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群里围绕着沈凝讨论不休，稍一会儿不看群聊，就是99 的未读消息提醒。
韩文清和张新杰已经身心疲累了。
短短一个上午，好像他们的世界全被这个突然空降的沈凝占据。
——让人不满的走后门关系户。
——优秀到无可指摘的学历和实习经历。
——漂亮得让男生们目不转睛雀跃不已。
——以及只有张新杰体会过的嘴上一点不吃亏的硬钢属性。
到底是颗雷，还是颗宝石？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他们眼瞧着“雷宝石”朝他们办公室走来。
沈凝就这样不明所以迎着韩文清不渝的脸色，跟两位领导交流起来。
“这是宣传部发来的方案，标记的部分是我觉得要调整的，你们看成吗？”
韩文清一向不管这种文字方面的细致活儿，脸上还是阴沉沉的，还好张新杰的态度与平时一般无二，接过了文件仔细看起来。
乍一看真的挺舒服的，规规整整的修改痕迹和批注理由，提纲挈领直击重点，连格式都是标准的公文格式。
最让他眼前一亮的，是沈凝把宣传内容其中一项“战队明星成员直播带货”主题修改为公益属性，售卖的周边产品利润全部或一半捐赠。
甚至她还在旁边标记未来可以将公益性作为一种长期的、固定的宣发思路，并落地到就业等各个延伸层面，比如可以开放部分客服等线上工作岗位，与残联部门合作，专门提供给残障人士。
这样不仅省出了工位费等成本支出，还对霸图整体的品牌形象以及战队成员形象有极大的提升。
确实就张新杰所知，整个荣耀的俱乐部还没有宣发瞄准公益的，毕竟在目前阶段这还是个烧钱的行业。
张新杰走到韩文清跟前，把方案递过去：“队长，你看看。”
他知道张新杰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没有任何言语，接过来仔细看起来。
约莫过了不到半分钟，韩文清放下方案，抬头问：“都是你想的？”
“是的，可能不太成熟。”
“为什么想以后推公益？”韩文清问完，意识到沈凝还站着，又抬了抬手道，“坐。”
沈凝来不及细想韩文清问话的动机，坐下后就回道：“我觉得公益是提升企业形象的一种最可靠的途径，比起有的公司宣传把员工当亲人、福利待遇多么好之类的空话要实在得多，也更容易立住，毕竟只要不做假，捐赠都是实打实的，有官方证明。”
韩文清点头：“继续。”
“每一个新兴的行业经过疯狂发展后，都会出现瓶颈期和危险期。瓶颈期大致与游戏生命周期是相关联的，荣耀已经走过10年了，说实话已经远超很多游戏的黄金期，即使现在还没有峰值迹象，但也应该要提前谋划了，除了产品本身外，从公益角度提升企业形象可以为拓展其他赛道打一个基础。”
沈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对电竞选手本身来说，也是一种形象加持，有利无弊。”
“你是担心荣耀走下坡路后，选手的未来发展受限？”张新杰问。
“可能现在有点杞人忧天吧。”
“危险期是什么意思？”韩文清又问。
“这次的世邀赛让荣耀彻底走上了正规化职业竞技的道路，那么一定会有对应的政策来进一步规范行业行为，虽说只是剪掉树枝而不是挖掘树根，但影响也不小，我觉得要防患于未然，通过正常的公益合作与官方部门有一个好的交流互动，也许能让我们发现一些潜在问题，在这些问题长成树枝前及时遏制住。”
张新杰问：“比如？”
“比如财务制度、报税流程和规范、审计合规性要求等，公益项目对这些的审核都非常严格，而这些项目又是公司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所以可以借鉴？”韩文清说。
“不止，很多公益项目对合作单位的审核也很严，有负面或风险的单位很难参与，这也是一种倒逼公司进行更加合规运营的鞭策吧。”
“想法是很好，但是考虑过与经营的冲突吗？”张新杰追问，“公司最终是要看净利的。”
“明白，所以我想的是最初就从单场直播开始，而且扣掉成本，只捐赠利润，至少前期不会产生亏损。”
对话到此，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沈凝安安静静等着面前两位队长的决策，张新杰又低头翻了翻方案，眉目间看不出什么情绪，最终转头看向韩文清。
沉默了有好几秒，韩文清双手抱臂在胸前，说道：“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凝愣住了。
