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左怀风不留余地的拒绝,系统只是道:【如果宿主完不成任务,将会受到惩罚。】
“真的吗?”他随口道了一声,靠在沙发里,话语轻飘飘的,听起来是毫不介意,但是眼底却是翻腾起了阴翳:“我好害怕。”
左怀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威胁过了。
人类科技高速发展,刚刚步入星际社会,他们尚且处于星际领域争斗摸索阶段。一方面要争夺各个星系,一方面要重新制定新的秩序,一方面又要探寻星际更深处更神秘的生物。
这是一个秩序与混乱并存的时代,光明与黑暗模糊了界限,肆意妄为地交织在一起,将权力与能力至上奉若圭臬。
左怀风生于代号A星系的一个偏远星球,那是科技飞速发展下形成的阴影面,是光照不到的地方。
贫穷、落后、肮脏、混乱,用所有的负面形容词来形容都不为过。那里出生的一切都是毫无希望的垃圾,甚至,人们直接给这个星球以“垃圾”为名。
是别人谈起都怕避而不及的地方。
但左怀风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耻辱出生地,他甚至常常在公共活动下主动提起自己出生的这个星球,他确信,且确实如此,没有人敢以这个嘲笑他,因为他是帝国史上最年轻的上将。是帝国战神,整个A星系出了名的血狼。
从那个星球里一步一步走到荣耀的最顶峰,手段可想而知的狠厉恐怖。
左怀风听惯了阿谀奉承,险些忘记了,很久之前——他小的时候,他的世界里明明是充满了威胁的。
除了……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微微柔和了几分。
【宿主的□□已经死亡,如果完不成任务,作为惩罚,精神体也会被层层削弱,直至死亡。】
系统冷冰冰的音调打乱了左怀风的思绪。
左怀风没想到他系统拿捏自己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小问题,他笑了一声,欣然道:“好啊,那就死吧。”
他要是怕死,他根本坐不到现在的地位。
系统彻底没了拿捏他的手段,一时缄默。
短短几句交流,左怀风已经把想要的信息拿到了。看来他是死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死亡的记忆,大概率是被这个系统抹去了。
左怀风的个人猜测是战死了吧,不过也不排除他关了三年的人终于承受不住折磨连他一起杀了。如果是后者,倒也不枉为一个好结局。
只是很可惜,他终于没有救下他。
只是很可惜,对方最终还是痛苦地离去了。
大概是想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左怀风也沉默下来。他这一生只喜欢一个人,那是一段长达十四年的暗恋。在这十四年之外,他又度过了三年提心吊胆的日子。
十七年的爱凝聚成了难以消磨的执念,十七年的每一天都悄无声息地度过,蓦然回神,才会惊觉,原来已经十七年了。
想得太入迷,指尖一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掐进了肉里,渗出了鲜血。左怀风从心事中清醒过来,思绪放在系统刚才提到的“精神体”上面。
精神体是近几年才提出来的新概念,科学院的那帮人认为人类进化出了一种类似于“灵魂”的、超脱于□□的能量体,姑且称为精神体。
多见于军人之中,普通人也有,只是没有军人那般典型和强势。
征战的军人多了发疼多半是精神体受到了“污染”,至于“污染”的源头是什么,科学院至今没给出个具体的研究成果。
同时,科学院把精神体由强到弱暂时分为A、B、C三级,越强的精神体越能承受污染,也意味着,强精神体受到的污染难以净化。C级精神体或许深度睡眠几天就可以自动净化污染,而A级需要借助专门净化的机器来净化。
再此之上,他们所在的里维亚帝国的研究员和弗尔肯帝国研究员共同得出的研究,这个世界存在一个S级的精神体,等成长到了一种程度可以化作实体。
这个独一无二的S级精神体,就是左怀风。
左怀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晕倒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中,他突然有了思绪:“你是谁搞出来的系统?弗尔肯?手下败将。”
A星系两大帝国,一个是左怀风所在的里维亚帝国,一个是弗尔肯帝国,前些日子弗尔肯帝国的王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发疯和他们开战,左怀风带军和他们胶着小半个月,勉强胜利。
他受了很重的伤,精神体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刚从机甲里出来就晕倒在了地上。
想到这儿,左怀风不免摩挲了一下指尖,看来他闭上眼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那他家里的人呢?若是又自杀,他安排的人有没有及时救下来。
救下来也没用了。
左怀风想,对方那种状态,自己不看着,救下来也是没意义的。
如果不能恢复,救下来也是没有意义的。
左怀风轻轻叹了口气。
面对左怀风的询问,系统什么话也没有说。
左怀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条理清晰,语气中带着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厉:“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但是想让我跟着你的指令,去喜欢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左怀风不是个有道德的人,相反,他不择手段。如果没有喜欢过这个人,他为了生存下去,绝对会按系统说的那样暗恋任务对象。可是如果不爱这个人,他还是左怀风吗?
