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经意间,蔓华已在雁门关驻留了两月之久。或许因这里与长白山的气候有些许相似,蔓华迅速适应了新环境。每日在医馆以学徒的身份跟随任大夫诊病,时而协助小药童煎药,闲暇之余则随任大夫研习医术。短短两个月便修补出了部分药经。
晨曦微露,雁门关的秋风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蔓华将最后一捆药草仔细捆好,抬头望向正在检查药箱的任老先生。老大夫须发皆白,脊背却挺得笔直,那双看透生死的手正稳稳地清点着银针。
“蔓丫头,把防风再添三钱,”任老头也不抬地说道,“苍云军驻地比城里风大,听说近来操练多,定有不少酸痛症状。”
蔓华应声而动,两个月来已让她对这座医馆了如指掌。她走向药柜,指尖掠过一个个标注清晰的抽屉,取出所需的药材。动作间,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面依稀可见几处新鲜的烫痕——是昨日帮小药童熬药时不慎溅到的。
“您的银针包我也备好了,”蔓华将药材放入药箱,轻声补充,“昨夜全都重新消毒过。”
任老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藏着赞许:“你这丫头,比我家那个只会吃的孙子强多了。”他顿了顿,忽然问道:“听说你昨日独自处理了一个摔断腿的孩子?”
蔓华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城西铁匠家的小儿子,爬树摔了下来。我正好路过,就用您教的法子先固定了。”
老大夫哼了一声,看似不满,眼角的皱纹却舒展开来:“胆子不小。若是接错了位,铁匠那大手一巴掌下来,你这小身板可受不住。”
“所以我又检查了三遍才放手。”蔓华唇角微扬,手上动作不停,将药箱盖好扣紧。虽是在长白山时也经常帮着村民看诊,但是接骨方面的经验还是少之又少的,一是这种情况属实少见,二是接待这样病患的时候她还是给陈姨打下手的情况居多,数月前霸刀山庄一行也多是处理的跌打损伤的病患,所以这次成功的处理多少还是让她有些小骄傲的。
医馆外,马车已经备好。车夫是苍云军派来的老兵,脸上一道刀疤从额角划至下颌,见到任老却立即露出恭敬的神情。
“任大夫,今日又要辛苦您了。”老兵利落地接过药箱放好,又向蔓华点头致意,“这位是新来的医官?”
“学徒,”任老简短的应答,踩着老兵备好的脚凳上了车,“有天赋,带她见见世面。”
雁门关的气候并不算宜人,常年受风雪侵袭,当地居民虽已习以为常,但伤病仍难以避免,军营中的情况尤为严重。尽管雁门守军设有医士营,但面对数量众多的将士,医疗资源仍显不足。因此,数十年前,军中便与当地医馆建立了合作关系,邀请医馆大夫们在约定时间前往军营驻地,为将士们提供义诊服务。
“不只是医馆的大夫,”任老向着蔓华的方向一点,”还有部分像你一样的游医,有时候碰巧了,也会一到邀请过来。”
马车驶出广武城门,向北而行。沿途景色渐变,城中的烟火气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苍茫天地和凛冽风声。蔓华撩开车帘一角,看见远山如黛,长城蜿蜒其上,如巨龙盘踞。
约莫一个时辰,苍云军驻地出现在视野中。黑底金边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营地布局井然有序,巡逻士兵步伐整齐,铠甲碰撞声与操练的呼喝声交织,扑面而来的是肃杀之气。
义诊地点设在驻地东南角的空地上,已有数十士兵排队等候。任老刚下车,一位百夫长就迎了上来。
“任大夫,您可算来了!这几日倒春寒,好多兄弟旧伤复发。”
“慌什么,老骨头还没散呢。”任老嘴上不客气,却已经挽起袖子,“按老规矩,重伤急症优先,陈年旧伤往后排。蔓丫头,你负责初步问诊,分轻重缓急。”
蔓华迅速进入状态。她在长白山时也曾多次跟陈姨去周边村庄进行义诊,面对伤患自有一套方法。不过军营中的伤病又与民间不同,多是跌打损伤、旧疮复发、风寒入体,更有许多战场上留下的陈年旧伤。
士兵们见是个陌生的年轻姑娘坐诊,起初都有些犹豫。但蔓华神情专注,问诊切脉手法娴熟,判断精准迅速,不过半个时辰,将士们已然心服口服。
“您这是湿气入骨,不是简单风寒,”蔓华对一位不断咳嗽的老兵温声道,“我为您施针缓解,但需连续治疗三日方能除根。”
老兵惊讶道:“姑娘怎么知道?这毛病跟了我七年,每逢变天就咳得睡不着觉。”
“脉象滑而沉,舌苔厚腻,”蔓华边说边取银针,“您在潮湿地方驻守过很长时间吧?”
