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桌上放着一封素色信封,烫金封蜡上是云雀家族的徽记。沢田纲吉拆开它,内里只有一张洒金纸,极瘦硬的笔迹写着一个日期和时间。
又到这一天了。他想。
每一次收到云雀宅邸送来的素色信封,沢田纲吉都会提前两小时结束工作,这次也不例外。作为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他当然可以,也理所应当拒绝这种近乎召见的邀约。
但他从未这样做过。
“请转告云雀学长,”他对静候在旁的草壁哲夫说,“我会准时赴约。”
现在并非只靠书信传达的古代,在这个技术发达的时代,云雀恭弥的信息网足以触及彭格列最核心的通讯。就在昨天的守护者会议上,他们还刚刚交锋完毕——当然,那主要是云雀单方面的挑剔,沢田纲吉一如既往地包容周旋。
但云雀恭弥还是选择用这极其古老的方式邀约,纲吉也习以为常,他知道这是来自云雀的秩序。
他想起第一次踏入云雀宅邸的情景。那时他还穿着并盛中学高中部的校服,对即将到来,专门为他继承彭格列而召开的世界黑手党大会惴惴不安。
不同于九代目时期那场半是仪典,半是试炼的继承礼,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交接——他将正式接手这个庞大而复杂的黑手党家族。
而他此次前来,是为了确认他的云之守护者愿意出席即将在意大利举办的仪式。
草壁礼貌地将他拦在玄关。
“恭先生希望您能换上这个。”
他捧出一套墨色和服。
“需要这样正式吗?”年轻的纲吉有些迟疑。
“府邸的规矩如此。这一件是恭先生特意为您准备的。”
纲吉接过那件触手生凉的和服展开,细腻的墨色底料上,纹样是金线绣成暗光流动的鹤羽,无比精妙绝伦。
这繁复的工艺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
那是他第一次在云雀宅邸被更衣。两名沉默的女侍帮他层层穿戴整齐。这套墨色留袖和服完美地贴合他每一寸曲线,但宽大的袖幅与繁复的腰带制式让他隐隐觉得不对。
“这似乎是……女式的?”他犹豫着抬头。
草壁面不改色:“由恭先生亲自挑选。您若存疑,不妨直接询问他。”
空气静默了两秒。纲吉眼前瞬间浮现出云雀恭弥那双冷淡的凤眼和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浮萍拐。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算了,挺好的。”
当他终于踏进茶室时,云雀恭弥正在喝茶。
“太慢了。”云雀抬头打量他。
“这个好难穿,花了很久...”
纲吉跪坐在坐垫上,手指绞着过于繁复的袖口。
他深吸一口气,将来意道出。
空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室内只剩下茶盏轻碰的脆响和他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声。
继承式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那不再是中学生之间的“黑手党游戏”,尽管他们曾经历的残酷早已超越了儿戏,但过去尚有九代目作为后盾,他尚可逃避,撒娇,说着“我不想当黑手党”这样的话。
可一旦正式继承,他就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连同他的守护者们,也都将正式与黑手党的命运纠缠到底。
纲吉对此觉得沉重又无可奈何,但他还是本能地寻求云雀恭弥的帮助,像一种依赖。
云雀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良久才抬眸看他。
“我有什么好处?”
“只是出席会议和仪式,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纲吉内心忐忑,已经暗自设想起被拒绝后的种种预案——请库洛姆用幻术伪造?拜托六道骸?
可若被云雀发现,他大概真的会被咬杀。
云雀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许久,最终落在他指间的大空指环上。
“所以,以后我也该像其他人一样叫你‘Boss’了吗,沢田纲吉?”
“不!请像以前一样就好,云雀学长……”
他干笑着,后背却沁出一层薄汗。
云雀学长果然觉得他僭越了,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下一秒就抽出浮萍拐?
