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如同离弦之箭，快速划过。
时间进入了五月，春假结束后，大家都换上了夏季校服。
言生打上自己新买的米色斜纹领带踏上上学之旅。
还好，幸村没有疏远他到……连上学这短短的路程都pass。
真田看见他那“与众不同”的领带，半天憋出一句：“太松懈了……”
言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带，又看了看幸村，疑惑道：“很丑吗？”
幸村低笑，“当然不会，只是弦一郎认为制服就应该好好穿。”
言生有些好奇，“但是我看好多人都自己配领带呢？”
幸村望着他被阳光照耀的正脸，少年左边的一撮头发微微翘起，让他很想伸手抚平。
“唔……因为立海高中部对于这一块管得不太严，但国中部管得很严格……毕竟现在，大家也不是只有学习这一条路走呢。”幸村回过神笑着说。
言生若有所思地点头，从包里拿出两个小盒子，分别递给两人。
真田惊讶：“……这……这是……”
言生笑着说：“周六早上给大家买的领带。”接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挺喜欢买这些小玩意的……所以会买很多放家里。”
他琥珀色的眼眸被阳光照耀着，像一颗晶莹的玻璃珠，“精市，我挑的这个颜色你肯定喜欢！”
他示意幸村打开看看，幸村笑着照做。
盒子打开，入眼的是一条质感极佳的水蓝色斜纹领带，白黑蓝的搭配尽显清爽的气息。
甚至与言生新打的那条是同一款，只是颜色不同。
幸村看向他满怀期待等他说“喜欢”的模样，压下摸他头的冲动，声音不自觉温柔，“嗯，很喜欢，谢谢你的心意。”
言生的高兴从内到外地表现出来，“还有一条Hermes满印领带，也很适合你！”
那搓头发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很是碍眼。
幸村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压平这搓毛，“……你送我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言生愣神地看着他脸上似有些无奈的笑容，是熟悉的……宠溺。
他怔怔地说：“但Hermes的领带没货了……所以我没带来……”
幸村轻轻“嗯”了一声。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像是喜爱，又像是警惕。
不过他没有立即戴上，而是将领带收到书包里。
真田：……（当背景板）……果然太松懈了！
言生也期待地看向真田，“你喜欢吗？”
真田看着手中那条灰色棋盘格领带，既是他喜欢的颜色，也是他喜欢的花纹。
他不再说“太松懈了”，嘴角轻轻上扬，“嗯！”
幸村用手指掩着嘴角的笑意，“看来弦一郎是真的很喜欢了。”
言生还算满意今天早上这段上学路，自己送的东西得到了幸村的喜爱，让他的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
到了教室，言生将早上的事迹全部说给柳听。但又露出一丝苦恼，“唉……精市都不戴，还是疏远我了吧……”
柳分析道：“数据表明，幸村收下礼物的概率为92%，但当场佩戴的概率低于15%。他需要时间消化和……确认这不是‘游戏’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然后看向言生。
“中午我会帮你。”
言生等到中午午休时，边吃饭边静等柳的行动。
他已经按照柳所说的，把前天买的礼物都拿了出来，分给了大家。
正好一人一条适合的领带。
柳甚至感叹道：“你是真的很喜欢买领带啊。”
接着，他又笑着表示：“既然最近没有检查，我们先戴上吧。”
丸井等人嗷的一声解下自己的制服领带，换成言生送的。
现在只剩下幸村还是规整的制服领带。
真田呢？其实他在午饭前被柳偷偷找过，让他吃午饭时佩戴上言生送的领带。
真田正要怒吼“太松懈了”，突然想到两人目前的别扭，他深呼吸了几口，趁上课前火速换掉。
柳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弦一郎付出了很多呢。”
真田：“……”
所以回到此时的天台，真田一本正经地对着幸村说道：“幸村，你的领带！作为部长，更要以身作则，展现最完美的风貌！不要有一丝松懈！”
幸村：“……”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看似无辜的柳和一脸严肃的真田，又瞥见言生瞬间亮起的、期待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他终是叹了口气，开口道：“等我吃完下去再戴，好吗？”
这句“好吗”完全是对着言生说的。
言生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食欲大开，多吃了些午饭。
当言生跟在幸村身后，像一根小尾巴一样左右晃时，幸村察觉到了，并露出温柔又宠溺的笑容。
只不过言生在身后看不到这些。
当幸村修长的手指将领带绕过脖颈，熟练地打出温莎结，那抹水蓝色恰到好处地点缀在他洁白的衬衫领口时，言生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强忍着欢呼的冲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幸村系好领带，抬眸对上言生毫不掩饰的欢喜目光，心头微颤，面上却只是淡淡微笑：“确实很配校服，你的眼光依然那么好。”
只是这一周，他都没有将领带换下来。
