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壮汉敲打着叮铃响的牛回去,伴随偶尔的马叫和鞭打声。圣骑士开始执行巡逻任务。
伊芙与玛丽夫人在路口分道扬镳,走前玛丽夫人拉着她诉说好久关于丈夫的担忧,才肯放她离开。等到伊芙穿过小路,走到残破旅馆前,老瑞文早已和娜塔莎夫人站在门口骂架。
伊芙庆幸由于魔物盛行,其他人都不敢在夜晚出动,加上居民与居民住得有段距离,没有多少人会得知这场事情。
“滚开,老瑞文,我可没有这么多钱赔你,”娜塔莎夫人像水桶套旧布,镇上人们都称呼她为“辣椒桶”,因为她性格如辣椒酱容易爆炸。
她手里握着勺子对着老瑞文的脑袋,“你往日都不会胡搅蛮缠,是那群桃子夺走你的脑子?”
“你再不离开这里,我会把你的脑袋打成酱料。”
老瑞文与她高大圆润身形对比,他像讨人厌的地鼠在偷吃作物,并且发出讨人厌的唧唧声:“娜塔莎,你要先赔我银币才有资格让我离开这里,你有本事打我,打我后我要把你告到教父那。”
他一副老赖样,身上泥水滴落在干净的石砖,娜塔莎夫人显然注意毁灭她辛苦劳作的行为,她脸色变得更黑。
娜塔莎夫人暗骂“该死的”,她不敢大张旗鼓地拿家伙威胁老瑞文,圣骑士的人随时巡逻到此处,闹到教父上大家都不好看。
她詈骂迟迟不归的伊芙,说后悔将这个害人老鼠放入家,害得全部人不安生。老瑞文仗着娜塔莎夫人不敢轻举妄动,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算今晚睡在原地。
“我不会走的,直到你赔我银币。你别想一无白了,我今天会在这里,明天也会在这里,以后都会在这里!我永远会纠缠你,直到你给我钱。”
老瑞文仗着一无所有,行为越发胆大,他笃定娜塔莎会为自己的儿子前途赔钱。谁不知道娜塔莎的儿子马克与富商的大女儿维西有一腿,这是娜塔莎夫人亲口告诉他们。
“随你的便!老不死的猪种,没有人会关心你,没有人!”娜塔莎夫人像头愤怒的牛吼叫,“啪”门狠狠关闭,屋顶上石南草震落在老瑞文光秃秃的头顶,显得可笑又可怜。老瑞文吐口唾沫在门上,干脆坐下。
伊芙蹲在不远处的玉米小堆旁,她本想现出翅膀飞入进二楼的窗口,又或者利用魔咒隐身潜入。
马清脆地蹄踏石路,铠甲底部的铁板与路面摩擦,发出‘嚓嚓’的低沉声响。她知道圣骑士即将要查到这里。他们巡逻点会在某个时段重复巡逻。
伊芙看向赖在地上的老瑞文,估摸着今晚得在这儿将就过夜。这可真倒霉,伊芙烦躁地坐在木箱上,她明天还要赶去富商家里为他的小女儿和儿子上课。不能留在这里,多呆一会会多一分暴露风险。
伊芙突然想到解决办法,抽出几根玉米,抓住路过的老鼠的尾巴。她吟诵恶魔语,手中那只吱哇乱叫的老鼠渐渐蜷缩变形,变成一只布袋。几根玉米则在掌心泛出光泽,化为沉甸甸的银币。
她的身体仿佛掏空能量,差点抓不住钱袋。
天完全黑了。
当老瑞文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时,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对焦好眼前景象:年轻端庄的伊芙温和的笑着,手上提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这明显比欠他的数额还要多。
他两眼放光,咧开寥寥无几牙齿的嘴:“我就知道伊芙小姐会还钱的,毕竟您可是做过大人物,见过大世面啊。”
他脸上的老皮蹭着钱袋,贪婪地听着银币碰撞得清脆响,“美丽的伊芙小姐,祝您一个好梦,女神会保佑你的。”老瑞文语气含着藏不住笑意,皱巴的手止不住抚摸着来之不易的钱财。
伊芙希望她的剩下魔力让老瑞文高兴过晚上,实际上她不保证坚持很久。她心虚地随口应答:“祝您也是,”然后溜进旅馆的侧门,这里是厨房。娜塔莎夫人早早预料到,并且坐在木桶上等候已久。
“伊芙小姐,我希望你这次能给我一个解释,”娜塔莎夫人抬起肉下巴,像审问死刑犯一样问:“或许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老瑞文会说你欠他十几个银币吗?”
她的刻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伊芙有时怀念一开始的娜塔莎夫人,与现在比简直天差地别。她脱下黑袍,揽手臂上,轻叹:“老瑞文自己的事情,明明是他自己弄烂桃子,非要将一切的罪过怪上我。可能这就是无权无势的女人悲催之处。”
她没有忘记自己人设:公爵倒台后,拿着推荐信为生活奔波的可怜女人,依靠学过的诗歌和礼仪谋取生机。
伊将过错推给老瑞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这招对镇上男女有效,但对早已厌她的娜塔莎夫人只会更加反感。“那凭什么是你呢,还牵扯到旅馆,你就是个害人老鼠。”她大力拍着木桌子,连带全身的肉震动。
“本来我是好心看你不方便才收留你,结果给我一天天的该死麻烦事情,我这里可不是垃圾场,”她将勺子甩过来,砸在墙上。
伊芙面无表情捡起勺子,她用力扔回去,瞪着娜塔莎:“娜塔莎夫人,我和你是约定好,我教马克诗歌,你给我免费的住所。是你先出现问题的。”
她直接越过娜塔莎庞大的身躯上楼。
娜塔莎夫人气愤地乱砸可以砸的东西,尖叫着:“你不允许提马克,你这个贱蹄子,还好意思提他,都是你毁了他!你勾引他!”
