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期第三天，你大口大口偷喝冰箱里的冰镇苹果汁。
这时夏以昼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看来有人想体验天行星际医疗舱的滋味。”
你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夏以昼就斜倚在厨房门口。他刚起床，额发有些凌乱地搭在眉骨上，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宽松的家居服。他的嘴角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冰冷。
他径直从你手里抽走了那杯冰镇饮料。接着动作干脆，将那些瓶瓶罐罐，所有的冰饮一件件全拿出来，重重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冰箱门在他身后“嘭”地一声关上。他抱起那堆小山似的冷饮，转身就走，高大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几乎将你完全吞噬。
夜深得如同墨汁倾泻。你被刀绞般的腹痛生生拽醒。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你微微蜷缩起来。不知煎熬了多久，那阵剧烈绞痛才稍稍平复。喉咙干得冒烟。你想着，得去喝点热水。
你脚步虚浮地挪向客厅。经过走廊时，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紧闭的浴室门缝底下顽强地透了出来，这么晚了，夏以昼怎么还在里面?
你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有一种极其细微且规律的摩擦声，像是一块布料被反复搓揉——嚓，嚓，嚓。
门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不足一指宽的缝隙。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近那道缝隙。
透过缝隙，你发现他微微弓着高大的身躯，站在洗手池前。身上还是那件深灰色的家居服，袖子被胡乱地挽到了手肘以上，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水龙头开到最大，你看清了他手中正在用力揉搓的东西——是你换下来、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浅色棉质内裤。
你记得夏以昼说过，带着血的裤裤不能用热水洗，得用凉水。可是现在是冬天。他还在用凉水洗。你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着。
他搓洗的动作很用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突出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白色的肥皂泡沫堆叠起来，覆盖了那团暗红，又被水流冲散。那团暗红在泡沫下若隐若现，顽强地不肯褪去。
他忽然停住了动作，像是耗尽了力气，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瞬。然后他拧小了水流，拿起旁边的肥皂，又一遍狠狠地抹在裤裤那片刺眼的痕迹上，更加用力地揉搓起来。指关节被冰冷的水和皂液浸泡着，已经泛起一片明显的、不正常的通红。
你的眼眶酸胀起来，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轻响。
浴室里那规律而用力的搓洗声，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精准地与你惊慌失措的眼睛对上。没有预想中的冰冷斥责，他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是空白的，纯粹的意外。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有被你撞破的窘迫，但更多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心疼和无奈。
他沉默地看着你。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关掉了水龙头，世界陷入一片奇异的安静。他抽出毛巾，随意擦了擦被冷水泡得通红的手，然后径直朝你走来。
没有训斥和冰冷质问。他忽然抬起那只刚刚还在冰冷搓洗的手，轻轻落在了你的头顶。
那只大手揉了揉你凌乱的头发，动作异常的轻柔，带着一种安抚。
“这么晚不睡觉，”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白天那种冻死人的冰封，像投入冰湖的热石，瞬间融化了横亘在你们之间的寒意，那份冷硬已然被一种深深的、几乎无法掩藏的关切所替代。
他顿了顿，目光在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仔细梭巡，眉头微微蹙起，“肚子疼？” 他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直击你软肋的敏锐，“疼得睡不着？”
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委屈、疼痛、羞窘，还有被他此刻意外温柔所触动的酸涩，一起涌了上来，让你鼻尖发酸。
他终于笑了，“小祖宗，真拿你没办法。去床上躺会儿，乖。” 他的语气里的那份生硬感消失了，恢复了平时的温柔，“哥哥去给你热杯牛奶。”
说完，他不再看你，似乎也觉得这深夜走廊里的气氛有些过于……难以言喻。
你看着厨房的暖黄灯光，还有那个在里面忙碌的高大身影。小腹的疼痛依旧存在，但心里充盈着温暖。
第二天你起床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温热的牛奶，烤得金黄酥软的面包片，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夏以昼坐在桌边，手里习惯性地拿着一份电子数据板。他听到你的脚步声，视线抬了起来，落在你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冰封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带着点疲惫的柔和。
随即，他又垂下眼睫，目光落回数据板，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只是他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自在。
你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片面包，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边缘。就在你以为这微妙的平衡会持续下去时，一个微凉的东西被轻轻推到了你面前的桌面上。
动作很轻，带着点犹豫，最终稳稳停住。
是那只熟悉的玻璃瓶。瓶身洗得晶莹剔透，里面盛满了清澈的、金黄琥珀色的液体——新鲜的苹果汁。没有霜气，没有水珠，只有一片妥帖的常温。
瓶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休战符，一个笨拙的求和信号。
你慢慢伸出手，释放了同意休战的信号。就在你的指尖刚碰到瓶身时，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带着熟悉的温热。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完全包裹住你的手，帮你一起拧开了那个其实并不紧的瓶盖。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冷战从未发生。
“慢点喝，小祖宗。”他轻轻揉了揉你的脑袋。
你轻轻“嗯”了一声，小心地喝了一口。清甜果香的汁液滑过喉咙，一直甜到了心底。阳光穿过窗户，正好笼罩在你们两人身上，暖洋洋的。你低着头，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弯了起来。余光里，你似乎看见他崩成直线的嘴角，也极其轻微地软化了。
你清楚地知道，那根联结彼此的绳索从未真正断裂。它或许会被愤怒拉紧，勒得生疼，但最终，它总会将你们温柔地拽回同一个温暖的港湾。就像此刻手背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无声，却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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