*
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反了过来。幸村很少下课去找言生，像之前一样在座位上看书等。
而言生则每节下课都跑来找幸村，仿佛除了找幸村，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校园论坛上，原本嗑cp的同学们似乎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她们私下讨论幸村的转变。还有些人出了很多主意，最终只能观望。
1L[匿名]：为什么魔王大人对小太阳不热情了？？
2L[匿名]：呜呜呜春假前还看见魔王大人雨天接小太阳，等了他足足二十多分钟！！怎么现在变成小太阳单方面追求了……
7L[匿名]：小情侣吵架了吧，魔王大人确实比较难哄……[崩溃大哭]小太阳快感化他啊！
……
32L[匿名]：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正选们的领带，只有魔王大人和小太阳是同款！！
45L[匿名]：注意到了噗哩～小情侣吵架了也得用情侣领带！
……
*
周二午休，言生听说幸村去了美术室。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找了去。
美术室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幸村坐在窗边，阳光倾洒在画纸上，他神情专注。
当言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幸村握着铅笔的手指猛地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将画架上的画纸取下，塞进一旁的一叠画纸最底下，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然后，他才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言生？你怎么来了？”
言生压根就没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慌乱，笑着走进来：“一直没见过你画画的样子……没打扰你吧？”
他好奇地凑近，看到画架上的一幅画稿——是神奈川的海，波涛汹涌，天空辽远，笔触精准而充满力量。
这是原本幸村就垫在下面的废画稿。
“这是……上次我带你去兜风时看到的那片海景吧！” 言生惊叹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幸村，
“精市你画得太好了！简直像把那一刻的海搬到了纸上！” 他的赞叹发自内心，带着纯粹的欣赏。
幸村看着言生近在咫尺的侧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努力维持着平静，声音却比平时低哑了几分：“嗯……不过没完全画出美景。”
独处的空间，安静的氛围，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用那样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画……
幸村发现自己筑起的心防正在一点点软化。
他几乎要沉溺在这份短暂的美好里，想让他留下，想看他更多的表情。
但他很快掐灭了这危险的念头，只是拿起画笔，状似随意地在画纸上添了几笔浪花，掩饰内心的波动。
言生想陪他更久一点，但他这些天被幸村的疏远弄得不知所措，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深深看了一眼“专注”画画的幸村，轻声道：“那……精市你画吧，我回去准备明天广播社的读稿……”
“好。”幸村朝他笑了笑。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很久，幸村才缓缓抽出那张画。
——是言生趴在课桌上小憩时安静的侧脸轮廓，笔触温柔得不可思议。
但他久久没能再动笔。
*
接下来的几天，幸村对他的态度像是坐过山车。
有时他会回应言生的问候，甚至偶尔在走廊相遇时会主动聊两句；但有时，他又会刻意避开眼神接触，仿佛在两人之间重新拉起了无形的线。
言生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迷茫。
但这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也倍感煎熬。
他在下午部活时的“殷勤”依旧——递水、递毛巾，但幸村每次接过时，那声“谢谢”都客气得让言生心里发凉。
言生的焦急让几人心知肚明，但幸村的态度又让想帮忙的几人望而却步。
柳在自己的本子上分析道：损失厌恶——人们往往对失去感到的痛苦，远远大于收获所带来的快乐。
言生……幸村差点失去过网球，所以他更害怕“失去”。
他这么写道。
体育课，是两个班合上。自由活动时间，言生终于忍不住，在幸村去器材室还球的路上，一把将他拉到了僻静的角落。
“精市！” 言生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急切，眼圈微微发红，“这些天你都和我保持距离，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表白对吗……”
幸村看着言生泛红的眼眶和委屈的神情，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相信”，想把他拥入怀中安慰。
