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莱特叔叔意味不明地开导之后,心情的确有所转变。但是你却没有办法评价目前的自己究竟是积极意义的转变,还是消极意义的。
只是,像你一贯的那样。生活还是要继续。尤其是在被一个头发花白,虽然被叫做叔叔但是年龄很容易让人错以为是爷爷的老人家照顾的时候。在多年尊老敬老的文化熏陶下,即便再难受得起不来床,你也不好意思硬着头皮继续赖在床上。
莱特叔叔的屋子总是带有空巢老人的凄凉感。他的房间比你住的稍大一些,但是多出来的地方放的也只是研究资料和考古物品。你所熟悉的老人,总是怀旧的,多多少少都会在自己的家里放一些家人或者旧友的照片。但是,莱特叔叔的家里,挂在墙上的却只有冷冰冰的金属奖章。几乎每个都是颁发自皮尔特沃夫王城图书馆。
你曾经问过莱特叔叔关于这些奖章的故事,但是他只是摆摆手,说自己早就记不得了。
在这里的生活,比起在皮城来说,要相对地更加艰难一些。没有像小噗一样的机械管家在,所有的事情不得不亲力亲为。莱特叔叔经常因为沉溺研究所以忘记吃饭这件事。于是,料理家务就成了你在这里必修的课程。好的一点是,这里是弗雷尔卓德。魔法机械并没有皮城那么普及。只要是不和魔法沾边,你还是可以很快上手学习使用的。
嘛,只不过做饭难吃乃初学者之常事罢了。
弗雷尔卓德的冬天确实很冷,只不过因为有了不化冰的加护,你反倒没有觉得特别的不适。于是出门跑腿的事情,就都被你完全包揽了下来,比如每周你都要走过哀嚎深渊的大桥,去对面找那个脾气非常不好又罗里吧嗦的灵魂大叔格雷尔,让他带着你去部族内的集市买卖东西——对于语言不通这个问题你也曾经想要找到解决办法,但是莱特叔叔表示魔法天赋一般的普通人是不能同时掌握多种语言的——所以说,作为帮你翻译的代价就是,要从早到晚一直听着罗里吧嗦的大叔罗里吧嗦。
毕竟莱特叔叔是研究考古的教授,你的闲暇时间其实主要还是帮助他整理手稿。他会针对一些发掘出来的器物碎片进行研究,并将自己的出来的结论写在手边的稿纸上。一张一张地写,最后就变成了乱蓬蓬的一堆。平时他没有时间整理,所以这个任务也落到了你的肩上。
弗雷尔卓德历史悠久,现在能够发掘出来的文物其实包含了非常多的内容。从暗裔时期的大战,到冰霜三姐妹,再到弗雷尔卓德分崩离析,期间各种琐事都有所记录。而其中你最感兴趣的,则是关于召唤师的记录。
凡是关于召唤师的内容,则都是莱特叔叔亲自整理的。似乎皮尔特沃夫的王城图书馆排他来到这么个天寒地冻的地方的主要原因就是来收集与召唤师有关的记录。只不过,和你所经历的不同,莱特叔叔虽然认真对待这部分记录,但是并不吝啬于分享给你阅读他整理出来的结果。
虽然与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没什么关系,但是其中提到一个还算是比较重要的线索——“恕瑞玛帝国多次成功召唤来异界召唤师。召唤师的灵魂在他们离世后注入代表太阳的巨大恕瑞玛圆盘。飞升时所用的星灵,就是召唤师灵魂。所以很多人完成飞升仪式后都会性情大变。”
和之前伊泽瑞尔所定的计划相似。无论如何,能否离开这个世界的关键,最终还是在恕瑞玛,虽然能否凭借着你这么一副魔法绝缘的身体到达恕瑞玛似乎是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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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你像往常一样,给已经有些打瞌睡的莱特叔叔端去了一杯热羊奶,然后收集起桌上和地上零散的研究手稿。嘱咐叔叔早点睡之后,你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你扶着额头开始阅读这些手稿。好在老人家的字写得比较公正,就算是手稿也没有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花体字来写。辨认出这些手稿的顺序是你每天都要做的工作之一。只不过,从中挑出与寒冰守望者有关的页面并加以销毁,则是你从丽桑卓那里得到不化冰时所许下的条件。
硬木制造的椅子确实给了你一种艰苦奋斗的错觉。你揉揉有些犯困的眼睛和刺痛的后背,终于把今天的手稿整理完毕。比起之前,挑出来的页数已经有所增多。你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是不是该让叔叔换个地方做研究了……”
从手边的上锁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叠没有装订的零散手稿。你用绳子将它们卷好并塞进了平时出门穿的大兜帽斗篷里。
悄悄你走回叔叔的房间,轻轻推开了一点门缝。虽然油灯还是亮着的,但是叔叔似乎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你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旁边,将他的油灯吹灭,并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当你拿走他手中早已喝干的杯子时,叔叔低声咕噜了一句梦话。
