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柏里斯的初见,是在我12岁那年的春天。
那一年我的母亲已经逝世,但外祖家还未没落,甚至可以说是权势滔天。
因此我仍旧是尊贵的皇太子,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被无数人簇拥恭维,他们早早向我投诚,期待着我登上皇位后给予他们荣耀与权力。
而年轻的柏里斯刚刚成为帝国学院最年轻的魔法教授,也因此被我的外祖母选中,推荐前来教导我基础魔法的课程。
提起此,不得不说在魔法上我的天赋烂得吓人,帝国最优秀的魔法师也对此束手无策。
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又急于给我的父亲交上满意的答卷,加上无法理解我这种天赋不佳的人对魔法的毫无感受,于是在我面前总是暴躁不知所云,十分惹人生厌。
帝都的贵族以魔法天赋为荣,但我是皇帝的独子,没有谁不长眼地在我面前提起,除了父亲时不时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我的学习之路还算轻松惬意。
作为帝国唯一的继承人,无论天赋如何,谁都动摇不了我的地位。
我不知道柏里斯是怎么说服我的外祖母,那时他在帝都可谓是声名狼藉,就连甚少踏出皇宫的我,也在侍女和守卫的口中听过有关于他的传言:一个贫民出生的魔法师,靠着俊俏的皮囊游走在贵族女眷之中,拽着贵族太太的裙带往上爬,攀附上了年幼的皇太子殿下。
这是柏里斯到来的那个早上,女官卢娜对此的抱怨。她的是随着我母亲嫁进皇宫的侍女,从我出生后便一直照顾我,因此更难以理解我外祖母的做法。
在她看来,帝国最优秀的魔法师没有不向往这个位置的,只要一纸调令,就能让他们像小狗争食一样互相咬得头破血流,何必要找来一个这样具有争议性的人来当我的老师,夫人一定是被下了诅咒,才会做下这样荒唐的决定。
她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梳理头发,用绸带高高束起,有些惋惜地感慨我不能使用母亲留下的众多珠宝首饰。
年少时我留着金色的长卷发,五官还未长开,披散头发时像个小女孩。许多人说我像母亲年少时,她是闻名帝都的窈窕淑女,因为高贵的家世和端庄秀美的容貌被我的祖父选为皇子妃。
而我是个男人,因为叛逆和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在少年时我总觉得自己缺乏男子气概,连日常的服饰也要求必须干净利落,不许有繁复的装饰。
言归正传,柏里斯是确实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人,他温文尔雅,博学多识,在帝都中颇受贵妇人们的喜爱,频频在贵族们的晚宴中露脸。
初见面时,他穿着帝国学院的传统黑金教师袍手捧书卷,黑色短发和漂亮的湛蓝眼眸,对我微笑躬身行礼。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身上,为他全身镀上一层温柔的金光。
帝都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虽然各种八卦绯闻无法求证,但至少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我是一个不善修辞的人,哪怕是最忠诚的侍从,也无法违心夸赞我在诗歌上的造诣,因此我无法用什么华丽的词藻来形容他的容貌,只能说确实是光彩夺目,令人一见难忘。
我的外祖母搂着我,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地流出,夸赞柏尔斯是如何年少有为通情达理天赋过人,女神保佑,他一定会让我的魔法水平大有进步。
在这些赞美的间隙,我听见了柏里斯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少年时他的嗓音不似如今的低沉磁性,而是像流水一样的清朗。
他说:殿下,日安。
时间过去太久了,现在的我们彼此太过于熟悉,我也几乎不去回忆初见日的场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十分模糊。
总之从这一天开始,柏里斯顺利成为了我的魔法课老师,从最开始每星期的周一和周三前来授课,后来再增加到每周三次。
最开始授课时,我因为帝都的传言对他十分警惕,也并不配合他的课程。
其实也不是我不愿配合,实在是这些发音叽里呱啦长相奇形怪状的符咒法阵对我来说和天书无异。
听起来昏昏欲睡,看上去更是颠三倒四,消磨了我的耐心。
柏里斯最初的上课方式和其他老师并无不同,但没几天他就发现我在这方面实在是顽石一样不开窍,于是迅速改变了方式。
我还记得他作为我老师后的第二个月,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勇气,突然说要带着我去上户外实践课,我平时鲜少有离开皇宫的机会,于是兴奋地配合着他支开了侍从和女官,换上柏里斯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悄悄潜出了皇宫。
我们乘着马车离开了皇宫,前往位于城郊的预备骑士营。
说是预备骑士,其实也不过是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如今的贵族推崇各种高等魔法,鲜少有人放下身段学习剑术。
帝国的骑士的发展到今日,和所谓的谦逊仁爱绅士等美好词语毫无关系,仅仅皇室和贵族的护卫队专属名词。
他们替皇帝守卫都城,替贵族巡视领地,不过是一群听话的工具,没有所谓的军衔和封赏。
他们一边被高度依赖,一边被不断打压。
为了防止这些杀伤力极强又时刻随侍身边的骑士们生出背叛之心,贵族们会在贫民和奴隶中挑选合适的孩子从小培养,不遗余力的灌输忠诚的理念,教会也会义务教授他们课程,保证他们对于女神的虔诚信仰。
可惜长久的训诫和教会的圣音无法消磨随着武力提升而滋长的暴力行为,恶**件依然时有发生。
人非工具畜生,怎么可能永远温顺听话。流亡骑士的背叛时时出现,这些高武力战士的犯罪总是让治安官们无比头痛。
我到达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群穿着补丁制服的豆丁头们,远处马蹄奔跑的声音不断传来,见大门打开,一群孩子们好奇地围了上来,伸出一双双脏兮兮的小手抚摸马车点缀的鲜花。
他们很快被教官高声训斥,像小鹌鹑一样地缩了回去,只是依旧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这里并不属于任何一个贵族,甚至不算一个正规的骑士训练营,领头的是一个瘸了腿的高大男人,胡子不打理长得乱七八糟,一副严肃而残暴的模样。
柏里斯似乎和他十分熟悉,拍拍我的肩膀把我向前一推:“老彼得,你看看这个孩子,难道不算天生当战士的苗子吗?”