左怀风不知道。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天地间万物都会失色,从此眼中再也难入他人,更何论再喜欢旁人。这是对爱者的侮辱,更是对被爱者的轻佻。左怀风对对方的喜欢早在漫漫岁月中演化成了习惯,构成了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系统不知为何没有说话。
左怀风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他从空中往下看,数十米的高空,掉下去必死无疑。
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系统的声音终于变了:【你想干什么?】
这里是落地窗,左怀风没有回答系统,他去了另一间屋子,这里的窗户是正常的、可以拉开的,也没有防盗栏。
正值五月底,温度已经上来了,热风带动左怀风的衣衫鼓动,他遥遥看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垂下了头。
好高的楼层。
你站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是恐惧还是轻松?
百思不得其解,左怀风也就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他顿了顿,苦笑了一声。
他想,江却尘,我们只能来世见了。
……
江却尘从医院出来后,并没有回家,准确来说,是隋行的家。他去了海边。
这是一座临海城市,已经下午,蔚蓝色的海洋在橙黄色的余晖下波光粼粼,风吹过他的长发,海浪和他的长发朝同一个方向卷动,频率都很相似。
系统已经在他脑海里炸开了锅:【宿主的行为严重背离任务初衷!请宿主积极做任务!】
【消极态度不可取!请宿主正视任务!】
“你很吵。”江却尘说。
系统蓦然息了声。
他站在沙滩上,遥遥看着远处的海岸线,沙滩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站着,呼吸都很轻,倘若不是时不时眨动的眼睛,会叫人误以为这是一座美神雕塑。
实际上江却尘什么都没有想,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经常会一个人望着一个虚无的点走神。
有的时候是侧躺在床上,入目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连桌角都被柔软的毛毯围了起来,杜绝了一切他会伤害自己的可能性。
有的时候他会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腿去看窗外面。窗户也被封死了,在他第一次尝试跳楼后,用铁条焊死了。
有的时候他就站在地上,失神地看着紧关的房门。
门不是封上的,是他自己关上的。
站在海边走神还是第一次,从海上吹来的风不停把海浪推向江却尘的脚下,江却尘心里没由来很伤心,可是他却哭不出来。
从江却尘有记忆起,他就没有眼泪。无论是难过还是开心,他从来没有流过眼泪。真实的眼泪落不下来,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倒是可以哭得梨花带雨。
他以为这是一种病。
江却尘从口袋里翻了翻,摸出来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这是他刚才在医院顺过来的。
刀刃在黄昏下闪烁着细微的、好似有蛊惑性的光,江却尘抬起了手腕,他很瘦,手腕稍稍往前挺,就能看见雪白的皮肤下暗藏的血管。
他熟练地划开了自己的皮肤。
手腕上先是出现了一道白色的伤口,而后那伤口才慢慢被鲜血染红,大概又过了几秒,鲜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他垂下了手,鲜血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脚边。
远处火烧似的太阳已经被海岸线吞噬了很多,只剩一点点尖留在外面,苟延残喘地炙烤着人世间。
划破伤口的那一瞬间并不疼,鲜血流淌的时候也不疼,只有后期治疗的时候会疼,但是随着鲜血流逝,会渐渐有一种疲惫的感觉。
出乎意料地,这个身体很虚弱。
江却尘想,根据他自杀过那么多次的经验,他很快就会晕过去。
系统:[白眼]找不到老婆的时候别怪哥们没提醒过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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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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