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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场上，接住对面抛过来的那把老旧球拍，少年上半张脸在帽檐下一片黑暗。
挑衅他无所谓，但他不该动他的球拍。
“就是有这种人，自己不够强就使些小手段。”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一年级生在佩服的同时担忧地看向越前龙马，另一边的正选也关注到了这边的剑拔弩张，但因为不二周助一句“想再看一下”的笑语暂时没有过来，二年级生则是在最初的惊诧过后纷纷捏紧了拳头。
荒井恼羞成怒地叫嚣：“你是想说我把你的那三把宝贝球拍藏起来了吗？！”
“你说呢。”
任凭他在后面气得跳脚，少年只是顾自走到网前，踩了踩地上的尘土才侧过脸扬唇一笑，语调懒散，眼神却很犀利。
“没关系，来打吧。”
本来想杀杀这个小鬼的锐气，期待中他低头求饶的场景却没有出现，荒井先是一愣，然后就怒了，“算你有种，我今天就干脆一次把你解决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喂喂有没有搞错，你们怎么都对那把破烂球拍那么有信心？”场外握着手机的少女扶额。
“不是对球拍有信心，是相信强者的实力。”
“再强也没办法用那种烂拍子打出好球吧……”
像是为了印证浅川弥月的话，话音刚落，越前龙马回击的那一球就飞出界外击中前面的围栏网，吓了她一大跳。
“我就说吧，这样根本没办法打的，还是快点去拜托正选学长们阻止……”
“不用。”
场上，荒井已经在兴奋地开香槟了，“小鬼，这下丢脸丢大了吧哈哈！大话已经说出口，可得打到最后才行啊！”
浅川弥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忽然理解了好友的淡定，“我知道你为什么说不用了，这人是白痴吗？用那种烂拍子打不好不是很正常吗？他靠这种卑鄙的方式赢才丢脸吧。”
“你想太多了，他赢不了。”
感到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原本只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浅川弥月惊得瞬间弹开，“你属猫的吗？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你不是说不来吗？”
“不来上演美救英雄，但要来迎接英雄的胜利并致以诚挚祝贺。”雨宫遥笑了笑，心想真正属猫的另有其人。
不只长得像，性格也有点像，平时看起来好像没脾气，对外界所有事都不感兴趣，只想守着自己那一方天地。
可一旦被抢了心爱的小鱼干，就会亮出利爪扑上去，精准咬中那些没本事还不知死活来招惹的家伙的要害。
“等着看吧。”看着场上正抠着网线自言自语的少年，少女眉眼弯弯，“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浅川弥月有点没眼看，“知道你喜欢他，可你这滤镜未免也开得太大了……喂！这什么情况？”
原来是她面前的围栏网再次被打中。
但这一次，这一球并没有出界。
“不是吧，他居然真的打回去了？！”浅川弥月的眼睛在今天终于还是有了瞪得更大的时候，“速度还那么快？！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
“哈？那你为什么那么有把握？”
雨宫遥心说只要知道他打网球很厉害还有他不是那种会吹牛易冲动的人这两点就够了，但看到少年不满地低头嘟囔“球速超慢的”，不自觉就笑了起来，“因为我喜欢他啊。”
浅川弥月：“……”所以果然还是开了滤镜。
而在她们说话间，场上戴帽子的少年已经打回了一个又一个球，在一片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中，被完虐到跪地冒汗的棕毛已经彻底沦为笑话，但还试图挽尊，“我看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
“热身操到此结束。”越前龙马并不理会，只是把他刚刚的话还给了他，“可得打到最后才行啊，学长。”
刚爬起来就被这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吓到，荒井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一旁跟他同班的池田连忙帮腔，“只不过是练习赛而已，还是算……”
“不要。”
傲娇地一勾唇，越前龙马说完就用那把网线已经被打断的破球拍开启了新一轮的碾压。
“啊啊你看到他刚刚说不要的样子了没？天呐，居然有人类可以这么可爱！”双眼直冒星星的金发少女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好想把他抱起来啊！”
浅川弥月：？
如果说的是“想拥抱他”，她会大喊嗑到了，但是……抱起来？
试着脑补了一下发现那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看，浅川弥月吐槽了句“没什么好看的了，今天这一出真的是自取其辱”就去厕所了。
出来洗手的时候，她才想起刚刚好像看到雨宫遥背着一个很大的包？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带这么大的包来网球部干嘛？
关于这些疑问，在她回去后都得到了解答。
终于等到这场对荒井来说无比漫长的练习赛结束，越前龙马最后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怀疑人生的人，声音里透着冷意，“我的拍子呢？”
“在这里噢。”
少年回头，只见背着网球包的金发少女冲他挥手，随后跑了过来，“龙马君，恭喜你大获全胜！你刚刚超帅的！”
那个携着满身余晖飞奔而来的身影令少年愣了愣，明明背景是即将西下的夕阳，她却跑出了迎着晨起朝阳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像是只凭着满腔爱意不顾一切地奔他而来，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会给人带来一点冲击。
以至于那一瞬间，他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回应这样的炽烈，下意识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迎接的动作。
而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想收回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少女已经结结实实填满了他敞开的怀抱，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激动的声音，其中蕴含的感情同样满到几乎要溢出来，“实在是太酷了，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越前龙马本能地想推开怀里的人，但想想是他先主动的，现在又这么做好像有点过分，不大应该。
