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彦这人,落拓不羁、风流浪荡,颇有些公子哥儿的风气。
能力、手腕,却不缺乏。
按原先的剧情,本该赛车场上意外碰面,楚辙刻意避过这一段剧情,还是碰上了。
这位陆大少坐在沙发上,一双锐利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睨了眼楚辙,一扬眉。
除陆林彦之外,还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婀娜成熟的女人,穿长裙,肤色稍微深一些,像南洋人。
和崔丛的热情相比,楚辙的反应便冷淡得多,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崔丛注意到楚辙新戴的腕表。
“好吧,不是偶遇,我看你朋友圈了。”他坐到助理旁边,自顾自套近乎,“我刚好在大马度假,琢磨着也近,专门飞过来找你。”
今儿个上午,楚辙发了个泳池的照片,带了个地标。
想知道是哪,实在不难找。
楚辙也不赶他,抱着手,扯了扯嘴角:“你和我私生似的。”
崔丛大笑。
“得。”他说,“一个餐厅碰上,不和陆哥打个招呼?”
能专门飞国外一趟,一般来说,要么是为了玩,要么是专门投资,做个项目。
楚辙的年龄,显然不是后者。
今天天气晴,阳光透过玻璃,隔了层温,露台一半朝阳,楚辙感兴趣地压低声音问:“陆林彦和你很熟?”
“还行。”崔丛含糊其辞,“一般熟。”
虽说声音小,整个露台就这么大,多半也能听到。
楚辙想了想,说:“他看起来挺闲的。”
崔丛是头一回听人这样点评陆林彦,不由失笑。
侍者这时候才上来,提前准备的翻译软件派不上用场,有专门的中文菜单,楚辙挑了些菜,有人在旁边看着,他咬咬牙,又点了瓶洋酒。
贵得发蒙。
早知道有人看着,他大概率找个夜市,吃路边摊去了。
崔丛见他不为所动,也不着急,又聊了几句,楚辙刚考完试,这会儿逐渐精神了起来,有人陪聊,也就敷衍两三句。
“楚少来考试?”
“嗯。”
“……挺好。”崔丛神色有些古怪,“五讲四美。”
这是个挺有年代感的词儿。
楚辙这人,在许多人眼中,来历都很神秘。
但明面上,他却也是个很好懂的人,有什么情绪,都毫不晦涩地写在了脸上。
故而崔丛也不知道,为何一面都没见过,赫赫有名的陆林彦,要特意让他牵线搭桥,又百忙之中飞了一趟,试着认识认识楚辙。
·
这顿饭吃到最后,楚辙去结餐费,才听人说,另一桌的朋友已经结过了。
“是崔丛吗?”他皱了皱眉,问。
前台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是陆先生。”
陆林彦给他结的账?
楚辙若有所思地垂下眼,难得活动了动脑子。
就像假李鬼遇到了真李逵,他和这群少爷公主不是一类人,对圈子里比较高层级的人,越了解,就越心虚。
远没有最开始的肆意妄为。
这段日子更是沉淀了下来,他连赛车场没去过一回,换了辆宝马——真宝马,进组之前,日常要受训。
还是做个顺水人情?
没等他想明白,崔从便发来消息,是个地址。
陆林彦做东,他过几日回国,大概是办个party,就在自己名下的俱乐部里。
甚至煞有介事地递了张请帖,楚辙俩字儿还是手写的。
一笔硬笔书法,写得颇有风度。
摆明不是崔丛的作品。
人前脚刚赏了光,账都抹了,没道理后脚就把宴请给拒了。
楚辙到底没拒绝。
这个地址离他订的酒店不远,都在富人区,晚上,竹声寂寂、树影婆娑,很古典式的独栋建筑,一推开门,到处都站满了俊男美女。
是个很大的舞厅。
楚辙一进来,就看到白天站在陆林彦身边的女士,和同桌那位西装革履的精英俯身亲吻,吻得难舍难分。
他是孤身而来,领了杯酒,拣了地方坐下,整张脸被灯一拓,面部骨骼便流畅地露了出来。
天然夺人眼球的一张脸。
陆林彦在和另一个人聊些什么,看到楚辙,笑着朝他捧了捧杯,半晌,才抽空过来:“又见面了,中午没和你打招呼。”
他先说的开场白。
楚辙和他碰了碰:“那不是你的女伴?”
陆林彦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颇好笑地解释了句:“你想哪儿去了,那是金升的女友,莉莎……介绍一下,那位是陈金升,白天你们见过。”
和宋敬颐那种拒人于千里的距离感不同,他语调和煦,不拿腔作调,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楚辙也挺客气:“还没谢谢陆少替我结了餐费。”
他如今多少也会说一些场面话。
“没什么。”陆林彦说,“大家都是朋友。”
“这么多,都是陆少的朋友?”
