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年七组的班长中村知穗,是个很特别的人。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开学初的班委选举上。
那时她站起来发言,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她当选了班长,毫无悬念的结果。
后来,她果然如她所说,将班级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无论是多琐碎的工作,她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在别人抱怨或偷懒时,她总是沉默而高效地行动着。
大家依赖她,也觉得她理所当然地可靠,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但,我觉得不是。
机器不会在擦不到黑板最高处时,抿着嘴,眼神里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懊恼,然后毫不犹豫地搬来凳子垫脚。
机器也不会在帮助同学后,露出那种极淡却真实的、带着些许满足感的微笑。
一日值日,我看着她踮脚努力的样子,觉得危险,便上前接过了抹布。
她说,“一米七的同学擦黑板肯定会比一米五要方便一些”,语气平静,像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完全忽略了自己其实是在羡慕。
13.
我是排球部的成员,虽然只是替补。
关于部里经费申请被拒以及排球频繁被恶意损坏的事情,我有所耳闻。
那天在班级里听到劳动委员和她提起扫把损坏可能和留级生有关时,我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些高三的留级刺头,确实麻烦。
后来,部长找她帮忙,她提出了安装监控的计划,并且拿出了自己的摄像机。
我并不意外,因为她总是有办法解决问题。
但当她说要参与监控时,我下意识地觉得,我应该在场。
并非不信任她的能力,只是觉得,她或许不需要独自面对可能存在的冲突。
于是我提出了参与。
她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
我们轮流在空教室守着屏幕,过程很枯燥,但她始终专注。
当那几个人终于出现并开始破坏时,她立刻联系老师,动作迅速,而我则起身想去拦住他们。
并非出于什么英雄主义,只是认为:在老师到来前,需要有人阻止事态扩大,防止他们破坏证据或逃离。
这是我习惯的做法——在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
挡在门口时,那几个人的气势汹汹并没有让我感到紧张。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计算着老师到来的时间。
而后,我看到她举着摄像机出现在我身后,眼神坚定,毫不退缩。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配合得还算默契。
事情顺利解决,部长很感激我们。
她依旧是那副“分内之事”的平静模样,但我看到她在无人注意时,轻轻松了口气。
14.
之后,似乎自然而然的我们碰面的次数多了起来。
图书馆是个好地方。
我习惯在那里学习,规律且安静。
她也常来,有时处理文件,有时看书,相同的是我们总会点头致意。
我注意到她看书很专注,但偶尔也会对着一道难题微微蹙眉。
我见过她够不到书架顶层的书,那次我帮了她。
她道谢时很礼貌,但耳尖有点红。
——原来无所不能的中村班长,也会有这样细微的、近乎可爱的困扰。
那是我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15.
下雨那天,我看到她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雨幕,脸上是极少见的、带着点困扰的犹豫。
我没多想,走过去提出了共撑一把伞的建议。
逻辑上很合理——同路,有伞。
她接受了,但一路上保持着距离,很拘谨。
雨声很大,但我似乎能听到自己比平时稍快一点的心跳。
她的发梢有淡淡的香气,和雨水的味道混在一起。
16.
发现她扭伤脚踝是个意外。
我折返回去拿遗忘的笔记,听到楼梯间压抑的抽气声。
她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抱着脚踝,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强忍痛楚的表情。
那一刻,感觉她和平时那个无坚不摧的样子很不一样,很……脆弱?
送她去医务室是唯一的选择。
提出背她时,她拒绝了,这在我意料之中。
她总是习惯依靠自我。
因此,我使用了“效率”这个理由,因为我知道这对她有效。
果然,她妥协了。
她很轻,伏在我背上时身体有些僵硬。
我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呼吸。
这段路并不长,但我走得很稳,希望她能感觉稍微安心一点。
校医处理时,她咬着唇没吭声,很坚强。
17.
第二天早上,我下意识地提前了一点到校,等在教学楼口。
看到她拄着拐杖艰难走来时,我上前提出帮忙。
用的依旧是“顺路”的理由。她似乎想拒绝,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之后几天,帮她拿书包、陪她慢慢上楼,这些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班里的议论我不是没听到,但我并不在意。
帮助受伤的同学,这本身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解释的事情。
只是,我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留意她的座位,确认她是否需要帮助。
如果喜欢这种情感流露出来,或许是这样的在意吧?
17.
她的脚伤快好时,我在天台吃午餐。
那里视野开阔,适合放松。
她推门进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而我则点头示意。
她在长椅上坐下,我们安静地各自待着。
风很舒服。
我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忽然想到了她努力——不仅是处理工作和学习,也包括努力地适应受伤的不便,努力地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中村同学,总是很努力呢。”这句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她惊讶地看向我。
我继续说着,目光看向远方,不想给她压力。
我说她努力地做好一切,努力地显得无懈可击。
然后,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那句我想说的话:“但是,偶尔依靠一下别人,也没关系的。”
风拂过她的发丝,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怔忪。
或许是触动?
“……嗯。谢谢,北同学。”她低下头,捏紧了衣角,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往常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多了一点柔软的、或许可以称之为“脆弱”的东西。
我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动了一下,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嗯,没关系。
【完】
[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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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今日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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