手上的动作于是就这样停下，任由少女的手留在后背上，二人继续紧密相贴。
他觉得他的大脑现在有点混乱，需要冷静一下。
然而，在他冷静完之前，对方先松开了手。
怀里骤然一空，少年竟还有些失神。
直到听见一个微微疑惑的声音叫自己，越前龙马才反应过来，郑重接过少女递来的东西，“谢谢，这对我很重要。”
雨宫遥正想再挟恩图报调戏他几句，手冢和大石回来了，带着罚球场上包括正选在内所有人绕操场跑十圈的通知。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嚎，戴帽子的少年却没什么反应，率先跑了出去。
这次，雨宫遥依然陪他跑了一圈。
中途，越前龙马忍不住道：“刚刚我……”
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只见少女爽朗地一摆手，一脸不以为意，“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不是。”
丝毫不以为忤，雨宫遥只是叹气，“唉，龙马君你还是这么心口不一，不过没事，就算是这样我也喜欢你。”
“……你一直都这么自信吗？”
“跟你学的啊，喜欢一个人就会慢慢变成他的样子。”
这坦然以对的目光令越前龙马再次噎住，但转念一想，看她又开始戏精上身应该是没有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事实上雨宫遥确实是没在意，只把他的行为理解为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从美国回来的人嘛，这种表现很正常。
总之，越前龙马已经不再纠结这件事——起码现在是这样，于是转而问起：“我的球拍怎么会在你那里？”
“半路想起弥月还在这边等我，来球场的路上看见总跟荒井在一起的那两个家伙在草丛那边鬼鬼祟祟的，等他们走了过去一看，发现是你的东西就拿回来了咯。”
雨宫遥摊手，“不过我还没到就听弥月说你们要开打了，就想说等你赢了再还给你好了，毕竟对这种小丑，当众用实力打脸是最好的回击，蠢货的自作聪明只会让你赢得更漂亮。”
其实她是拿着证据去跟手冢反映这种恶劣情况了，没想到到了以后还有意外收获。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雨宫遥俏皮地冲他眨了下眼，“这次排名战的分组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是吗？”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教练说的，除非网球部还有第二个叫龙马的人。”
“哦。”停顿片刻，越前龙马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当时知道我是用什么拍子打的吗？”
“知道啊，弥月都跟我说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那样，你也一定会赢。”
没见过几面的少女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令少年一怔，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越前龙马：“……”大意了，他又忘记自己不能问这家伙为什么了。
“总之加油嗷，我看好你成为青学第一个一年级正选，相信我，我看人超准的。”
“还差得远呢。”
“不是，龙马君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自信了，是受总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那只鹦鹉影响吗？这不应该啊……”
越前龙马抬手压低帽檐，挡住眼中的笑意，“我是说你，不是说我。”
“哈？”
等雨宫遥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跑到很前面了，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飘散在带有樱花香气的清风中——
“谢了。”
少女愣怔半晌，最后望着在暮色中奔跑的那个身影笑了。
“期待看见你穿上正选球衣的样子噢，龙马君。”
……
今天，雨宫遥的好心情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到家就马上消失。
“都上国中了还这么不小心。”雨宫秋理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说着又轻轻吹了吹，“很痛吗？”
“不。”雨宫遥笑着用力摇头，“一点也不！”
因为她心里高兴啊。
果然，妈妈还是爱她的。
“妈妈，晚上我想跟你睡。”雨宫遥抱着雨宫秋理的胳膊撒娇，“难得只有我们两个在家嘛。”
雨宫秋理一怔，随即搂住她的头柔声说好。
可当看见晚饭的菜色时，雨宫遥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僵住了。
注意到女儿保持举筷的姿势半天没动，雨宫秋理奇怪地叫了她两声，“别发呆了，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菜。”
“原来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少女笑了，看着她的眼神中却满是嘲讽，内心还有一句震耳欲聋的疑问没有出口——
“那为什么过去你从来不做？”
最后，雨宫遥只说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学校要回去拿，说完也没等母亲说话就匆匆离开。
当被夜晚的凉风冻得打了个哆嗦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
尽管她其实已经游离在那个家之外很多年了。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过去那么多天，饭桌上从来没出现过她爱吃的菜，她却能安然接受；现在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她反而为自己感到了莫大的悲哀，再无法淡然处之。
雨宫遥之前一直告诉自己，妈妈不是不爱她，只是没办法同时爱两个女儿。
她以为妈妈只是没有精力记住两个女儿的喜好习惯，但今晚的事撕碎了一切的自欺欺人。
原来不是不记得，相反，她其实一直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只是在有两个女儿在的时候，她不会这么做。
她不是当不好妈妈，而是只想当一个人的妈妈。
抱住双臂的力道不断加重，冷风却仿佛冻住了少女的知觉，令她只是麻木地慢慢蹲下。
“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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