“可不是嘛!之前有叛贼闹事,我们在河边泥地里埋伏了三天三夜……”
话音未落,营地忽然一阵骚动。排队士兵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一行人正朝义诊处走来。
为首那人身形高大,玄甲黑袍,行走间自有威仪。蔓华抬头望去,正对上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眸。
是薛直。
时隔两个月,她仍清晰记得,这位苍云将军是如何果决而迅速地将她从蛮夷探子的手中救下,又如何在柳夕的插科打诨中,略显拘谨地前来安慰她。再加上一段时间的同行经历,蔓华对这位看着很大只的苍云将领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此刻的薛直卸去了对敌的戾气,但威严不减分毫。他目光扫过义诊现场,在蔓华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任大夫,辛苦您又跑一趟。”薛直上前与任老打招呼。
“少说客套话,”任老哼了一声,“要是真体谅老夫,就少让些士兵受伤。”
薛直正色道:“苍云军守的是国门,伤难免。有任老在,将士们才能安心。”
这时,薛直身后转出一人。青衫纶巾,面容清癯,年岁约莫二十上下,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仿佛能洞察人心。他向任老拱手行礼:“久闻任老先生大名,晚辈风夜北①,有幸得见。”
“风先生是新来的军师,”薛直简略介绍,“才智超群,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难题。”
风夜北一挡:“哎,过誉了啊,就是处理了几个小问题而已。而且我啥时候答应你当军师了?”说着便作敲门状在薛直的肩甲上敲了几下。
“风先生肯跟在下一同回返军营不就是答应了吗。”薛直也不生气,嘴角微弯扯出了一抹笑,看的风夜北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啧,应你这声先生感觉真是亏大了。”风夜北不语只是一味的转移话题,”倒是任大夫妙手仁心,夜北钦佩已久。”他的目光转向蔓华,带着几分好奇,“这位是……”
“东陵蔓华,我的学徒。”任老简短道,“有点天赋,带她来历练历练。”
风夜北的视线在蔓华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姑娘不是中原人吧?”
一旁还在接诊的蔓华一愣:“先生好眼力。我自长白山而来。”这就是军师吗,这眼力真好,感觉好适合上山采药,分辨药材的时候会超方便的吧。
“长白山……”风夜北若有所思,“那可是个好地方,我记得那边盛产珍稀药材。”
薛直打断道:“任老,今日来除了探望义诊,还有一事相求。近来营中不少士兵患上一种怪疾,症状类似风寒,但服药无效反加重。已有十余人卧床不起。”
任老皱眉:“领我去看看。”
薛直示意风夜北留下协助义诊,对蔓华点头示意一下,便引任老前往病房。风夜北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眼里浮现一抹趣味。待二人离去后,转身对蔓华道:“东陵姑娘应对药材有所研究?”
蔓华正在为一位士兵包扎伤口,头也不抬:“略知一二罢了。陈姨常说,识药如识人,需知其表里,明其性情。”
“好一个识药如识人,”风夜北抚掌轻笑,“恰巧我近日读到一则关于药材的奇闻,姑娘或许感兴趣。”
蔓华打好结,好以闲暇的看他:“什么奇闻,先生说来听听?”
风夜北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三日前,自秦岭来的商队说起一桩奇事。山中采药人偶遇一位白发老翁,在山崖间如履平地,采集的药草皆是不凡之物。更奇的是,老翁见一采药人失足受伤,只用几株草叶揉碎敷上,片刻间伤处愈合如初。”
蔓华收拾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
风夜北神神秘秘道:“商队人说,那老翁仙风道骨,不像凡人。有人猜测……”他声音更低了,“或许是药王孙思邈他老人家显圣。”
“孙思邈?”蔓华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诧,“真的是孙老先生吗?风先生可知具体在秦岭哪里发现的吗?”
“传言模糊,只说在终南山一带。但姑娘可知最奇的是什么?那老翁治愈采药人后,留下一个小药瓶,里面是几粒从未见过的药丸。经当地大夫查验,说那配方精妙无比,非世俗所有。”风夜北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蔓华心跳加速。孙思邈!传说中的药王!若是真的……她不禁想起自己正在修补的药经,其中正缺了几页关键配方,传说正是出自药王之手。
“多谢先生告知,”蔓华下意识摸摸腰间悬挂的卷轴,强压下内心激动,语气仍保持平静,“这等奇事,确实令人神往。”
“若是感兴趣,姑娘不妨回城时找商队询问一番。”
久等啦久等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剑三的时间线真的捋的我有点头皮发麻[捂脸笑哭]捋完了润回来更新了
①时间线调整,游戏设定风夜北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出生,本文设定风夜北出生时间提前,顺便被薛帅提前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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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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