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都在翻天覆地，墙壁如同活物般合拢延伸。泽田纲吉左右两边两道高墙拔地而起，迅速往中间位移，眼看就要把他被活活夹死在中间！
几条藤蔓瞬间缠上了他的腰，一股蛮力猛地将他向前拖拽，纲吉整个人失控地撞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对方坚硬的锁骨上。
超死气模式下，纲吉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脑子里正在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如果脱离了这个模式，他大概已经抱着脑袋蹲下了。
他强行稳住身体，试图从那怀抱里挣脱。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Kufufu……又投怀送抱？”
纲吉一抬头正好对上骸那熟悉的坏笑，瞬间警报拉响。他向后弹开一步，警惕地瞪着对方，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身前。
电影院前那个碎片实在是让他“记忆深刻”。
六道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纲吉这明明撞得七荤八素却硬要维持高冷的样子，只觉得格外有趣。
脚下的路变成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长长的画卷，里面是褪色的照片，是一个镇子的各个场景——纲吉认出了那个电影院，门口的路，小河还有老酒馆，那就是橡果镇，有些地方他们不久前还走过。
画卷里全是橡果镇的日常，里面有生动的镇民，嬉戏的孩童，热闹的集市……
然而，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些原本祥和温馨的照片开始发生变化，背景的天空迅速被硝烟染黑，照片上，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渗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开始弥漫。
画面扭曲变形，麦田化作焦土，集市沦为废墟，嬉戏的孩童变成了在断壁残垣间哭泣的孤儿，更可怕的是，那些扭曲痛苦的面孔逐渐从照片中挣脱，他们一个接一个悬浮在半空中，死死地盯住了通道中的两人，干裂的嘴唇张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刺向了他们的耳膜。
“Kufufu……安静一点。”
骸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一道缠绕着靛蓝雾气的三叉戟虚影凭空闪现。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了一下。
两侧的墙壁恢复了平静，那些在画布上挣扎欲出，嘶嚎着的面孔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被定格，封印回了那薄薄的画布里。
纲吉松了口气，目光快速地继续扫过这些照片。
这是……旱季漫长，雨水干涸，庄稼枯萎。
镇民们生活的水深火热，周边的地区不断侵犯……
他看到了一些穿着各式军服的士兵，不同军旗插在了小镇中心，看上去应该是这个小镇在不同时期，被不同的势力占领着。
忽然，他脚步一顿。
在众多或日常或满是硝烟气的照片中，有一幅被精心裱在华丽相框里的纸张，那是一封手写的信件。
信纸是上好的牛皮纸，上面是漂亮的意大利文。信纸中央赫然是一个纲吉有些熟悉的金色暗纹——那枚子弹头形状的印记，跟刚才从阿米娜那里得到的信纸如出一辙。
亲爱的阿米娜：
……
……我已收到橡果镇的观察报告。感谢你的警觉与协助。北方荒漠中的那个存在，对我们至关重要。因为你的帮忙，让我倍感安心。
……
……作为回报，家族会为你们提供庇护。我们知晓时局艰难，战火肆虐。虽无法承诺奇迹或长久和平，但定当竭尽全力守护你的家园。愿我们都能在这场风暴中稍得喘息。
落款处，是一个清晰的签名：
Giotto·vongoLa
“这是……”纲吉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大脑飞速运转，他辨认着信件里的文字，结合这封信件和刚才那些照片透露的信息，几块碎片迅速拼合。
“这个区域资源贫乏，这个镇子曾经常年遭受掠夺，动荡不安。直到有一天……”
他指尖抚过那个暗金色的签名，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一丝莫名的熟悉，还伴随着一丝莫名的酸涩。
跟刚才看到阿米娜那封信件的感觉有点类似。
他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抑了下去。
“一个意大利家族介入了，这个男人带来了庇护的承诺，作为交换，镇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监视橡果镇北边沙漠里，一个无人知晓的禁地。” 他的目光移向身边的六道骸，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
六道骸静静地听着，异色瞳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此刻冷静地抽丝剥茧的纲吉，片刻后，他忽然勾起唇角，但是回答的内容却跟纲吉等待的大相庭径。
“沢田纲吉，你现在的样子…果然很性感。”
“砰！”
话音刚落，一个包裹着金橙色火焰的拳头毫不犹豫地砸向六道骸那张带着恶劣笑容的脸。
六道骸似乎早有预料，抬起手掌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这足以打碎墙壁的一拳。他甚至还顺势捏了捏纲吉的拳头，异色瞳里的笑意更深了。
纲吉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罕见的怒意：“你、再、说、一、次、试、试。”
六道骸微微歪头，仿佛在认真思考，然后慢悠悠地说：“Kufufu……就是有点凶。还是刚才酒馆抱着我的样子可爱一点。” 他精准地在纲吉的雷区上蹦迪。
出乎他的意料，纲吉并没有再次暴怒。他收回了拳头，赤金色的眼眸依旧冰冷，却莫名带着一种认真，他直视着骸的眼睛。
“等出去后，我有话跟你说。”
骸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被更深的戏谑掩盖：
“哦？不会是想找我算账吧？Kufufufu……没关系，我很大方，”他故意凑近了一点，气息暧昧地拂过纲吉的耳廓。
“给你亲回来，怎么样？”
“砰——！！！”
这一次，包裹着大空火炎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颧骨上，力道之大让骸的头都偏了过去。靛蓝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纲吉却愣住了。
他这次为什么不躲?
