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事物上，唐小虎是很长情的，比如他深爱的墨绿色花纹的衣服，花花和绿绿都占了，张扬惹眼，但他已经不年轻了，所以不再穿了。
这么多年的长情，他本人是不意外的，只是外人眼里的他并不具备这一品质。
——
强盛。
他知道赵清莲在他的办公室，迈进去的步子都明显沉重，他是有愧的，但感情却也是不分对错的。
……
“阿莲。”
他进门看到的是女人的背影，她视线似乎在窗子外面，很远的地方。
“手机里讲不清的你现在说给我听。”
尽管他眉头微微皱着，至少从他脸上看不出不耐烦，赵清莲走近了他两步，强忍着泪水缓缓开口：
“唐小虎，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吧，这五年我都没能动摇它，我想不是我用错了方式，而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入过你的心……”
“我想过，和你的以后。”
他不自觉低了眼皮，话里的结果则是不了了之。
“她回来了，是吗？”
闻言，男人这才肯正视她的双眼，女人的直觉真让人觉得可怕，她就这么简单的猜到了答案，是应该因此哭闹，还是跟强哥告状呢……
“我只是个外人，你们至少是心意相通的吧，我祝福你，但怀带我可笑的恨意……”
眼泪随着她的尾音夺眶落下……她的家庭，她的教养都是告诉她任何事情尽可能的保持体面，可在感情里，她该怎么做到体面……
“阿莲，是我对不起你，你值得一个清白的好男人，别再为了不值得的人委屈自己。”
进门前，男人不觉得自己有错，可阿莲哭的让他心碎，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该给她幻想，让她期许未来，这无疑是为了今天给她的痛苦做了铺垫。
“所有的苦都是我放下安逸自找的，不怪你，我走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她抬手抹去泪水，发丝拂在她半张脸上，失落狼狈的表情被掩了一半，她维持着自己的体面，排练过的种种逼问，指责，最后都没能上演，唐小虎的表情让他失去了所有气力，他只是不爱自己，这并没有错……
“钱和房子都可以给你，别的我也给不了……”
“不用了，我还不差这些。”
她留给他最后的表情，是她闪着泪花的眼睛在扬起微笑。
———
“这次竞标那边没什么动作，但保不齐会有背后手脚，你叫那边的人盯一下什么动向。”
“好了强哥，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你这两天好好休息。”
项目的事基本拍板，底下的各大工程又要紧盯，这下唐小虎更是得榨干休息时间了。
“项目先放，说说你的事吧，阿莲哪里惹恼你了。”
高启强笑咪咪的，倒不至于是生气的样子，但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不想看到的，可感情这种事不是一味靠人劝的。
“强哥，这些年你没有再找不也是不想将就么……”
高启强还是笑眼，他低头，又再次望向窗外，都是男人谁又会猜不透谁，想来那个不需要他唐小虎将就的人已经出现了。
“好啊，等你定了心就带给你哥和我看看。”
男人的神态已没了当年的威严，垂眸思索，他竟也说不出违心劝告的话……
———
下午。
宋明清接到左念的电话叙旧，接近尾声的时候女人才说出自己领证的事情。
左念没有想到会再次听到当年那个男人的名字，她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她竟也完全不知道两人已经有了个会说话走路的孩子。
商场里，左念和沈翼在一楼咖啡厅等候，宋明清离开京海的第二年，左念再也藏不住心事，沈翼渐渐也适应有她相陪。
“物是人非事事休……”
窗边的男人透过窗子向外望着，工作日的行人寥寥无几，室内静的足以让左念将他的低语听的清楚。
“……你还在意她吗？”
女人低头，看着咖啡上正在消融的气泡，静静地，等着男人的回应……
“你这么问，是想听怎样的回答？”
“我在意……你今天没有戴围巾，稍微晚一点可能会冷。”
对面的男人带着挑逗意味冲她轻笑，无意扬起的嘴流露看穿她心思的宠嬖。
“……我，不冷。”
她有些羞怯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不自觉红润起的脸颊倒显出她的居心“不良”。
“是明清。”
左念注意到牵着幼女走近门口的女人，她淡雅的气质从这冬日人群里很是突出，低调的灰棕大衣在她身上都变得惹眼……
进门的她巡视一圈，左念冲她招手，沈翼也在和女人对上视线的瞬间点头微笑。
“好久不见啦念念，沈翼你也是。”
“好久不见……”
沈翼脱口而出的回应，看她的神情在注意到唐琇媛的时候添了些许落寞……
这些细微的变化被左念尽收眼底。
“媛媛，叫人。”
“叔叔好～阿姨好～”
小豆丁故意拉长的尾音不让人觉得刻意，奶声奶气的只让人想一把揉进怀里。
“媛媛长得真像妈妈呀，眼睛比妈妈还要漂亮～”
左念冲着她张开双臂，小豆丁十分自然的挣脱妈妈的手贴到阿姨的怀里。
“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没想到你们两个走到一起了，我真替你们高兴。”
宋明清看着两人，发自内心的笑，心里也由衷的羡慕。
“好几次想跟你提，但都没什么机会，人走茶凉啊宋明清，谁让你一声不吭的离开京海，走了也不常回来……”
“这次……走不了啦。”
“祝福你明清，嗯……新婚快乐。”
看到她幸福的样子，沈翼才明白这么多年自己真的早就放下了对她的感情，也发自内心的祝福她。
“……哪里算新婚，但我也祝福你们，一直快乐的走下去。”
多年不维系的感情，再次见面彼此都不得不承认已经生疏，到最后只剩互相祝福。
…………
几人在商场逛了一会，沈翼特意带着小豆丁挑了礼物，临近傍晚的时候，宋明清接到了唐小虎的电话轰炸……
“出什么事了么？刚刚手机可能没什么信号。”
“没什么，怕你出事……”
男人的语气明显是从焦虑中平复，他身旁是咖啡机运作的声音。
“这么晚还喝咖啡，晚饭吃了吗？”
“嗯，待会有个会，晚上应酬顺便吃了，你在哪？”
“我和媛媛在儿童乐园，她每次都吵着要玩……”
“等有空我陪她，晚点再联系，我还有工作。”
“好。”
电话挂断，她总觉得一切都不现实，她和唐小虎上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通电话怕不是五年前……看着无名指闪到刺眼的钻戒，她意识到这就是现实。
直到自己还是无法抗拒他的一切，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是非定义，她曾认为不与阿虎为伍便是，昧着良心享乐是非，可她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悟以往之不谏，觉今是而昨非。
她似乎明白从前的种种违背了自己的心，害得他们父女分离，也害的自己身心俱疲，那今日的决定暂且是为正确……
她只能这么劝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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