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第十二个喷嚏砸在空气里时,美樱正捂着鼻子蜷在床边,连眼眶都泛着红。巴达兽急得在她身边转圈,翅膀扑棱得飞快:“怎么办怎么办,美樱看起来很不好!”
美樱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摸额头,确实有一点烫。尽管到家后赶忙冲洗一番,又换上了新的衣服,然而毫无作用,该感冒还是要感冒,拦不住的。
一想到在雨里和蜻蜓兽战斗的事,要是让父母知道自己泡在雨里大半天,还遇到了数码兽这种如同怪谈的事情,指不定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没事,等大家睡着,我自己找点药就好。”她声音闷闷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枕头。
但似乎是等不到了,美樱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重得像挂了铅,意识在滚烫的热意里渐渐飘远。她挣扎着偏过头,看向身边急得团团转的巴达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叮嘱:“巴达兽...有人来时记得藏起来。”
话音刚落,她的头便轻轻陷入在枕头里,呼吸瞬间变得绵长,彻底陷入了昏睡。巴达兽立刻停住动作,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度。
尽管担心,可它不敢懈怠,在飞快地扫视四周,随后钻进了床底下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卧室门口,牢牢记着美樱的叮嘱,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果然如美樱所想,远处传来“踏踏”的脚步声,两双鞋子一前一后,节奏轻快却带着几分犹豫,渐渐靠近房间门口。似乎察觉到了虚掩的门缝,又瞥见室内未开灯的昏暗,二人脚步顿了顿。
几秒钟后,门被轻轻推开,灯光“咔嗒”一声亮起,露出两张带着些许雀跃的脸,正是刚结束学习的弟弟海里和妹妹柚月,两人手里还紧紧攥着游戏机,显然是特意来找美樱一起玩的。
海里最先注意到床上的美樱,刚要开口喊“姐姐”,却见自家的姐姐脸色潮红,就连打开的灯光都没有察觉到,他瞬间收住声音,慌忙拉了拉身边的柚月。柚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慌了神,手里的游戏机差点滑落。
“妈妈!妈妈!姐姐好像不舒服!”正在客厅招待客人的母亲听见喊声,连忙起身快步往楼上赶。
母亲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又倒了一杯温水,匆匆塞进海里手里,低声叮嘱:“记得看着姐姐把药吃了,有事再下楼叫我。”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客厅里的客人还等着招待。
刚走到楼梯口,就撞见了提着面包袋的松田启人。他看到母亲神色匆匆,连忙停下脚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阿姨好,我来给美樱、小海里和小柚月送明天的早餐面包。”
“真是太谢谢你了,启人。”母亲接过面包袋,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虑,又抬头担忧地望向楼上,“美樱发烧了,要是明天不退烧就只能请假了。”
听见这话,启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收:“伯母,我能上楼去看看她吗?”
“当然,真是麻烦你了。”美樱母亲语气里满是恳切,“海里和柚月年纪还小,单靠他们照顾美樱,我有些担心。”
启人似乎是得到了一种信任感,立刻直了直身板,他快步往楼梯方向走,脚步轻缓却没半分犹豫。
刚推开门,启人就撞见了让他和伯母担心的画面——海里正用力把美樱从床上拉起来,可怜的美樱浑身无力地晃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旁边的柚月手里攥着药瓶,竟想直接把整瓶药往美樱嘴里倒。
“等等等等!”启人连忙上前拦住,一手扶住快要滑下去的美樱,另一只手按住柚月拿着药瓶的手,他的声音里带着急意,“不能这样的。”
他一边小心地让美樱靠在自己怀里,一边拿过海里手里的水杯,又从柚月那儿接过药片,“先把姐姐扶稳,拿出一粒药片放入嘴巴里,最后将水灌入嘴巴里,确认喝进去了才行。”
海里和柚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忙凑过来,看着启人的操作,再确认药片被顺利咽下,两个孩子像是完成了重要任务,悄悄说了句“那我们走了”,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其实在海里和柚月手忙脚乱扶着她时,美樱就已经醒了几分。只是浑身没力气,意识也昏沉,只能任由他们动作,直到被启人稳稳护在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终于是攒了点力气,缓缓掀开眼睫。视线还没完全聚焦,只先看到眼前少年垂着的发顶,以及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抱歉...。”
启人刚要回应,就见美樱的头轻轻往他颈窝一侧歪了歪,原本微睁的眼缝彻底合上,呼吸也重新变得绵长,又一次陷入了昏厥。
他连忙将美樱扶回床上,确认她躺得安稳,才轻轻松了口气。
就在启人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间余光扫到了桌子上的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数码终端器。
他又转头看了看床上的美樱,见她呼吸还算平稳,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等明天看看她能不能上学,再问问她有关这个数码终端器的事情。
——————
美樱指尖触到耳廓破损处的刺痛,让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添了几分尖锐。
她盯着眼前人,房间里散落的杂物在他眼中都成了可随手抓起的武器,明明只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琥珀色眼眸里没有半分慌乱,倒像盛着一汪沉水,倒不如说侥幸这是做梦,那残留的灼痛感,此刻被这平静压得淡了些许。
她知道这是梦,这是一年前的旧事。身后海里和柚月已经哭得哑了嗓子,父亲盛怒的影子投在地上,而她只是站着,目光稳稳落在父亲脸上。
“父亲,妈妈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要是看到您这个样子...。”
美樱的声音淡泊得像纱,连她自己都听得出那股藏不住的厌倦,在梦里说过太多次,每一个字都像提前刻好的模板,只要放空大脑就好。
她看着父亲,十分清楚下一秒发生什么,就像身旁海里攥紧柚月衣角的动作、父亲皱起的眉头一样,就像是织梦者早就编好的戏码,连半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次也是如此,如果不出意外,那个男人就要抓住我的头发,随后...呃?!
