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度‘恐惧值’KPI考核报告看了吗？咱这片区的收益又跌了！”
一个无头鬼把自己的脑袋夹在腋下，用空洞的眼窝瞪着对面的吊死鬼，“再这样下去，年终‘怨念奖金’别说翻倍，毛都别想了！”
吊死鬼吐着长长的舌头，含糊不清地抱怨：
“嗐……能咋办？现在的人类胆子是越来越肥，吓唬人的老套路他们早免疫了。上次我趴在一个玩家床头吹了半宿冷风，你猜怎么着？他嘟囔一句‘空调开太大了’，翻个身接着睡！给我整不会了！”
“还不是因为BOSS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画皮鬼一边对着水面补自己的皮，一边加入吐槽，“整天抱着个‘阳间’的板板（电脑）网上冲浪，说什么要‘与时俱进’，搞什么‘恐惧值可持续性发展战略’！又是开发啥子【演技APP】招演员，又是开直播，最近还迷上了当导演！正经吓人的活儿都没鬼干了！”
“嘘！小声点！想让BOSS把你扔进‘副本素材回收站’啊？”
无头鬼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虽然位置不太对），“不过话说回来，BOSS搞的那个‘恐怖短剧’企划，好像刚又亲自空投了个新演员进来，据说是个在‘阳间’网上演孕夫的？”
“孕夫？”吊死鬼舌头打了个结，“男、男的啊？这能行吗？别又跟之前那几个似的，演着演着自己先吓尿了，恐惧值爆表直接‘砰’——成了咱们的下午茶，一点持久性都没有。”
“谁知道呢？BOSS亲自挑的，说是个‘好苗子’……喏，‘片场’（副本）好像开始了，能量波动传来了……嚯！这初始恐惧值质量可以啊！”画皮鬼猛地抬头，看向阴宅副本的方向。
……
与此同时，百年阴宅内。
冰冷的失重感骤然消失，李榆重重摔落在潮湿腐朽的木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流就毫无征兆地从他小腹猛地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嘶——！”
李榆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自己突然变得冰凉的小腹。
这感觉太诡异了，绝不是正常的环境低温，更像是有块冰直接贴在了他肚子上。
一股源自本能的，纯粹的战栗感攫住了他，心脏狂跳不止。
“这……这什么鬼地方？空调开太猛了吧？还是特效？”
他牙齿打着颤，狼狈地爬起来，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蛛网密布血迹斑斑的破败楼梯，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霉味和铁锈味，还有那若有似无萦绕在耳边的女人低泣声？
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心里发毛。他猛地想起那份来自幽弥导演的试镜邀约，极致真实的恐怖短剧《凶宅惊魂之鬼胎》。
“对！一定是剧组！这布景……这氛围营造……下血本了啊！”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小腹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实在让人不安。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试图找到隐藏的摄像机或者灯光设备。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有一抹惨白的衣角一闪而过！
李榆头皮一炸，猛地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更深沉的黑暗，仿佛能吞噬光线。
“特效？全息投影？”
他声音有点发干，心里那点侥幸开始动摇。他强压下越来越强的不安感，不断默念：
“这是演戏，是演戏！幽导要的就是这种真实反应！敬业！李榆你要敬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份真实的寒意转化为表演的动力。
他脸上挤出剧本要求的，被附身孕夫的惊恐与虚弱，一只手颤抖地再次抚上小腹。
咦？等等！
触感……好像不对？
刚才只是觉得冷，现在……怎么感觉小腹的肌肉微微绷紧，甚至……有了些许不易察觉的隆起弧度？
像是吃饱了饭的那种微胀，但位置更靠下，而且那股冰冷的饱胀感极其怪异。
李榆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不妙感袭来。
“不……不会吧？道具组还给我装了啥玩意儿？”
他下意识地想撩起衣服查看，但想到“拍摄可能已经开始”，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试图找到导演或者工作人员询问，可那腹部的紧绷感和下坠的冰凉感越来越明显！
甚至开始隐隐传来一阵阵绞紧的钝痛！
“呃啊！”他腿一软，猝不及防地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抵住那仿佛正在自己鼓胀起来的肚子，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这次不是演的，是真疼！也是真吓到了！
他脸色煞白，抬起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处，声音因为惊恐和疼痛而带着真实的颤抖，磕磕绊绊地念出了剧本上的台词：“呃……好、好疼……”
……
不远处，阴影里。
两个负责在这个区域制造恐慌的小鬼正探头探脑。
“咋回事？那新来的？是人类玩家吗？看着不像啊……”一个小鬼嘀咕。
“他肚子……那气息……好像是……”另一个小鬼突然变了脸色，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是九姨太的怨气？！她、她老人家一开局就亲自上阵，钻玩家肚子里去了？！这么生猛的吗？！”
“完了完了，业绩压力这么大吗？大佬都这么拼？我们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
……
与此同时，其他三位玩家，美女校花、微胖男人和资深者萧强，也终于循着动静摸了过来，正好看到李榆跪倒在地，捂着他那明显不正常隆起的腹部痛苦呻吟的惊悚画面。
“啊——！”美女校花发出短促的尖叫，猛地捂住嘴。
微胖男人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地上，声音都变调了：“卧槽！哥们你……你肚子怎么了？！”