而那一刻,云雀恭弥冷淡的面容下,想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
从今往后,沢田纲吉将正式继承那个最强大的黑手党家族,一切危险都将以更猛烈的方式扑向他,而这一切都有了正当理由。
这是沢田纲吉无法摆脱的命运。
万幸的是,云雀恭弥,将会成为他最坚固的屏障,最锋利的刃。作为彭格列最强大的云之守护者,咬杀会让沢田纲吉受伤的一切,也有了应当的理由。
但云雀恭弥绝不会服从任何人,他需要重新制定他们之间的秩序。
他忽然起身,不等纲吉反应将他一把拉了起来。过近的距离让纲吉本能地想后退,却被云雀牢牢攥住手腕。
“系错了。”云雀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他腰上。
“什么?”
“后面的结,系错了。”云雀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一丝清冷的茶香,“转过去。”
纲吉迟疑地转身,感觉到云雀的手指精准地找到他腰后那个精心系好的结。轻轻一扯,它便散开了。
“和服不是这么穿的。”云雀的呼吸扫过他敏感的后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他被一层层剥开。每解开一层,云雀都会指出一个错误:褶子没有理平,着物的前后长度不匹配... 点评很平静,动作却慢得磨人。
纲吉僵直着身体,感觉自己像一颗洋葱被一层一层剥开。
“云雀学长很喜欢传统服饰呢。”
纲吉轻声说,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悸的氛围。
他环视着周围古雅至极的陈设,不仅是衣着,云雀宅邸的一切都遵循着最严谨的古式。
“这是你的贺礼。”云雀突然说。
“贺礼?”
“成人礼贺礼。”
一个吻毫无预兆地落在他的颈侧,轻柔却带着撩拨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纲吉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那清冷的茶香,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呼吸,以及自己发软的身体。
云雀稍稍抬头,目光深晦,指尖仍流连在那片肌肤上。
“还剩几天。”他声音低沉,“等你正式成年,我再来讨要剩下的部分。”
沢田纲吉不傻,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强行按下剧烈跳动的心:“那我不来了。”
云雀正为他重新穿好和服,闻言,系着衣带手指一顿。
“你可以试试。”语气平淡,却令纲吉瞬间想起并盛天台上那些被咬杀的回忆。
后来,纲吉逐渐明白,云雀恭弥有一种独特的秩序感。就像他将并盛划入自己的领地,他也执着地在沢田纲吉身上建立某种仪式。
每一次来访,他总会提前收到邀请,准时赴约,换上云雀准备的和服,再以各种理由被脱下——衣领歪了,染了杂味,纹样不合当日天气,颜色让云雀心情不佳……
后来他渐渐习惯了这一切。每一次他都郑重地穿上那套和服,如同赴一场重要的典礼;而云雀也继续用各种理由将它们褪下,犹如一层层拆开专属于他的礼物。
彭格列的首领和守护者?
云雀恭弥毫无兴趣,成为彭格列的下属组织更是让他不悦。
他要的只是沢田纲吉一个人。
2
距离继承式落幕已过去半年。
沢田纲吉已不再是那个穿着并盛中学制服对未来充满迷茫与不安的少年。
如今,他是最强大黑手党家族,彭格列的十代首领,西装革履,眉宇间沉淀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半年来,他经历了太多。新首领的上任在暗流涌动的地下世界投下巨石,彭格列历史上盘根错接的势力与虎视眈眈的敌对家族,让暗杀与冲突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鲜血与阴谋是他必须咽下的苦酒,每一次化解的危机,都让他在荆棘王座上坐得更稳,也让他更孤独。
他将云雀恭弥留在了日本,美其名曰处理远东事务,稳固作为本土地头蛇的云雀家族,使其作为彭格列的联合势力壮大。
但这其中未尝没有他的私心,他知道云雀恭弥骨子里对并盛的执念,对自由与独行的渴望。他允许他的云守与众不同,不必像其他人一样常驻西西里。这或许是他唯一能给予的微不足道的纵容。
上周与卢切斯家族残余势力的冲突中,沢田纲吉在港口区的混战中受伤,腰侧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他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尤其是对远在日本的云雀。
