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西木子就这样在山里住下了，他是一只消息灵通的狐狸，在意识到你完全不出山时便老老实实和你科普起有关外界以及修行上的事情。一套讲完后口干舌燥，你捏了个碗递水给他喝，他看着你好奇地问道：“那老师的原型是什么？”
“是菟丝子。”你回答道，伸出手给他看从手心冒出的藤蔓，狐狸拿手试探性地碰了碰，藤蔓顺着他的手指一路攀爬，他倒吸一口气收回手，被爬过的地方赫然留下几个红点。
他道着好有攻击性的藤蔓，伸舌头舔舔那几个冒血的小红点，蓦然猛地抬头看向你：“我身体里面的是什么？”
西木子大骇：您这么快就要弑徒吗？吾命休矣啊。
“感觉很奇怪吗？”你听见山脚下罗娘喊你的声音，拍拍衣服站起身，又是顺手摸了把狐狸脑袋：“是我的藤蔓，没有攻击性的。算你的拜师礼吧，关键时候可以保你一命。我要回罗娘家了。”
他被你揉得东倒西歪，头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你不是不出山吗？
你：山脚也算山吧。
罗娘在外踱步了老半天，才看见你从林中走出来，她摁着你的脑袋左右晃着揉了好几下：“小妹怎么今天玩那么久啊？”
“我养了个只狐狸，放山里了。”你被她晃得眼冒金星，她动作一顿看了你一圈道：“野生的啊？没被咬吧？自然的孩子总是有些野性的，你们玩的时候要注意啊。”
“他咬不了我。”你拉着她的手跟着回家，顺便把采来的草药递给她，“你要的草药都在这了，看看有没有缺漏。”
罗娘扫了一眼，颇为惋惜：“你真的不拜我为师吗？这天赋不学医真的可惜了。”
你：不要。
而在山林间的西木子仍然在研究你给他的藤蔓，血肉里有异样的存在确实让妖不适应，但那也确实比你展示出来时的藤蔓安全。他变回原型，那藤蔓居然就顺着他脖颈绕成了个圈，活像个项圈，他下意识拿脚蹬了蹬，踹不掉。
西木子：不对，好像被唬了。
“怎么就被唬了呢？这不是很好看吗。”你蓦地坐在他的身边，抬手挠挠狐狸下巴，“有它在，你我吸收灵质修行时会互相哺育对方，事半功倍，不是坏处。”
他眸子一撇，听出来你话里有话：“说吧老师。弊端是什么？”
“它会吸收你一小部分修行时的灵来当我的分身。”你既而摸摸狐狸脑袋，指了指自己，“就比如说现在这样，我的本体仍然在山下，但我随时可以到你身边来。”
狐狸哼唧几声，算是看明白这是给他挖得坑，但他实力又不及你，搓圆搓扁也只能随你去了。
西木子：说起来，那罗娘是谁？
“一个闻着很香的人类。”你思索着，“非常热情的女子。”西木子幻化成人形，饶有兴趣地凑过来，说话间隐约看见他的脸在兽和人之间切换，他问你是不是准备吃了她，他能吃山下的人吗？你捏着他的后颈，警告道：“不要打这种主意。”
“诶呀、所以说还是想吃的吧～老师～”
5.
罗娘家里闹狐狸了。
西木子顺着你的灵摸到了罗娘家，狐狸乖乖巧巧坐在房门口，你一大清早打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只藕粉色狐狸，嘭得一声又把门关上。他颇为伤心说你没点师徒爱，看见他那么可爱一只狐狸居然能忍下心拒绝，罗娘从你身后探出脑袋问是不是小妹你养的那只狐狸。
狐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刚还和你贫嘴的西木子在见到罗娘的时候两眼放光，嘤嘤叫了几声一副乖巧模样点头，罗娘直呼真是个聪明的狐狸，晃晃你的脑袋告诉你自己安排好。
你将他抱起回屋，他围着你绕了两圈最后踩踩自己的尾巴趴下，西木子看向你：“她可真好看啊，难怪师傅藏那么紧。”
“你看脸？”你迟疑了一下，透过门口看向在外忙活的罗娘，百年前来山上求爱人垂怜的女子男子无人是样貌残缺的，看得那么多早就没感觉了，而且当时你都快是被罗娘绑回家的，光顾着想她闻着香，哪还在意脸。
“我可是很颜控的，人妖在世不就该图个快活吗。”他说道，腹诽着若不是看你长得可爱也不会起想要收你为徒和拜你为师的想法，“我还没尝过交欢的滋味呢。老师呢？”
你摇摇头，被狐狸拿吻部蹭了蹭手，他笑着说不应该啊，菟丝子不是最好寄生在他人身上的吗，你瞥了他一眼，西木子自知失言讪笑几声。
你：狐狸精不是最好出现在人类的话本里当反派吗？那你怎么还没尝过呢？是不想尝吗？
西木子：……好记仇啊老师。
“人类规矩太多了，你要出去玩的话再修行些时日吧，合格了我就让你走。”西木子的能力你探过，能教他一些是一些，心灵系还是得多实操才好，“不然到时候你被人类围剿我可不救你。”
你移回目光，仍然注视着罗娘，西木子随着你的视线看过去，他说真是好香啊。是啊……真是好香啊，你舔了舔唇拉着西木子坐下修行。
最开始其实是想着留他几天，过了新鲜感西木子自然会回山里呆着，出乎你意料，他倒是非常顽强地跟在你身后修行，在又是代替你赶走好几个不怀好意想夜闯罗娘家的人后，你坦然接受了这个免费劳动力。
你：免费好使的徒弟不用白不用。
罗娘除了帮人看病和采药外几乎不出门，但每次出门总会给你带点新鲜玩意，比如是人类的绘本，又比如说是一些书籍，特殊情况会带个人回来。