预想中的拉扯迟迟没落在头皮上,反倒是一股轻飘飘的失重感。
美樱不禁将紧闭的双眼微微露出一只,连呼吸都顿了半拍。那是梦中从未有过的情节,就像操控动作的“丝线”像是突然断了,织梦者失踪了。
美樱悬在半空,看到了大片土地枯得像失了所有水分,连风都裹着诡异的粉色沙粒,刮过那些用从未见过的材质搭成的小屋。那些奇形怪状的屋子挨挨挤挤,渐渐连成片,竟成了一个透着陌生感的村落。
几只白色的精灵似乎是可以看到美樱,不停得绕着她转,叽叽喳喳说着美樱听不懂的话,但似乎没有敌意。
美樱的目光突然顿住,一位人形的天使就停在不远处,那天使有着三对羽翼,羽翼轻颤间还带着细碎的光晕,手中握着的一根金黄色长棍,虽然看不清眼眸,但看他微微扬起的下颌,也能确定他正望着头顶的星球。
她下意识眯起琥珀色的眼睛看向那颗星球时,心脏差点漏了一拍,那星球的轮廓,熟悉的蓝白纹路,分明就是地球!
这不是重复了无数次的旧梦片段,巴达兽与这个世界,全是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就在美樱想要伸手去碰触那天使时——
“铃铃铃——”
闹钟恰到好处的响起。美樱下意识地睁开双眼,随后是席卷全身的疲惫感,就连抬手关掉闹钟的动作也比以往慢了许多。
似乎是听到了比以往响了更久的闹钟声,母亲缓缓推开了房门:“美樱,还难受吗?”
“妈妈...!”
虽然美樱很想说自己状态没问题,但是起身的瞬间还是会有些天旋地转,她赶紧收紧胳膊,掌面微微用力抵在床面上,才勉强稳住身子。
量了量体温,还是有一些低烧。美樱母亲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请假。
美樱看出母亲的意图,急忙伸手按住母亲的手腕,声音带着急促:“我就是还有点低烧,上课肯定能撑住的。”她坐直身子想显得精神些,“妈妈我真的没事,你就安心看店吧。”
“......难受的话一定要和班主任说哦。”
虽然很担心女儿,但店里确实很忙。母亲也很尊重美樱的想法,毕竟美樱不是那种做事冲动的人。
见母亲离开房间,巴达兽才蹑手蹑脚地从床底探出头。确认房门关上后,它飞快地蹦到床沿,小声问着:“美樱,真的可以吗,要我陪你吗?”
“巴达兽...?”
看着巴达兽,美樱想起了昨日的战斗,以及梦里的那位天使。
两种画面在脑子里交叠。她轻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点恍惚:“我还以为是烧糊涂了,没想到是真的。”
“不是烧糊涂,巴达兽真的就在这里!”巴达兽爪子紧紧扒着美樱的衣角,圆眼睛里满是焦急,声音都比以往高了些,“我也要去上课,我还要保护美樱!”
“等、等下声音太大了!”
美樱赶紧伸手捂住巴达兽的嘴,指尖能感受到它毛茸茸的脸颊还在微微鼓着,声音透过掌心闷闷传出来:“唔唔!”
要是不带它上课,肯定得在这里闹一阵了。最终美樱带着无奈,妥协了巴达兽的要求:“在学校的时候必须扮成玩偶,不能被别人看到你在动或者说话。”
“唔嗯!”
美樱看着巴达兽在自己掌心上下来回蹭来蹭去,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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