“都是当地的……”陆林彦笑起来,“说起来,这里咱们的人不多,有些要靠老陈吃饭,对我也比较和颜悦色,这样而已。”
他大概是和陈金升有合作。
昏暗跳跃的灯光里,他站在楚辙身边,身高、长相也能称得上是平分秋色。
都是常规的唱歌、喝酒,楚辙混迹在其中,很快就有姑娘上来搭讪,大波浪卷,红色短裙,声音很轻柔,语气磕磕绊绊的。
楚辙对这种搭讪也算有经验,不甩脸子,只是敷衍了几句,陆林彦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他凑得近,声音很磁性,低声说了句:“那应该是个男孩儿。”
楚辙“嗯”了一声,半晌,又“嗯”了一声,酒杯没拿稳,转过头,茫然地看着陆林彦。
陆林彦的眼睛弯起一条缝,说:“就是你想的这样,做了手术的。”
楚辙:“……”
他没忍住,露出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陆林彦看着他,忍俊不禁。
崔丛过了一会儿才进来,有他在,陆林彦便礼节性地离开,陈金升来了一趟。
他接近三十几岁,人长得还算儒雅,一派学者风度,旁边则是个身材矮短,姓马的人。
彼此聊了些话,算熟识起来。
这里面确实当地人占大多数,陆林彦把他喊过来,或许只是想助个阵,其他什么目的都没有,到了半途,陈金升提议,说打几局德州。
包括崔丛在内,没人有异议。
“我,小崔,马哥,阿辙,莉莎。”陈金升转过脸,“林彦来吗?”
他自然地把楚辙包了进来。
陆林彦不轻不重地问:“老陈,你不喝酒,来打牌?”
陈金升哈哈一笑:“只有你们年轻人爱喝酒……我可知道,你这里有全套的设备,过了明路的。”
国内的禁忌多、看得紧,从牌局中抽水是不容许的,对像是偏运气和心理博弈的德州来说,筹码是数一数二的要紧。
而筹码,换算到牌桌上,就是钱。
在场的都是生意人,或者是公子哥儿们,对这种游戏,从小浸淫,都还算精通。
崔丛在旁边拱火:“我就不爱喝酒。”
莉莎睁着眼睛,笑着看这群人,抿着唇:“我也都行。”
场内除了陆林彦没表态,便只剩下楚辙。
他自然知道这是在玩什么,筹码多的人赢面为大,几局下来,盈亏自负,运气不好的,再大的牌打不出去,也得赔。
他账上那三十万,和这其中的人相比,恐怕相形见绌。
楚辙棕黑的瞳孔缩了缩,笑意在唇边僵硬下来,捻了捻指腹,为这突然的提议有些心虚气短:“……我就不来了。”
陆林彦这时候才回过头看他,眼底的戏谑一闪而逝,却没出声。
陈金升不恼,笑眯眯地问:“怕我出老千?”
“还真有这个可能。”陆林彦慢慢地说,“莉莎是荷官出身,给你放个水,我们不是就完了。”
“这可是你的场子。”陈金升哈哈大笑,“我哪儿敢?”
“……既然是我的场子,那就不要玩大了,千八百块就行。”陆林彦转过头,笑意不达眼底,“这可是你说的,楚少,就当给我个面子。”
·
牌桌分底牌和手牌,两张手牌不能更换,底牌五张,荷官发牌,坐牌桌的,只跟注、加注、弃牌便可以。
觉得不好就弃,觉得好就加,最后比谁获胜,比的是七张牌的大小。
庄家后手进场。
规则很简单,牌桌所考验的,都是人的反应力、专注力和微表情的读取能力。
既然挑明是千八百块的局,楚辙这时候再不参与,便不是给不给面子的事儿。
而是拆台。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都能看出来楚辙是新手,陆林彦特意安慰了句:“没关系,新手有保护期。”
崔丛换的筹码最少,除此之外,就是莉莎,两人都只是作陪,楚辙不高不低,比较高的,就是陈、陆、马三家。
陆林彦坐了小盲位,照常开池,下了两个底注。
这个位置最先手出牌、下注,几乎是牌局的炮灰,他倒占得心安理得,显然对胜负没什么**。
陈金升开玩笑:“干脆请陆少当荷官得了。”
陆林彦靠在椅背上,不在意地说:“那该我出老千了。”
他筹码堆成山,是整个场上最能输得起的人。
“保谁?”
“当然是新朋友。”
荷官分来两张底牌。
红心8、9。
一个连接牌,不大不小,有能开出来顺子的可能性。
但这手牌,要加注,风险也极大。
马旭看了一眼自己的牌,二话不说翻倍加注,崔丛径直弃牌。
楚辙沉吟半晌,只跟了注。
第一局,女士坐庄。
莉莎妆容精致,眼波流转,“咔哒”一声,将一只女士香烟叼在嘴里:“有点凶哦,马老板,我们碰碰,看看谁能赢个头彩。”
她也加注。
楚辙眼皮抬了抬,觉得难以理解,筹码这么小,还加?
陆林彦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场内,目光偶尔落在楚辙身上,又收回来。
确实是新手。
新的不能在新的新手。
宋敬颐六年前,在牌桌无往不利,那应该是他特别缺钱的时候。
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如何把自己的表弟培养得这样……
心性纯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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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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