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的安排极为迅速，芙宁娜重回枫丹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沫芒宫对于芙宁娜的回归，给予了大众一个接近真相的解释：水神芙宁娜耗尽全部神力解除诅咒，成为了一名普通人。
消息如同一颗巨石落入平静湖面，激起的水花在人群中炸开，所造成的影响目前还未波及到芙宁娜。
芙宁娜走进那维莱特安排的小洋房，脸上挂着笑容，对今后的生活充满憧憬。
她打开与那维莱特一起在路上买的礼物，将它们布置在房间各个角落。
飞鸟风铃挂在窗边，湖光铃兰盆栽放在阳台，好吃的小点心放在零食柜里，卡莉露寄来的小摆件一定要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芙宁娜哼着歌，打开绑着绒丝带的蓝色盒子，里面存放着记录旅途点点滴滴的照片。芙宁娜拾起照片，眼里满是珍视，将它们一张张贴在照片墙上。
一盒子的照片贴满了墙壁，直到一张也塞不进去。
芙宁娜拿起最后一张，这张是她与那维莱特的合照，背景是金黄的沙漠。
那维莱特告诉她，不出意外，那是最高审判官大人最后一次踏入沙漠。
芙宁娜忍不住一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维莱特对某个地方如此嫌弃。
为此，她特意请卡莉露为她和那维莱特拍下这张合照，留作纪念。
尽管沙子糊眼睛时，那维莱特眉头皱得很深，但在咔嚓声中，他的笑容似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移不开眼。
芙宁娜细细抚摸照片每一寸，最后为它套上相框，郑重地摆在床头柜上。
忙活一天，这里终于有了家的模样。芙宁娜擦去额头细汗，对亲手布置的家满意到不行。
当然，整个家也不全是她的功劳。
这里的大型家具是那维莱特亲自为她选定。用他的话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不足挂齿。
可芙宁娜不这么认为，家对人类而言极其重要，那维莱特参与家的建设足以在她心中荡起久久不息的涟漪。
夜幕降临，芙宁娜躺下休息，无比期待新一天的到来。
第二天，阳光正好，适合出门散步、社交。
芙宁娜轻吸一口气，转动门把手，走出家门。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面对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无助地想，要不去书店买些有意思的故事书？
她走进书店，可无论她走到哪里，人们的目光就停到哪里。
忍下忐忑不安的心情，芙宁娜大致扫了一下书架上的书本，凭眼缘拿下两本，来到店员面前付钱。
店员看见她时，嘴巴微张，过了好几秒也没发出声音。
芙宁娜小心发问：“你好，我来付钱。”
周围人的目光全部投向她与店员，无处不在的视线让芙宁娜浑身不自在，她的呼吸不由得加重。
店员结结巴巴道：“水……水神大人，不……用付钱，这些书送给您，这是本店的荣幸。”
芙宁娜犹豫地接过被塞进怀的书本，又想着退回去，可店员压根不给她机会，脑袋狂摇：“您就拿着吧。”
芙宁娜一脸不知所措走出书店，发现大街上的路人都在假装不经意打量她。
为什么大家要这样？
芙宁娜告诉自己，肯定是枫丹的民众对她的归来没做好准备。她应该试着拉近与民众的距离。
说做就做，芙宁娜面带微笑，亲切地与遇到的每个人打招呼，想力所能及帮助遇到困难的民众。
大家先是一愣，随后说“您也好，水神大人。”或是“这点小问题不用麻烦水神大人，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人们委婉地拒绝芙宁娜的帮助，芙宁娜只好悻悻离开。
快要离开时，那些异样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她身上，耳朵灵敏的她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只言片语。
“现在的水神变化好大啊。”
“感觉和之前的水神完全是两个人，这就是变成普通人的水神吗？”
“嗐，水神大人那股让人着迷的傲气不见了。”
“那维莱特大人带回的水神真的是水神吗？不会是假的吧。”
人们窸窸窣窣议论，芙宁娜面上不显，镇定自若回了家。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慢慢蹲下，抱膝思索。
聪慧如芙宁娜，明白了大家为何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可……异色的瞳仁深处浮着一层薄雾，她目视的前方一片模糊。
夜晚，芙宁娜望着墙上的照片，渐渐沉入梦乡。
梦境的迷雾构建出真实的场景，搭建起回忆的舞台，欧庇克莱歌剧院便在这场梦幻中展露真容。
“快看，是水神大人来了。”观众席上，看不清人脸的人站起来说。
他的话语带动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舞台中央的蓝色身影。
有人惊呼：“她就是我们的新水神！”
台下一阵掌声。
蓝色身影谦虚地向大家介绍自己，可观众席的人们不复刚开始的兴奋，气氛越来越凝重。
“神明不应该无所不能才对吗？这么谦虚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不会是枢律庭推上来的傀儡吧？”
人们的质疑让台上的“独舞者”变得惊慌，但很快，她变得镇定，变得强势，变得浮夸。
真实的自我掩盖在表演之下，她成为了枫丹民众心中的水神。
