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落地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几个在岩壁上训练的人,收拾好镁粉袋和安全装备,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原本热闹的攀岩场,很快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那面被夕阳余晖染成暖橙色的岩壁,静静立在夜色里,像一个沉默的倾听者,见证着无数人的热爱与失落。
宇佐木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岩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刚才和隆二聊起下次攀岩训练计划时的轻松与期待,此刻悄悄被一丝莫名的紧绷取代——按照往常的习惯,咨询接近尾声时,隆二会提前联系助理过来等候,可今天,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一支没点燃的黑色签字笔,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也没有说话,让空气里渐渐多了几分微妙的沉默。
“刚才你说,有栖想陪你去下次的训练馆,帮你准备镁粉和水,你拒绝了。”最终,还是隆二先开了口,语气依旧是往常的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可视线却没像之前聊攀岩时那样偶尔移向窗外的岩壁,始终牢牢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要透过她的表情,看穿她心里隐藏的真实想法,“是觉得他在身边,会让你有‘必须爬好’的压力,还是……有别的原因?”
宇佐木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瞬间停住,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刚才聊训练计划时,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有栖想陪我去,我让他忙工作了”,没想到隆二竟然记在了心里,还特意拿出来问。她连忙挺直身体,避开隆二的目光,轻声解释:“不是有压力,就是觉得他最近工作室的咨询很多,每天都要忙到很晚,不想让他为了陪我训练,特意调整工作安排,太麻烦了。队友已经跟我说好了,下次陪我一起去,有他们在就够了。”
话出口的瞬间,宇佐木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她拒绝有栖,从来都不是因为“怕麻烦他”,而是心里藏了一丝不敢说出口的慌乱——她怕有栖在身边时,自己会忍不住想起和隆二在攀岩场旁聊天的细节,想起隆二温柔的引导、专注的目光,怕自己的情绪会失控,更怕有栖看出她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些隐秘的想法,她只能悄悄藏在心底,不敢对任何人说。
隆二轻轻“嗯”了一声,指尖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笔身与指尖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掠过宇佐木微微闪躲的眼神,又落在她紧紧攥着杯壁、指节泛白的手上,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有栖对你的在意,从来都不是‘忙不忙’‘麻不麻烦’能衡量的。上次你在咨询里提过一句‘最近总失眠’,他第二天就给你买了助眠的薰衣草香薰,还特意查了‘睡前喝温牛奶助眠’的方法,每天晚上都帮你热好牛奶;你上个月随口说过一次‘街角那家蛋糕店的抹茶卷好吃’,他周末特意绕了两站路去买,回来的时候蛋糕还带着温度。”
宇佐木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眼眶也悄悄发热。那些被她忽略的、细碎的小事,那些她以为“有栖只是随手做的”举动,原来隆二都看在了眼里,还一一记了下来。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有栖的爱,竟然藏在这么多不显眼的细节里,温柔又坚定。
可这份暖意刚冒头,就被隆二接下来的话勾得心慌,像是心里最隐秘的角落,又一次被他精准地看穿:“只是他太在意你,反而变得格外谨慎,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看得到你情绪里的闪躲,看得到你提起某些话题时的犹豫,却不敢多问一句‘你是不是有别的心思’,怕你觉得他追问太多,会让你为难;他知道你心里还有没说透的不安,还有没放下的阴影,却只敢一遍遍跟你说‘慢慢来,不用急’,怕自己的一句话说重了,会碰疼你心里的伤口。”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了些,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是在引导她,又像是在暗示什么:“有时候,太过小心翼翼的爱,反而会让两个人之间留了缝隙,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戳破的情绪,会慢慢堆积在心里,越来越难消化。就像你攀岩时,太怕抓不稳岩点,反而会因为用力过猛而打滑;有些情绪,若是有人敢帮你点透,敢带你直面那些不敢说的话,或许反而能更快放下,更快找回自己。”
宇佐木的心跳轻轻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隆二,刚好对上他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了之前分析攀岩时的锐利,反而带着一丝浅淡的专注,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在认真分析她和有栖的处境,又像是在隐晦地暗示,“那个敢帮你点透情绪、带你直面内心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只是……太心疼我了。”宇佐木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声,不敢再和隆二对视,连忙低下头,看向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色,试图掩饰心里的慌乱,“我知道他的好,也知道他的小心翼翼是为了我好。我只是现在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等我再调整一段时间,等我能彻底放下失利的阴影,就会跟他说清楚心里的想法,不会再让他担心了。”