确定叔叔已经睡沉后,你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穿上了斗篷,并将自己的兜帽戴得很低。走正门出去的话,有可能会被对面的唠叨大叔看到,虽然他和莱特叔叔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为了安全你到底还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夜晚会做的事情。于是,你选择了从自己狭小的窗户里爬出去。
夜风呼呼地吹着,零星地卷起地上的碎雪。你顶着风,沿着路边不化冰制作的简易路灯,艰难地朝着村落走去。
因为与魔法绝缘的体制,莱特叔叔的打火机你是根本点不着的。你曾考虑过带着油灯出去,只是户外的室温太低,几乎刚刚出门你的油灯就被寒风吹灭了。所以一开始你是选择把他们直接丢到哀嚎深渊的,但是之后的不久它们却一并被幻化变身之后的丽桑卓,亲自塞到了你的手里。
——旁边的村落中心会有一个巨大的永燃火盆,把这些东西投进去。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张纸片被你像今天这样乱扔,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身体里的那段不化冰会有什么变化。
这是丽桑卓的原话。
“啧,这么担心的话,自己去烧不就好了嘛?干什么非要让我来……”不满地嘟囔着,你将险些被风吹起来的兜帽扣得更加严实。
寒冰苦行僧这个部落,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生活清苦而无趣。总是一种守备森严的感觉。尤其是,这个地方居然还有宵禁制度。一般的普通村民在太阳完全落山后,是不允许离开屋子的,而且每个村落都会有一个小队的士兵作为看守。
站在火盆旁的士兵,远远地就看到了行踪鬼鬼祟祟的你。你将自己一边的袖子挽起,露出了被丽桑卓推进不化冰的那条手臂。再火光的照应下,夜色里你的手腕发出了淡淡的蓝光。那个士兵冲你点点头后,便走去了其他方向。
被丽桑卓所信任并使用的人,和被“玛芙洛王女”所信任的人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丽桑卓所有的部下全都被她用相同的方法植入过不化冰,所有的卫兵,和一小部分村民……当然,也是阴差阳错的包括你。被植入不化冰的人都是冰霜守望者的信徒,他们追随着丽桑卓,为守望者的归来做着筹备。
你走到火盆旁边,从斗篷里掏出了厚厚一卷手稿,然后扔了进去。
双手合十,你祭拜一般地朝着燃烧起来手稿鞠了一躬:“莱特叔叔,对不起。明天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冰川甜酒。”
看着发红的纸面迅速卷起,并烧成一团,你心里很难过,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距离守望者的真相越近,那么弗雷尔卓德的平衡就会越倾斜。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莱特叔叔的自身安全,都是非常不利的。微妙地维持着现在的平衡,对你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丽桑卓继续搞她的小动作,艾希继续当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你根本不在意宴客厅上那种明显一人独大的排座方式,你也根本不在意艾希是否对自己惧怕魔法的人民有所鄙夷,你更不在意她所认为的自有象征——不化冰,其实本来就是由守望者遗留下来的魔法制造出来的东西。而另一方面,你也对于丽桑卓要不要带回冰霜守望者的态度持完全无所谓的态度,至于她到底要为了这条路如何继续委屈自己或者是委屈别人,那对你也无所谓。
你现在所在乎的,就只有能不能熬到自己找到离开弗雷尔卓德的办法为止。
不被丽桑卓当做眼中钉拔掉,也不被艾希当做棋子用掉。
当关乎生存的事情提到了日程上时,关于生活的烦恼其实就变得简单得多了。
烧起的烟灰被风吹了过来,你被一股刺鼻的烧焦草木味呛得咳嗽起来。看看月亮的位置,你知道现在该离开这个村落了。后半夜是冰霜守望者信徒们的活动时间,虽然你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但是看见他们那种非常不友好的眼神时,你就知道这是一种与自己无关的危险活动。
“……啧,我还是赶紧走吧。”用袖子掸去了自己身上遗留的书页灰烬,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兜帽,快步离开村落,沿着被淡淡照亮的小路往回走。
确实是应该早些离开了。记得前几天鬼魂大叔在罗里吧嗦里有提到这里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全。
“嘁,能搞到丽桑卓头上的,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你摇摇头表示着对这种坊间谣传的不屑:“就算真的要袭击,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我们这个荒废几十个世纪的哀嚎深渊来的。”
怀着略有些轻松的心情,你开始考虑明天要“挑战”的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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