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在初中的时候发生的事了。
那件事带给她的影响其实没那么大,连个中的细节她其实都快忘了,一切过境之后残留下来的也只有些许的空虚感罢了。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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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真唯,稍微闭下眼睛哦。”
化妆间内,王塚真唯挺直背,坐在丝绒毛椅子上,依着女人的要求轻闭上了眼。
她头微微扬起,配合着女人用化妆刷帮她打上眼影的动作,同时屏着气息不想吸入空气中飘散的粉状物。
“好了哦。”女人端详了下真唯的脸庞,确定妆造没有遗漏后,直起了身子。
真唯睁开了眼,瞥了眼镜中的自己,随即露出了笑容,“谢谢你,二宫小姐。”
“没什么,我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呢。”
二宫手插着腰,当看到真唯身上火红的裙子和她的妆容格外融洽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胶原蛋白满满的青春脸庞,让她化妆时都少费了很多准备功夫,只需片刻就完成了。
虽然这挑战度是有点低了...
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名身材高挑,有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真唯,她稍微侧过身子向这位前辈打了招呼,“早安,蓝原小姐。”
蓝原点了下头,余光扫到一旁的二宫,脸上有了些笑意:“早安,王塚,还有二宫小姐。”
二宫也顺着对方,回应了声早安。
蓝原往她的专属座位走去,并将手上的手提包交给了一旁的助理,“那么今天,你打算给我化怎样的妆容呢?”
“今天是红蓝碰撞色的主题吧,代表蓝色的你,那么妆容的重点自然就是如水一般温润柔和,为了在减少状感且保持主题色持久的情况下,我稍后会用2号眼影帮你做打底,之后再用蓝盘5号的亮粉来点缀......”
一提到关于化妆,二宫的语气都上扬了些许,想到要让蓝原带有锐利美的脸庞与主题完美切合,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果然还得是这样才有挑战性啊。
“那么就交给你了,能与业内第一的化妆师合作,是我的荣幸。”蓝原语带谦虚地这么回应道,她虽说处于模特界的上流中,但也不是随便地就能请到这位顶尖手艺人来为自己服务。
她瞥了眼不远处已经准备完毕的真唯,弯了弯嘴角,“这可多亏有王塚在,不然我也没有这个机会。”
二宫挑了下眉,在职场浸淫多年的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对方话里有话。
她没出声,只用余光注意着那位比她年龄小了一轮的后辈,思索着真唯会如何应话。
关于这次拍摄的闲言闲语,她也听到了些许。
由玫瑰皇后的首席设计师,王塚琉音设计出来的两条裙子,分别为代表烈焰的红色礼裙和代表柔水的蓝色礼裙。
在吸引了业内众多模特儿争相竞选,意图成为其代言人的同时,红色礼裙的代言人却在最后一刻落在了这位年龄仅仅只有13岁的少女身上。
王塚真唯,王塚琉音的掌上明珠。
业界对于玫瑰皇后创办人的感情事件一向来很关注,但是王塚琉音对于这类绯闻都视若无睹,基本上没人知道这位传奇在创办玫瑰皇后前的来历为何,更别论追寻其孩子生父的来源。
众人只知道王塚琉音是个手段强硬之人,在创业期间为了快速打入圈子也曾做过些为人所不齿的事,然而这般的她对别人狠,对自己则更狠。
事业有成的创业者通常会将自己的孩子隐藏于幕后,然而王塚琉音却不按常理出牌,率先地就将自己的女儿给带入了业内,过早地曝光在了媒体眼中。
成长期间,过于迅猛的玫瑰皇后难免触碰到了同行的蛋糕,被人打压的事也见多不怪了。
虽然在以往的竞争对手要不是被击溃要不就是被吞噬掉的现在,纷争早已少了许多,然而从小学便出道的王塚真唯也不可避免地直视了许多恶意。
既然没办法对母亲下手,那么就只能把这怨气对准她的女儿了。
不论是同行暗中施加的压力,抑或是同龄人对她产生的嫉妒和厌恶,王塚真唯也早已习惯了一切。
而此次原定想争夺红色礼裙代言人的蓝原也因为王塚琉音的安排,而不得不退居其次,选择了蓝色礼裙,想必心里也颇有些不满。
“哪里,蓝原小姐是位令人敬佩的前辈,二宫小姐的化妆技术也出神入化,能与两位共事,想必我也能学到许多。”
并没正面回答蓝原的暗示,真唯扬起了一贯真诚的笑容,轻飘飘地就将即将演变成暗斗的火苗给掐熄了。
蓝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顾及到了她俩还是合作关系,而且真唯是主办方很看重的模特儿,就算再不满也得做做样子,也就没再继续了。
“那待会儿就多多指教了。”她笑着回应,然而那股笑意却不达眼底。
“谈话就先到此为止吧,试摄就快开始了,我先帮蓝原上妆。”二宫用身体遮挡住了两人对视的路径,将原本位于真唯附近的工具箱搬到了蓝原座位旁边。
蓝原颔首致谢,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二宫拿起一旁的粉扑,在化妆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不远处的真唯,只见对方面无表情地低头望了眼身上的红裙,随即便闭目养神了。
她也只好在心中暗叹一声,专注在手上的活了。
“王塚,蓝原,准备好了吗,摄影已就位。”拍摄助理探头问道,布景和灯光都已就绪,就差两位模特儿了。
“好的。”真唯睁开了眼,站起身朝门外的摄影棚走去,侧过脸说了一句,“蓝原小姐,我先出去了,您请便。”
说完也没等她回应,便出去了。
蓝原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就当是应了。
二宫目光淡然地持续着手上的作业,内心却不知摇了多少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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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原小姐,身体可以放松些,无需那么僵硬。”
“王塚,可以适当地拉开些距离,太近的话效果不会很好。”
摄像棚内,双人封面拍摄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玫瑰皇后的首席摄影师对两位模特儿发出指令,一旁的助手们也严阵以待。
然而这位摄影师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手上相机的成片,眉间的皱褶逐渐成形。
“需要再调整一下光棚的位置吗?”注意到这位名摄的不满,助手试探地问道。
只见她摇了摇头,干脆地放下了摄像机,望了眼待机中的两位模特儿便回过头大声说:“全员休息下吧,已经拍了5个小时,也是时候吃点下午茶了。”
全员面面相觑,虽然有点疑惑这位名摄今天为何会格外宽容,但还是欣然地放下了手中事务去享受一旁的美食。
摄影师拿着手上的大炮往角落处的休息区域走去,在看到一旁等候着的银发创意总监后眼角不免跳了跳。
“进展如何,千切。”莱莎左手拈起茶几上果盘的青葡萄放进嘴里,状似无意地开启了话题。
“如您所见。”千切判断说多无用,直接将相机屏幕上的半成品怼到女人面前。
莱莎细细琢磨着眼前的照片,半晌,闭上眼睛,身体往长椅后背靠。
“所以,什么感想?”名摄双手抱肩,等待着这位创意总监的回应,但说实话,她实际上也不是真想知道就是了。
照片上是玫瑰皇后打算刊登的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作为每个月都会推出的,面向年轻人市场的时尚杂志,封面能否在第一眼牢牢地抓住观众的注意力是关键。
而下期封面就是以今天的红蓝主题色礼裙作为亮点,构图其实很简单,纯白的背景,纯白的沙发,身穿红裙的真唯坐在沙发的一侧,右手肘顶着沙发,头微歪轻置在上,面带自信的微笑直视着镜头,而蓝裙的蓝原则是站在沙发另一侧的后面,微微侧身回过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莱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相机上的照片,不免轻呼出口气。
“妆容方面能弄得更有攻击性吗?”
“你知道不是那回事的。”
千切忽觉一阵烦躁闹上心头,她一把坐在莱莎身旁的椅子上,一股脑地将果盘上剩余的青葡萄给吃了个精光。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莱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没人肯直说。
青葡萄强烈的酸味刺激着整个口腔,千切忽觉腮帮子酸得不行,表情变得扭曲。
“选角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再这么下去也只能勉强拍出尚好的成品,这种成品根本就达不到玫瑰皇后的标准。“骨子里的完美主义在作祟,千切也不打算绕圈子了。
红蓝双裙虽说是下个月的重点服装,说是并列重要,但实际上从封面拍摄的站位和王塚琉音设计的精细度看来,红裙才是隐藏的主心。
然而身穿红裙的金发少女却欠缺了些许适配度,身高和气场的不足导致了本应在一瞬夺走她人心神的烈焰红裙无法最大发挥其特点。
而蓝裙的模特儿蓝原,不管是在身高,气场亦或是作为模特儿的经验都胜过真唯,对比的反差过大以至于蓝裙竟有隐约喧宾夺主的迹象。
任谁都知道,挑选模特儿看的是她和服装的适配度,没有任何模特儿能适应全部风格的服装,一昧地选择同一个模特儿可不是上策。
“你知道的,除了真唯,已经没有别的合适的模特儿了。”莱莎悠悠地说着,说的也是实话,试镜到最后最合适的也只有真唯。
“而且,这是琉音亲自设计的。她所设计的绝大多数服装都是为了她的女儿,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王塚琉音,玫瑰皇后的首席设计师,同时也是创始人。公司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正是她源源不断的高品质设计以及对时尚风潮的敏锐嗅觉,她是品牌无可替代的支柱。
“在说啥?蓝原不就是?”