他不想让对方担心,更不愿在那双锐利的眼神下暴露自己仍会受伤,仍不够强大的事实。
可他似乎忘了,他的云之守护者,最擅长的就是看破伪装。
素色的信封如期而至,静静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烫金的云雀家徽依旧刺目。
纲吉看着它,轻轻叹了口气。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起隐秘的疼痛。他本能地想找借口推脱,但马上又放弃了。
他了解云雀恭弥,任何的推诿只会引来对方更深的怀疑,甚至可能让他直接杀到西西里来兴师问罪。
他别无选择,只能赴约。
再次站在云雀宅邸熟悉的玄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檀香,却也给沢田纲吉造成了无形的压力。
草壁哲夫依旧恭敬地等候着,手中捧着一套叠放整齐的白色和服,布料上是细碎而精致的龙胆花纹。
“十代目,恭先生已在茶室等候。”
纲吉敏锐地察觉到,草壁今日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恭敬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他心下微沉,面上却不露分毫。
更衣的过程比以往更为艰难,女侍的动作依旧轻柔,但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转身,腰侧缝合的伤口都在叫嚣着抗议。
细密的冷汗从他额角渗出,他咬牙忍耐,将所有的呻吟压在喉咙深处,祈祷不要被看出任何端倪。
当他终于穿戴整齐,步入那间充满禅意的茶室时,云雀恭弥正临窗而立,望着庭院中的枯山水。
“你迟到了三天。”云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总部事务繁多,路上有些耽搁。”
纲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恙。他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坐垫上,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缓,避免牵动伤处。
云雀恭弥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随后缓缓下移,落在他刻意挺直却略显僵硬的腰背上。他随后若无其事地执起素色的茶壶为他斟茶,水流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他平淡地问到。
“西西里最近还太平?”
纲吉端起茶碗,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神色。
“……还好。”
“都是一些需要时间处理的常规事务,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么。”
云雀的语气平淡无波,放下茶壶时,瓷底与托盘发出的磕碰声却让纲吉心惊胆颤。
“但我听说,上周港口区不太平静。某些丧家之犬似乎给你添了点麻烦。”
纲吉的心中一沉,他果然知道了。
他强作轻松,指尖却微微发凉。
“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一点小麻烦,不足挂齿。”
“小麻烦?”
云雀的声音骤然降低了几度,神色冷了下来。
“小麻烦需要动用彭格列的核心医疗队,并且让首领亲自下达封口令?小麻烦会让你连坐下时,右侧的身体都不敢完全放松?”
纲吉僵在原地,他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
云雀站起身一步步走进,黑色的和服下摆拂过地面,每一步都像踩在纲吉骤然绷紧的神经上。他在纲吉面前停下,阴影完全笼罩下来。
“沢田纲吉,”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是你的守护者。”
“……我知道。”
纲吉低下头,刻意避开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云雀俯下身,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
纲吉被迫直面云雀恭弥眼中翻涌的暗色。
“那么你受伤这件事,为什么试图瞒着我?你以为,能瞒多久?”
