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宾很聪明，他打向了吴哲，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他绝望地再扣扳机，没有子弹了。
袁朗也很聪明，只消一眼，他洞穿了他的想法，挡下了这一枪。
短暂的寂静，吴哲像泥塑的雕像，一动不动，眼不敢眨，直到头顶上传来一声低笑，“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可以，29分38秒。”
粘稠的血滴下，落在他脸上，吴哲以为自己哭了，他的心像断电之后又被激活地狂跳，喉间溢出一声嘶吼，他转身接住袁朗的身体，拔出配枪了结了凯宾的性命。
那个死人手里握着一把黑黢黢的家伙，掩在一堆包装袋里毫不显眼，竟然此时被他摸了出来，柏莱塔M9，吴哲最喜欢的手枪之一，近距射击的王者。
吴哲托着袁朗的手紧了紧，眼眶微红，转过头不忍再看。
吴哲从未见过这样的袁朗。
他怀里抱着一个血人，2个血洞在汩汩冒血。他撕了自己的衬衣布条想去止血，手却颤抖得厉害。一只手稳稳握住他的手按在伤口上，吴哲蓦地抬眼，就这样兵荒马乱地撞进袁朗的眼神。
他的眼睛不似平时那样有神采，随时闪着算计人的贼光。嘴唇有些灰白，像是没有休息好，累了，仅此而已，他很平静。
“柏莱塔M9，近距射击，队长…队长，”
“怎么了要哭了这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吴哲！”
袁朗想笑，咳出一嘴血沫子，
“我死不了，没有致命伤，还没到哭丧的时候呢。快联系其他人，现在什么情况了...”
“没有致命伤？！他非要一枪打死你才叫致命伤吗？你身上这些伤口换别人早没气了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是超人吗，你是小强吗？”
袁朗身上痛的厉害，他一直在强忍着克制，突然被一阵炮轰，他不耐烦道：“哎我说你心里素质不是挺强大吗，今儿怎么了？当初第一次真枪实弹开枪也没见你这么失控，出任务受伤不是正常的吗，差不多得了！”
“你！”吴哲气急，难得的没有说下去。
估计能让吴哲哑火的机会实属罕见，袁朗眨巴眨巴眼，偷偷觑着对方。
那个永远从容淡定的青年此刻倔强地抿着嘴，微微偏过头去，从这个角度，袁朗能看到他眼中泪光闪动。
吴哲长了一张秀气的脸，身板儿也单薄，混在一群兵痞子里耍成泥猴儿也像个秀才。他们开起玩笑总说他娘娘腔，可是训练出任务多脏多累的境地他也没叫过一声苦。
他是技术型尖兵，足够聪明，冷静而自持，紧要关头能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能帮助别人，从来不需要袁朗充当老母鸡的角色去疏导送温暖。
可是，袁朗看看那张脸，被油彩和汗渍糊的亲妈都不认识，可是他还年轻啊。
我这不是欺负他吗，因为懂事，就欺负他。
袁朗有些懊恼，他放软了声音，“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我没事，把眼泪收回去，吴哲。”
不消片刻，完成收尾的队员都到齐了，齐桓进来的当下就红了眼，他没敢耽搁，迅速汇报了情况，完了稍稍犹豫，
“小马和小五没了，成才左胳膊轻微骨折，然后就是您。其余都是轻伤，不打紧。”
袁朗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齐桓是在场跟他最久的人，知道他比谁都心痛。
“s级任务，死伤难免。好好带他们回家吧。”
“是！”
c3拿过来无线电，“队长，大队长来电了。”
袁朗：“嗯...结束了，准备收队。”
“哦，带上救援设备，一个骨折，一个M9穿透，需要处理一下。”
通讯器里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谁受伤了？谁M9穿透？！”
“我。”
“啪嗒”对方利落地收了线，众人莫名听出了一股气急败坏。
袁朗视线有些模糊，失血让他眩晕，他强打起精神，“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许三多上前想帮忙扶起袁朗，他脑袋蒙蒙的，还沉浸在2名战友没了的打击里，手上没轻重不知道扯到哪儿，袁朗痛的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没晕过去。
“三多三多！你轻点，轻点。”
半响没说话的吴哲一脸扭曲，彷佛痛在了他身上。
直升机轰鸣而来的声音比平时早，好像大队长一路咆哮着过来。
随机的医生推着担架下来接应，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袁朗弄上去。吴哲从地上站起来，半身衣服都被浸成了黑红色，众人心里皆是一沉。
飞机上空间狭小，担架紧靠着舱壁，吴哲看到袁朗的脑袋总是随着摇晃磕上去，便默默地把手放在旁边。一群大老爷们心情各异，谁也没注意到，倒是仅有的一个小护士多看了他两眼。
齐桓强说着笑话，也为了振一振大家伙儿士气，“队长，你可挺住了，经此一役，吴大才子再也不会对你开炮了。”
袁朗乐了，“是啊，那我可不寂寞了吗哈哈哈。”
吴哲的嘴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的特点在于他讲道理，不怕秀才讲道理，就怕秀才还会武功。
他唯一不对许木木开炮，许木木和他的花花草草被他纳入了需要温柔以待的范围。
袁朗是被他轰的最狠的，针尖对上麦芒，激烈之处还会波及无辜。
护士打了一针镇定剂，药效加上失血过多，袁朗睡了，脸庞轻靠着吴哲不愿收回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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