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梅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一根棍子,轻轻地敲敲打打找到一个铁皮箱子,一使劲撬开了,她又用棍子搅了搅,捞上来一块白磷。柳毅梅又犯了愁:“纵使白磷燃点再低,可咱没有生火的家伙事儿,也是白搭,不然的话照个亮儿也好啊。”钟碧筠拉着柳毅梅的袖子摇了起来:“复生,你看,那上头好像有个小洞,能透出一点光,我的眼镜是远视眼镜,那不就跟放大镜一样嘛,我们可以用它来借光烧白磷呀。”柳毅梅拍手称好,又蹲下摸索着去找钟碧筠的眼镜,好在还有半边完好无损。
柳毅梅一手摸了个铁盖子舀了一点水,一手将镜片对着小洞渗进来的日光,不多时,黄色的火焰伴着丝丝白烟冉冉升起,屋里瞬间亮了不少。两人渐渐镇静下来,柳毅梅盯着火焰,发现烟往一个方向斜,她回身借火光看到墙上有个黑森森的盖子,兴奋地指着对钟碧筠说道:“碧筠!那儿有个排气管道,咱们可以出去啦!”
柳毅梅记着步数,马上熄灭了白磷。二人走到墙边,推了几个箱子垫脚。柳毅梅先爬了上去,伸手一拽,把钟碧筠拽进排气管道内。两人匍匐前进,透过间隔,看到了一大群学生被绑着扔到了地上。钟碧筠回头对柳毅梅说道:“复生,他们居然抓了这么多学生,咱们得救他们。”柳毅梅点点头:“当然,但是咱们得先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救他们。”钟碧筠答应了一声,她们继续爬着,直到新鲜的空气冲入鼻腔,柳毅梅卸下挡板一跃而下,而后又接住钟碧筠。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柳毅梅从汽油桶上抄起一根铁棍搭在肩上防身,拉着钟碧筠贴着围墙缓步挪动,忽见墙根底下狗洞的土微微颤动。两人浑身上下抖个不住,柳毅梅举起棍子,蓄势待发,只见一个人头冒了出来,看着她们的学生装束,忙说道:“别打,自己人!”说着麻利地爬了出来。柳毅梅又挥动着棍子:“谁和你们是自己人啊!”那人身后又有一声音道:“毅梅,住手!”柳毅梅立马转头,心里雀跃起来,把铁棍杵在地上:“太好了,廖三民,你们可来了!学生们有救了。”
几人怕引人注目,都蹲了下来,廖三民指着那人道:“这位同志是北洋大学党支部的,支部对这次学生失踪十分重视,在几处失踪的地点都发现了白磷和汽油,就猜到你们可能被藏在这个废弃的军工厂里。”柳毅梅上下打量了来人:“可……你们空手来的呀,还不如我拿根铁棍去劫人好使呢。”那人从腰上掏出手枪:“放心吧,我们支部有枪,这次行动出来的人都配了一把。”柳毅梅哦了一声,她推着钟碧筠:“碧筠,你先走。”钟碧筠接道:“复生,那你呢?”柳毅梅拍拍她的手,笑道:“我得给他们带路救下那些学生,咱们说好的,你快回去吧,你姨妈肯定急死了。”
廖三民和那人绕到了门口巡逻的tewu身后,捂住他们的嘴,一刀捅进脖颈扔到了地上,随后从里面开了门又放了几个人进来。柳毅梅猫着腰来到他们中间,开口道:“学生们大都被关在二楼,他们在厂房两边对角线安插了两个巡逻的,大门又有两个人。”廖三民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柳毅梅答着:“我和碧筠走运,不知怎么的,被关在了杂物房,我们是从排气管道爬出来的。”一人说道:“好,那我们也从排气管道进去,里应外合。”柳毅梅点点头:“我带你们去。”她扫视了众人,最终把目光停在廖三民身上:“那里面有很多白磷,擦枪走火都有可能烧起来,请你们一定要小心。”
柳毅梅带他们来到排气口处,几个人迅速爬了进去,柳毅梅正要上去,被廖三民拽了下来:“你跟我一起。”柳毅梅哼了一声,但还是照做了。二人与另一拨人蹑手蹑脚逶迤来到门口,廖三民回头对柳毅梅说道:“一会儿如果看到情况不对,什么也别管,赶紧跑。”柳毅梅点头,拍了拍他:“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啊。”
众人四散开来,互相使了眼色,一人朝空地上的铁皮盒子开了一枪,“当啷”一声,把看守的人都吓一跳,离了岗位查看情况,随着两声枪响轰然倒地。一时间骚动了起来,火光四溅。柳毅梅怕枪战引燃了汽油和白磷便往空地上跑。经过廖三民时,见有人正把枪瞄准他,她想也没想。挥起棍子朝那人打去,而后头一撇,示意廖三民快走。廖三民大呼:“后面!”柳毅梅反应迟了一步,被一头破血流的男人死死抱住。廖三民立刻给手枪上了膛,对柳毅梅喊道:“毅梅,转身!”柳毅梅猛一扭过身子,廖三民开了枪,男人的太阳穴霎时成了个血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毅梅冲向廖三民,扑倒在地,原来是一根烧着的柱子,脱离了房体,倒在了二人眼前。两个人坐起,都问道:“你没事儿吧!”廖三民点点头:“放心,一切顺利,学生们都救出来了。”而后又嘶嘶地抽着凉气,柳毅梅翻开他的手,惊道:“天啊,你被烧伤了!”她攥起拳头捶着地:“我还是慢了一步。”廖三民安慰她道:“说不定是我刚才跟他们交火的时候,火星子迸到手上呢。”他看了看中枪的男人和噼啪作响的柱子,心有余悸:“我不是让你什么都不要管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柳毅梅抱着臂:“就算是什么都不管,也不能丢下你不管啊,不然就太没义气了。”
