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伊泽瑞尔使用治疗术时，你的伤口其实也连带着加速愈合。现在，被刺伤的地方已经不再像最初疼得那样惨烈了，尽管如此你的每一步都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受伤的地方。
半干的血液散发出的气味在寒冷的空气中略显腥甜。你解开手上的晶石手链，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束在一起。沾满血水的衣裤冰凉地贴着你的身体，好在有不化冰的保护，你并没有感觉到过度失温。
伊泽瑞尔走在你的前面。黑暗的岩洞中，除去身后令人惧怕的轰隆声，仅剩下他强压下去的闷咳声。虽然刚刚你对他使用了治疗术，但是情况看起来还是不容乐观。
跟在他的身后，你犹豫着开了口：“伊泽……不然再试试看？我觉得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再用一次治疗术了。”
伊泽瑞尔并没有停下脚步，你只能听见他用着发闷的声音说着：“我没事的，召唤师，不要浪费你的法力了，你咳咳——”
说到一半，吸入的冷风刺激得他又开始咳了起来，他撑着墙却强压不住几乎要撕裂伤口的咳喘。
你紧走两步，扶住了他的手臂，却不知道该怎样缓解，你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地说：“试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后面追来的巨魔，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找得到我们，不是么？这么多分叉路呢！”
“巨魔虽然脑子不好用……但是他们的嗅觉非常灵敏，即便干透的血迹，他们也能找到方向……咳咳……我们又走在上风处，再愚蠢的巨魔也会找到我们。”
“既然是巨魔的洞窟，我们一定跑不过他们的对么？那么，就先把你的伤治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传送回到最近的城镇了……”
“和你一样，召唤师，我也是有魔法保护机制的……”借着探险家脸上微弱的符文光辉，你隐约看到他抬头看着你，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然后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嘴角咳出的血沫，他喘着气虚弱地说：“……我的是‘濒死法术增强’，在身体状况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我的法术会得到绝对性的增强……所以刚才我才能带你一口气跃迁到铁刺山脊顶端的这个巨魔山洞中……这可是「传送」才能到达的距离。”
他微微皱眉，平顺了一下呼吸，牵起你的手艰难地迈开步子，拉着你继续向前走着：“……这种保护机制，会透支我全部的法力……别说‘传送’这种大型法术，我现在连奥术跃迁都使用不出来，与其现在浪费给我，还不如你保留体力来处理紧急情况……”
“……”你皱着眉，盯着伊泽瑞尔牵着你的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暗翻涌，胃里一阵绞痛，你一字一顿地开口：“你别忘了，我才是召唤师——”
你一转手腕，脱离开了他的钳制，斜跨一步，挡在了伊泽瑞尔的身前，迅速抬手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胸口正中央：“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Heal」！”
熟悉的暖流快速汇聚到手臂，手掌之下浅浅泛起了象征活力的温暖绿光。
就在这时，还没来得及扯起安心的笑容，你便听到了伊泽瑞尔虚弱的声音：“……别……”
伊泽瑞尔无力地抓住你的手臂，蓝眸低垂，望着你的眼神中略带几分恳求。
打定主意的你，怎么能容忍此时收手，你抬头瞪着他，语气不善地说：“这是我的决定你管不着！”
“召唤师……住手。”他捏在你小臂上的手，微微用力。语气中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然而此刻，本该是暗蓝的眸底，竟泛起了幽幽的苍蓝色光芒。
“我才不会停……呃……啊……”你望着他眼底的亮光，惊异地发觉自己的声带竟然逐渐发不出声音来，喉咙也开始发麻，并且最终完全无法发声。
导通法术的手臂上像是被什么紧缠了一般，将流经的法术能量完全截断。尚未完全展开的治疗术，被硬生生地掐断了法术来源，倏地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你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身体无法动弹，你惊恐地睁大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探险家。
紧缚住你的无形绳索，随着你下垂的手臂缓缓向上缠绕着，像是一条没有温度的蛇，慢慢地游走到了你的后颈，并渐渐消失……
你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法术，但是这种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的体验让你非常害怕。
似乎发觉到了你的异常，伊泽瑞尔担心地看着你的眼睛，向你伸出了手：“召唤师，你的脸色……你怎么了？”
苍蓝色的光芒缓缓黯淡下去，探险家的双眸再次恢复成为暗蓝色。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你竟下意识地想要做出闪躲。
然而这时，身体却突然恢复了力量。没有把握好分寸，猛地一下，你跌坐到了地上。
“……召唤师？”伊泽瑞尔愣愣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你，遍布血迹的手臂尴尬地僵在了半空。
你恐惧地盯着他，向后缩了几厘米，用手挡在你和他之间，声音微微发颤地说：“……这，这是什么法术？！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我刚刚不能动，也不能出声……有，有什么东西捆住了我的手臂。”你用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喉咙上，心有余悸地说着：“还有，你的眼睛。刚刚在发光……苍蓝色的，我从来没见过的光。”
“苍蓝色的光？”伊泽瑞尔微微一惊，下意识地摸到自己眼周：“我……我刚刚没有任何使用魔法的感觉啊。”
“那怎么会——呀啊？”
整个山洞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不详的坍塌声。头顶岩壁的细小碎石稀里哗啦地掉下来，落了你一身。紧接着，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吓得你浑身一抖。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糟了，这个巨魔似乎将岩洞砸穿了……”伊泽瑞尔皱起眉头，强打精神向你伸过手来：“快跟我走，召唤师。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先保命要紧。”
