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柳站在甲板上,宣布规则十修改为“牢记,军令如山,文狸将军的命令不可违背。为了大王安康和社稷安宁,我们不得不踏上这片凶险的海域。但在船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可能是妖物的陷阱。”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士兵们觉得奇怪,这才出海第一天,海面上风平浪静的,什么怪事都没有,为何下发如此奇怪的规则?他们也就认识字,背诵可真就要命了。
但见她严阵以待的模样,他们也仅是抱怨几声,船舱内此起彼伏地响起痛苦的背诵声。
更过分的事,晚上还不能好好睡觉,应是将他们拉起来吹拉弹唱,他们都是粗人,平日里能哼些下里巴人、男欢女爱的曲调就不错了。
那么难的曲谱,可谓是阳春白雪……好吧,将军兴致如此好,他们可不敢搅乱。
可是学来学去,他们也就会了**部分。
金雪柳轻抚额头,此曲确实令他们危难,但想起杨戬说过关键在于玉笛,声乐须有“情思”及“义理”。她豁然开朗,也不一定非要勉强他们会这只曲,只要他们发自内心而唱,指挥他们保持头脑清醒,应该也能抵挡部分鲛人的歌声。
于是,士兵们欢欣鼓舞,各自唱起最喜欢的歌谣,有思乡的,也有吟唱情爱的,甚至意外认出老乡对唱山歌的,还有的六音不全,只能唱唱童谣凑数。
他们沉浸其中,船上的士兵很快互相熟悉起来,其乐融融,金雪柳不由哑然失笑。
到了第四天,乳白色的雾气升起,缥缈歌声再次从远方传来,金雪柳磨拳搽掌,跃跃欲试,她颇为期待见到那道扁舟而来的身影。
深海之下,鲛人公主正在耐心等待。她优雅地摆动鱼尾,珊瑚冠冕在幽暗海水中闪着微光。
按照以往经验,人类船只会在她的歌声中慢慢迷失方向,最终驶入她的陷阱。今日到来的是神鸦国的人,而且据说里面是一小支军队,就更不能放过了。她纠集鲛人族的精英,精心布置了水下的埋伏网,准备在最佳时机出手。
“让他们再靠近些……”她的歌声未停,手下的鲛人精英却听到了她的低语:“等他们完全迷失在歌声中……”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人类船只完全不同。
羿秋凭借精湛的航海技术,指挥船只以奇特航线前进,恰好避开了所有暗藏杀机的区域。同时,全体船员哼唱的曲子各不相同,但他们发自本心,抒发丰沛的情感,仍形成一道音墙,将鲛人的惑心之歌完全阻挡在外。
更让鲛人公主惊讶的是,这艘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在羿秋的指挥和梅志奇特制的风力符文加持下,大船破浪前行,很快就逼近了她潜伏的区域。
“公主,他们太快了!快要绕开水下陷阱过来了。”一个鲛人精英焦急地报告:“而且他们意识很清醒,甚至唱歌越发起劲……我们原本想要和您合唱的鲛人都差点都被他们带跑调了!”
鲛人公主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这些人类怎么可能不被他们的歌声所迷惑?怎么可能避开所有陷阱?又怎么可能有如此速度?
眼看精心布置的计划就要落空,她不得不改变策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全体出击!”她咬牙下令,鱼尾猛地拍打水流,率先冲向海面。
她跃出水面时姿态依旧优雅,但眼中已有了怒意。七彩鳞纱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她张开双唇,唱出更加魅惑的旋律,试图强行控制船上众人。
然而哼唱声汇成的音墙将她的歌声完全阻隔。她看到船上人类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陷入迷惑的迹象。
“这不可能!”她内心惊呼,数百年来她的歌喉从未失手过。愤怒让她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双手猛地一拍水面,掀起数丈高的浪涛压向大船。
“稳住!”金雪柳大喝一声,刀已出鞘。清越的刀鸣声令士兵们理智回归。
就在浪涛即将吞没船只的瞬间,金雪柳纵身跃起,手中长刀划出完美弧线。刀意不可抵挡,劈开巨浪,浪花噼里啪啦,反倒如箭矢般向四周的鲛人穿透而去。
水花四溅中,她如海燕般轻巧地落在船头,目光锁定鲛人公主。
鲛人公主又惊又怒,修长鱼尾猛地拍打水面,数十支水箭凭空形成,带着破空之声射向金雪柳。
金雪柳不由想起上次循环里杀死自己的毒箭,目光一冷。
但她不闪不避,长刀在身前舞成一片光幕,水箭撞上刀光纷纷炸裂。她每一步都稳如磐石,刀光所至,水箭尽碎。
与此同时,梅志奇指挥士兵们将特制的网撒向试图毁坏船身的鲛人。网上沾满了药粉,一旦沾身就奇痒无比,让鲛人们痛苦地翻滚落海。
他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然而就在一瞬间,他想起自己听过的权贵们喜食鲛人肉的秘闻,又不免为他们感到悲哀。
但是没办法,自己是无辜被他们迁怒的,不将他们解决,惨死的只会是自己!