他不是不知道言生这些天对他的付出，正因为付出得太多了，导致他有了些奇怪的念头——这样努力的言生，能坚持多久呢？
他对自己的追求，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求成”的心态……
他对言生忽冷忽热的原因也在这里，每当自己控制不住被他吸引过去时，警铃便会惊响——太快得到手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去兴趣。
更何况，还是刻意的追求呢。
想到这里，幸村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别开视线。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冷淡：“言生。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想想。你不需要再做这些……”
他顿了顿，几乎是明示他：“你的主动，会影响我的判断。”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言生眼中的急躁。
他愣愣地看着幸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松开了抓着幸村衣摆的手，低下了头。
两人“不欢而散”，在更边缘的地方，一个人听到了全过程。
*
这个周六，言生没有按照约定喊幸村去画展。
幸村默默从早上等到中午，都没有得到对方的消息。
像是被昨天的话刺激到……放弃了吗？
幸村自嘲地笑道：“所以……又骗了我吗……”
仿佛是心灵感应一般，手机此时响起某人的专属铃声。他不自觉地就按下了接听键——
“精市，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还是不会放弃追求你的！！但是这周约好的画展可以再推迟一下下吗……”言生一口气说完，吸了口气继续输出：“我想让你看清下周正常的我，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去看画展，我不想让你这次勉强和我去！”
幸村怔怔地听着他的话，脑子里只萦绕着他说的“不会放弃”四个字。
空气安静了许久，见幸村没有反应，言生很尴尬，“精市……在听吗？”
“……听到了…”幸村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下周一见！”言生故作欢快地说完就赶紧挂了电话。
对面的迹部嗤笑一声，对他刚刚的表现做出了评价。
“真是不华丽。”
言生泄了气似的瘫在沙发上，“还好……他没有完全拒绝我。”
迹部看着面前稍微有些精气神的弟弟，忍不住冷哼道：“现在倒是跟昨晚判若两人啊。”
昨晚，言生来找迹部诉苦。
“他一直对我忽冷忽热的，看我的眼神……我有时候觉得他在看小丑……”
迹部晃着高脚杯，哼笑道：“才一周就受不了了？幸村的心防要是这么容易攻破，那本大爷还会输给他吗？”
“……那他就不是幸村精市了。记住，你要证明的是‘真心’，不是什么赶鸭子上架的‘手段’。”迹部饮了一口香槟，继续说道。
“你也真够傻的，他跟你说的那番话，其实就是让你‘做自己’啊。”
言生皱眉，迹部的这个话非常耳熟，他在哪里听过……
见他突然惊坐起来，迹部还愣了一瞬，“干嘛？”
“哥！我知道了！莲二也跟我说过让我‘做自己’！！所以我不该这样缠着他、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而应该和他正常地相处！”言生差点蹦起来，“我真笨！莲二早就告诉我标准答案了！”
迹部见他多次提起某个名字，不由得冷哼道：“这家伙对你很有好感吧？”
轮到言生冷静了，他被迹部的话堵了一会儿才回道：“但是我早就跟莲二说清楚了……”
见他把自己又闷在沙发里，迹部先一步服软，“本大爷没别的意思，就是说这家伙挺了解你的。”
“好了，别窝在这里，外祖母等着你吃饭呢。”迹部上前把他拉起来，语气染上些温柔和鼓舞，“明天打个电话给幸村，把你刚刚的想法说清楚，幸村会懂的。”
言生挂在他身上，感动道：“哥，你难得说这么暖心的话。”
迹部不免有些头大，“你要把我气死？”
……
而挂了电话的幸村一直都没缓过来。
上午被冰封的心早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融化了。
他整个人的姿态放松，弯着眼眸，嘴角的笑容是如此动人心弦。
言生，给了他好大的影响——做事心不在焉的毛病都被他治好了。
曾被“游戏”伤害的创伤正在渐渐愈合。
“哥哥！怎么好久都没看见言生哥哥了？”雅美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期待地暗示他“该喊言生哥哥来家里玩了！”
幸村笑，“快了，等太阳真正升起的时候。”
等你真实展现自我的时候。
雅美：…………哥哥的小嘴巴里又在说什么哑语？
[害羞]太阳快升起来了，我们的主上真是个美丽的文艺青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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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鱼儿上岸的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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