“我……我只是不想打扰你……”
纲吉试图解释,下颌传来的力道让他感到疼痛,但突然涌起的心虚更为清晰。
“你在日本的事务也很重要,这只是小伤,很快就能……”
“打扰?”云雀打断他,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怒意,“在你看来,我的职责是什么?只在你想借用我的力量和势力时出现?而你的一切,我无权过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为这种小事分心……”
“没必要?”云雀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的寒意更甚。
“看来,你对我这个守护者的认知,存在着根本性的误差。”
他松开手,转而探向纲吉和服上系着的腰带,纲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想阻拦。
“等等,恭弥……”
“别动。”
云雀的命令不容置疑。
他灵活地解开了沢田纲吉身上繁复的腰带结,一层层剥离了他身上的保护层。
纲吉僵直地站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防御被一层层卸下。
算了,由他吧。他在心底无奈地叹息。
这几个月来,他们见面次数寥寥,每一次不是公事公办,便是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他知道云雀需要某种形式的补偿,他也确实……有些想念。
而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显然过于勉强。他只能在心底卑微地祈求,祈求对方接下来的动作能稍微温柔一些。否则,如果按照云雀恭弥平常的习性,他刚刚愈合的伤口恐怕又要被撕裂。
和服下的肌肤逐渐暴露,伤口因为这番动作开始发出更明显的抗议,疼痛变得清晰。当最后一层被褪至腰际,那一圈缠绕在腰侧的白色绷带终于显露,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
云雀盯住那圈刺眼的白色,他悬在半空的手指绷紧,许久才缓慢落下,他的指尖很凉,伤口处体温却偏高,这反差激得纲吉轻轻一颤。
“……绷带缠得太紧了,会影响愈合。”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厉害,某种被强行压抑情绪在其下翻滚。
“真的快好了。”纲吉小声重复。
云雀一言不发地解开绷带查看伤势。他的动作异常谨慎,眉心蹙起又强迫自己舒展。
那道伤仍明显,缝合痕迹清晰,周边肌肤泛着不自然的红。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然后重新缠上了干净的绷带,力度十分克制。
漫长的沉默后,云雀忽然开口:“草壁。”
纸门无声滑开,草壁手中托着一个黑漆木盘,上面放着一把古朴的黄铜钥匙。
云雀拿起那把钥匙,拉起纲吉的手,将冰冷的金属放入他的掌心。
“西翼尽头的那间房,以后是你的。今晚不必回去了。以后收到信函,若无事,就住下。”
纲吉怔怔地看着钥匙,又看向云雀。这不像馈赠,更像宣告与圈定。
“这……”
“你需要休息。”云雀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绷带,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记住,沢田纲吉,你的身体和伤都属于我。没有下次。”
纸门轻轻合拢。
纲吉独自站在原地,握着那把仍带凉意的钥匙。这一次,云雀没有彻底脱下他的衣服,却仿佛剥开了更多别的东西。
3
连续一周在西西里本部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早已耗尽了沢田纲吉的心力。云雀的召见函像一道赦令,既带来压力,又成了他暂时逃离那片泥沼的正当借口。
纲吉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云雀宅邸,他机械地完成那套熟悉的仪式:换上准备好的和服,去茶室陪云雀喝茶,然后……
今夜的和服是深灰色的,布料上织着若隐若现的波浪暗纹,行走时如暗流涌动。
初秋的夜晚微凉,云雀恭弥临窗而立,月光勾勒出他精瘦的侧影,庭院里初红的枫叶在夜色中静默。
云雀没有回头。
“西西里近来很热闹?”
纲吉的心微微一沉。他早该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云雀的眼睛。“你听说了?”
云雀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他转身走来,每一步都从容不迫,却让纲吉莫名绷紧了神经。
“科隆博,卢切斯,马里诺,三个家族,倒是很会挑时候。圣母升天节刚过,就迫不及待地来巩固关系了?”
纲吉叹了口气,指尖按上发胀的太阳穴,流露出难得的疲惫。
“他们借节庆之名办了联合舞会,邀请已经送到了。表面是庆典,实则…”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的倦意。
“恭弥,你知道的,我不能完全拒绝。至少得选一家跳开场舞,还要小心平衡另外两家的关系…我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哪家更…”
“选一个?”云雀的声音骤然降温,他停在纲吉面前,距离近得让人不安。
“这次是舞会上的一个面子,下次是不是就是订婚宴上的一个承诺?再下次,就是一场真正的联姻?”
纲吉愕然抬头:“你在说什么?怎么会跳到联姻上去?这只是必要的应酬…”
“必要的应酬?”
云雀打断他,眼中寒光乍现。
“那么,对你而言,我是什么?彭格列十代目众多必要的应酬对象之一?还是说…”
他忽然俯身逼近,气息几乎拂过纲吉的唇。
“我是你藏在所有体面社交之下,那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不!当然不是!”纲吉立刻否认,心跳如擂鼓。云雀的用词尖锐得让他刺痛,“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之间…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不能拒绝家族的安排?可是你必须为了彭格列的利益周旋于那些女人之间?可是我们的关系,永远见不得光,永远排在你的责任之后?”