包括但不限于女人，男人，老人，看着也无伤无病的，纯粹跟着罗娘回来的。这时候她通常会把抱着狐狸的你往外一推，向她们介绍：“这是我家六岁的女儿，我怀胎十月生的，怎么样可爱吧？要娶我、嫁我或是替我说媒可得想好了。”
你：？
西木子：哇哦。
有些人会被你的存在给劝退，而有些则仍然非常狂热，她们直言有孩子岂不是更好，就又围了上去。她们在罗娘家住上几日，你和罗娘面无表情，快乐的唯有西木子这只看脸的狐狸，这窜窜那蹭蹭好不快活，逗得人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你每天都要经历去那间罗娘加出来的房间里抓条油光水滑的狐狸，然后被暂住的人摸摸脸摸摸头，听几句夸奖，最后旁敲侧击问你关于罗娘的事。你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通常等她们住上小半月便控制着她们离开了，罗娘为此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养你们两个就已经快把我吃成穷光蛋了，她们也太热情了哈哈哈。”罗娘喜欢揉你的脑袋，每次都把你揉得东倒西歪，你问她既然不喜欢来人为什么不拒绝，她说：“都是想在这世道求个家的人，能自己想通走了最好，想不通再劝劝吧。”
而对此你只能捏住在你怀里嘤嘤叫个不停的狐狸嘴，你，罗娘和其他人都想通了西木子也不会想通，他只能幽怨地看着你，质问怎么能这样干事，故意玩狐狸的吧？
你：（目移）怎么会呢。
6.
山脚的日子格外平稳，罗娘教你识字认草药，如今你已经可以帮着她一起行医。每每将你带出去时西木子都会站在你的肩膀上同行，他一只狐狸尾巴就档了你大半张脸，罗娘笑着说大老远看就像是个毛绒团子。
“小妹怎么光吃饭不长个呢？”念着念着罗娘摸起你的脑袋思考起来，但左右你身体健康想想也算了，她一扭头看见那只油光水滑的狐狸，“你倒是把它养得很好，比刚来时肥了一圈了，好事好事。”
西木子转头看你，你扭头看天又看地。饭桌上罗娘格外喜欢给你夹些肥肉吃，肥肉瘦肉适当吃吃对于草木妖还好，但全是肉在碗里实在是太恐怖了，遂你总是把肉放西木子碗里，而和你呆在山下的日子里他又不常变成人形，大概……就那么慢慢没有注意起形象来了吧。
容貌对于狐狸精可是很重要的事情，狐狸张嘴就想发出尖叫，被你捏住嘴巴，你揉着他的下巴，小声道着：“没事没事，妖不会长胖走形的。别在我耳朵边叫。”
罗娘如今是个快三十的大姑娘了，来替她说媒的人越来越少，反倒是把目光投向了你身上。好些个在人在行医时盯着你看，一老者凑到罗娘边上小声说：“十四娘，你家孩看着多可爱乖巧啊，定亲了不？看看我家儿怎么样啊？”
西木子拉着你在外，非要你使障目帮他圈一片空地恢复人形，他左看看右看看自己的身材，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尾巴，耳力极好的你们自然听见室内在说的话，他说：“替老师你说亲呢。”
你点头，抬眼向屋里看去，罗娘正笑着摇头，你听见她说：“我家娃娃有自己的主见，更何况成亲这事还是得看缘分。求不得。”
西木子蹲在你的身边，头顶的狐狸耳朵一晃一晃：“人类寿命那么短，她这辈子也看不到你长大的样子吧？更别提成亲了。真是可怜的人类啊。”
“嗯。”你重新移回目光，罗娘喊着今日的药方，你手头动作不停，顺手丢给西木子一些，“人类，总是奇奇怪怪的。”
西木子问着：“师傅自己见过自己其他时候的模样吗？”
你摊手，闲着没事提那事干什么？狐狸眯眯眼睛，只是笑笑说他只是好奇你青年时期的模样。
西木子：既然罗娘看不见，师傅以后变个给我看看如何？
你：少贫。
屋里的话仍在继续。
那老者抚着胡须笑笑摇头：“再过些日子恐怕就要不太平了，不给你家娃娃找个归宿，可别后悔啊。”
西木子偏头：“他们快打仗了。”
你点点头，晃晃狐狸脑袋：“到时候你可以出去玩玩，想杀/人，救人，逗人都可以。”
“不拦着了？”
“不拦。”
罗娘把脉的手停顿了片刻，仍然摇头拒绝了好意，你懒得听她们扯来扯去推脱，走到她身边递给她药方，随后和罗娘背上药篓往回走。狐狸仍然趴在你的肩膀处，心情极好的晃着尾巴，毛茸茸的蹭过你鼻尖，惹得你打了好几个喷嚏。
罗娘大步地往前走，拉着你的手。你听见她好几次做准备开口的气音，但直到你们都快走到她家了，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夕阳西下，照在你们身上像是度了一层薄纱，你抬眸看罗娘，总觉得她这副样子在以前求你愿望的人类身上见到过。她们那时是要求你什么呢——
啊……是求去参军的亲人平安。
她蓦地在田野间顿住了脚步，手一使劲摁在你的脑袋上搓搓，罗娘笑着说道：
“我准备去参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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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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