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岁的鹿野思考着很多。
她开始有意识地回顾过往的人生，并试图用梦境分析她有没有进行具体的成长。
定期的思考可以增智，鹿野认为这种思考是非常有必要的，并且从幼时开始将此贯彻于她的人生。
小小的鹿野跟随师父学武，她还不太理解思考的概念，只知道同伴们也不清楚，每当师父让大家静坐思考，最后都会演变成睡觉大赛，小妖精们横七竖八地睡在地板上打呼噜，师父无奈地把每只妖精抱回房间。
师父的怀抱很温暖，鹿野睡眼惺忪，大脑模模糊糊的时候勉强睁开过眼睛，天上挂着一轮温柔的月，月光映在师父的脸上把胡子打下阴影，像一丛狗尾草，鹿野猛地抓上去将师父吓了一跳。
最后是什么？鹿野不太记得了……只觉得很温暖，她喜欢和师父、同伴在一起。
鹿野有意识地思考是从无限那开始的，她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找到无限，并且成为他的弟子，之后又决定自己盖房子，找吃的各种，要好好考虑自己应该做什么。
房子要怎样搭才不会塌……无限的鸡要怎么偷才不会被发现……偷来的食材要怎么做才不会浪费……
每晚鹿野都会重温一遍自己学到的东西、摸索出来的生活技巧，这让她晚上的梦都变得少了，时间终于开始走动，像是山洞的水滴，一滴滴向下，向前，不再让鹿野停留原地。
等离开无限成为执行者，鹿野完全掌握了思考。
灵从某一程度反映出对方的性格，将灵到处乱撒的，一般脑子都比较笨，做事急躁；将自己痕迹全部清理干净的，往往自视甚高，被发现就开始狗急跳墙试图杀了鹿野，掩盖罪证。
在疯狂的战斗中，她总能提前一步看出敌人的攻击、安排、后续准备，然后先一步切断对方的退路，当对方陷入慌乱不再思考，一心只想逃跑或杀了鹿野时——她必定会成为胜利的那一方。
变强，变强，变强。
鹿野在任务中不断让自己变强，她认为自己与小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然后她接到了新的任务。
那次的任务将去往另一个国家，同行的妖精很多，大家都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鹿野也不例外，然而世界的巨大改变不会聆听某个群体的声音。
人类现在的发展，远超出妖精们的想象。
那些神仙战斗才能产生的痕迹，在科技的帮助下，任何一个人类都能将其启动，甚至一个小小的按钮就能直接摧毁一个文明——按下它，只需要一个人类。
是的，人类的科技越强，鹿野就会越强，金系妖精在这个时代拥有着相当大的红利。
那除了鹿野以外的妖精呢？
这次任务改变了很多妖精，大家全都笑不出来，除了领头的妖精。
鹿野认识他，他在会馆里人缘很好，对待人类和妖精都是一样的态度，平常经常会和馆长一起喝茶，就算是暴躁的池年在他的劝说下也会给几分薄面。
一个平常如此温和的妖精为什么会看着地狱微笑呢？
巨大的爆炸将整片天空映成血红，蘑菇状的冲击波直逼苍穹仿佛将天捅了个窟窿，圆形的余波一圈圈散开被结界挡住，幸运获救的妖精们哀嚎着在地上捂紧耳朵，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着近乎昏死过去。
敢直面爆炸的只有那个妖精，他的嘴角向上，眼睛没有笑意，鹿野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并不是在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就这样直视着爆炸，直视爆炸中央炼狱般的景象。
结界拦住了绝大部分冲击波却拦不住呼啸吹过的劲风，风将那妖精的衣摆吹起，布料相撞发出一阵阵令人不悦的噪声。
他看着侧坐在山石上的鹿野，主动发起话题。
“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看见。”
“嗯。”
“你是鹿野吧？我记得你师父是无限，他很强。”他努力笑了两声，鹿野却听出笑声中喉咙拉扯得发涩。
“人类科技进步得真快，短短几十年，又是一个大变样。”
妖精赞叹无限。
“现在，他可是会馆的最强了。”
鹿野直接问妖精：“你不开心？”
“不会啊……”
鹿野瞬间开启技能，妖精周围的灵非常稳定，他没有说谎，似乎只是在和鹿野聊天。
“别这么紧张。”那妖精捋了一下胡子，“我以前看过神明打架，无限也在里面呢。”
“嗯？”鹿野知道这事，无限临走前叮嘱了她很多。
“神明之间的战斗真不一般，他们进入对方的领域，战斗力被压缩到十分之一，即使这样也还是强得可怕。”
妖精没打算等到鹿野回答，只是自顾自地重复着。
“是啊……真是可怕……神明之间的……战争……”
妖精没再观看战场，先一步离开了，鹿野望着他的背影，将他的名字记在心里……她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就像是这次任务让她坚定，自己要站在妖精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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