可韩文清似乎根本不想等她回答，径直继续道：“涉及公益的全删了，直播形式和主题就按宣传原来的意思来，咱们只负责具体配合执行部分。”
涉及公益的全都删了？
沈凝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算关于未来宣发方向和计划不适合在这个方案里出现，但是本场直播主题也不能提出修改为公益属性吗？
而且即使要驳回，也至少可以跟宣传部门建议讨论一下吧？
沈凝还想再争取什么，张新杰便接着韩文清的话道：“就按队长说的改，公益的全删了，剩下的修改保留，改好了就发给他们吧。”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被扼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窒息得很。
她依旧执着地看向张新杰和韩文清，期盼他们是不是会改变主意。
可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这样的对视后，沈凝抵在喉咙的话终究是彻底咽了下去，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修改。另外下午2点关于方案和执行有个碰头会，宣传和销售的项目负责人都会去，你们时间方便吗？”
“下午有世邀赛的线上会议。”张新杰转头问韩文清，“队长呢？”
“你自己去吧。普通的事你看着定，把握不好的记下来回来问新杰的意思。”韩文清看着沈凝，直接下了结论。
“好的。”
沈凝应下后没再说什么，临走前看了眼桌上放置的那份方案，终究没有伸手拿回去。
回到办公室，她知道透明的玻璃能让所有人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以及脸上所有的情绪，所以即使内心有很深的挫败也不能显露。
沈凝如同刚刚一样，认真地对着电脑修改着方案。
可手指删除着，内心仍旧不理解。
删除还原永远比添加修改来的快。
没几分钟功夫，文档里的批注就少了快一半，清爽了很多，也空落落了许多。
她没有闲下来，又拿出了修改前带有公益性的版本，从头到尾重新思考起来。
脉络上还比较清晰，并没有逻辑上的问题。
各个环节也都是她仔细评估过的没有硬伤，成本也都能覆盖，绝不会亏损。
而且社会意义和传播度也会更好。
沈凝实在想不到她到底疏忽了哪里，可也知道韩文清和张新杰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半天的接触，但是凭她之前的了解，他们两个人都是对工作极认真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好就刻意找碴挑刺。
手上的笔转了又转，直到从手指间滑落，咣啷一声掉在桌案上。
沈凝这才从思索中抽离，轻叹了一口气。
等到有时间再问问他们吧，她一定是要弄明白的。
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了玻璃门的敲响声。
“一起吃饭不？”张佳乐站在办公室门口问，后面还有战队一行人。
沈凝看了眼电脑时间，已经11点半多了。
“我饭卡明天才能开通，食堂可能吃不了。”
“用我们的呗。”白言飞接道。
“就是，走吧。”张佳乐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个，“正好吃完了带你逛逛霸图，你第一天来还没转过吧。”
“行，那谢谢你们了。”
拿起手机和工卡，沈凝下意识往旁边办公室看了一眼，韩文清和张新杰已经不在了，收回视线后便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
霸图的食堂很大，整整占了两层，楼上是自助，楼下是正常的按份结算窗口和特色窗口。
正值用餐高峰期，熙熙攘攘全是人。
“你想去哪儿吃？如果想敞开吃肉或者小聚餐就去楼上。”秦牧云提高了声音问。
“楼下吧，我饭量应该没那么大。”
“行，那就看看你想吃什么，食堂伙食不错，基本上常见的都有。”张佳乐十分主动揽下了刷卡的活儿，“你跟着我，到时候刷我的卡。”
说完，大部队四散开来，白言飞和郑乘风先去占位子，其他人各自奔向不同的窗口，张佳乐则十分热情的带着沈凝在人群中穿梭，介绍各种美食。
可能因为张佳乐的自来熟属性，虽然到霸图才一年多，但认识的人真是不少，各个部门基本都混得脸熟，不一会儿就有人问队里是不是招新队员了。