每一句质问都像重锤,敲打着纲吉紧绷的神经。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云雀眼中掠过一丝所有物被侵犯般的凛冽寒意。
“沢田纲吉,记住你身上穿着谁家的和服,留着谁的印记。”
他的目光扫过纲吉颈侧被他留下的尚未消退的淡红痕迹,语气轻描淡写却令人心凛。
“那些女人,还有她们背后的家族,如果谁敢碰我的东西,我不介意让他们的节日,变成真正的忌日。”
话音落下,茶室内一片死寂,只余窗外枫叶沙沙作响。
纲吉望着云雀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他所以为默契与平衡,在云雀恭弥的控制欲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这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云雀要的从来不是他小心维持的体面,而是全部。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稠得几乎凝滞。
纲吉尚未从刚才那番话中回过神来,云雀已执起茶碗,姿态优雅地递到他面前。
“喝茶。”
就在纲吉伸手欲接的刹那,云雀手腕微倾,温热的茶汤精准地泼洒在他衣襟上,深色水渍迅速蔓延。
“失手了。”云雀语气平淡,毫无歉意。
微烫的茶液渗过层层衣料,黏附皮肤。纲吉怔住,看云雀起身走近。
“得换掉。”他说着,手指已搭上他的衣带。
这一次的动作格外缓慢,近乎折磨。每解一层,云雀冰凉的指尖都若有似无擦过纲吉肌肤。腰带、袢、着物、长襦袢……直至最后一件襦袢滑落,沢田纲吉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云雀的目光毫无避讳地巡梭他的身体,如同审视一件独属的藏品。
“烫红了。”他低声道,指腹轻抚过那片微红的皮肤,随后取过备好的浴衣披在纲吉肩上,“草壁会带你去沐浴。”
纲吉拢紧浴衣前襟,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送去净化的祭品。
次日清晨,他在自己那间西侧自己的房间中,发现了一排精心准备的和服,全部按照他的尺寸定制,纹样从简素到华丽,应有尽有。
草壁在一旁恭敬地说:“恭先生吩咐,您可以选择任何您喜欢的。当然,如果您愿意,也可以不穿。”
纲吉的手指拂过那些光滑的衣料,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选择了一件墨色留袖,与继承典礼前那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纹样从鹤羽变成了云雀家族的徽记——那是极少数被允许穿戴此纹样的外人。
这一次,云雀恭弥亲自为他更衣。
纲吉低声道:这件让我想起了成人礼前,你第一次为我挑的那件。
云雀说:这么多年,你从未拒绝。
“你需要这样。”
“我需要?”
“确认。”
纲吉的声音很轻,“确认我仍然服从。”
云雀低笑一声,那是极少有的真实笑意。
“愚蠢。”他低头吻了吻纲吉的锁骨,“我确认的是你仍然愿意服从。
和服穿戴整齐,云雀端详他良久。
“不错。”他评价道,继而开口,“晚上陪我赴宴。”
“要换正装么?”纲吉问。
云雀走近,指尖轻抚过他衣领上的家纹:“就穿这件。”
那天,时刻到来,云雀在宴会厅众目睽睽之下,伸手解开了纲吉的衣带。
“歪了。”云雀面无表情地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为纲吉重新系好腰带,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腰侧的曲线。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他的所有权。
那一刻,纲吉终于完全明白,这和服仪式从来不是关于脱下,而是关于穿上——穿上云雀恭弥选择的样子,穿上云雀家族的印记,穿上他们之间那种无法言说却牢不可破的联结。
后来,每当有人问起彭格列十代目与那位孤高的云守究竟是什么关系,纲吉总会微微一笑,不予直接回答。
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比如云雀恭弥的独占欲。
比如沢田纲吉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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