“然后又要重新试镜蓝裙的模特儿?你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模特儿和服装可不是简单的穿和被穿的关系,没有绝对适合的模特儿,服装和模特儿之间都需要时间来互相磨合及培养灵感,这点你比我还要清楚。”
千切皱起眉,她当然明白莱莎说得没错。但她始终无法理解王塚琉音,为什么要设计出一件没有人能完全驾驭的服装?就连真唯也还是欠了那么一点火候。
“简直是暴殄天物……”她压低声音,不甘心地呢喃。
那条红裙明明像被烈焰凝成的奇迹般闪耀着灼人的光辉,却因为模特儿的局限而无法真正燃烧。
若说这裙子真的是为真唯量身而作,那么琉音究竟意欲何为?这条红裙并不像一件衣物,更像是一团等待燃起的火,唯有真正的燃烧者才能让它释放最炽烈的力量。
琉音的做法不像是在庇护女儿,更像是在点起一堆试炼之火,逼着真唯去回应,试探她能否承受并点燃这场烈焰般......
“贵安,千切摄影师,还有莱莎总监。”
真唯的声音兀地自身侧响起,千切从思绪中抽身,抬头望向了议论中心的那位人物。
“呀,小真唯,有什么事吗?”莱莎眉眼弯了下,笑容自然得仿佛刚才的议论不曾发生。
真唯回应了相同的笑意,但却没过多寒暄,“试摄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看到你们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
“是有点,但跟千切讨论后已经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莱莎擅自地就将方才话题给了个了断,倪了眼千切,指望对方赞同。
千切眉梢轻挑,却丝毫没有要出声帮忙莱莎的意思。
“是吗?”真唯了然地回应道。
但下一句却打了她俩个措手不及。
“——不是在讨论着我驾驭不了红裙的事吗?”
千切微张着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接。
似乎是知晓她俩的心理活动,金发少女苦笑地说:“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趁现在来得及,要把我换下来也还没关系的。”
莱莎沉思了一会儿,没料到对方单刀直入地表达了意图,片刻摇了摇头。
该说不愧是学生嘛......社会中很少会遇到这种能干脆放弃得来的机会的人了。
亦或是,因为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所以才能这样地毫不犹豫吗?
“试镜的人选中你的确是最合适的那个,况且除了杂志封面还有旁支的一些服装系列需要进行拍摄,团队的时间已经安排好了。”一边说着,她在真唯看不到的角落处踢了踢身旁那人。
“如果是因为我妈妈的话,我会向她解释的,所以请别有所顾忌。”仿若看穿了莱莎背后的意图,真唯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莱莎说的对,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重新再来了。”千切深吸了口气,还是开口附和了。
她一把站了起来,越过了真唯,“多和烈焰红裙磨合下吧,今天也拍了很久,就到此为止吧。”
名摄拍了拍手,将场内的工作人员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宣布了解散。
莱莎拍了拍真唯的肩膀,“别想太多,去休息吧,你明天还有上学不是吗?”
“......”真唯只是默默地望了她一眼,片刻后颔首离开了。
“幸苦了。”她对来往的工作人员寒暄着,回到了只剩她一人的化妆间。
没有劳烦任何人,她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红裙给换了下来,并放进防尘袋内挂起。
抽出棉花片,将卸妆水倒在棉片上,擦拭掉脸上的妆容,方才维持的笑容也在一瞬间消失,一阵疲倦袭上心头。
她早已分得清所有的好意与体谅的源头,并不是出于对她自身能力的认可,而是顾及到妈妈的身份才如此。
不是王塚真唯,而是王塚琉音的女儿。
她所得到的一切机会,在模特儿行业中的顺风顺水,大部分都是因为这层关系而获取的。
垂下眼睑,扫了眼早已变得脏污一片的化妆棉,她一把将其丢进了垃圾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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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我们到了。”
“啊啊,谢谢你,花取小姐,今天放学也一如既往地拜托你了。”真唯拿起一旁的书包和礼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不客气大小姐,职责所在。”见真唯在这次工作后似乎比平常还要愉悦,花取询问道:“大小姐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设想纱月在收到这个后会露出怎样惊讶的表情我就有点动力了。”她提了提右手上的点心礼盒。
“原来如此。”花取眉头一跳,使劲绷紧着脸上的表情,“毕竟是大小姐的礼物,琴小姐应该会高兴的。”
什么出差的妻子给待在家中苦苦等待的妻子带回来的爱心惊喜啊,结婚吧,琴小姐和大小姐。
花取由衷地感恩着不知名的存在让她今天在连轴转的工作前摄取到了珍贵的真纱元素。
来吧工作,只要未来能看到琴小姐和大小姐幸福地结婚生活在一起天天卿卿我我的,这点苦难就不算什么!
“大小姐,请您加油。”加油将琴小姐攻略!
另一边厢的真唯对她的内心os浑然不知只当是在上学前的应援,“呵呵,我会的,谢谢你。”
真唯走进校园内,见到篮球场和网球场都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到处也有人在校园各处享用着便当。
“嗯,看来今天也迟到了。”
她走到鞋柜处,打开了自己学号的格子。
“哦呀?”
鞋柜内空无一物,连同本应在内属于自己的校内鞋也不见踪影。
挑高眉头,她只是单纯地耸了耸肩,便不当一回事地走进了教室栋。
爬过一层层的阶梯,她来到了位于最高的第五楼,人迹鲜少的走廊最里边的那间课室,拉开门走了进去。
教室空旷,墙壁一圈堆砌着没人使用的桌子,左侧的墙壁放着个塞满了书的书架,隔板因承受不住重量而下垂成了拱形。
在教室的中心处摆放着贴在一起的六张桌子,午后微风从敞开的窗户扬起窗帘,而那人就端坐在那,安静却专注地沉入书页之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文字。
目光触及到黑发少女的瞬间,便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自在从心口涌出,像被温泉的暖意浸润,连日来积累的劳顿都被轻轻化开。
她呼出了一口气,缓缓靠在门旁的墙上,并未出声打扰,只是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份静谧里,注视着对方的侧影。
纱月,已经看到第五章了啊。
纱月自己都或许没有察觉,她在看书时会流露出各式各样的微表情。
就好比现在,看到主角方挣扎着不放弃,并使劲浑身解数来达成目标的环节,她的嘴角就会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通过知晓对方的阅读进度来揣测纱月的心绪和反应,是只属于真唯一个人的小乐趣。
“......你这人,进来也不会打声招呼吗?”良久,黑发少女似是败下阵来,合上了手上的文库本。
“看你似乎正沉浸在主人公的窘境里,想说等你看完再说的。”真唯无辜地弯起了嘴角,走到纱月身旁坐下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推荐给你的书你不是说都没看吗?”
纱月狐疑地盯着真唯,目光由上到下地审视着她。
“猜的哦。”
事实上,不管多忙都好,真唯都会在空隙时间翻几页,如今进度早已超过了纱月,只是这一点绝不能让她知道。
若是暴露了,纱月在自己面前便不会露出那些不自觉的小表情了吧,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真唯唇角的弧度悄然加深。
目光触及到她脚上的鞋时,纱月却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穿着高跟鞋就进来了?”
“我的室内鞋不见了,反正隔天又会出现的,所以就没管了。”
闻及此语,那人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了。
“这是这个月内发生的第三次了吧,又有人在骚扰你吗?”
真唯不甚在意,“谁知道呢,能把我前后出差回来学校的时间算得那么好就为了把我的鞋藏起来,凭这锲而不舍的态度我还是挺欣赏的。”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纱月转过身子整个人面朝向了真唯,眼里明晃晃的不苟同。
啊啊,真是温柔的人啊,纱月。
因为自己的名气,从小学到初中对她抱有敌意的人不在少数,时不时便会有人看不惯她而给她使点绊子。缘于工作原因没怎么呆在学校,所以对她自身影响也不是很大,故此她也并未将这类小伎俩放在眼里。
明明也早已习惯了仿佛被人碰肿包的待遇,但生性认真的发小却每次都会为此而点燃怒火。
但今天不行,她可不想让扫兴的人坏了她和纱月的心情。
“不说这个了,我可是两个星期没见到你了,对出差回来的挚友不是应该热情地说声欢迎回来吗?”
见真唯并不想继续讨论的样子,纱月也只好按下不表。
“......你这出差的频率就跟懒人借故请病假的次数一样高,我可没那个兴致每次都恭迎你回来。”
“啊啦,明明小学几天没见到我就会很寂寞地一直粘着我?”