“好。”隆二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轻轻点头,然后拿起桌上的笔记本——那本记录着她每次咨询情绪和进步的笔记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翻开查看,反而轻轻放在了一边,像是暂时把“咨询师的职责”放在了一旁。
他看着宇佐木,语气比刚才更柔和了些,带着一丝超出专业范畴的纵容:“不过也不用逼自己,不用给自己定‘必须什么时候说清楚’的期限。要是之后有哪句话想不通,或者情绪又突然乱了,不用等下次咨询,也可以跟我说,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看到消息我都会回复你。”
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像是只是出于咨询师对来访者的负责,可宇佐木却莫名觉得心慌,手心也悄悄冒出了汗。以往隆二只会在确认下次咨询时间、或者告知她“场景化疗愈”注意事项时,才会主动提起“联系”,从未说过“不用等下次咨询”“不管白天晚上都会回复”这样的话。那语气里的纵容和在意,早已超出了正常的咨询师与来访者的边界,让她心里的悸动,又深了一层。
她攥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冰凉的杯壁让她稍微冷静了些,连忙站起身,对着隆二微微鞠躬,轻声道谢:“谢谢教授的关心,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天已经黑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有栖等不到我,该担心了。”
隆二看着她急于起身、像是想尽快逃离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让人根本来不及抓住,随即轻轻点头,语气依旧平和:“好,路上小心。晚上风大,天色又暗,我让助理送你到小区路口,这样我也放心些。”
“不用麻烦了!真的不用!”宇佐木连忙拒绝,连连摆手,生怕再多待一秒,会被隆二看出她心里的慌乱,也怕自己会贪恋这份不该有的在意,更怕再听到他说些超出边界的话,让自己彻底失控。“我家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路上也有路灯,很安全,我自己走就好,不用麻烦助理了。”
说完,宇佐木不等隆二再说话,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快步朝着咖啡馆门口走去,脚步有些仓促,像是在逃离什么。走到门口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隆二坐在轮椅上,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让她心里一紧,连忙转过头,加快了脚步。
走出咖啡馆,晚风裹着夜色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宇佐木才稍微清醒了些。隆二的话还在耳边打转,那些看似平常的分析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靠近;那些看似出于职责的关心,里带着一丝超出边界的纵容。他像是在慢慢打破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壁垒,而她,竟然没有办法坚定地推开这份靠近,甚至心里还藏了一丝莫名的期待,期待能再收到他的消息,期待能再和他聊些“超出咨询范畴”的话题。
走到小区门口时,宇佐木远远就看到有栖站在路灯下等她,手里还拿着一件米白色的外套。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温柔。看到她的身影,有栖立刻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还伸手帮她拉了拉衣领,挡住迎面吹来的晚风:“怎么没穿外套就出来了?我看天气预报说晚上会降温,特意给你拿了件外套。快裹紧点,别感冒了,不然下次训练就没法去了。”
感受着外套上残留的、属于有栖的温暖气息,看着他眼底满是担忧与温柔的眼神,宇佐木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有栖的爱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细致入微,生怕碰疼她心里的伤口,宁愿自己默默等待,也不愿意给她丝毫压力;可她却在隆二那份带着试探、带着越界的靠近里,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辜负了有栖的信任与温柔。
“让你等久了,今天咨询结束得有点晚。”宇佐木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她伸出手,轻轻挽住有栖的胳膊,把身体往他身边靠了靠,试图用这份亲近,压下心里的慌乱与愧疚,也试图让自己相信,她该珍惜的,是身边这个人的温柔。
有栖笑着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往身边带了带,让她能更暖和些:“没多久,我也是刚下来没多久。我在厨房煮了姜茶,回去喝了暖暖身子,驱驱寒。今天的咨询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顺利,特别顺利。”宇佐木连忙点头,避开了和隆二聊起“有栖的爱”“彼此之间的缝隙”的细节,只捡了和攀岩相关的事说,语气里刻意带着一丝欣喜,“隆二教授说,我现在的状态很好,下次去训练馆,就可以试着爬低难度的岩壁了,不用再只站在下面看了。”
有栖眼里瞬间满是欣喜,比自己遇到开心事还要激动,连忙说:“太好了!这就是很大的进步了!下次训练要是需要我帮忙准备镁粉,或者在下面给你加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提前把工作安排好,肯定能陪你去。”
他没有再多问咨询的其他内容,没有问“隆二还跟你聊了什么”,也没有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只是顺着她的话,分享着她的开心,默默陪着她慢慢往家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看起来格外亲密。
宇佐木靠在有栖身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咖啡馆里隆二的眼神、那些带着试探的话、那份超出边界的纵容,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里,怎么也理不清。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在有栖的温柔里,还想着另一个人,可心里的情绪,却早已不受控制,朝着未知的方向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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