芙宁娜呼吸一滞，心底波涛汹涌。
舞台的灯光一盏一盏暗下，突然，最亮的一束光照向芙宁娜。她下意识闭上眼，缓了几秒，感觉到有人推着她的身体前进。
她猛然睁开眼，身旁是看不清脸的民众，他们推着她走向舞台，嘴里念念有词：“水神大人，回到舞台上来，我们欢迎您的回归。”
他们的力气大到惊人，几乎挟持着芙宁娜前进。
“不，”芙宁娜连忙拒绝，“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水神。”
“您就是水神。”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下又一下撞击芙宁娜的耳膜。
“您是无所不能的神明，绝不能坠入普通人的行列！”
“不对！”芙宁娜挣脱束缚，跌跌撞撞逃离舞台的灯光。
身后看不清人脸的民众变为黑色的雾气，向她冲来。
狂跳的心脏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无论她跑向哪里，都有一道舞台灯照向她，并且黑雾紧随其后。
黑雾追了很久，直到惊慌失措的她撞到墙壁。
痛感是那么真实，芙宁娜紧靠墙壁，看着黑雾慢慢覆来。她瞳孔颤动，已退无可退。
黑雾带来许多人的声音，他们说：“水神大人，欢迎回来，继续当我们的水神吧。神的王座永远为您保留，哪怕您没有神力也没关系。”
“我不要！”芙宁娜后退一步，但坚硬的墙壁不知何时消失，她一瞬跌坐在柔软熟悉的座位上，这是水神的王座。
瞳孔猛地撑到极限，碎掉的虹膜映出她在神座上流泪的模样。
芙宁娜从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冷汗顺着鬓角流到下巴，在月光中闪成碎银。
“月光？”芙宁娜恍神看向窗外，窗外是银白色的夜晚。
现在是后半夜。
芙宁娜大口喘气，被梦里一通折腾下来，再嗜睡的人也没了睡意。于是，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门，来到寂静无人的街道。
深夜，只有巡逻的机械，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可以自在一点——做自己。
做自己，只有三个字，但谈何容易。
芙宁娜拢了拢衣襟，边走边思考今后的生活。
她希望枫丹的大家能见到真实的芙宁哪，虽然人们总是说：面具戴久了，便成了脸。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舞台上的水神，她是芙宁娜啊，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褪去戏服的她，想对自己忠诚。但枫丹的民众仍视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她该怎么办？
思忖间，芙宁娜脚步一顿，抬眸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维莱特？”
“晚上好。”站在高处的那维莱特在边沿轻轻一踏，衣角被高空的风向后扬起，平稳落在芙宁娜面前。
芙宁娜好奇地看着那维莱特，又抬头看了看沫芒宫的平台。
“原来从沫芒宫到我家这么方便。”
那维莱特轻咳一声：“普通人不会走这条路，危险系数太大，建议你没遇到紧急情况，不要这么走，以免受伤。”
芙宁娜双手叉腰，笑着说：“你关心别人时，总是一本正经的。”
夜风吹拂，芙宁娜向那维莱特发出邀请：“有缘遇见，不如一起散散步。”
那维莱特一愣，立马回道：“好。”原本为半夜偶遇准备的解释，终究没能派上用场。
夜晚的街道极静，只有几盏路灯微微照着。行走在这样路上，心里只觉宁静。
“我今天第一次以芙宁娜的身份与枫丹的大家接触，但他们没把我当作芙宁娜。”芙宁娜说着，表情有些失落，“他们更希望我是曾经扮演的水神，这可真难办。”
那维莱特轻声安慰：“你虽从命运的枷锁中得到解脱，但入世的过程比较漫长，我也走过同样的路，不要让几个人的言语影响到你，有相当多的枫丹人衷心祝愿你能找到自己的生活。”
只是也有相当一部分枫丹人心思全在别人的情感问题上，着实让那维莱特感到无可奈何。
“那可真巧，我们此时此刻正并肩而行。”芙宁娜笑得极为开心，轻声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芙宁娜停下脚步：“今天你也是特意来安慰我，对吗。”
那维莱特点头。
“再这样下去，以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无妨，我只想一直与你并肩同行。”
芙宁娜抬了抬睫毛，话语碎在夜风中。
那维莱特没听清，但没关系，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抱歉，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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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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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芙宁娜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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