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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花园

喜羊羊周围的景色天翻地覆的转变,这次不再是医疗室,而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喜羊羊循着熟悉的路径找到了懒羊羊的家,他飘了进去,看见懒羊羊孤独地蜷缩在沙发上,他紧紧抱着自己,一如那天在校园外刚刚经历过劫后余生的不安。

“爸爸妈妈...是不是我要我了?”

熟悉的声音涌入耳中,一道光芒闪现,把喜羊羊拉回了两年前。

屋子里只有懒羊羊和他的保姆,桌上一堆饭菜,懒羊羊却无动一口。

“少爷别多想,现在公司行情不好,经济下跌,夫人和老爷是去外地做生意了。”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心智不成熟的小孩,以为随便哄骗就能敷衍过去,他知道父母是因为家大业大才选择联姻,但母亲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沾惹公司的事。

“实话告诉我吧阿姨,我很清楚,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我。”

保姆知道骗不过懒羊羊,再多说也无意义,只能轻柔抚摸他的头,让懒羊羊心里能好受点。

面前景象消散,时间又回到现在,家中除了懒羊羊已空无一人,这应当是懒羊羊的梦境。

可如果这是梦境,懒羊羊现实里也无法为自己脱身梦境。

总是孤零零待在无人的世界,这漫无边际的时间对本就渴望温暖的懒羊羊来说,未免也太孤独、太漫长了。

喜羊羊去了懒羊羊的旁边,虽然懒羊羊看不见喜羊羊,但喜羊羊还是想拥抱他,喜羊羊能体会他的孤独与痛苦。

“我以后再也不能比赛了...要是我有哥哥就好了...为什么我总是孤独一人...没人陪我...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的命运...”

怀中之人小声呢喃,喜羊羊也随着话语心痛,就好像他们意识相通,心灵共振。

这一个月内,懒羊羊偶尔会时间短暂的苏醒,他在第二次醒来后,急切的想知道自己在学校的情况。

他的嘴巴轻轻的开合着,却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的挤出几个不着调的汉字。

“我还能上学吗?”

废了很大力气去听清这段话的助手表情却一脸惋惜,语气还有些难为情:“抱歉小弟弟,你的母亲...给你办理了退学手续,你的学籍已经注销了。”

“学校本来是不愿意的,但你的母亲太过坚持。”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懒羊羊眼前一黑,他闭上眼,心中确信了母亲已经彻底将他抛弃。

现在肯医治他也只是念在他是她的儿子,他的母亲只是单纯的在为一个生命负责,却又不想管而已。

明明以前还会为自己念睡前故事的妈妈,明明以前还会给自己晚安吻的妈妈,明明以前会叫自己小懒的妈妈,为何如今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好绝望。

懒羊羊坠入梦境,从此一去不复返,他每天靠着营养液补充营养,勉强维持着身体。

他一个人孤独的在梦境,他变出了许多的人、学校、还有他的父母、保姆,但时间一长,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假的,都是假的。”

他抹消了这一切,对所有事物再无期望。

直到...喜羊羊看见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那是喜羊羊与懒羊羊的第一次见面,他从未知道懒羊羊心中的世界是怎样的,第一次见面时,他还以为懒羊羊是个单纯好骗的小弟弟。

喜羊羊从未想过,在懒羊羊黯淡无光的人生里,在懒羊羊荒凉绝望的梦境中,突然出现一个懒羊羊意识之外且无法控制的因素,是多么值得让懒羊羊欣喜若狂啊。

在梦境呆了一个月后,懒羊羊已经没有了任何挣扎,他对一切都已经不再信任。

一天懒羊羊在草原上吃着薯片发呆,现实里因为生病他很少吃这些东西,现在在梦里没了约束,他开始模拟和想象食物的口感,来试图满足自己。

一声巨响从旁边草丛后的树林里传来,因为梦境中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出现,懒羊羊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

他迟疑的扒开一节节绿叶,看见一个大他半个身的男孩坐在树林中间揉着自己的腿。

懒羊羊第一次在梦境中遇见活的人,他试图用意识抹消对方,却毫无作用。

“哥哥,你怎么了?”

画面在这里结束,喜羊羊被传送回了监控室,他的手表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在目睹了懒羊羊从小到大整整五年的经历后,喜羊羊终于明白了为何懒羊羊的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年龄10岁却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得像小孩了。

因为懒羊羊只参与过幼儿园的“社会”,只在幼儿园的环境中真正感受过温暖。

他的头脑发达迅速,虽然认知水平比同龄人都高,但心智上还是和刚入社会没多久的孩子一样渴望温暖。

喜羊羊看着大屏幕上自己第一次和懒羊羊见面时的画面,轻声开口:“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让我来拯救你。”

因为白色的光源与他的意识融合,他大概明白了监控室的设置,他对着大屏幕前的白色按钮按了下去。

这是能操控现实世界回到过去的按钮,但只能往前推移十天。

虽然喜羊羊并不明白一个手表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能影响现实,但手表确实做到了让现实之中的人梦境相连,既然如此为何不相信手表一次,毕竟能留给懒羊羊的时间不多了。

喜羊羊回到了懒羊羊死亡的前十天,是懒羊羊即将梦到喜羊羊的时候。

喜羊羊想去现实世界里找回懒羊羊,他用手表跳出了梦境在教室座位上醒来,手上戴着小飞机刚送他的手表。

“爸爸妈妈,借我直升飞机一用,我要出趟远门!”