“胡说,像个跟屁虫一直贴在我身后的人到底是谁。”耳尖席上一抹红,似是为了掩饰什么,纱月撇开了脸。
真唯将手上袋子内的礼盒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呵呵,跟屁虫给你带来了手信哦,尝一尝吧。”
“...马卡龙?”
“是哦,我推荐这个玫瑰,荔枝和覆盆子的三重口味叠加在一起的,茉莉花白巧克力也不错,觉得腻的话也可以试试柠檬奶油。”
她打开了Pierre Hermé的盖子,烘培物的芬香一瞬间涌出。
纱月瞥了眼五彩缤纷的马卡龙,挑了个黄色的送进嘴里。
“......好吃,谢谢。”
笑意在眉眼间荡漾开,真唯没说什么。
只见那人擦拭干净手指,将文库本收了起来,拿出了试卷和文具盒。
“不再看多几章吗,文库本?”
“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期末考试了,别告诉我你忘了。”
“我是没忘,但纱月肯定已经将课程都复习完毕,顺带做了几次模拟考吧。”
“的确,但我不打算因为一时的轻率而将年级第一的宝座拱手让给你。”
按出笔芯,她便开始刷刷地做题。
“说让什么的,明明一次都没拿过第一哦?”
笔尖倏地停下,“你这家伙,说话可真让人讨厌。”
“我只是觉得你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罢了,比如完成方才那本文库本,没必要执着在我身上吧。”
她比谁都更清楚,自己所付出的努力都被他人的光芒给掩盖过去,一直被迫潜伏在他人的阴影下无法肆心而活的感觉。
那种明知努力会被掩盖,他人目光并非落在真正的自己身上却还得装作无所谓的滋味,她比谁都懂。
而她绝不想让纱月也体会到这种无力。
锐利的目光刺向她,纱月微张着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别自作多情了,我已经有了想上的高中,保持高的平均线是我主要任务,而打倒你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
真唯“哦?”了一声,顿时起了兴致。
“纱月已经有想上的高中了?”
“...还没决定好,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芦谷高中,毕竟是我家附近综合教学水平最好的公立高中了。”
“嘿......”
芦谷高中的话,她也听过,校园风气悠闲,学生素质也不错。
“所以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言尽,她便又回到刷题上。
真唯只是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默默地看着她继续手上的事。
“......”
片刻,似乎忍受不住真唯持续的目光,纱月无奈地叹了声气,一把将笔搁下。
“...有事吗?”
真唯没应答,视线左右晃荡,良久,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了个红色的首饰盒。
余光能瞥见纱月身子顿住了,她将绒盒缓缓往那人处推了一下。
“打开看看?”
“你......”
犹豫的神色攀上脸颊,纱月不知该作何反应。
似乎是领悟到那人的踌躇,真唯便亲手将绒盒掀开,露出其中静静躺着的饰品。
细致的白金链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坠饰是一弯纤细的月牙,边缘点缀着几颗如星子般的碎钻,仿佛夜空静静散落下的光。
而在月牙的弧心处,镶嵌着一颗小巧的深红宝石,火焰般的色泽在银白的映衬下格外鲜明。
“走在街上看到某个首饰店的门窗里正售卖着,觉得挺好看的便买了回来。”
不知为何喉咙发紧,真唯状似随意地补充道。
纱月抿紧了唇角,目光落在那工艺精细的白金手链上,却摇了摇头。
“我不能要。”
“嗯?”
纱月抬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她虽不懂珠宝,但也清楚那条手链的造价便宜不到哪里去。
自开始往返法国以来,她便时不时会收到真唯从巴黎带回来的手信,但至今为止都只是些高档点心,她也会和真唯当场分享。
可昂贵的饰品就太超过了,从跟这人认识起她便经常通过她的关系获选模特儿的工作,她不想要在这段关系内成为只会接受的一方。
真唯怔了怔,手指在绒盒边缘轻轻摩挲。
“这是感谢哦,因为你上次说什么都不肯收下模特儿兼职的报酬,所以才想说换个方式表达...我可做不出让你打白工的举动呢。”
她将手链从盒子中取了出来,眼神依旧盯着纱月不放。
“而且,我觉得这条手链很适合你。”
见纱月没抵抗,她轻轻将手链环绕着她的右手扣了上去。
唇角微微上扬,真唯退开了些许,满意地看着那抹红月与对方冷白色肌肤相映相称。
“看吧,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冰冷的手链接触到肌肤的一瞬间,纱月指尖反射性地微颤,她望着那抹笑意,心里却愈发混乱。
真唯轻拨了下那月牙吊坠,中央镶嵌的红色宝石顺着光线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呵呵,其实第一眼看到这手链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
话音落下,她的视线没有停留在首饰上,而是径直抬起定定望向纱月,眼底带着莫名柔和的情绪。
“......跟你的瞳色一样呢。”
“!”
纱月睁圆了双眼,有一瞬间周围的人事物好像都慢了下来般,只有心脏重重地跳动着,使得她心口都疼了起来。
就在空气几乎凝固的瞬间——
午休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刺破了沉默。
纱月猛地收回手,像是终于抓到逃离的借口般,匆忙低下了头。
“......谢谢,午休结束了,回去吧。”
——真是精彩的回应呢,琴纱月!
她在心里斥责着自己乱了阵脚的反应,一股脑地将桌上的东西塞进了书包里。
真唯挑眉,没过多根究,只是站了起来。
“的确,待会儿还有现代文课,昨天晚上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复习就睡了。”她揉了揉后颈,倒时差总是令人难受的。
然而睁开眼却发现一本簿子被递了过来。
“......现代文下一堂课文的笔记,不介意的就看看吧。”
如阳光明媚般的笑容霎时在真唯脸上绽放,她伸手将笔记收了下来。
“谢谢你,纱月,最喜欢你了!”
“啰嗦......”脸的温度腾地升高,她动作有些匆忙地收拾了书包,率先走出了门。
她只是不想真唯因为工作而导致状态不好,无法认真和她对决而已。
对,绝对就是这样。
似是为了说服自己,她不断在心里如此念道。
~~~
“您找我有事吗,伯母?”
涉谷的某个高楼大厦,纱月推门进入最高层的办公室内,王塚琉音正坐在办公桌后,手如流水般在数位板上画出飘逸的线条。
这里是玫瑰皇后的总部,纱月在收到短信后,便在放学后搭乘电车来到了此地,甚至还拒绝了真唯一起复习的邀请。
琉音示意着她坐下,纱月不发一言地照做,默默地眺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良久,工作似乎告一段落,琉音放下了数位笔,往后一靠。
“抱歉,设计部忽然送来了紧急加单需要修改。”
纱月摇了摇头,并未在意。
“没收到花取的消息,你自己过来的?”
“现在是放学时段,要是跟真唯搭乘同一辆车,她会有疑惑的,我觉得您也会想要避免这点。”
“......不过是闲聊而已。”
纱月并没有信,真是这样的情况那就不会只有她收到琉音的信息,而是真唯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可浪费,琉音直接切入了重点。
“真唯最近在学校怎样了?”
纱月顿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您为什么不亲自询问真唯呢?”
坏预感还真中了,前几次琉音在她进行模特儿工作的时候都会以翘墙角为铺垫实则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真唯的事。
虽然都被她以模糊的形式带了过去,但这次长辈单刀直入她也无法直接说不。
要撒谎吗?
“真唯她,最近都没怎么跟我说话。”琉音敛眉,似乎也觉得无法跟女儿沟通反而得通过询问外人,还是未成年的纱月来知晓自己女儿的近况有些荒谬。
“似乎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可能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闲话,甚至连难得能一聚的晚餐都借故推掉了。”
“是呢......照这样子看来,应该说是被无视了吧。”
那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女儿终于进入叛逆期而手足无措的模样。
纱月不自觉地有些同情她。
生长在单亲家庭的她自小起便见识了妈妈为了一人抚养她长大,经历了多少辛酸,吃了多少苦头。
她不禁将眼前的琉音联想到小时候曾见过的母亲的泪颜,如此脆弱易碎。
“......她刚出差回来,今天午休才到学校,从我这边看来,她挺有精神的。”
像这样在真唯背后未经她的同意谈论她的事,纱月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一阵负罪感不由得溢出。
虽然想说她是不是有在被人霸凌的迹象,但根据真唯的反应来看她自己也不想要闹大。
要是琉音知道有人在学校挑她女儿的刺,很大可能是会做出直接让真唯转校的决定。
这里,还是相信着真唯能好好处理吧......
