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随着老师走出教室，端坐的小学生们纷纷离开座位，开始了休闲与玩耍。
此时，第三排的一位小学生收拾着桌面，又从书包内取出下节课的课本，整齐摆放好后，他便转过头去，远远地看向最后一排。最后一排位子上的小学生低下头，不知在看什么，抽屉的存在阻碍了他们之间的视线。
「刚才上课的时候，老师突然叫你罚站，还把你的几张草纸给撕了，你在做什么？」稚嫩的童声响起，问话的人是小时候的敖丙，出于某种好奇，他从第三排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直勾勾地看向哪吒的抽屉。
哪吒数着抽屉里剩下的一沓纸，懊恼地回答，「不是草纸，是漫画。烦人，最重要的几张背景被毁了，又得重画。」
「漫画……那是什么？」敖丙深表困惑，此时的他只隐约知道连环画，这一年还处在信息传播不算发达的本世纪初，微机与小灵通风靡的年代，有机会接触漫画的孩子不多。他犹豫了片刻，又问，「能给我看看吗？」
哪吒总算抬头，透过两个黑眼圈看着他，敖丙心说这小孩长得好有个性，左右脸颊分别有一颗痣，简直就是旺旺的真人版。两人对峙许久，哪吒羞涩地抓一抓头，「当然可以，恭喜撒，你是这部漫画第一个读者。」
敖丙于是在旁边的空位坐下，郑重接过哪吒递来的画本，才翻一页，眉头深锁。
哪吒见他这副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怎么样怎么样？」
敖丙伸出手，左右上下比画一通，「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
哪吒哦了一声，飞快地解释道，「哎呀，我是按照从右往左的顺序画的，你得这么看。」跟随着哪吒从右往左的指示，敖丙的眉头总算舒展了，嘴里开始发出赞叹。
「哇，这是上周老师给我们放映的『小鸡快跑』的续集吗，你从哪里临摹来的？」
哪吒把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牛皮坏了的样子，「哼哼，小看谁了？都说你是第一个读者了，自然是我自己画的了！」
小学生敖丙震惊之下说的话，被淹没在上课铃声中，时光流逝，当年的小学生现已变作高中生，秀气的手指正摩挲着课本中的一页:
‘Good-day, Jeanne.’
（“您好,珍妮。”）
The other, astonished to be familiarly addressed by this plain good-wife, did not recognize her at all and stammered:
（对方已经认不出她了，很惊讶自己会被这个粗鄙的女人如此亲热地称呼，她结结巴巴地说：）
‘But--madame!--I do not know--You must have mistaken.’
（“不过……夫人！……我不知道……您应当是弄错了。”）
‘No. I am Mathilde Loisel.’
（“没有错，我是玛蒂尔德·罗瓦赛尔。”）
莫泊桑的文章上方，逐渐显露出高中生敖丙的样貌来，七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们又坐在同班的第三排和最后一排。
不过那日之后，敖丙还未找到机会与哪吒说话。他叹气，引来同桌路同担忧的眼神，他摆手，却发现路同的眼神又亮了起来。敖丙这才察觉到窗外有风吹过，再一转头，英语老师已经快步走上讲台。
「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我叫申…龚、龚…」
这头老师还没介绍完，最后一排的声音就插了进来，「申公公你来干嘛？」
全班爆笑。敖丙见路同眼神不善地转向最后一排，似乎想要锁定罪魁祸首，他便也跟着往后望去，正好和哪吒的眼神对上。
英语老师涨红了脸，争辩道，「是申龚豹！」
「噢，晓得了！」
众人再次哄笑，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好吧，敖丙不禁扶额，开学第二天就和主课老师结下梁子，他果然还是那个鬼火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这一天很快在这样插科打诨的课堂氛围中度过，敖丙绝没想到两天而已，哪吒居然就成了大家最熟悉的调皮学生。
临放学，已被提拔成班长的路同告知敖丙说他今天值日。说话间，路同收拾好了书包，眼睛盯着窗外，「那我先走？」
路同和敖丙家住隔壁，如果不是值日两人会一同坐公交，有时也会相互等一下，譬如昨天，路同有事晚了敖丙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但敖丙感觉今天路同一直心不在焉的，好像急着走，也就没说什么哦了一声。
教室里的人群很快散去，敖丙沉默地扫着地，最后只剩下一位同学，那人是哪吒。
有纸笔的沙沙声，他好像很认真地在纸上画着什么，敖丙时不时瞥他一眼。他本来觉得今天肯定还是讲不上话的，但当他看见哪吒突然开始揉纸团，并且越揉越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在扫地欸？」
哪吒这才发现他存在似的，「我不丢地上。」说完把纸团依次塞进周围人的抽屉。
敖丙目瞪口呆，「你在做什么？」
哪吒朝他比个鬼脸，将其中一个纸团丢进他手里，敖丙满腹狐疑地拆开来看。
上面画了他们班所有科目的老师，看得出规格是仿的小X熊干脆面里赠送的英雄卡，每张都栩栩如生，哪吒居然给每一位老师都起了外号，并结合相貌特征写出了必杀技和生命值，中二至极。但确实挺符合的，比方说敖丙也最不喜欢那位吴量老师，所以当他看见牌面上的简介「寿桃仙人」时，不禁感慨，难怪说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这个东西只要传播出去，不出三日，哪吒就能上通报且在全校范围内出名了。
「有这技术你干嘛不去画漫画连载呢？」不知哪来一股冲动，敖丙对着哪吒的背影喊道。
哪吒停下塞纸团的动作，好半天挤出一句，「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第一个也是我吧。」
哪吒转身，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哈？」
天空一声巨响，傻瓜闪亮登场。敖丙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不禁在想，天底下哪有这么糟糕的故人相识啊！
同人志版大概会画十二张插图……[发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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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是草纸，是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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