轰隆！
一道全是血的厚重石墙几乎贴着纲吉的鼻尖从天而降，如同断头铡刀般，毫无预兆地砸落纲吉和六道骸之间。
冰冷的墙面刻满了扭曲的暗红血字，不断蠕动着，散发着怨毒的气息。
“骸！”纲吉下意识喊了一声，回应他的是石墙另一侧传来的几声沉闷的撞击声。
看来对面也遇到了惊喜。
纲吉来不及多想，眼前的血字石墙已经活了！
那些蠕动的字母如同沸腾的泥浆泡泡，啵地破裂，一只只覆盖着残破盔甲、握着生锈武器的腐烂手臂从中探出，紧接着一个个由腐朽血肉构成的士兵挣扎着从泡泡中爬出，纷纷抓向了纲吉。
纲吉的金色的眼眸冰冷，动作迅捷如电，他凭借着仿佛刻在血液中反应力挥着双拳，他的双拳早已化为黑银的坚硬手套，金橙色的火焰爆燃。
砰砰砰！
扑上来的士兵如同朽木般被轰碎，然而这些被打碎的士兵化作黑烟重新汇入石墙的血字之中，仅仅几秒，更多，更狰狞的士兵再次爬出，无穷无尽。
纲吉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一般精准地粉碎着每一个扑上来的敌人，虽然动作不停，但他赤金瞳孔深处，掠过了一丝疲惫。
没完没了！
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碍事。”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纲吉甚至没看清云雀恭弥是从哪里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只觉得一道黑色的残影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掠过，随后就是银亮的浮萍拐尖，精准无比地点刺向石墙上那些不断蠕动的血字气泡。
噗！噗！噗！噗！
拐尖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气泡破裂声，被点中的血字如同被戳破的脓包，随即上面的字符仿佛溶解在强酸中，逐渐消失。
云雀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他精准地攻击着上面所有的血字，每个破裂的气泡，都伴随着一个士兵的溃散。
纲吉都看呆了，甚至忘了继续攻击扑向自己的士兵——反正云雀前辈的拐子偶尔“不小心”扫过，那些士兵也会消失。
云雀的最后一拐如同点穴般精准地刺入墙壁中央，那是一个最大的，仿佛心脏起伏跳动的血字。
整面血字石墙在纲吉震惊的目光中轰然崩塌。
尘埃落定，新的石墙重新从地面升起，通道重新组建。几块较大的石板表面，竟浮现出新的文字：
【橡果镇驻军及禁地监视协议】
条款一：家族将在橡果镇设立永久驻军，提供军事安保服务以抵御外敌入侵。
条款二：橡果镇全体镇民及行政机构，无条件承认并接受家族对此领土的最高权威及统治权。
条款三：橡果镇承诺以最大勤勉，持续监视并立即上报镇北荒漠指定禁区内的任何异常或活动。任何延误或隐瞒皆不被允许。
【签署人】：
D. Spade (D·斯佩多)
M. Torres (马可·托尔斯)
当纲吉看到这两个名字时，他赤金色的眼眸转向了刚刚收拐，连制服都没乱的云雀恭弥。
“记得那时候在酒馆，我们旁边那桌意大利人的对话吗?”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地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那又如何的漠然。
纲吉并未在意云雀的态度，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
“斯佩多。马可将军。就是这两个名字。”
“我想再看一下那封信件。”
纲吉抬手指了一下云雀西装口袋的轮廓，那里是阿米娜柜台那份被强行拆开的信函。
“我刚才看到的一份信件，上面的内容是，这个家族会提供庇护，但是那份文件确认了单方面撤回。”
云雀恭弥缓缓抬起眼睛，那双狭长的凤眸眯起，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一刀一刀刮过纲吉的脸，周身的气压骤降。
“哇哦，沢田纲吉，你是在……命令我吗？”
纲吉甚至没来得及做出防御姿态——
下一秒，凌厉的破空声已至头顶，银亮的浮萍拐毫不留情地劈下！
纲吉双臂瞬间交叉格挡，金橙色火焰爆燃。
铛——！！！
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包在纲吉额头上迅速隆起。
“——！！！”
“嗷！”
纲吉惨叫一声，眼里的赤金色瞬间褪去，变回了原本湿润的棕色，里面快速涌起一层水雾。
他捂着火辣辣的肿块，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那个收起拐，表情瞬间变得舒坦的云雀恭弥，内心悲鸣：
这个痛感，这个场景……为什么那么熟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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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逃离橡果镇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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