“是吗......”琉音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对女儿的近况一无所知,就连纱月偏笼统的描述都照单全收。
不仅擅自将真唯的情况跟她人说,甚至还欺瞒长辈,纱月攥紧了握住书包带的手,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要处理,如果可以的话我得先失陪了。”
“嗯,今天谢谢你。”
纱月点了点头,似是要逃离琉音的视线般脚步有些匆忙地往门口走去。
“琴纱月。”
伯母忽然叫住了她。
她脚步顿了下,但还是转过身来。
“......你和真唯是多年的朋友,那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似乎是很少请求他人,琉音不甚熟悉地斟酌着字眼。
“我会的。”
不用她说都行。
自打见识过那人流露出的脆弱,牵起她的手,许下童年的诺言那刻起,她就没有打算再放开。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小时候真唯那稚嫩的声音仿佛能具现化似地在耳畔回响着。
“我会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
怀抱着不明所以,她还未将其定义的感情,她如此回应道。
“是嘛,那就好。”琉音目光落在了纱月右手的红月手链上,一脸若有所思。
~~~
纱月从厕所走出,用手帕擦拭着手,午休时刻常有学生在走廊处嬉戏,可路上的人一见到了她都纷纷让道。
从进入初中起,她就没有如小学似地积极拓展人际关系了。
空闲的时间不多,她也并非天生擅长学习的人,也只能将精力都花在了提升自己上。
从与真唯开始竞争起,情况就更是如此,同学们见她如此也纷纷以为她生性孤僻,讨厌与人交流,加上长年累月都一脸冷淡的表情,自然就没敢去触她霉头。
而她也并无不可,毕竟她已经找到那个值得她将心思精力都花在她身上只为了超越她的人,其余的人都不重要。
从敞开的门走进课室,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各自的桌子处享用午餐,她走到自己的桌子处,从书包拿出了先前在家准备好的便当盒,真唯已经先行一步在文学部教室等待着了。
也不知道妈妈这个时间起床了没。
她拿起便当盒正要往门外走去时,听到了从吵杂的教室中传来的一声叹息。
“啊啊......要是能邀请王塚同学一起吃饭就好了。”
她顿住了脚步。
“是呢,明明已经是共同度过几个月的同学了,但是却好像没见过她几次呢。”
“因为工作繁忙的原因吧,虽然如此,但要能在毕业前和她拉近关系就更好了。”
角落处的一班女生“是呢是呢”此起彼落地赞同着。
此时,却有一道刺耳的声音插了进来。
“劝你们还是算了吧,那种大忙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种平民。”
纱月侧过身子,余光审视着出声的那人。
我们班的同学,名字的话记得好像是......
“井上同学,说话也太过了吧。”
那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一脸嘲讽,“这种事都能看得出来吧,就算没有工作也好,她也不打算跟同学们吃午餐。”
“要例子的话不多的是?她前几天就出差回来了,可她有试着接近班上的任何人吗?”
那群女生们犹豫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有点被说服的模样。
“每到午休时刻她都不见踪影,一两次是巧合,这么多次了不就只能认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跟我们做朋友的打算吗?”说罢,她嗤笑了一声。
这家伙......
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净搁那胡说八道...!
纱月蹙眉,调转方向往那人处走去。
正要开口时,口袋里的手机却猛地震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检查,上面是真唯发来的消息。
「还好吗?你花的时间有点久?」
唔......
她望了眼现在已经谈论着下一个话题的那班女生和井上,指尖飞速地发送着回信。
「来着。」
文学部教室,真唯已经将便当盒摆放在正中间的桌子上,就差纱月一人。
门被有些用力地拉开后关上,真唯视线追寻着纱月浮躁的神情,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
只见那人重重地将便当盒放在桌上。
“那是伯母小学时候买给你的便当盒吧,不再更小心地对待?”
纱月突然一顿,坐下后立刻慎重地检查起便当盒底部有没有任何刮蹭或凹痕。
见到发小如此地珍惜来自母亲的物品,真唯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经真唯这一打岔,她心里憋着的怨气也消散了些许。
“你每次午休都跑来这边,真的无所谓吗?”
“嗯?要是觉得社团有些腻的话,我们下次去天台吃也行哦?”
“你这女人......我不是在说着这些,你在上初中前不是还说了要过灿烂的校园生活吗?每天都跑来和我吃饭可交不到多少朋友的。”
“呵呵,和我一起吃饭的话大家会不自在的吧。”
不是没有做出过努力,只不过她在见识到原本能随意地打闹的群体在她加入后气氛变得拘谨时,就知道互不打扰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
她希望大家把她当成普通的同学来对待,而不是身为玫瑰皇后的招牌那高不可攀的存在。
大家都过于看重自己的身份,看着的也不是真实的她。
“而且,现在这样我还挺满意的。”她顺手从纱月的便当内夹了个炸鸡块送进嘴里。
工作很累人,虽然她很感激妈妈对她的栽培,也热爱着这份工作,但要她24小时都维持着完美的形象还是有些为难她了。
工作以外的校园时间,她不希望把时光耗费在并非真心的关系上。
但是在这边,在纱月面前,她可以尽情地倾诉心肠。
不管是生活中的小趣事,和妈妈之间的不和,抑或是工作间遇到的挫折,她都可以全盘告诉纱月。
不需要任何伪装,不需要任何委婉,纱月总是会静静聆听着她的诉求,她从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达到任何目标而露出失望的神色。
即使会坏心眼地把自己小时候的糗样都拍起来收藏,但遇到任何跨越不了的难关而败下阵时,她都会陪在自己身边,耐心地等待她站起来。
光是目光触及到她的身影,真唯心里就会涌起一阵热流,呼吸节奏下意识地得被牵引着而变得微妙。
午休时间,是她能摘下面具,难得的歇息时刻,好似灰姑娘短暂的魔法时光,过了午休她就得回到课室或职场上去扮演大家期待的王塚真唯了。
“......工作怎样了?之前不是说那个蓝原似乎看你不爽吗?”似乎察觉真唯不愿再深入,纱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一边吃着一边问。
这样就行,只要她能一直看着真实的我,只要有着这份时光,她就能不断地继续下去。
她不会是一个人的。
只要有纱月在......
~~~
“井上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翌日,在课堂开始的前半个小时,真唯被班上的人叫了出去。
在体育用具室后方的阴影处,她被短棕发的这位女生堵住了。
“真是不可置信啊。”
井上手插着腰,毫不犹豫地开口刺道。
语气带有着明显的恶意,头高昂着,眼神中是明晃晃的鄙视。
真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学和初中都无法逃过的一劫吗......
“我说啊,王塚同学,你不觉得天天穿着室外鞋在校园晃荡是对纪律的一种无视吗?”
“我向校方预订的新的室内鞋还有几天才会到,在那之前班主任会通融我的。”
“所以说像你这种独天得厚的人就是让人看不顺眼啊,一天天地自视甚高,不是无视班上的同学就是打破校园纪律,可就你这样也还是有很多同学惦记着你......”
“井上同学。”真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距离上课铃响起只剩10分钟了,她也知晓来人的用意是啥,干脆地解决掉吧。
“从升上初一起,不断地把我的室内鞋藏起来的人就是你吧。”
虽然只是些小打小闹,但被纠缠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烦了,她也不喜欢每不见一对就要重新买新的。
“王塚同学,血口喷人也要讲究证据吧?”
真唯没搭理她的挑衅,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哈。”
良久,那人似乎也装不下去了,大幅度地咧开了嘴角。
“反正你身为玫瑰皇后的招牌钱不是挺多的吗,时不时就能换新的室内鞋,不是挺能衬托得起你的身份吗?”
“你要怎样想我是你的自由,你对我的诽谤只不过是建立在你自己内心的投射上罢了。”
“别装模作样了,从你一入学进来大家都不知为何疯狂地痴迷你,明明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却好像看到了什么珍奇异兽似的围着你团团转,王塚前王塚后的!”
越说越激动,她最后一句话甚至是怒吼着出来的。
啊啊,真没意思。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真唯弯起了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
“听你方才那番话似乎从开学就一直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了,还算准了我出差的时间藏起我的室内鞋就为了看我的反应,还持续地做了接近一年,也太执著了吧?”
“你在说什么!?”
井上正想反驳却忽地停了下来,以为发现了真唯重大的秘密般。
“啊啊,原来你是女同啊,高高在上的王塚真唯居然有着这种癖好~”
对方扬起了充满恶意的笑容,那种自以为掌握了她人的把柄并且沾沾自喜的鼠辈模样尽显。
真是,无法沟通呢。
真唯看着对方自说自话,觉得再纠缠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正想走人时,对方却突然提到纱月。
“说起来,你不是很喜欢在文学部教室和琴纱月呆在一起吗?”
“两个人单独共处一室,怕不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真唯的脚步霎时停住了。
“你对我有意见冲着我就是了,这事跟纱月没关系。”她压抑着不满,低哑的声音隐隐颤动着,频临要爆发的边缘。
“啊咧?方才不是还不理睬我吗?怎么一听到琴同学的名字你就停下了?”
