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热气在小小的院落里弥漫开来。
纲吉把自己缩在温泉最远的角落，脸上依旧残留着方才紧贴着六道骸胸膛的灼热触感，腰上和腿上都残留着他的温度，烫得他心慌意乱。
六道骸放任了沢田纲吉慌慌忙忙从他怀里逃走的行为，难得没有继续出言调戏，只是安静地闭目养神。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纲吉的思绪乱成一团麻，他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六道骸。水雾缭绕中，对方神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看不出一丝端倪。
最终，还是他按捺不住，小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你真的不担心库洛姆吗？”
六道骸眼睫未动，声音懒洋洋的。
“她如果真的碰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我会知道的。”
这种笃定的联系让纲吉再次想起了风的话。他迟疑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是你在维持着库洛姆的生命，对吗？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问完他又有点后悔，生怕触怒对方，下意识地把身体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六道骸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六道骸并没有生气，他看着完全缩进水中的纲吉甚至轻笑了一声。
他望向弥漫着白雾的夜空。
“库洛姆是个勇敢的孩子，她保护了她想保护的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虽然灵魂受到了一点损伤，但没关系，我会慢慢帮她找回来。”
“原来你一直在帮她寻找灵魂碎片？”
纲吉恍然。
“怪不得这次见到她，感觉比之前更像活人了。”
他忽然想起那次在黑曜电影院，自己还当着六道骸的面说库洛姆“不是活人”，那时候的骸，心里一定很不悦吧。
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继续追问：“她的灵魂碎片是散落在这座古战场里吗？”
“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寸角落。”
六道骸的回答带着某种诗意的残酷。
纲吉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六道骸没有回答，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默认。
纲吉不再说话，目光却忍不住再次落在六道骸身上。
水汽朦胧中，他的身体看起来修长有力，过于白皙的上半身肌理分明，呼吸平稳，心跳有力，带着浓浓的生机感……
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并且极具魅力的年轻男性。
风为什么要那样说？
“非人非鬼”……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六道骸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纲吉还来不及逃开的探究的视线。
他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竟直接起身，拨开温水朝着纲吉这边走了过来。
纲吉吓了一跳，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六道骸的声音伴随着水声靠近。
“我知道我的身材很好，大大方方看就是了，不用偷偷摸摸的，沢田纲吉。”
纲吉：“……”
他就知道！
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安安分分待着！
他偏开头，耳根通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你不要再这样了。”
六道骸在他面前约半米处停了下来，泉水刚好没过他劲瘦的腰身。他没有再逼近，只是垂着眼沉沉地看着他。
那专注的眼神，几乎让纲吉无法呼吸。
热气模糊了视线，周遭寂静得只剩下水流的细微声响和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纲吉喃喃低语，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祈求对方。
“这是不对的……”
六道骸看了他很久，然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就那么喜欢狱寺隼人？”
“啊？”
纲吉愕然，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狱寺。
但这短暂的沉默在六道骸眼里似乎被理解成了另一种意味。
他冷哼了一声，靠坐到纲吉身边身边。
纲吉有些不知所措，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我确实很对不起狱寺君。”
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觉得……或许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哦？为什么？”
或许是这温热的水汽让人放松，或许是连续的经历积压了太多无人可说的困惑，又或许是身边这个人虽然恶劣却总是出现在他最危险的时刻……纲吉突然有了一种倾诉欲。
他望着水面，轻声说道。
“我总觉得……身边好像在发生一些我看不懂的变化。我明明一直在乐园长大，日子过得平淡又安稳，可是……自从那次在幻梦城见到狱寺君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我不断地被卷进这些奇怪的‘碎片’里，看到了很多乐园光鲜表面下的另一面。好不容易跟狱寺君拉近距离，他就……不仅如此，山本也成为了执行官，穿上了那身制服，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和迷茫缓缓倒出，甚至没注意到六道骸逐渐变得冷淡的脸色，直到六道骸凉飕飕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沢田纲吉，你要对着我说那么多关于其他男人的事情吗？”
“诶？”纲吉一愣，抬头对上六道骸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连忙摆手解释。
“不是，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只是什么？”
六道骸凑近他，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他的唇上。那双异色眸紧紧锁住他，里面是藏不住的在意。
