幼崽看了几秒,最终轻轻“啾”了一声,飞回了巢中。

“一只扁毛畜生,有什么好道歉的?”男人嗤笑道。

“不可以这么说哦!”幼崽认认真真,“那里面,有燕子和小枫的记忆,大叔不也一样吗。”

“我?”

“因为是很珍贵的回忆,所以才要好好的保护啊。”那个花环,虽然略显陈旧却被保护的很好,一点灰尘和裂痕都没有,显然是被人小心照料的。

“罗里吧嗦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哼了一声,小心把花环挂了回去,又坐回桌前,“都好几天了还做不好。看好了,我教最后一次!”

“好哦~”

夕阳西下,在一片温暖的橙色中,紫原敦终于等到了他的黑仔。幼崽手背在身后,就这么一蹦一跳的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紫原君,你怎么还躲在这里啊。”一天下来连位置都没怎么变,幼崽暗暗感叹,不禁笑眯了眼睛。他神秘兮兮地把手伸到紫原敦面前,“给紫原君的礼物哦!”

见紫原敦没有反应,幼崽也不生气,自顾自拉起紫原敦的大手一边絮絮叨叨:“这是我编的手链哦,和大叔学了好久,废了好大的功夫呢!”又抬起自己的胳膊给紫原敦看,“我也有哦,我们一人一个,永远是好朋友啦!”

永远是好朋友吗?紫原敦垂下眼帘,看着两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链。虽然略显粗糙,藤条的纹路也不够均匀,但每一处结扣都打得格外结实。他的目光扫过幼崽红肿的指头,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黑仔……”他喃喃道,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吗?”

“紫原君不开心吗?”幼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凑到他面前来,水润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是关切,“紫原君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今天不让紫原君跟着,他在不安吗?幼崽钻进紫原敦怀里,轻声安抚道,“紫原君,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哦。”

“才不会……”紫原敦扁了扁嘴,委屈得像个孩子,“黑仔会长大的。总有一天……”

“不会哦,无论过多久,我和紫原君永远是好朋友。”

“黑仔骗人的,人都会变得,我们总有吵架的一天的……”

“那我们也还是好朋友啊,如果是哲也的错,哲也会先道歉的!”

“那如果是我错了呢……”

“紫原君的错呀……”幼崽低头想了想,蓦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如果是紫原君的错,我会站在紫原君面前告诉紫原君错了。紫原君不明白,我就让紫原君明白!问题解决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不会变得!”

“黑仔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们拉钩吧!”

一大一小两根手指在空中轻轻勾住,摇了摇。

“这样紫原君就放心了吧?”

“嗯!”紫原敦开心地抱起幼崽站起来。

说好了呢,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永远不会分开!

不远处,赤司征十郎和实渕玲央含笑看着这一幕。

“看样子已经和好了?”实渕玲央轻声道。

“赤司大人~”幼崽发现了他们,立刻欢快地扑了过去。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小香包,踮起脚尖想要系在赤司的腰带上,“哲也有礼物送给你。”

赤司征十郎配合地弯下腰,红眸中带着几分惊讶和温柔的笑意。

幼崽捂着小脸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这是哲也做的哦,以后赤司大人看见这个,就不要生哲也的气啦!”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理亏,幼崽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少生点点也是可以的。”

居然还有自己的小心机在,赤司征十郎和实渕玲央对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啊,还有实渕君!”

“居然还有我的份吗?”

“为什么没有?”幼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小手。手心躺着一枚用皮毛和小骨头精心打磨装饰的戒指,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格外细致,“这样手指就不会磨疼啦。”

实渕玲央摩挲着手指射箭磨出来的薄茧,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蹲下身,正想将幼崽搂入怀中表达感谢,紫原敦却突然探身过来,一把将幼崽捞走,拔腿就跑。

“喂!”实渕玲央愣了一秒,立刻起身追赶,“你这家伙!”

赤司征十郎笑着摇摇头,目光却渐渐凝重。

夕阳西下,本该是倦鸟归巢的时候,村中却安静得出奇。多日的占卜探查依然没能找到山神的踪迹。逢坂山山脉连绵,占地广阔,随着山中生机的流逝,时间已经不多了。

希望明日……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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