柳毅梅见获救学生陆续离开,遂也起身,对廖三民说道“你的伤一定得去看医生啊,感染了可不是小事,我先走了。”说完便往大路走去,廖三民跟了上来。她便把一张叠好的纸递给他:“本来是想让玉兰替我交上去的,没成想遇到这样的事儿,我想你应该跟书店掌柜的很熟吧,麻烦帮我交给他吧。”廖三民打开一看,是进步社的申请,抬眼看向她:“你想好了?”柳毅梅郑重点头:“本来只有七八分肯定,可经过这事儿,如今就是十分肯定了,这群杂种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要再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他们当我柳毅梅好欺负呢。”
廖三民答了个好字,重新叠起来放进口袋里,又把手伸到她面前,笑道:“拿来吧。”柳毅梅瞥了他一眼,闪烁的眸子又收了回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什么呀?我什么也没拿。”廖三民抖抖手:“我都看见啦,你打晕了那个tewu之后,捡走了他的手枪。”柳毅梅撇撇嘴,把枪拍在他手上:“你眼睛可真尖,看不见有人偷袭你,倒能看见我藏了枪。”
廖三民收了枪:“你没用过,万一走火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柳毅梅转过头,两眼泛光:“要不你教我怎么用吧,这玩意儿可比铁棍好使多了。”廖三民颔首笑道:“好,下次教你。”柳毅梅冲他干笑了几声,扭过脸去:“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听不懂话外音是吧,下次就是没有下次啦。”她绞着手:“我真的很想学用枪嘛。”廖三民嗤笑道:“你真的跟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柳毅梅手叉腰,歪头觑他
“敢问您老今年贵庚啊,装得倒挺老成,还我小时候,好像咱俩小时候见过似的。”
“当然见过。”
“怎么可能,我的记性出了名的好,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因为那时候你才一岁,还没记事儿,我父亲第一次跟我说起娃娃亲的事情,带我来参加你的抓周宴,可是柳女侠你可太豪迈了,放着满桌子宝贝不要,上来就抢我的玩具枪,我不给,你抄起算盘砸我的头,当时就砸出个大包来。”
“胡扯,我都没听人提起过这件事。”
“那你掀开你的袖子看看,右手臂上是不是有个牙印。”
柳毅梅撸起袖子,果有一圈淡淡的印子,惊道:“神算子啊,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个印子?没人跟我讲是怎么来的,我一直当它是个胎记呢。”廖三民咬着嘴唇,不敢去看她:“因为……那是我报复你砸我,咬的。”柳毅梅呆住了,看了看牙印,又看了看他,伸出手指戳着他道:“廖三民,你真是缺大德!一个才一岁的小娃娃,你也下得去口?”廖三民捂着胳膊:“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嘛。”柳毅梅在他胳膊上又拍了一下:“你那时候都6岁了,还不懂事?我6岁都会自己看报纸啦。”她鼓着嘴思忖了一阵,又问道
“欸,所以我最后抢到没?”
“你问这干什么?”
“废话,我被你咬成这样,要是什么也没抢到,那不太亏了嘛。”
“哎,到底谁亏啊?我被砸了还丢了玩具,是我更亏点吧?”
柳毅梅撅起嘴,说了句“活该”而后兀自向前走,廖三民又追了上去:“你不会因为一件你都不记得的事儿生气吧?”柳毅梅笑着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鸡毛蒜皮的事儿记了18年。”她指着另外一条路:“这条路是去医院的路,咱们不顺路,你必须去看医生,明天我检查,要是化脓了,我就打到你进医院。好啦,不用送了,再见。”走出一段路后,她蓦地转身,见廖三民也停下了脚步,她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还跟着我?要我留你吃晚饭呀?”廖三民不说话,只笑着朝她挥挥手。
钟碧筠披着衣服,倚门张望,柳毅梅忙跑上去,抱着她的胳膊:“怎么在这儿站着啊?你眼镜没有了,万一摔着可怎么好?”钟碧筠揽过她:“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儿了呢。”柳毅梅握住她的手,笑道:“放心,我没事儿,同学们也没事儿。”钟碧筠松了一口气,又往她身后瞧了瞧:“你一个人走回来的?”柳毅梅抬头,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上,她向钟碧筠道:“不,有月亮陪着我呢。”目光划过苍穹,又落回到几步之外的巷口,一道黑影闪过,柳毅梅朝那道闪过黑色的弧线摆摆手,小声地吐出一句:“谢谢你呀,再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