放学后喜羊羊往回家赶,着急找父母借助交通道具。

“你要去哪儿,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party马上就要开了。”智羊羊问。

喜羊羊信誓旦旦:“派对取消吧,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他在绵羊草原,爸爸,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行,天色快要暗了,你年龄小出远门我不放心,非要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智羊羊没有问原因,而是和丽羊羊叮嘱后一个人带着喜羊羊去了绵羊草原。

喜羊羊跟着手机内地图的指示找到了罕见病研究院的地址,因为距离太远,到达目的地时时间已到半夜,喜羊羊下了飞机,礼貌走到亮着灯的保安室询问:“保安叔叔您好,我是懒羊羊的好朋友,我想进去探望他,可以吗?”

“抱歉,患者已经去世了...你只能见到他的遗体,请节哀。”

听到保安口中令人窒息的消息,喜羊羊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顾不着多想,跟随主治医师进去见到了懒羊羊的遗体,心中一阵空落。

“我可以,抱抱他吗?”

懒羊羊静静躺在治疗舱内,他的身体旁放了许多花朵。

主治医生语调悲伤:“最后一面了,抱就抱吧。”

得到医生允许,喜羊羊拥抱了上去,他依旧不甘心,轻轻在懒羊羊耳边喊:“小懒,你醒过来,我来找你了。你不是想要哥哥吗,我做你的哥哥,好不好?”

懒羊羊没有任何动静,身体也和梦里那般瘦瘦的,喜羊羊抱着他就像抱一摞骨头,让喜羊羊非常心痛。

“你来我家,我给你好吃的,我带你去我的学校上学,再也不会有人歧视你,求求你快醒来,好不好...”声音越到后面,喜羊羊就越呜咽。

喜羊羊没有回家,医生说懒羊羊的母亲明天会回来,给懒羊羊办理入葬手续。

他在医疗室内呆了一夜,等着懒羊羊的母亲过来,一起参与安葬仪式。

“喜儿,这是谁?”

智羊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喜羊羊不知道怎么回答,扯了个谎:“一个网友,是我的知己。”

智羊羊知道喜羊羊很少看重些什么,他无言地抱住喜羊羊,感受到喜羊羊在他怀中哭泣。

第二天一早,懒羊羊的母亲就赶了过来,看见儿子被保存完好的身体,她居然落下了一滴泪。

看见懒羊羊母亲的情绪,和想到她在梦里的所作所为,喜羊羊不太理解她。

在梦里喜羊羊觉得她很装,可现实里和懒羊羊的母亲见面之后,他又有种说出不来的感受,懒羊羊的母亲对懒羊羊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阿姨,冒昧的问一下,您爱过小懒吗?”

听到这个称呼,女人愣了一下,她声音沙哑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小懒告诉你的?”

想到梦里懒羊羊的经历,喜羊羊淡淡开口:“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女人竟开始哭泣起来:“我的儿子...是我害了他,我不应该听家族的话去联姻,生了他之后我和老公关系不好,经常影响到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后来知道他得了罕见病,我内心都绝望了,我后面才选择离开家里,和我老公分居,搬出去住...他变成这样我有很大责任,我对不起他...”

女人越哭越起劲,喜羊羊不想和她计较,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我想,小懒不需要葬在墓地,那里的人都不懂他,他一个人在那里只会孤零零的。”喜羊羊突然开口,懒羊羊的母亲停止了啜泣。

“那你想让小懒葬在哪?”女人问。

“我家。”喜羊羊毫不客气的开口,旁边智羊羊瞪圆了眼。

女人犹豫了几秒,最终开口:“是我对不起他,如果你和小懒的关系真的那么好,那我这一生唯一能做的让他开心的事,恐怕就只有这件了,我答应你。”

喜羊羊道谢,转头看向智羊羊:“父亲,可以吗?我想让他葬在青青草原,我觉得这里更像他的家乡,葬在这里他会有归属感。”

智羊羊没有犹豫:“唉,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如果这样能让你减少一些伤痛,那我愿意。”

遗体在直升飞机的运送下运送到了青青草原,到达喜羊羊家时已将近中午。

他们家有一处后花园,智羊羊在这挖了个深坑,懒羊羊的遗体躺在花园里,周围还伴随着花香。

喜羊羊亲手安葬了懒羊羊,在把懒羊羊的遗体放入坑之前,喜羊羊最后抱了懒羊羊一下,久久不愿松手,嘴里还念着一句话。

“再见...我最亲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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