真唯回过身子,“你虽然觉得我是有意为之扮清高吸引众人的目光,但我可从没这个想法。”
“你要是真的想得到大家的喜欢的话那就做出与其相衬的事情,而不是净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井上似乎是被真唯的气势唬住了般,嘴唇嗫嚅却说不出有效的反驳。
“不管是学习成绩亦或是体能方面,看我不顺眼的话就与我正面对决,还是说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井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恰巧上课铃打响了。
真唯不等她回应,毫不留恋地就转身走人。
手却攥得过于用力,在手心留下了月牙形的凹痕。
~~~
琴纱月靠在墙上等待着,早上6点多的鞋柜置放处还没开灯,只有朦胧的晨光透进来,校园还未有一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自真唯回到学校以来已经过了两个星期,然而骚扰她的人似乎还没死心,最初仅仅是把室内鞋被藏了起来,然后逼得真唯得重复买新的鞋而已。
可是最近迹象却变本加厉了,刚买回来的新鞋一放回去,隔天早上就会以被割得稀烂的姿态丢进鞋柜里。
鞋面布满着一刀刀的划痕,边缘还残留着凌乱的碎屑,鞋底也缺了一大块。
就连她自己在看到那鞋子的惨態时也不禁打了个冷颤,捣乱的人似是将其当成了真唯般,肆意地将恶意宣泄在那鞋子上。
虽然有让真唯把室内鞋给装起来带回去,但这不是长久的方法,一旦放回去就会被弄坏,似是时时盯着真唯,等待她露出破绽就会将其撕碎般。
纱月紧紧攥住拳头,指节发白,心口处压着一股焦躁,她狠狠地咂了下舌。
“啧。”
可偏偏真唯还是那副随意模样,即使看到那副的惨态也只是耸了耸肩,好似是一件小事罢了。
比起**|裸的恶意,真唯的这份淡然更让她一股气堵在心口上。
从小学开始就这样了,每次有人找茬她都任其为之,说什么自己已经夺走了那么多同龄模特儿的梦想,获得了比多数人都优越的生活,把恶意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报应似的。
开什么玩笑。
不会让你这样的。
有脚步声往置鞋柜接近中,鬼鬼祟祟地打开了属于真唯的那个格子。
纱月动了起来。
如果你不打算做些什么,那就由我来吧。
就像小学时那样,她会一直保护真唯的。
伸出手抓着黑影的肩膀,她用力一拽,把那人转了个身子,后背结实地撞到了铁柜表面,发出清脆响亮的一声。
那人倒吸一口冷气,没来得及喊疼,就被纱月右手横压着锁骨,钉在冰冷的柜门上而动弹不得。
“你在干什么。”
纱月的眼神凌厉,赤红色的瞳孔里映出微光,带着一股逼人心脏发紧的压迫感。
“原来是你,像个过街老鼠似地鬼鬼祟祟,不觉得丢人吗井上?”
眼前赫然就是在班上高谈阔论真唯坏话的井上,她早该知道的,如此明显的敌意,而且知晓真唯何时有来学校,也只有同班同学能清楚。
井上在挣扎着,语气惊慌失措:“你在干什么琴同学?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何时惹过你了!?”
“别装傻,你手上拿着的那是什么你比我还清楚。”
纱月加大着手上的力度,语气冰得能掉渣。
目光落到井上手里拎着的那双鞋,原本白色崭新的室内鞋不知染上了什么污渍,鞋面黄一块黑一块的,更重要的是它跟之前的鞋一样都被划破撕烂了。
“啊哈哈...哈哈...琴同学真会说笑,我只不过是把我的室内鞋拿去丢罢了,这有什么好装傻的......”
纱月一掌拍到了井上脸颊旁的柜子表面,哐当地在极近距离爆发了嘹亮的声音。
井上反射性地“噫”了一声,整个人缩得更小了。
“那是真唯的鞋,为了抓到作案的人,我特意在鞋子的内侧留了记号,你敢展示给我看吗?”
似是被纱月的气势镇住,井上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张着嘴上下蠕动。
“真是个蠢货,满脑子只想着给人使绊子,怕不是把出生到现在的智商都花费在做坏事上了吧?”
“啊不对,不应该擅自揣测你有脑子的,说不定那种东西在你还在肚子的时候为了营养就被优先消耗了,看你这四肢发达的蠢货样?”
“你、你够了!”
井上恼羞成怒,奋力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纱月,纱月没有反抗,掏出手机就是连拍,闪光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证据我已经拍了下来,你方才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也提前录了下来,洗干净脖子等着被退学吧。”
纱月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
似是失去了兴趣般,正打算离开时......
“那种东西一点屁用都没有哦~!?”
纱月反射性地一躲,闪过了身后朝她丢过来的那双鞋。
这家伙!
“别太天真了吧?单凭几张照片能证明什么?这所学校的校长是我叔叔,我要是没点关系你觉得我敢这么嚣张吗!?哈!?”
纱月咬紧了牙,扭转腰手伸直,朝着她的脸丢出了拳。
拳头在距离肌肤只剩几厘米的距离时堪堪停住,井上双手抱着头,一脸惊恐。
纱月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
“是我传达得不清楚,亦或是你那比指甲盖还小的脑袋理解不了?”
“我就把话撂清楚吧。今后,你要是再敢对真唯出手的话,我会让你的校园生活变得极度凄惨。”
收紧着手上的力度,井上不断地向往后退却始终逃离不了,纱月凑近了脸,一字一句地说。
“即使不通报老师,我也有各种方法能治你,你连后悔惹了我的机会都不会有。”
“咕唔...!”
见自己的话似乎传达到了,纱月放开了手,任由脸色铁青的那人跌坐到地上。
她捡起了那双被割烂的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接下来的几天都相安无事地度过了,真唯虽不知是什么停止了井上的骚扰行为,但总体而言她还是感激事情的发展的。
是因为自己之前跟她的对话让她醒悟了,还是说她突然良心发现?
真唯思考着,打开了鞋柜,见到自己的室内鞋安然无恙,没有多想便伸出手指勾住了鞋提拎了起来。
可指尖的触感率先接收到的不是布面,而是某种尖锐的东西,她一个不察,力度没收着,那东西就破开了皮肉陷了进去。
她猛地抽回手来,可方才扎进去的东西没被弄脱,反而顺着她的动作在手指上划开了深深的一道。
“——嘶!”
一阵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窜入手臂,血液瞬间涌了出来,滴到地上形成了一个个斑点。
她手指一抖,白鞋从手中脱落,连带着里面装着的刀片哐当地掉在地上。
真唯倒吸一口气,细密的疼痛如电流顺着神经一丝丝爬上去,让她的脊背起了一层冷汗。
手指处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下意识收紧手指却加重了,她只能用左手使劲按压着整个右手的手腕处,试图通过这样来转移注意。
她盯着地上染血的刀片,两个鞋子里都装了刀片,有些还留在更里面处,摆明了就是要让她受伤。
真是个疯子...!
无暇顾及这些,她颤抖着来到了室外的水池处,拧开水管开始缓慢地冲洗着伤口。
这么早的时间,校工也还没来,不想引起大家注意力的话,果然得等到午休时候才能去医务室吗......
伤口不停地流淌着鲜血,刚顺着水流冲洗掉,眨眼间又汩汩溢了出来,真唯望着不停流失的血,不知是晕血还是什么原因,头也不舒服了起来。
循环反复,总算是止住了血,她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手,用随身携带的胶布勉强包裹着伤口。
~~~
“你手怎么了?”
纱月皱起了眉头,直言询问着。
午休时刻,在文学部教室,真唯今天一反往常地很少话,而且不知为何行动诡异,还用着非惯用手来写着试卷。
“你是在练左右开弓吗?”
“......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处理好了。”真唯耸了耸肩,目光却一直盯着桌上的试题都不愿看她一眼。
“......”
纱月靠近了她,直接抓起了她放在桌下刻意藏着的那只手。
“喂...这是怎么回事!”
抓起的那双手,中指和无名指被包了起来,但不知是被挤压到还是什么,胶布早已被血浸透,有一部分顺着重力流到手心处。
“起来,跟我去医务室!”
纱月神色闪过一丝慌乱,强硬地拽起了真唯便往楼下的医务室走去。
“纱月,冷静点,你快撞到别人了。”
“闭嘴你个蠢女人!”
她一把拉开医务室的门,里面却没有老师在,把真唯按着坐在一旁的凳子后,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药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唯垂下眼睑,“今早的鞋子内被放了刀片,没注意就被割到了。”
纱月往外取棉棒的动作僵住了,随之而来的是翻滚的怒火在心口腾地生起。
“井上吗...那个疯女人!”
恰逢今天井上没来学校,是昨天就打算这样做了吧?
