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昼又受伤了。他在执行舰队任务时总是受伤瞒着你,他觉得这是对你的一种保护。类似的隐瞒已然不是第一次。你这回大发雷霆,赌气之下直接和他提了分手。
你指责他从不真正信任你,那双总是包容你的眼睛,第一次掠过清晰可见的痛楚。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你。你没再看他,生怕多看一眼,苦苦支撑的决堤就会彻底崩溃。
家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他离开了。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祈求:哥,来找我吧,只要说句你错了……只要一句就好。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手机安静得可怕。那个置顶的“哥哥”,头像再没有亮起过。九个月过去了,他竟真的一次也没找你。
巨大的失落和孤独像冰冷的潮水,日夜侵蚀着你。身体的变化来得猝不及防,剧烈的呕吐几乎掏空你的力气。医生平静地宣告结果时,你感觉肚子动了动,是宝宝踢你了。你感受着里面那个微小的生命,哽咽起来。这一次,你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了。
“夏小宝,”你轻轻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而坚定地念出这个名字,“妈妈只有你了。”
生活艰难地继续。你努力照顾着自己和腹中的宝宝,每天都很疲惫。一天的清晨你头痛欲裂,嗓子如同火烧。你量了体温,“40.2℃”。可冰箱空了,不能饿着宝宝。
你还是选择去超市。每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眩晕感如影随形。你扶着冰凉的货架,想抓住一盒牛奶,这时视野里的货架和灯光开始疯狂扭曲,身体软软地滑倒,意识最终陷入黑暗。
再恢复一丝模糊的意识时,耳边出现医护人员模糊的对话:“……孕晚期……高烧……大出血……可能早产,立刻准备手术!联系家属!快!”
一名护士捏着用你的手指用指纹解锁了你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点击了联系人列表中置顶的“哥哥”。
夏以昼刚下达完一条精确的舰队调动指令,手机就在他军装内袋里震动起来。手机屏幕上“妹妹”两个字,使他的心悬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他按下了接听。
“喂?你妹妹现在高烧40多度,孕晚期大出血,胎儿可能要早产!情况很危险!你赶紧来akso医院急诊抢救室签字!她等不了!”
护士的嘶吼狠狠凿穿了夏以昼的耳膜,更凿穿了他九个月来用钢铁意志构筑的所有壁垒。
“孕晚期……大出血……胎儿早产……”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炸雷在脑中轰鸣。她怀孕了?他放在心尖上、又被他亲手推开的妹妹……正独自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和死神争夺着两条生命?而他居然一无所知!
“哐当!” 夏以昼猛地站起,沉重的座椅被他撞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巨响。他的面色惨如白纸。
“林曳!” 夏以昼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会议就交给你!最高权限!” 他像一道失控的飓风,撞开会议室大门冲了出去。
私人穿梭艇的引擎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撕裂了天空。他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一片青白,手背上血管根根暴起。
穿梭艇几乎是砸落在医院门口的停舰场。他撞开医院的大门,冲到急诊抢救室门口,额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
护士早已拿着一张家属责任书在门口焦急张望。“你是她哥?快签字 ! ”
他指尖颤抖着,笔尖在纸上划出扭曲的线条。签完最后一个字,他高大的身躯沿着墙壁颓然滑落,最终蹲在了抢救室门外。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狠狠揪住自己头发,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向脑袋。
泪水混着绝望砸落在地板上,“我不该瞒着你……不该不理你……不该让你一个人……九个月……我每天都在想你……每一秒都在后悔……我以为不联系你就是保护你……我错了……” 他崩溃的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时间流逝,每分每秒都在凌迟他的心。
仿佛是一个世纪后,抢救室大门终于“唰”地滑开。
一个小小的恒温保育箱被护士小心地推了出来。箱子里一个红扑扑、皱巴巴小生命正安静躺着。
“孩子很健康,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主刀医生疲惫但欣慰地对门口那个几乎要蜷缩进阴影里的男人说道。
夏以昼猛地抬起头,发现那扇门里没有人再出来。他几乎绝望了。
“她呢?!” 他双手几乎要抓住医生的衣领,“我妹妹呢?!她为什么没出来?!你告诉我!!” 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的崩溃。
医生被他吓了一跳,随即连忙安抚:“她没事,已经脱离危险期,但是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入院观察!你这当哥哥的,可得好好照顾她啊。”
夏以昼近乎虚脱,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喉头哽咽的点了点头。
他轻轻的,颤颤巍巍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你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细细的手臂连着输液管,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微弱的滴答声。
他高大的身躯“咚”的一声,跪倒在床边。他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额头抵在你的手背上。
他压抑了九个月的悔恨和思念彻底爆发,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哭腔:
“对…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错了……哥哥真的错了……”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乞求原谅。
“我不该……不该总是瞒着你……不该让你担心……不该放你一个人…………哥哥每一天都在想你……我以为……不联系你……就是保护你……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 他哽咽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虚弱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那跪着的从未有过的卑微姿态。所有的委屈和埋怨,在这一刻被他汹涌的泪水和巨大悔恨彻底融化。
氧气面罩下,你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哥……”
夏以昼猛地抬头。“哥……我没事了……” 你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别担心……你看……那是小宝……”
小宝皮肤红红的,还有些皱,小嘴微微嚅动。
他高大的身躯慢慢站起来,先是小心翼翼的亲了亲你的额头,然后转向保育箱。他俯下身,凝视着里面那个脆弱又顽强的小生命,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小小身影,这时,小宝的小手竟然回握住他的手指。夏以昼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瞬间破涕为笑。
良久,他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目光在你和小宝之间流转。一个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笑容,在他脸上缓缓绽开,点亮了劫后余生的病房。
夏以昼俯身,温热的唇轻轻印在你额头,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声音低哑却无比清晰:“我们……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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