“哪儿啊，这是我们新助理，沈凝，今儿第一天到岗。”
“之前哪部门的啊？”
“外面招的，就老韩那脾气谁不知道，之前两个不都被吓走了，哪还有人愿意内调过来。”
“也是，行那你们赶紧排队吧，回头聊。”
诸如此类的对话沈凝听了三遍，每次都笑着站在后面说“你好”。
本以为坐下开始吃就安静了，可是她低估了霸图队员的亲和力。
一整个吃饭时间，但凡有个熟人从旁边经过都会乐呵呵问上一句“你们是不是招女队员了”，男生们聊的欢实，沈凝也没个消停。
就一顿饭的功夫，霸图战队多了一个外面招来的美女助理传遍了小半个公司。
沈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公司新的八卦焦点，吃完饭跟着张佳乐大致了解公司情况后，回到办公室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
午休的时间，她再次确认了下午开会需要讨论的方案在执行上的各个细节。
之后又赶紧登录办公系统，了解各类规章制度，尤其是对战队来说比较重要的财务制度。
想起张佳乐能把财务同事气哭的光荣事迹，沈凝一边扶额的同时，在备忘录里记上下班去买一批挂式收纳盒，外加几盒巧克力。
之后的直播宣发讨论会又热火朝天开了一下午，结束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
沈凝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脖子都开始发僵，随便转了转脖子，半点时间不敢耽误，立刻把会议的重点整理出来，趁着两位领导还没下班送了过去。
“这是刚刚讨论的一些点，他们希望参与直播的队员能多跟网友互动带动气氛，所以人选上面他们希望队里协调出张佳乐或白言飞的时间参与，张佳乐最好，大概是1个小时左右。”
韩文清很快看完会议纪要，递给张新杰后，抬头问沈凝：“你怎么看的？”
她？
沈凝没想到韩文清还会问她的意见，毕竟上午才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方案。
不过既然他问起，沈凝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考虑直播效果，确实是张佳乐好一点，知名度、人气和性格上都更贴合他们要求，不过我建议这一场让白言飞去。”
张新杰问：“怎么考虑的？”
“虽说时间是安排在世邀赛结束之后，但毕竟张佳乐家在昆明，打完这么高强度的比赛还是尽量保证休息，为新赛季做准备，中途来回太不方便。”说着，沈凝又指了指纪要上的一句话，“而且会上说预计两个月后的中秋还有一场直播，那次再让张佳乐去，对咱们也方便一些，对销售和宣发也能交代过去。”
“很好，就这么安排。”韩文清肯定道。
沈凝听到这儿，竟没忍住，脸上笑了起来。
两个人不明所以，张新杰也好奇：“这么高兴？”
“对啊，突然挺高兴的。”沈凝非常坦荡，上午心里那一丝丝困惑也飘然而去，“一整天了，终于听到韩队肯定了我一次。”
“对事不对人，没什么好高兴的。”韩文清依然绷着那张严肃的脸。
意料之内被浇冷水，沈凝也不气馁，反倒是借着这个由头又重提了上午的事。
“既然对事不对人，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上午的公益主题你们否了？是哪里我考虑的不充分吗？”
果然是个做事较真的人。
他们能想到沈凝一定会再来问，没想到才半天功夫就来了。
张新杰侧目，寻求韩文清的意思。
韩文清则双手抱臂在胸前，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一句肯定就继续对沈凝和蔼起来，仅仅撂下一句话。
“自己回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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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领导的心思好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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