自己的警告完全被当成了耳边风,压制不住的愤怒裹挟着她,握紧碘伏的手在微微颤抖。
“是吗...原来你知道了......”真唯侧过了脸。
将一堆物品摆在桌子上,纱月坐在真唯对面,小心翼翼地撕开被血浸透的胶布。
“大前天,稍微和她「谈」了下话,原本以为她会收手,但看来我的信息还是传达得不够清楚。”
胶布有些地方已经被结痂了的血粘住,纱月谨慎地将其剪开,露出那惊心动魄的伤痕。
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处,从指腹到关节横亘着一道狭长的伤口,边缘翻起,渗着尚未干透的血丝,暗红色与凝固的褐色交错着。
“听你的说法,你早就知道了是井上在搞鬼吗......”纱月语气颤抖。
“上个星期她把我叫了出来,没有直说,但也差不多了。”
“......然后你没有想过要告诉我吗?”
居然那么早就......
纱月死死地咬紧了嘴唇,往棉片倒了些生理盐水开始清理着伤口。
“纱月?”真唯有些迟疑地唤道,察觉到发小情绪有些不对劲。
“......告诉老师吧,我之前拍了照片,上面有她提着你的鞋子还有鬼鬼祟祟地在你鞋柜那溜达的身影。”
“虽然她跟校长是亲戚关系,但只要施压得当,用学校的舆论压力还是可以遏制着她的,只要你作证说你这几个星期都在被她骚扰,我这边也还留着被她割烂的鞋子......”
纱月脑袋快速转着,嘴里念着,像是要用语言把可能存在的逻辑缝隙都堵死。
“纱月。”
真唯伸出还完好的那只手轻轻覆在纱月的手背上,“我没事的。”
可她没想到她这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反而让纱月压制的怒火瞬时炸开。
“事到如今你在犯什么傻?”
纱月一把将她的手给甩开了,指尖微微颤抖着。
“你还不明白吗?井上被我们发现她的举动后不仅没有收手,反而还越发猖狂,那疯子不吃软硬,你这次只是被割伤了手,可下次呢!?”
真唯微张着嘴,对纱月突然的爆发不知所措。
顺着她的动作,真唯口袋内装着的东西掉了出来,吸引了纱月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塞着作为缓冲的纸巾,数片锋利的刀片被夹杂在其中,上头还残留着未干枯的血迹。
看到那骇人的数量,纱月的呼吸瞬间凝滞,像是被重物狠狠掐住喉咙般。
——这么多的刀片......都放进了真唯的鞋里...?
真唯忧心地皱起眉头,手还是缓慢地朝纱月那伸去。
“你既然都说了她和校长是亲戚,那么这件事大概率只会闹大一下,过了不久后又会被压下来的。”
而且她自己无所谓,她还有退路,但要是把纱月也牵扯进来,本来就没人站在她那侧,之后的校园生活会变得更加艰辛吧......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一想到要是真唯没有先用手试探,亦或是刀片藏得够隐蔽。
她要是一脚穿进去,受伤的就不是几根手指,而是脚板了。
如果刀片再割得更深点,会不会伤到神经,亦或是没及时察觉而失去了脚趾......
万一......万一......
思绪如扎了根般不断深潜下去,纱月的胃如翻江倒海,脑里能想到的只有真唯失血过多而痛苦无比的模样。
呼吸急促得像胸腔快要炸裂,她甚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
可真唯却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肯求助,也不愿认真对待。
这算什么?
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那么费心想要保护你的我又算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全部努力就像个小丑,无力感深深涌上了心头。
她什么都保护不了啊。
她忽地捂住眼睛,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突然笑了出来。
“呵呵......啊哈哈哈......”
笑声歇斯底里,尖锐而刺耳。
她到底在干嘛啊?
自顾自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可到头来真唯根本都不需要这些啊。
“纱月...?”真唯怔着,一脸担忧地看着纱月的反常。
笑声逐渐消散,纱月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然后,她开口了。
“你啊,就是这种地方惹人嫌啊,成天装成个大人模样。”
“诶...?”
“因为是我的话,所以肯定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成天抱有着这种想法,现在遇到了这么直接的恶意就栽跟头了吧?”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真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纱月没有停下来,声音带着刻意的嘲弄。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看似无敌完美,实则一遇到挫折就脆弱得要命。”
“说实话,你这种人......就算变成怎样,我也不会在乎。”
违心的话一句句从嘴巴里吐出。
纱月亲眼看着真唯的脸因为她的中伤渐渐没了血色,心里就好像被刀子捅了进去再狠狠地拧了一圈般。
理性的阀门失去了控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在嗡嗡作响。
在那一瞬间,她带着仿如自虐般上瘾的快感,宣告了最后一句话。
“我啊,最讨厌你了。”
真唯嘴唇颤抖,执拗地盯着纱月,眼底浮现出被狠狠划伤般的疼楚。
似是要逃离般,纱月将碘伏大力地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没能对上真唯的目光便夺门而出了。
“纱月......”
真唯低声呼唤着,声音饱含落寞,却只能在保健室内与刺鼻的药味一同回荡。
疾走在走廊上,各种各样的心情充斥着胸腔,似是要将氧气给尽数燃烧殆尽,纱月只觉得心脏像是快炸开了。
她掏出了电话,手指都在发抖。
“……伯母,是我。”
短暂的停顿后,她咬紧了牙。
“现在……可以见一面吗?”
~~~
“我还有10分钟才好,你先去会客厅等我吧。”
头脑一热便过来了,一路上花取小姐多次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被纱月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纱月摘下了右手上的红月手链,置放在洗手池的干燥处,双手捧起冷水便往自己的脸上泼去。
脸色糟透了,琴纱月。
她看着镜子中的倒影,脑里回想着的却是真唯那受伤的眼神。
现在要怎么办?
井上不会收手,有势力的人也没办法动她,纱月身为一个学生就算能暴露井上做过什么事,让她在校园身败名裂,但她也不会退学,除非有一个地位比区区初中校长还要高的人来施压。
人选早就有了,可她真的要背叛真唯吗?
手掌用力地攥紧洗手台的边缘,指节发白。
不,她什么都不干涉的话,真唯就会这样放任着井上,直到有一天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你脸色很差,发生了什么事?”
淡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王塚琉音正双手抱肩地倚在洗手间出口。
顾不得这么多了。
“真唯她......在学校被霸凌了。”
王塚琉音缓缓睁圆了双眼,姿势顿时变得认真起来。
“说清楚点。”她命令道。
“班上有个叫井上的女生,她似乎从真唯入学起就看她不爽了,最近一直把真唯的校内鞋给藏起来。”
“但是不止于此,她的举动被发现后变得更猖狂,真唯一买了新的鞋隔天就会被割烂,今天更是在鞋里放了一堆刀片,真唯一时不察手也被割伤了。”
听到这里,琉音的脸色已经阴郁得如雷雨来临前的天气般。
纱月掏出手机,将之前所拍到的照片和影片都发给了琉音。
“......井上是校长的亲戚,我阻止不了她,所以请您...”
狠狠地教训她?让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让她退学并再也不能去骚扰任何学生?
纱月不知道要怎样接着下去,倒不如说怎样都行,井上就算是现在进监牢了她也不会在乎,这是那人自找的。
所有思绪最后只凝聚成了一句话。
“......请您保护真唯。”
“这事情持续多久了?”
“从真唯出差回来开始......”
琉音眯细了眼,知晓纱月在之前的会面隐藏了这个消息。
“我会处理的。”
良久,琉音撂下了一句回应便果断地转身走人。
“琴纱月,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告诉了我这件事。”
似是看破了纱月内心的挣扎,琉音淡声补充。
正确的选择吗......
~~~
真唯手指轻敲着车椅的坐垫,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
妈妈突然邀请她一起吃晚餐,之前已经推脱了几次,今天实在是避免不了。
时机与自身的心情都糟透了。
但是妈妈今天的语气比以往都要强硬,使得她无法拒绝。
“真唯大小姐,是与琴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似乎内心挣扎了许久,花取谨慎地开口问道。
虽然介入雇主的人际关系有些许越矩,但自小便看照着两人的她还是无法按耐住自己的担心。
琴小姐之前也是脸色很糟糕......
“纱月她......说她最讨厌我了。”
“......琴小姐她吗?”
什么!!!!!??????她家cp要分手了吗!?(虽然实际也没在一起)
花取心里顿时警铃作响,脑内快速旋转着。
“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吵架了吗...?”
