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跳跃在冯建宇的眼皮上。他哼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低调奢华的吊灯，灰蓝色的墙壁……不是他家那白花花还有点掉皮的天花板。
冯建宇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他环顾四周——房间很大，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品味不俗，但明显是男性的居所。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除了外套和鞋子被脱了，倒也算整齐。
记忆慢慢回笼：团建，酒吧，那杯名字花里胡哨的“今夏”，然后……然后就是排山倒海的困意，以及王青凑近的、带着关切和一丝玩味笑意的脸……
啊…
啊。
啊？
啊！
果然…所以他现在这是在老板家？
冯建宇揉了揉还有点发懵的脑袋，心里一阵哀嚎。再豪爽大气这会儿也有点兜不住了，这情况也太抽象了！他趿拉上床边放着的、明显是临时准备的崭新男士拖鞋，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
一股牛奶的甜香和煎蛋的焦香扑面而来。
开放式厨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忙碌。王青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裤，身形挺拔，肩宽腰窄，一手拿着平底锅，动作熟练地颠着锅里的煎蛋，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似乎在回工作消息。
阳光洒满整个客厅，也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少了平日里的几分不近人情，多了些居家的温和。
冯建宇一时看愣了，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王青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也没回头，声音带着刚起床不久的微哑，却依旧明朗：“醒了？卫生间给你准备了新毛巾和牙刷，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好。”
这自然无比的态度，倒让冯建宇那点尴尬消散了不少。他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地应了声：“哎，谢谢老板。”然后熟门熟路地摸向王青刚才话语里暗示的卫生间方向——格局跟他租的房子有点相像。
洗漱台上，全新的毛巾、未拆封的牙刷甚至洗面奶都静静放着。冯建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朵尖有点发热，王青这人……细心起来真是要命。
等他收拾利索出来，王青已经端着两个盘子放到餐桌上。简单的煎蛋培根，烤得焦香的面包片，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咖啡。
“过来坐，”王青招呼他，自己先大马金刀地坐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挑眉看着冯建宇，“你的那杯是牛奶，咖啡因不耐受就别碰这玩意儿了，长点记性。”
冯建宇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那杯乳白色的牛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昨晚……给您添麻烦了老板。我那是真没想到那饮料是咖啡底的，名字太唬人了。”
“是够唬人的，”王青哼笑一声，目光落在他还有些水汽的脸上，那双大眼睛因为刚洗漱过显得越发清亮，“也就能唬住你这种小迷糊蛋。送你到小区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问你住哪栋楼你就光哼哼，没办法，只能先捡回来了。”
他话说得坦然，仿佛只是顺手捡了只流浪猫回家。
冯建宇老脸一红，拿起牛奶杯猛喝一口，试图掩饰尴尬：“咳……那什么，下次我一定注意！绝对不乱点名字花里胡哨的饮料了！”
认错态度良好，王青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点头。
顿了顿又被逗乐，王青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目光带着笑意和不易察觉的灼热：“下次？还想有下次？冯建宇同志，你这一个月内，可是连续两次栽我手里了。”
一次是相亲被他撞见拒绝邀约，一次是现在，迷迷糊糊被带回家。
冯建宇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眼神飘忽了一下，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迎上去，开着玩笑：“那说明老板您气场强大，专克我这种小兵。”这话接得巧妙，既化解了暧昧，又捧了王青一下。
王青低笑，笑声愉悦。他喜欢冯建宇这性子，不扭捏，大方，接得住话，还有点小幽默。
两人吃着早餐，气氛轻松融洽。王青很自然地聊起工作上的事，问他对新项目有什么想法。一谈到专业，冯建宇立刻认真起来，眼睛发光，侃侃而谈，偶尔冒出几句东北腔调的比喻，生动又有趣，逗得王青频频发笑。
阳光正好，早餐可口，对面的人赏心悦目还有才。王青觉得这早晨真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王青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状似无意地问：“对了，那天相亲那姑娘，聊得怎么样？”他终于还是把话题绕了回去，语气轻松，像是随口一问，但眼神却紧盯着冯建宇。
冯建宇正端着牛奶杯，闻言差点呛到，抬起大眼睛看向王青，有点哭笑不得：“老板，您还记着这茬呢？”
“当然，”王青挑眉，“我可是因此损失了一顿难得的共进晚餐的机会。”
“那就是家里老人着急，非让见的，吃了个饭就说明白了，不合适。”冯建宇摆摆手，语气坦荡，“我这刚进公司，想着先拼拼事业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王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王青听了，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冯建宇身边。
冯建宇下意识地仰头看他，逆着光，王青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那股压迫感和专注的目光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冯建宇，”王青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我这个人，看上什么，喜欢谁，向来比较直接。”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拂过冯建宇的眼角，动作很轻，带着一丝试探，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冯建宇身体微微一僵，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更大了，心跳骤然加速，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没有立刻躲开。
王青的手指停留在他脸颊，指腹带着温热的气息：“把你挖来公司，是惜才。”他顿了顿，身体又俯低了些，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几乎交缠，“但也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你，就对这双眼睛挪不开眼。”
他这话说得直接又大胆，又特别混不吝且自信。
冯建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老板这不太合适”，或者“您别开玩笑了”，但对着王青那双深邃又真诚的眼睛，一时失语。
他心里有点乱，但奇异的是，并没有太多反感和厌恶，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心慌和一丝隐秘的悸动。
王青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大眼睛，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他见好就收，手指收回，插回裤兜里，又恢复了那副意气风发又老成的样子，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行了，不逗你了。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回去换衣服，上午还有个会别迟到了。”他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刚才那个近乎告白和撩拨的人不是他。
冯建宇：“……”
他看着王青转身去收拾碗碟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轻笑了一声。
得，这下好了，以后是不能直视老板“惜才”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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