羿秋精准指挥大船移动,总在关键时刻避开鲛人的围攻。她发现不少鲛人偷偷潜伏在船底,便催化法力,将黏着与船底的有毒油漆划开,鲛人们刚凑近便像是被噎到般,紧紧捂着喉咙,绝望地感受着内脏被烧灼的痛苦。
鲛人公主越战越惊,她从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金雪柳仿佛能预知她的一举一动,总是抢先一步破解她的攻势。
深深的绝望将她笼罩。
她目光一定,决定用最后杀招。她猛地撕开胸前鳞甲,露出跳动的心脏,双手结印准备以心头血催动至宝海螺。这是鲛人族禁术,代价是百年修为,但威力无穷。
然而就在她施法的瞬间,金雪柳仿佛早已料到这一招。刀光一闪,不是攻向公主,而是斩向公主身前的水面。
刀气入水,形成一道漩涡,要将海螺吸走,鲛人公主顿时惊慌失色,停下结印动作,忍受着被禁术反噬的剧痛,将海螺拉住。
禁术还可以再次使用,至宝海螺万万不能有损失!
与此同时羿秋指挥大船突然加速,船头带着她犀利的法力,如鲲鹏入水,正好撞向鲛人公主。
“不——”鲛人公主失声尖叫,身体被船头撞飞,胸骨差点被撞碎。
更糟糕的是,她再也压制不住禁术的反噬之力,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方百计的筹谋,竟会功亏一篑!
她眼中的得意与筹谋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悔恨。若早知道这些人类如此难缠,她绝不会选择正面交锋。
幸而至宝海螺没被抢走!
负伤的她狼狈潜入深海,发出撤退的尖啸。残存的鲛人精英纷纷跟随她消失在波涛之中。
海面上却留下漂浮的几片色彩绚丽的鳞片,那是鲛人公主护住胸口的鳞片,原本为了取心头血激活禁术,但她逃跑太过匆忙,竟将其遗落。
金雪柳正准备将鳞片打捞起来,身旁的士兵幽怨地提醒她:“将军,规则一……不得打捞任何海上物品。”
“……”金雪柳扶额:“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所获得的战利品除外……”
话音刚落,士兵们躁动起来,打捞积极性特别高。
就在这时,一叶扁舟悄然驶近。杨戬站在舟上,正准备吹响玉笛,看到此番景象与他之前所见大为不同,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惊讶。
他确定被迫消失后,他的时间回到了将近一个月之前前,焦急地等待被某种力量传送过来,没想到……
“诸位竟然……”他话未说完,金雪柳已热情朝他挥挥手,翩然飞到他面前:“侠士,我看你与我们有缘,何不上来一聚?”
金雪柳突然靠得很近,他耳尖微红,正忸捏地攥着手中玉笛,没想到被她抓住手腕,眨眼间便落在甲板上。
“时间出现了问题……”杨戬缓缓说道。
“你居然没有忘记?”金雪柳十分惊奇地望着他,她想不出为什么,便不再细究,深深望着他郑重道:“上次循环多谢你……”
随即她又轻描淡写地解开他的疑惑:“会时间倒流,主要是因为你消失之后,我不敌鲛人公主,死了。这次我们做足了准备。”
“如此尚好。”杨戬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她将他们如何提前应战的过程娓娓道来。
突然,金雪柳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只发生过这一次时间倒流吗?”
杨戬点点头。
“那就奇怪了。”金雪柳摸着下巴思索:“那你这次进入循环是因为什么?”她能进入循环是因为吃了九阳丹。
那杨戬呢?他的出现和消失甚至能一起进入循环之事都极为令人费解。
“怎么了?”见她紧皱娥眉,他不由问道。
金雪柳便将自己经过过两次循环的经历说出:“这是第三次了。不知道循环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士兵们将鲛人遗留下来的战利品搜集得差不多了,很多都是各种颜色的鳞片,像珊瑚、贝壳和海藻形态的法器就比较少见。
士兵们在羿秋的主持下将法器分完,鲛人的鳞片咋落到羿秋手上。她的一双巧手化腐朽为神奇,鳞片被她注入法力改造,很快就修补加固了船体。
大船焕然一新,继续破浪前行。
航行第五日,直到夜幕降临,杨戬仍然没有要消失的迹象,金雪柳更是脑袋胀痛,她一会儿思索着杨戬为何会进入循环之事,循环会不会对他有害,一会儿又担忧他突然消失,不知何时再见。
作为船上大厨,尽职尽责的梅志奇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海鲜盛宴,众人正准备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甲板上却突然弥漫起乳白色的雾气。
“注意!这雾不对劲!”金雪柳立即警示。
羿秋点头,与金雪柳、梅志奇迅速站成三角,施展驱雾术法。
金光流转在他们周身,白雾渐渐散去,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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