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珠俱乐部又结束了一天的刻苦训练。张太乙一手捏着牛皮纸信封,一手把战术板敲敲得邦邦响。哪吒正弯腰系鞋带,就听见教练喊自己和敖丙的名字。他听出师父那那尾音上扬的得意劲,感觉挺不对劲。敖丙也有些好奇,想知道胖子教练到底将要宣布什么好消息。
“看见这红章没?”张太乙把信封倒转,一份文件“啪嗒”落进哪吒的掌心。张太乙故意让“国家体育总局”的红头正对着哪吒,“总局刚发的任命书,我张太乙现在是国青队主教练了!”他拍着肥厚的胸脯,啤酒肚把运动服撑得像要马上爆炸,“你俩小子听好了,下周一跟我去上海报到,咱国青队训练基地就在浦东!”
“哇!”哪吒哗哗地把文件打开,前后读了好几遍,他开心地把文件塞在敖丙手里,“看附件上的名单!我们俩都入选国青队了!”
敖丙把文件翻到最后,附表里有各项训练内容与指标,看着就让人压力不小。
周末回家时,哪吒把红头文件往餐桌上一甩,他爸李靖正在剥毛豆,瞅了眼文件就严肃地点头:“好小子!跟你爹当年一样进国字号!”说着就错把刚剥下来的毛豆扔进了垃圾桶。
哪吒他妈殷夫人端着菜从厨房冲出来,上来就捏儿子的脸,把儿子的俊脸糊成了花猫:“吒儿!妈就知道你的最厉害的!”
哪吒抹一把脸,在那儿故作矜持:“妈!你儿子可是全国第一高中生,这是迟早的事儿嘛!”
临出门时,殷夫人又塞来一堆好吃的:“到上海给敖丙也分点,你俩熟,凡事互相照顾,有困难跟我们说,啊。”
敖丙给家里打视频电话时,敖光正在书房看文件。“上海训练基地是国青条件最好的基地了,我下周去浦东开会,顺路看看你。”
“好呀!爸爸!”敖丙笑得很甜,敖光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心里感叹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吗?他挂断电话后,又不禁开始反省,以前对敖丙还是太严厉了。家庭氛围太紧绷的话,敖丙也无法释放真性情。怪不得他会喜欢哪吒那孩子。
周一清晨,张太乙带着哪吒和敖丙从落地浦东机场的飞机上出来。上了出租车后,太乙教练因为太过兴奋,唱了一首跑调的男儿当自强,害得二十年驾龄的司机差点出车祸。司机师傅急打方向盘时,后座的哪吒和敖丙撞得额头碰额头。
“疼吗?”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哪吒摸了摸额头,难得安静了一路。他的眼睛虽然一直望着窗外,心思却全在敖丙身上。两人的腿挨着,他隔着裤子也能感觉到敖丙皮肤的温度。
国青队训练基地在浦东张江,一栋栋红砖建筑在草坪间错落伫立。张太乙带着他们办手续时,胸脯挺得比任命书还直,逢人就拍着他俩肩膀:“这我混元珠出来的尖子!” 以至于哪吒白了他好几眼,敖丙也无奈地揉着肩膀。
到了宿舍分配处,管理员刚念出“哪吒、敖丙”,哪吒就抢过登记表:“我俩一屋!要朝南的宿舍!”
哪吒把签名签得龙飞凤舞,没看见旁边敖丙脸上的羞涩。
宿舍是标准双人间,两张床之间只隔着一张床头柜。哪吒把行李甩在靠窗的床上,立刻被敖丙按住手腕:“你的球鞋别乱扔。” 他蹲在鞋柜前,将两人的球鞋并排放好。
这种过于亲近的举动让哪吒猛地缩回手。他第一次发现,敖丙弯腰时后颈露出的皮肤白得透光。某个不受控制的念头突然窜进脑海,哪吒猛地转身撞在衣柜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你没事吧?”敖丙连忙起身扶住他。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的弧度,哪吒闻到敖丙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种异样感在训练中愈发明显。
健身房的深蹲架前,他盯着旁边的敖丙举起杠铃,注意到他后腰肌肉绷紧,汗水顺着雪白又晦暗的脊椎沟蜿蜒而下,又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血脉喷张。
在哪吒一个人暗恋得兵荒马乱时,敖丙也不怎么好受。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哪吒有次玩完手机没有锁屏就走了,他正好路过,便不经意地看见了哪吒的手机屏幕。
哪吒的手机当时开着搜索网页,搜索框里是“情侣最佳拍照机位”,第一个搜索结果下面就是上海迪士尼城堡图片。
哪吒恋爱了?