“是呢......我没听她劝,就变成这样了。”
真唯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抿紧了唇。
“那个......我觉得琴小姐应该不是真心的,毕竟她从小时候就一直伴在你身旁了,真的讨厌你的话应该是不会陪那么长的时间的,或许大小姐可以试着和她沟通......?”对事情的全面毫不知晓,花取斟酌着字眼试图劝道。
啊啊啊啊不要啊,大小姐和琴小姐吵架什么的,胃都疼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以我的职业操守起誓,琴小姐的确是在乎着大小姐的。”
星点希望在真唯的心里亮起。
她也不是真的相信纱月是厌烦她了,毕竟纱月看到她的伤口时那着急的反应也不是在骗人的。
“嗯,你说的对,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谢谢你,花取小姐。”
纱月应该是真的很担心她才会这样,明天就去找她谈谈吧。
那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虽然嘴巴上念叨着,但实际上还是会为她的事情而着急地奔走。
她是真心地为自己好的。
抵达了目的地,真唯乘坐着电梯上了最顶层。
母亲似乎正在处理着些重要的事,真唯从会议室透明的门窗看到琉音正皱着眉头对电话的另一头快速说着些什么。
妈妈,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来到了一旁的卫生间,打算处理下被早上的事故弄脏了的裙子边缘,虽然衣上褐色的血迹并不是很显眼,但以妈妈的火眼金睛肯定是逃不过她的。
虽说如此,但是被包扎起来的中指和无名指肯定会被发现的,要用什么借口来掩盖过去?
思绪万千,真唯抽出了纸巾,余光却注意到了一抹亮光。
在洗手盆右边的置物架上,放着一条银白色的手链,中间是个以红宝石点缀的月牙吊坠。
她顿住了,目光锁定在那条手链上。
是她从法国买回来给纱月的手信。
“为什么会在这边......”
她轻捻起那条手链,翻转查看手链上的那块细长的横牌的背面。
「? ma chère lune」
至我亲爱的月亮。
手指微微颤抖,上面刻着的字是她追加定制的,写的时候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纱月,曾经来过这边吗?
午休时还能看见她戴着这条手链,然而争吵后迟迟未见那人回来课室,就是来了这边跟妈妈见面吗?
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刻意瞒着她?
纱月,和妈妈一直以来都有在联络吗?
冷静点。
真唯深吸了一口气,制止住了奔腾的思考,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能就这样下定论。
她将那条手链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整理好了表情。
没事的,可能只是凑巧罢了。
可连她自己也没能完全相信这种说法。
......
“最近学校怎样了?”
王塚琉音切着盘子上的牛排,开口询问。
真唯用着完好无损的左手搅动着面前的蘑菇汤,声音平稳。
“挺好的,课业都完成了,成绩也没掉。”
真唯下意识地撒了慌。
其实也不算谎话,毕竟妈妈每次问这个问题主要也是想看她最近的表现有没有被工作耽误了。
她俩对好不好的定义从来都不一样。
“我问的不是那个。”琉音放下了刀叉,直视着真唯。
“右手怎么了?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藏着掖着。”
果然还是瞒不过去吧。
真唯犹豫一下,还是把右手放在了桌子上,包裹着中无二指的白绷带清晰可见。
余光可见,侯在一旁的花取小姐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琉音注视着她手上的伤口,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攥紧了。
“......你平时晚餐都爱吃牛肉,今天只点了一碗汤也是因为受伤的那只手不能使用刀叉吧。”
琉音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颤音。
真唯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见到鲜少流露出情绪的母亲变得如此,以及发现对方有留意到自己平时爱吃的东西,皆让她心情很是复杂。
“......不是什么大事,不小心割伤罢了。”
“玛谢莉,别对我说谎。”
琉音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嘴,似是在衡量措辞般顿了下。
随后,低声开口。
“......霸凌你的人已经退学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真唯猛地抬起了头。
“......妈妈是怎样知道的?”
心脏重重地跳动着,她有预感妈妈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是她想听的。
琉音目光下移,“我在学校有点人脉,那人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才告诉我的。”
——是纱月吧。
原本还满怀着希望的心狠狠地坠了下来,看着母亲不愿对上视线带有逃避意味的举动,真唯只觉得方才吞咽下去的汤在胃里不断地翻滚冒酸水,弄得她想吐。
为什么...?
“......妈妈和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有联系吗?”目光渐渐失去温度,真唯只剩下一个问题。
琉音眉头一皱,似是没预料到真唯的反应,她轻歪了头。
“联系了有一段时间了。”
啊啊。
是这样吗。
真唯盯着手上包扎好的伤口,慢慢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进耳了。
“......月底的拍摄就先推了吧,之前试摄也有了备份,你接下来就专心休息......”
“——我吃饱了,多谢招待。”
真唯忽地站了起来,椅子被突然拖拽,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她将脏了的纸巾放在桌子上,连汤都没喝完,也没等花取跟上来便转身走人了。
“真唯,你要去哪里!”
母亲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那声音里带有前所未有的恐惧,似是在担忧她会随时消失般。
不,应该是她在自作多情吧。
正如纱月的事一样。
~~~
不见了。
真唯送给她的手链不见了。
清晨六点,她在校园内到处寻找着本应戴在自己手上的那件饰品。
昨天自回到家,洗漱完毕后,她才发现右手上少了那份重量,顿时就慌了。
沿着昨天自己回家的路线慢慢回溯,来到了学校却还是没有它的踪影,见自己一路上都毫无成果,要是连文学部教室都没有,那也只能认为是留在涉谷大厦的玫瑰皇后总部那了。
“偏偏留在最糟糕的地方了...!”
见自己居然连这么小的错误都能犯,一股无名火就冒了起来。
要是恰巧被真唯看到了的话,那家伙指定又要乱想了。
带着一团乱的思绪,她见到留有一条缝隙的文学部教室门也没多想,径直地拉开门走了进去。
顺手关上门,转过身时却发现有一团身影正坐在一旁书架的地上,顿时僵住了。
“真唯?”
定睛一看,就发现了那头即使没开灯,也在微暗的环境中很亮眼的金发。
自昨天的吵架以来,她都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加上还弄丢了她给自己的手链,纱月此刻是心虚极了。
然而那人正背靠着书架,双手抱膝,头埋在腿间,对她的到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是怎样进来的?”
话刚问出口她就想收回了,还能怎样,文学部教室的门除了她手上那把正统的钥匙,她也给了真唯一份复制的,想说她在学校心情不好时至少也有个地方去。
而现在刚好自己就是真唯心情不好的源头罢了。
“......”
她缓步走到真唯身旁坐下,见对方轻微动了下。
至少不是睡着了......
“......昨天对不起。”
在与真唯的争吵中,她很少是需要道歉的那一方,毕竟说到来大多数时候是她占理。
虽然真唯作为时常惹她生气的那一方也很少道歉,但那是因为她粗神经。
而纱月自己是意识到昨天的事的确是自己理亏的,所以生性认真的她还是会好好地为自己犯的错而道歉的。
“我说的话有点过了,看到你把自己弄伤了还是不肯对付井上,我便急了......但那实际上也是迁怒,因为我之前对她警告完全被当成耳边风了,那种感觉让我觉得......”
声音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口。
真唯这时抬起了头,静静地听着。
——让我觉得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似是被那清澈的蔚蓝色视线烫到般,纱月转过了头,快速地说着。
“总之就是抱歉,你要是不肯原谅我,我也理解的,我先走了。这里早上不会有人来的,午休时候我会找别的地方吃,你可以用这边......”
不知道自己噼里啪啦地说了啥,纱月收起膝盖,正要起身时,却冷不防地被那人从身后抱着。
“等下...!”
真唯用力一拽,她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跌进了她怀里。
“......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手链。”
她将头靠在纱月的背上,声音闷闷地问道。
本想开口训斥她的纱月顿时僵住了。
“呐......为什么?”
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她慌不择路地回道。
“......太过贵重了,所以放在家里了。”
咕......她在干嘛啊。
“......纱月,在撒谎。”
真唯收紧了手的力度,把纱月拉得更近了。
骗子。
为什么要骗我。
“你说得对......其实我不小心弄丢了,方才一大清早都在找着......但还没找到。”
真唯苦涩地勾起了嘴角。
“是吗......我还以为你把它丢了,因为讨厌我了......”
“真唯?你怎么了?”
察觉到发小情绪的不对劲,纱月扭转着头,却始终看不见真唯现在脸上的表情。
没有否认呢,纱月。
“你方才的道歉,只是为自己说话过了而感到愧疚......可你根本没有否认你讨厌我的事。”
真唯把头埋得更深,似乎这样就能读懂纱月的真心般。
心底逐渐蔓延开一种快要窒息的疼痛。
“我没有......”
连纱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她要是真的对真唯感到厌烦的话,根本就不会陪在她身边那么多年。
倒不如说......似乎是相反的......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回避了那个想法。
可这一切对现在的真唯来说何尝又不是一样的迷惑。
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现在这份内心的疼楚到底是因何而起?又因何故而如此难受?
就因为纱月说了讨厌她吗?
可是纱月只是朋友而已,不是吗?
明明每次都会狠狠地损自己一通,但过几天还是会回到她身边。
她曾以为那是纱月傲娇的表现,但要是那原因只是单纯的母亲拜托了她,所以她才无可奈何呢?
也许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烦躁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她想要知道答案,但又恐惧着那个回应,恐惧着一旦知晓了她就回不去了。
连纱月的好意都开始怀疑,她讨厌这般不识得感恩的自己。
——可若这样下去,她对纱月来说算什么?