他低声追问。
“你只是什么？”
六道骸的吻来得猝不及防。
不仅是吻，他的手竟同时探入水中，意图解开纲吉那早已湿透紧贴在身的和服衣带。
纲吉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急忙制止了六道骸乱来的手 。
“你干什么？”
纲吉感到有些屈辱，他用力用手背擦拭着嘴唇，眼眶气得发红，蒙上了一层水光。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六道骸被他推开少许，却并不恼怒，反而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因为我想吻你，所以就吻了。”
说着，他又要低头靠近。
“你不能这样！”纲吉用尽力气推拒着他的胸膛。
“你这是对不起库洛姆！”
“库洛姆？”
六道骸被推得后退了半步，听到这个指控，脸上那点游刃有余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眉头蹙起，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
纲吉见他这副反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那么喜欢你！为了你甚至愿意……愿意……”
他想起刚才错戴面具时窥见库洛姆为保护骸而濒死的画面，心脏一揪，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你这样算什么？你明明也在意她，为什么还要对我做这种事？一直一直……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和一丝疲惫。
六道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像是被这荒谬的指控给气笑了。
“我玩弄你的感情？沢田纲吉，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逼近一步，异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暗火。
“我在意她，和我现在想吻你，有什么冲突？”
“因为你喜欢她！”
六道骸脸上的错愕更深了。
“你害怕她受伤，怕的不得了，她也愿意为了保护你而死，既然这样，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越说越觉得难过，那种被当成替代品或消遣的感觉让他心如刀割。
六道骸沉下脸，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可怕，连周围的温泉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他向前逼近一步。
“你看到什么了？”
纲吉被他骤然改变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地转过头，抿紧了嘴不肯再说。
他伸手，强硬地捏住纲吉的下巴，迫使他又转了回来。
“沢田纲吉，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纲吉的沉默和躲闪彻底激怒了六道骸。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强悍的手臂铁箍般锁住纲吉挣扎的身体，另一只手牢牢扣住他的后脑，不容他有任何逃脱的可能。纲吉所有的反抗都被堵了回去，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
六道骸粗暴地撬开他的牙关，肆意侵占着他口腔内的每一寸空间，气息炽烈而交缠。
纲吉被死死地压在池边，身后是粗糙的石壁磨得他背脊发痛，身前是六道骸滚烫坚硬的身体，无处可逃。
纲吉被吻得几乎缺氧，大脑一片混沌，唇齿间全是对方霸道的气息。更让他羞愤的是，在这样被迫的亲密中，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起了一丝可耻的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他简直无地自容。他也是个男人！这该死的生理反应！
就在他积蓄力量，准备不管不顾地给这个恶劣的家伙一记头槌时，那安静了许久的和服女鬼突然又有了动作。
“多么完美的身体……炽热的爱意，深沉的绝望……多么令人沉醉的情绪……”
幽怨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夹杂了一丝贪婪的味道。
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六道骸闻声一滞。纲吉刚庆幸地感到身上的钳制放松了少许，却发现自己并未获得自由。
那件湿透的橙色和服仿佛突然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强行拖拽着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环抱住六道骸光裸的脊背，让他的胸膛再次紧密地贴上了对方。
“放开！你干什么？！”
纲吉又羞又怒，拼命想挣脱，却根本无法摆脱和服的强力束缚。
他知道六道骸这家伙长得好看，又有种危险的魅力，人鬼通杀也就算了，但用他的身体来犯花痴干这种丢脸的事，这也太离谱了！
“喂！你别胡闹，快松开！”
他又急又气，不知道这命令到底该对谁喊——是对这件该死的衣服，还是对那个似乎乐见其成的混蛋。
六道骸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绝非纲吉本意。他看着怀里被衣服操控着，面红耳赤拼命想后仰却又被强行按回来的纲吉，非但没有推开，反而顺势更紧地将他按向自己，甚至故意用唇瓣蹭过纲吉滚烫得快要滴血的耳尖，低笑道：“Kufufu……突然这么热情？”
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但在那戏谑之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就是这样……深爱一人却求而不得，满腔真心却不被理解！最终含恨而终……啊啊啊……这浓郁的情感，这绝望的芬芳，和我死前一模一样！”女鬼的声音变得激动而尖利，“太适配了！这具身体……这具充满了强大力量与纯粹黑暗气息的躯壳……正是我重生的最佳容器！”
纲吉：“？？？”
喂喂喂！剧本是不是拿错了？！这发展也太偏离预料了吧？！
他原本以为这女鬼是垂涎六道骸的美色，结果搞了半天，她真正觊觎的居然是六道骸的身体本身？！
纲吉挣扎的动作都顿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吐槽女鬼这匪夷所思的目标，还是该先质疑她那套关于六道骸情感的离谱解读。
“哦？”六道骸的声音低沉下来。
“想要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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