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的蝉鸣从聒噪渐渐变得慵懒时，真田清子脚踝上的护具已经换了轻薄款。
每天放学后的康复训练成了固定项目。
有时是真田陪着她在操场慢走，数着跑道上的格子一圈圈挪；有时是她自己抱着弹力带坐在网球场的角落，对着说明书笨拙地练习脚踝力量。
网球部的训练依旧如火如荼，只是清子在场边的存在感，不知不觉间变得自然了许多。
“清子，帮我捡个球！”切原赤也挥拍失误，黄绿色的网球滚到她脚边。
换作以前，清子定会手忙脚乱地把球推回去，嘴里还要念叨“我不太会捡”。但这天她只是弯腰拾起，手腕轻抖，球便像长了眼睛似的，稳稳落在切原脚边。
“谢……”切原刚想说谢谢，突然反应过来，“喂！你这扔球的姿势明明很标准啊！”
清子拍了拍手，面不改色：“可能是最近捡多了，熟能生巧吧。”
不远处的丸井文太叼着面包笑：“赤也，承认吧，你连女生扔的球都接不住。”
“谁说的！”切原立刻炸毛，捡起球就朝丸井砸过去，“看招！”
球擦着丸井的耳朵飞过，直奔幸村精市而去。
清子下意识地喊：“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幸村侧身抬手，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便稳稳将球定在指尖。他扬了扬眉，笑着把球抛回给切原：“赤也，训练时别分心。”
切原悻悻地接住球，却忍不住朝清子看了一眼。
这女生刚才喊“小心”时的反应速度，分明比场上的很多人都快。
清子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低头继续摆弄弹力带。
她确实不再刻意掩饰了。
或许是远山教练那句“享受两年”起了作用，或许是立海大的阳光和海风太过温和，又或许是网球部这群人的善意太过明显——他们明明看出了她的破绽，却从没人逼她承认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接纳了她在场边的存在。
她开始会在丸井文太打出漂亮截击时，跟着众人一起鼓掌；会在切原赤也又犯了低级错误时，忍不住吐槽一句“笨蛋”；甚至有次柳莲二拿着数据本分析战术，她还嘴快地插了句“反手位的角度可以再打开些”，说完才惊觉失言，抬头却见柳莲二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你说得对。”他一本正经地说，“数据显示反手位得分率确实有提升空间。”
清子愣了愣，随即笑了。
原来坦诚一点，也没那么难。
真田弦一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从不多言。
只是每天早上的早餐里，鸡蛋的数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陪她康复训练时，会默默调整路线，让她避开人多的地方。
这天下午，清子正坐在场边看真田和幸村对练。两人的水平旗鼓相当，你来我往的回合看得人眼花缭乱，阳光在他们挥动的球拍上跳跃，像撒了把碎金。
“幸村的控球也太神了吧！”清子忍不住小声感叹。
刚才那个球明明已经落在边线外沿，所有人都以为出界了，却见球擦着网带内侧弹了回来，角度刁钻得让真田都只能望球兴叹。
“这叫‘灭五感’。”旁边的奈奈凑过来，手里还拿着给清子带的铜锣烧，“是幸村学长的绝招哦！据说能让对手失去对球的判断力！”
清子咬了口铜锣烧，豆沙馅的甜腻在舌尖散开。
她打了这么多年球，见过各种旋转球、变化球，却从没见过这样带着“迷惑性”的控球。与其说是技术，不如说是对心理的精准把控。
“厉害。”她由衷地说。
场上的对练结束了。
幸村精市走过来，额角带着薄汗，笑容却依旧清爽：“在聊什么？”
“在说学长你的球技超厉害！”奈奈抢着说，“清子刚才都看呆了！”
清子脸颊有点热，赶紧摆手：“我就是觉得……打得很好看。”
幸村的目光落在她脚踝上：“恢复得怎么样？看你最近走路利索多了。”
“嗯，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下个月应该就能拆护具了。”清子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还有点僵硬，但已经能正常发力了。
“那就好。”幸村笑了笑，转身去拿毛巾。
场上的对练刚告一段落，幸村精市放在场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是迹部啊。”他接起电话，声音带着笑意，“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幸村的笑意更深了：“训练赛？你们冰帝最近这么闲？”
“哈？你说谁没干劲？”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了点调侃，“行啊，下周末是吧？我们立海大奉陪到底。”
挂了电话，他转身看向众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冰帝的迹部刚才打电话，说想下周末约场联合训练赛。”
“冰帝？”切原赤也立刻凑过来，眼睛发亮，“是那个号称关东霸主的冰帝？”
真田眉头微蹙：“他们突然约训练赛，恐怕不只是‘交流’那么简单。”
“管他呢！”丸井文太嚼着口香糖，摩拳擦掌，“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谁才是关东第一！”
柳莲二翻开笔记本：“冰帝的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状态正盛，还有几个一年级新人的数据不足，但能被迹部选中，实力应该不弱。”
幸村精市拍了拍手，声音轻快：“既然是迹部的邀约，没理由拒绝。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我们这阵子的训练成果。”他看向真田，“弦一郎觉得呢？”
“可以。”真田言简意赅，“让他们知道，立海大的王座不是谁都能碰的。”
网球部的成员们瞬间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战术。切原赤也已经开始嚷嚷着要和冰帝的人好好较量，丸井则在盘算着该用哪招“绝招”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清子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有点微妙的触动。
这就是团队啊。
为了一场比赛共同期待，共同准备，那种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凝聚的热情，是她在单打赛场上从未感受过的。
她的赛场永远是一个人的战场，胜利是孤军奋战的勋章，失败也只能独自承受。
“清子，下周末你也去吧？”奈奈推了推她，“冰帝的人都超有气势的！尤其是迹部部长，听说又厉害又帅气，每次出场都自带光环呢！”
清子刚想摇头，就听真田说：“那天让爷爷多做些便当，你也一起来。”
“哎？”清子愣住，“我去干嘛？我又不能打。”
“当观众。”真田的语气不容置疑，“多看看不同风格的比赛，对你恢复有好处。”
幸村精市也笑着附和：“是啊，冰帝的打法偏华丽，和我们的风格很不一样，或许能给你点新想法。”
清子看着他们眼里的期待，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她想起刚转来时，自己一心想当个透明人，连靠近网球场都觉得紧张。
可现在，看着这群为了网球而闪闪发光的人，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她竟然有点……期待。
期待那场训练赛，期待看到不同风格的较量，甚至期待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场边，为他们加油呐喊。
“那……好吧。”清子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不过先说好了，我只负责吃便当，不负责加油哦。”
“切，到时候肯定比谁喊得都大声！”切原赤也不屑地撇嘴，却被真田一个眼刀瞪得立刻闭了嘴。
夕阳的金光洒在网球场上，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清子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一群人，突然觉得，这三个月的“养伤时光”，好像比她赢下任何一场比赛都要珍贵。
至于冰帝学园的训练赛……
她摸了摸脚踝，心里悄悄生出一丝期待。
也许，会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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