这个想法让敖丙心神不宁,他不断说服自己也许哪吒是在为他某个好朋友查这些东西,但他的理智也早就告诉他他给哪吒找的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
隔天训练回来,哪吒书架上多了几本书,除了《足球战术解析》《运动医学》这些专业书籍之外,有一本书粉红色的书脊夹在里面十分突兀。也怪敖丙视力太好,他都不用把书拿出来,就能看见书脊上书的名字——恋爱速成指南。
这下真的没有借口可以找了。
哪吒喜欢的人是谁?
这个更严重的问题开始折磨敖丙,他心不在焉地整理衣服,刚转过身,一不小心就和从宿舍浴室里出来的哪吒打了个照面。
“哇!”哪吒吓了一跳,他看上去明显有点窘迫,“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他摸着后脑勺,视线也在回避敖丙,他不等敖丙回答,已拿着手机离开了。
敖丙猜他可能是要到外面去打电话,打给他喜欢的那个人。
好几次,敖丙都想问哪吒喜欢的究竟是谁。
训练基地里女性不多,她们主要是一些队医与工作人员,有些长得也很好看,但敖丙观察哪吒并没有与谁更加亲密,偶尔说话的时候双方态度都很正常。敖丙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的经验,不过按照常理推测,热恋期的人动作眼神是很难隐藏的,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也许是外面的人?
可敖丙又不想知道答案了。因为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喜欢这种感情,改变不了,更强迫不来。
接下来几个晚上,哪怕白天的训练再累,敖丙也辗转难眠,结果他翻了个身,意外地对上了对面也还睁着眼睛的哪吒。
哪吒又被他吓到了,迅速地转身背对他,想想不对又转了回来:“你怎么还没睡?”哪吒的声音中是惊讶还是不满敖丙已不想去想,他这时候一点儿也不想与哪吒说话,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翻了个身。
哪吒则以奇怪地姿势下了床,他假装上厕所,没脱过裤子却冲了水,然后到水龙头下面去洗本来已经湿了的双手。
“我要换宿舍。”第二天,哪吒把申请表拍在张太乙办公桌上。
张太乙看神经病似的瞅他:“上周是谁抢着跟人一屋的?”正说着,敖丙也敲门进来,手里捏着份相同的申请表,看见哪吒时便愣了愣。
张太乙一看这俩竟然都不愿意住一起,那也行,如果住一起不舒服恐怕会影响训练,分开就分开好了。
但是两位天才的训练成绩开始与太乙教练的期望背道而驰。哪吒盯着隔壁场地敖丙做卧推的背影,脑子不受他控制地不合时宜地又开始回忆之前他俩同住时,他对着敖丙优美的侧影做的那些亵渎他的事。
他差点把自己又想硬了,是张太乙摔到他头上的报告阻止了他。报告首页,队医批注的一行字被加黑加粗:“心理压力导致有氧代谢紊乱”。
敖丙第三次把球传向无人区时,申公豹在场边怒吼:“敖丙!你在干干干什么?”
申公豹是自己申请加入进来的,作为教练组成员辅佐张太乙工作。当然他自己不承认他是辅助,他早高傲地跟总局领导说了,他只专注于训练敖丙,只有他了解敖丙,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让敖丙发挥出全部实力。
结果刚进青训队没多久,敖丙的成绩就开始狂抽他的老脸。
敖丙看向师父,欲言又止。
这种单方面暗恋队友的心思,实在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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