我仰起头迷茫地和眼前高大如雕像的男人对视,他粗糙的手随意地捏了捏我的肩膀和手骨,抬着我的头像打量牲口一样检查。
“你干什么!”
他毫不在乎地松开手,我的挣扎对他来说应该和蚂蚁没有区别,凌厉的眼光扫过我的脸:“骨头还行,但太细皮嫩肉了,哎,去找匹马过来试试他。”
我愤愤地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柏里斯,他歉意地对我点点头,把我拉到身边,摸猫一样在我头上揉了两下。
这更让我生气了!
我自认我们并不熟稔,这样的举动让我感到冒犯,但柏里斯好像毫无畏惧,只是笑笑收回了手。
这个地方甚至不算正规的预备骑士训练营,老彼得自己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外国强盗,从他手臂上的纹身就能看出他曾经是维尔人的战士,他们残暴野蛮而强壮,曾经长达数千年的岁月里,都是帝国最痛恨的敌人。
女神的光辉照耀了维尔人野蛮的帝国,给他们带去了礼仪规矩和文明,两国在相同的信仰下逐渐握手言和,但帝国从上至下,其实都十分看不上粗鲁贫穷的维尔人,帝国对战士的轻视,根源或许在此。
红发的年轻人牵着马向我走来,他的长相和老彼得有七分说相似,大约是他的儿子,他伸手想要拉着我触碰马匹,被我厌恶的拍开。
“不要碰我,你这个……”
我本想说他是卑贱野蛮的外邦人,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未免太伤人了。
我是帝国的继承人,不说平等对待,至少要包容允许所有辛勤劳动的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如果连我都厌恶他们,那这个群体会在这片土地举步维艰,如何能不成为我们的敌人。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撇开头去:“你脏兮兮的,不许碰我!”
柏里斯带着调笑的语气,说:“我们小少爷比较娇气,见谅。”
“乱说!”
老彼得的儿子出乎意料居然是害羞内向的性格,闻言,他粗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听完居然真的跑到井边洗干净了手,甚至用抹布把马的脸都擦了一遍。
这倒是让我生出了些愧疚之心,他再来拉我的时候,也就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抗拒。
烈马在场地中驰骋,出乎意料的,驯服马对我来说简直像抬起手臂一般简单。老彼得的儿子对此十分惊讶。
不远处老彼得颇为欣赏地点头,对柏里斯说:“简直是天生的好骑士,不过他是个贵族小子吧,可惜了。”
柏里斯漂亮的眼睛里氤氲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的手贴在心口,向至高的女神祈祷:“万事皆有可能。”
我和战马和格斗的第一次接触,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简陋的训练营,回程的马车上,柏里斯告诉我,老彼得和他儿子收养了许多贫穷的孤儿,他们的训练营在帝都颇有一些名气,许多没落贵族没有培养骑士的能力,会到他们训练营雇佣那些十多岁的孩子,或者付一笔钱直接把他们带回领地。
维尔人是天生的战士和骑兵,他们与马的意想法乎是相连的,控制马,就像是控制自己的四肢,帝国最优秀的骑士都来源于他们的教导,帝都里的维尔人大多以此为生。
那时我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打量着这个过分简陋的马车,提出不满:“你不能换辆好点的车吗?”
柏里斯微微挑眉,语调夸张:“殿下,连这都是租的呢。”
好吧,穷苦的年轻教师,也可以理解。
我知道柏里斯是贫民出生,但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帝国魔法大学的待遇向来优厚,况且他现在兼职担任我的魔法老师,皇室出手大方,他怎么都不应该和贫穷扯上关系吧。
柏里斯悠悠地叹息,他是一派风流浪子的样貌,初见时显然是仔细收拾过一番,书卷气压住了风流味,才有一些教书育人的模样。
“殿下,在帝都活下去消费可不低啊,魔法学院和皇宫的距离很远,为了两边上课我还要在中央区租房,不能享受学院的免费住宿和午餐,况且还有服装、家具、出行的支出,入不敷出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桩桩件件细数着生活开支,像一个精明又无奈的主妇。
我并不了解帝都的物价,不过他既然提了,我就有所表示:“那好吧,我会告诉卢娜,把你的薪水翻倍。”
柏里斯被意外惊喜砸中,蓦地睁大了眼睛。
“但是。”
我提高报酬当然也是有条件的:“你要增加户外实践课的次数!”
柏里斯笑笑,举手轻轻的和我碰拳:“我答应你,殿下。”
开新文啦,本篇是第一人称西幻小短文,从殿下到陛下的事业爱情奋斗史,本人取名废求原谅,顺便求求收藏,谢谢宝宝们[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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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声名狼藉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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