各种各样的思绪如乱麻般在脑内打结,她快喘不过气了。
“......纱月。”
她从身后圈住了纱月,力度似是要将她揉进骨肉般。
呼吸急促,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般,她张开嘴,似快要窒息般疯狂地汲取着那人的气息。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泪腺发酸。
明明想哭但泪腺却似乎被榨干了般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能哭,现在哭了的话纱月会不得不安慰她的。
可是好痛苦。
她发出一声呜咽,心脏似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着肆意挤压,快要炸掉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能是真心地喜欢我呢?
明明我......明明我一直都......
如同溺水的人本能性地寻求着氧气般,她收紧了手臂却似乎怎样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真唯,很疼——!”
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对我的温柔,那些偏爱,那些迁就,都只是因为妈妈的拜托所以才这样的吗?
“正眼看着我啊......”
“等下!你在干嘛...!”
理智彻底绷断的一瞬,真唯抬手扯开纱月的衣领,露出了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似是在泄恨般,即使纱月在不断挣扎,她也没放开。
“很疼...!你是狗吗!?给我住手...!”
她死不松口,即使纱月乱挥的手猛击着身体各处,她也不理会其带来的钝痛。
直到怀里的人再无挣扎的力气才放松了力度。
肩膀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齿痕,充血泛红,和周围白皙一片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就好像留下了她的印记般...
真唯怔怔地凝视着,指尖不由颤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很疼啊——混蛋...!”
啊啊,她伤害了纱月......
她俯下身,颤抖着将唇印了上去。
“对不起......”
一下。
两下。
她只是一次次地吻了上去,想抚平方才自己所带来的伤害。
“对不起......”
唇间的动作带着她自己也不理解的执拗与怜惜,几乎要把那片泛红的肌肤吻进心口。
纱月全身一僵,肩膀随着真唯每一次落下的吻而轻颤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空气中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彼此心跳的轰鸣。
“......对不起。”
~~~
一切在那之后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她们也没对那天发生的事进行过任何讨论,在纱月那看来,好像把她的行为给当作了对于她的讨厌发言的反击。
真唯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开始积极地跟班上的人打交道,似乎是在弥补些什么似的。
曾经午休时一定会去纱月那的惯有模式也改变了,在她和纱月的关系染上了杂质的现在,再多去那地方只是在不断地提醒着她这件事。
她有几次经过那边时,都会看到纱月一个人阅读着不知什么标题的书,那身影不知为何看起来格外落寞。
想抱紧她。
想要当作她从未发现过纱月和妈妈私底下有在联系,想要当作只不过是如儿时般普通的吵架就此略过。
可是不行吧。
在知晓纱月的确讨厌她的现在,她无法连她能自在看书的午休时间也夺走。
她还是有去找纱月。
工作和母亲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时候,她还是会去寻求纱月来诉苦。
她离不开纱月的温柔。
明明有那么多人都对她示好,可她却唯独钟情于那人的毒舌。
好似自己的心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牵引着般。
但相对的,她有时候也会对纱月说些过分的话。
明明对于其他人都不会这般残忍,她却似想要证明什么般,时不时地用笑颜说出些令人讨厌的话。
看吧,我就是只有脸好看的混蛋哦,忍受不住的话可以直接不理我的。
这样,你也能轻松些吧?
可是,纱月一次都没有把她赶出去。
如同洞察了她内心的挣扎般,那人只是皱了皱眉,说了句你真讨厌后还是照常地倾听着她的抱怨。
她无法理解,但也离不开纱月的温柔。
真唯想,那肯定就是朋友的存在吧。
因为是朋友,所以放不下她,也割舍不了,不管是纱月亦或是她自己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她认识了恋人的观念。
在纱月推荐的书中,是这么写着的:
「恋人,就是能互相包容的存在。是可以肆意将自己的不堪和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也不用担心不被接受的存在,而自己也会无条件地接纳对方的身心,这种关系是双向的。」
如点亮了火把般,视野忽然变得开广。
啊啊,是这样啊。
只要找到恋人就行了。
只要找到了恋人,她就不会一直依赖着纱月,那么纱月也能如释重担了吧?
她如此决定着,即使察觉到了一阵违和感围绕着思绪,但也没放在心上。
再多一些时候就好了。
她会找到那个恋人的。
在那之前,她会尽力变得更完美的,争取能满足大家的期待,也会尽量避免向她撒娇的。
这样,纱月就会对她改观了吧。
......
“加快点手脚,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摄影棚内,千切指挥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布放好所需的工具。
“二宫小姐,蓝原小姐和王塚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这边......二宫小姐,你怎么了?”
见首席化妆师从衣物室走出,千切忙问道,但却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挑起了眉。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二宫咧开嘴笑了,神情好像登山者看到高峰迫不及待地想挑战的模样。
“等下你就知道了。”她兴奋地说道,却刻意卖了个关子。
千切一头雾水,但还是继续调校着手上的相机指数,对着摄影棚不同的光影的角落试拍着。
化妆间的门打开了,她闻声后催促道。
“总算好了,请就位吧。”
转过身时,却看到了那副景色。
——燃烧着。
千切睁圆了眼,身体快过脑子反应,抓起挂在身上的相机,按下了快门。
如同刺眼得无法直视的滔天大火,红裙如烈火般吞噬了眼前的少女。
仿佛与前几个星期的人旁若二人,她已褪下死去的旧皮囊从中脱胎换骨。
从灰烬中重生的火鸟,不再是因为自身气场不足而被衣裙拖拽的稚嫩模特儿,而是自在驾驭着红裙使其成为其羽翼的王牌模特儿。
空气在她出场的一瞬间,被炙热的存在感瞬间点燃了。
扑面而来的热度好像能实体化似地伸出火舌,舔舐着外露的肌肤,烤干了身体的水分。
她的每一个眼神,一举一动都带着烈火的灼烧感,过于炫目让人想移开目光,却被紧紧攥着无法逃脱。
“就是这个......”
千切喃喃道,心脏重重地跳动着,肾上腺素在一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有什么改变了。
似是不再顾及身上的锋芒会否会灼烧旁人,她再也不收敛,也无暇顾及了。
抛弃了过往的顾虑和犹疑,金发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却迷人的自信。
蓝原怔怔地望着她,心底还稍存的那份优越感瞬间被真唯烈火般的气场吞没,第一次产生了自己在被压制的感觉。
一旁的莱莎微微睁大了眼,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
随后,她轻轻勾起嘴角,像是终于等到了某个答案般低声呢喃。
“原来如此......不愧是你啊,琉音。”
缓步走到千切身前,金发少女——王塚真唯露出了绝对自信的笑颜。
“久等了。”
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像是烈焰吞没空气前的最后引爆。
“——让我们开始吧。”
~~~
“你想好了吗?”
一年以后,在巴黎的法式餐厅内,琉音状似无意地询问着餐桌另一头的真唯。
“如果决定了高中要来这边的话,现在就要先提前打点好了,正好你今天有空,直接去那所学校逛逛吧。”
自知晓真唯初一被人骚扰的那件事起,琉音就在物选着适合的高中了,虽然还有一年多才毕业,但是越早把事情落定了,她才安心。
真唯垂下眼睑,正当琉音以为她又要转移话题时......
“我决定好了。”
琉音眼皮一跳,似有坏预感在成型。
“而那个决定是?”
玛谢莉,别让她失望了。
真唯抬起了头,蔚蓝色的瞳孔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我不会去法国的高中,我要留在日本。”
琉音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一方面却又为女儿不听她劝走出自己的人生而感到一丝微妙的自豪。
“...日本的高中,有心选的吗?”
就先看看她要说什么吧。
“嗯。”
真唯微微弯起了嘴角,似是在看向不远处的未来。
“——芦谷高中,我要在那间高中展开新的生活。”
然后,故事就此开始。
360度托马斯旋转噼里啪啦风光无限之登场!!!哎呀,潜水了那么久真的是抱歉!!!在知道八卷要出来的几天前才开始写的,主要是懒惰改我的大纲,但还是赶不及,所以就继续照着大纲写了。我的阅读进度大概停在了第五卷吧,第六卷和第七卷还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大致上能确定的是梨地的人设应该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所以之后有可能改也有可能不改我的大纲(完全取决于我懒不懒!)虽然现实生活中有一堆事情要做,但那也不是两年没更新的借口,总之就是非常抱意思!!!现在其实写着番外写得正爽,但因为正文还没完结,所以也不能就这样放出来,现在起我会尽量以缓慢但确实有进度的方式来更新的,能确定的是不会坑,但更新时间就......你们懂的,但我会尽量更新的!我现在对贴吧是久久开一次来看,前几天也发现了有人在我的帖子下回复问我文的进度之类的,为了不把旧贴顶上来所以我没回复只赞了你们的留言,对不住啦!总之就是,咱们下次见,感谢大家对我的文的喜欢!还有,真纱9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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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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