噼里啪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娜塔莎夫人将所有的东西砸成一堆废弃场,她尖叫着:“伊芙,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根本不欢迎你这个不详的恶魔!”
伊芙眸色阴沉,好几次启动魔力都不成功,她仅剩魔力全伪造钱币,好好教训娜塔莎。算她走运。
她遗憾地打开阁楼的门——这是娜塔莎租她的房间,一个又矮又小,只有床铺和一张大窗的房间。
这里散发着草和畜牲的味道,据娜塔莎夫人说,这里沉浸圈养过几只母鸡,后来为招待圣骑士宰成烤鸡。她烦躁地躺下,床板一阵哀鸣,像在警告她别再多动。
楼下娜塔莎夫人仗着今日没有客人居住肆意骂伊芙,像个刮躁的知了肆意妄为,伊芙黑色的眼睛不断转换着,红色逐渐侵蚀黑色,她感觉自己的头上要长出尖角,牙齿变得更加锋利,熟悉的魔力在体内流转。
“报告队长,这里的魔力最浓烈,”
楼下的男声拉回伊芙的理智,她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踮脚来到窗户前,通过他们手上的微弱灯光,她看见好几个穿着盔甲的男人骑着马,马前蹲着模糊的黑团。
低沉的男声严肃问:“是他吗?”
“是他,魔力指南显示他身上的魔力最浓郁。”
“还不快快绑上。”
“是。”
“大人,我是冤枉啊,”是老瑞文,老瑞文害怕地打起嗝,磕磕巴巴地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不知道,饶了我吧,求求你了大人。”
“闭嘴。”
老瑞文闷哼,一个圣骑士踢他一脚,吃到苦头的老瑞文不敢再发出声音。他蜷缩成老鼠模样。
伊芙舔舔嘴唇,她不是有意陷害老瑞文,不过老瑞文也算干件好事,替她吸引圣骑士的注意力。
圣骑士商讨将老瑞文送总队长,他们扛老瑞文到马背,踏着月光离开。她知道圣骑士迟早会找到这里,是时候离开这里。
孤零零躺在地面上的钱袋,月光下悄然变成一只老鼠,它迷茫地爬上玉米,随后没入黑暗。
夜深了。
娜塔莎夫人在楼下喝酒,杯子不断砸着桌子,大声嚷嚷着偷她伪装的贵族引用信,妄想成为不存在的公爵贴身侍女去投靠贵族。
伊芙从她口中得知明天的游行商人会贩卖便宜的兽人奴隶。娜塔莎夫人会故意吸引她出去,并且偷取信件。
这个蠢货到现在没有察觉自己暴露所有计划,还幻想明天的胜利,为自己美好前途大笑。
她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呢,正好的机会来了,她会离开这里告诉魔王一切事情。
伊芙心里计划着故意让娜塔莎偷取,并且按照娜塔莎计划赶走她,到时候圣骑士只会拷问娜塔莎魔力问题,并不会在意悲惨的年轻小姐被扫地出门。
——
富商家小女儿西雅荡着小腿,伊芙替她圈住诗集上的词汇,并且标注读音和含义。西雅软软地问:“伊芙小姐,你期待游行商人吗?”
羽毛笔在纸上滑动,伊芙头也没有抬,“西雅也很想去看吗?”西雅摇摇头,她否认:“我不想去看,因为我觉得那很残忍。”
“残忍?”
“对呀,伊芙小姐,”西雅掰扯着自己肉嘟嘟的手指,“他们也是有生命的生物呀,凭什么他们要在笼子里面,而我们可以站在这里命令他们。我觉得所有生物都是一样的。”
[发布任务:拯救公主卢西安,请勇者立即前往游行商人团救出困在牢笼的公主]伊芙眼前冒出玻璃版,她越过板子与西雅懵懂的眼睛对视。
她温和地夸赞:“没错,小西雅,你说得很好。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她在心里取笑西雅幼稚的想法,人类的种族排行比所有种族都要严格。这种话在人类孩子口中,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伊芙不动声色地抚摸西雅脑袋,合上书本准备离开这里。她的工作已经完成。西雅蹬着小腿跑去房间,拿出伊芙的工资:“爸爸说让我交给你。”
“真乖。”
秋日的太阳不算毒辣,甚至是温柔。伊芙遮着许久未见日光的眼睛,遥望远处挤着蚂蚁般的人群,人群中夹着闪烁亮光的盔甲。
旅行商人使用扩音咒语,他的声音清晰传递在每一个镇的角落:“快来看看咯,来看看划算的兽人,只需要花3铜币即可带走,3铜币就可以帮你干农活,3铜币可以帮你做家务。”
三铜币相当于普通的十片黑面包,所有人一直认为是物美价廉的交易,他们赞叹着,惊呼着,争夺着,人群的激烈嚷嚷声传递到伊芙耳边。她不得不感慨人类的疯狂程度。
系统弹出窗口[完成任务即可奖励勇者能力,这个能力是根据勇者自生生成。]
伊芙盯着“能力”这个词许久。
她相信天族有能力赐予其他种类能力。她看向人群。看来这场任务是必须做的,哪怕是陷阱,这个能力或许能助她摆脱麻烦。
毕竟已经引起圣骑士的注意力,就不怕引起圣殿,或者天族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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