“……嗯。”你抬头看了一眼伊泽，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只能接过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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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伊泽瑞尔两个人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艰难地行进着。虽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身后传来的坍塌声和愤怒的咆哮声仍旧越来越近。
“伊，伊泽，我觉得这个巨魔快把整个山洞拆掉了！我们会不会被埋在这里啊！！”在身后的巨大轰鸣声中，你只能尽力扯着嗓子冲伊泽瑞尔喊着。
“……哈……我也……我也不知道。”喘着粗气的伊泽瑞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夏季留守洞穴的巨魔一般都是老弱病残，从来不会这么好战……而且，巨魔是绝不会破坏自己辛苦挖出来的洞穴的……哈……我也不知道这个巨魔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将伊泽瑞尔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还糟糕。你隐约能感觉到在皮质斗篷的边缘挂有黏稠的液滴。
“伊泽，你现在还在出血。我觉得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侧靠在你身上的探险家摇了摇头，疲惫地说：“……这样就好，召唤师……距离日出还有大约三十分钟，照这个速度我们一定会被追上……下个岔口我们把那个巨魔引开。。”
“你的计划是什么？”
“下个路口我再告诉你……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但是应该是有效的。”
“等等，你的计划你不会想让我把你一人丢在路口吧？”你语气不善却又担心地威胁他：“我告诉你哦，在你没说清楚刚刚那个法术的问题之前，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我哪有那么爱送死……笨蛋。”他哭笑不得地看了你一眼，接着说：“不过，我们得走快一些了。”
你也没再多问，只是架着伊泽迈开了更大的步子。
青年的汗湿的金发紧贴着他的脸颊，他的头距离你很近，每迈出一步你都能听到他因为后背伤口再次撕裂而倒吸冷气的声音。你咬咬牙，把关心的话全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你知道追在后面的残暴野兽可不会体贴地给你们休息的时间。
很快，你们进入了一个略显宽阔的低矮石室中。黑漆漆的洞穴中，你用余光隐约看到从洞壁到洞顶都是参差不齐的石刺。天然石室的尽头有两个分岔路，这些石刺也一并蔓延了进去。这里黑乎乎的一片，你也不知道它们会通向哪里。
你架着伊泽瑞尔走到了其中一个洞口的前面。稍稍站了几秒，他轻轻拍拍你的肩膀，慢慢开口：“召唤师，帮我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刚刚流出的血液应该还不至于完全凝固，你稍稍用点力气应该可以扯下来。”
“……你打算用这个引开巨魔么？”你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刚刚他会让你走得那么快——强行扯开后背的伤口，好让自己的斗篷完全沾满新鲜血液……
“对……巨魔很快就要追上来了，动手吧，召唤师。”他将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后背转向你，两条袖子已经被他褪了下来，仅剩后背上被血和伤口粘住的部分了：“……我实在是用不上力气了，帮帮我。”
你惊慌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手已经抓住了斗篷的边角，但是你却怎样都不敢用力。
强行撕扯粘连着新鲜伤口的血痂……你想都不敢想这会多疼。
“快点！别犹豫了！”他用自己目前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催促着你。
你被他吼得震了一下。确实……现在根本不是犹豫的时候。
你咬了咬牙，重新握紧手中的布料，紧紧闭上眼睛：“……你忍忍。”
——沙。
“唔！！”伊泽瑞尔的一声闷哼几乎变了声调。
粘连在一起的组织被你生生扯开，你闭着眼睛不敢看那是怎样的过程，但新鲜的铁锈味已经说明了伤口的惨烈情况。
伊泽瑞尔从你手上拿过了血衣，汗涔涔的脸上毫无血色，牙关紧闭，只从齿缝间一下一下地倒吸着冷气。
他将沾满血迹的一面向外，整件衣服打成了结，从面前的洞口抛了进去。
“……哈哈，这个办法……还是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学到的。”金发青年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巨魔没有方向感，它们不知道回头，会一直沿着这条死路走下去……咳咳……”
你连忙将他的身体扶住，你看着他的表情，却险些难过得要哭出来：“对不起……”
“哈，等我们逃出去，再道歉……也……不……”
青年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的身体缓缓地倒在你的身上。
“伊泽？伊泽？！”你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强撑着他的身体，你将手探向他的鼻尖。
所幸尚有几丝细微的呼吸，伊泽瑞尔应该只是晕了过去。
然而身后的咆哮声却再次响起。山洞中轰隆轰隆的噪音也已经近得仿佛只有几步之遥。
“啧，没办法，先躲起来吧。”架着伊泽瑞尔，力气不够大的你将他半拖半拉地走向了另一个洞口。
费了很大力气才让晕厥的伊泽瑞尔依靠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块上。你也虚脱一般坐在他的旁边，小声地喘着粗气。
缩在石刺的后面，你偷偷伸出头去看着石室内的情况。
你打算等到巨魔被引走后，再对伊泽瑞尔使用治疗术。不管之前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法术阻止了自己，但这次一定不会失败。
只是，在你见到闯入石室的巨魔时，你才突然意识到，事情远没有你和伊泽瑞尔想的那样简单。
……最近疯狂考试。
这周末算是比较没事的。
所以这一大段会尽量在这周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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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五】Sacrifice –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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