就连萧强也瞳孔一缩，彻底愣住了。他见过玩家各种死状，见过鬼怪各种形态，但眼睁睁看着一个男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变大还是头一遭！
这视觉冲击力太强了！这他妈是什么新机制？！
李榆听到人声，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三人惊惧交加的表情，尤其是他们死死盯着自己肚子的眼神，他心里的恐慌达到了顶点，他们这反应……不像演的！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终于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真的只是拍戏吗？
李榆强忍着腹部的绞痛和冰冷的坠胀感，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不断在心里默念“这是特效，这是剧情需要”，试图用职业素养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他看到那三位“队友”，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最镇定的穿着背心男人（萧强）正用极度警惕和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特别是自己那异常隆起的肚子。
“必须走剧情……对台词……”李榆脑子里一团乱麻，但长久以来的网红敬业精神（或者说对幽弥导演大制作的渴望）让他强行挤出一丝虚弱的，试图融入集体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因为疼痛而扭曲，看起来更加诡异。
他按照自己理解的“探险小队成员”应有的反应，声音发颤地看向萧强：
“那个……这位大哥，你们、你们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萧强眼神锐利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身体微微后倾，摆出防御姿态。
他根本不信眼前这个肚子诡谲鼓起的男人是玩家，更倾向于这是副本设计的新型鬼怪，在用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套取信息。
气氛瞬间紧绷。
李榆心里咯噔一下。这“对手戏演员”不按常理出牌啊？
剧本里不是应该互通有无吗？难道是要突出资深者的谨慎多疑？
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往下接戏，试图解释自己的“人设”，声音里带着他理解的、被附身者的恐惧与绝望：“我、我可能……被这宅子的恶灵附身了……它、它在我肚子里……”
他说着，一只手又不受控制地抚上那隆起的弧度，感受到手下冰冷而坚硬的蠕动感，顿时一阵恶寒，脸色又白了几分，“我们得找到剧情的关键线索……才能化解怨灵的执念……不然……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有表演成分，也掺杂了越来越多的真实恐惧。
萧强眉头紧锁，眼神里的怀疑更深了。这鬼怪还挺会编？
然而，第一次参加副本、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美女校花，眼看这个“肚子奇怪的队友”似乎知道些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没多想萧强的警惕，带着哭腔脱口而出：
“线、线索……我们刚才在那边房间里找到一封信！是、是关于……”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榆突然“呃！”的一声，身体猛地一颤，双手死死抱住肚子，额头上刚擦掉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就在校花即将说出某个词的时候，他腹中的那个“东西”像是被触怒了一般，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冰刺般的疼痛。
校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话也顿住了。
萧强立刻厉声喝道：“别说了！”
但校花看着李榆痛苦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样子，恐惧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喊着把话说完：“是关于九姨太的！”
“九姨太”这三个字如同一个开关。
“嗬——！”
李榆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抓住旁边腐烂的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
他的肚子清晰地、剧烈地鼓动了一下，仿佛里面的东西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极大的反应。
校花被这景象吓得眼泪直掉，但话已出口，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往下说：“信、信是九姨太的绝笔……上面写、写着她死了都要……要宅子里的老爷……还有所有负心人……偿、偿命……”
她每说一个字，李榆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腹部的绞痛和冰冷就加剧一分。他感觉那个“东西”正在疯狂地汲取他的热量和精力，并且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生长、变得沉重。
虚空之中，幽弥愉悦地看着屏幕上再次飙升的恐惧值，来自李榆真实的生理痛苦与心理崩溃，来自校花和微胖男人对未知和同伴异状的恐惧，来自萧强对无法理解现象的警惕，甚至来自暗处小鬼们对“九姨太”之名本能地畏惧。
“效果比预期还好……看来‘鬼胎’的寄生过程，本身就是最好的恐怖催化剂。”
她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李榆那明显隆起的腹部，“好好享受吧，我的男主角，这‘真实’的体验，才是最好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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