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燕袇午后在里屋小憩,雪白的里衫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贺燕袇睡觉不喜累赘,若是晚间,他会脱得更干净。
仆役在外面洒扫,他们活干的很利落,没什么声响。
晟帝来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晟帝的动作寂静无声地行礼。
晟帝大步走进窄小的院落,还算清秀的小院被衬托的简陋。
“都起来吧,起来吧。”
潘弘小碎步跟在晟帝身后,他刻意压低声音,在晟帝进屋后才叫院子里的人起身。
晟帝知道贺燕袇睡着了,他径直走到窗边,看贺燕袇睡得正熟,轻笑了下,俯下身扒开贺燕袇脸边细碎的白发。
感觉呼吸渐近,贺燕袇没法装作不知道了,他睁开眼,盯着晟帝的眼睛。
“陛下,草民衣衫不整,不宜面圣......”
“无妨。”晟帝笑出声,索性坐了下来,装作没听懂贺燕袇话里的意思:“是朕来的不是时候。”
贺燕袇瞳孔缩小,皱着眉身体往后倾,“陛下,这与礼不合。”
晟帝眯起眼,笑得更开怀了。
“哪有什么和不和的,朕是朱紫国的天,自然也是你的礼。”
贺燕袇无言,他避开晟帝的过于具有侵略性的视线,冷声道:“陛下的意思草民不明白。”
看着贺燕袇精雕玉琢的脸,晟帝心情格外好。他伸手拉了下贺燕袇肩胛骨上的衣服,被贺燕袇躲开也不恼,反倒侧身下去贴在贺燕袇耳边轻声道:“枕山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陛下过誉了,草民愚笨,实是不知。”
贺燕袇眉眼都冰冷的,像挂着冰霜。
“非要朕说的那么明白吗?”晟帝压低声音,似笑非笑,“枕山有副好样貌,这样的美人,除了朕,还有谁能拥有呢?”
“枕山聪明,自然知道外面都是朕的人。公孙百里护不住你,朕护得住。”晟帝说完,胸有成竹站起身。
看看贺燕袇松风水月般的面容,晟帝收回打量的眼神,气定神闲补充道:“还有八日就是春闱了,朕会看到你的,枕山。”
贺燕袇不语,厌恶地别过头,不再看晟帝。
瞧他的动作,晟帝在方寸间踱步,最后捏着贺燕袇的下巴,亲昵地威胁:“枕山,天下都是朕的,你又何必倔强呢?”
“逆悖君王,这难道就是公孙百里教你的道理吗?”
贺燕袇雪白的眼睫垂落,粉紫色的眸子像宝石隐匿其间。晟帝站着自上而下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贺燕袇转过脸,正色直视晟帝,眼眸清亮,语气平缓:“院长也不曾教草民以色侍人。”
“枕山,年轻人有志气是应该的。”晟帝并没感觉被冒犯了,只觉得像被幼崽抓了一下,没有任何杀伤力。他退后两步,宽宥地笑:“你以后就会知道,朕给你选的才是捷径。”
晟帝说完自己先笑了,他紧紧盯着贺燕袇,大笑着往后退去。
贺燕袇听到晟帝隐隐绰绰,并不清朗的交代外面的仆从好好服侍里面的主子时,他整个人忽然平躺下去。
被褥半盖着异常漂亮的身躯,贺燕袇抬手挡住眼睛,不让里面的情绪被人看到,柔软的唇角冷淡地勾起,露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二月初九,春闱当天,仆役早早起来准备,只为送主子去考试。
许久不见的李炎出现在院内,旁人好像看不见他。他视线在四周巡视,垮着脸并不开心。
过了会,贺燕袇从里屋出来了。
李炎看他穿了身墨绿色长袍,金线银线交织,精细的修竹交杂在袍脚腰间。那不是贺燕袇平常穿的料子,也不是金时岁送给他的。
李炎脸色愈发难看,皱着眉不说话,眼底是化不开的郁色。
他上前几步,触摸上贺燕袇的手腕,下一刻就与贺燕袇擦肩而过。
贺燕袇也看不见他,白发青年淡漠地接过侍从准备好的吃食和笔墨,在仆从的服侍下上了院门低调的马车。
李炎郁闷不已,刚想跟上去耳边就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侧目看向天空,“啧”了声消失了。
考试分三场,一场考三天。
九天里,贺燕袇谁都没见到。考完试,贺燕袇被一个小轿接进皇宫。
珍馐佳肴摆在小机上,内侍朝贺燕袇笑笑,也不说话,就领他坐下,服侍他用饭。
贺燕袇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内侍看他坐下用饭,心想好歹没闹出沾血的事。
这些文人总有各种各样的风骨,内侍也料想不到晟帝会看上一个男人,还是当朝举子。
不过看了贺燕袇的样貌气质,内侍便明白了。这样的美人,若有能力得到却不要,那真是圣人在世了。
用了饭,又歇了会,有宫女进来带贺燕袇去沐浴。
贺燕袇沉默着接受一切,眼神淡漠,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宫女不敢多看他,等贺燕袇下水便退出殿外。
贺燕袇不知道晟帝什么时候才出现,或许是在处理公务吧?那更可笑了。
他泡在热汤里,浓郁的花香熏得贺燕袇头晕。放了冰的葡萄酒被侍女放在岸上,贺燕袇呼吸已经很慢了,他眨眨眼,昏昏沉沉摸到杯壁,指尖刚触上去就感到彻骨凉意。
“喝这个不好。”
在贺燕袇要端起杯子时,他的手被另一只手压住,喑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燕袇头也不抬不悦反问他:“放这难道不是给我喝的吗?”
“你醉了。”身后的男人轻笑,把贺燕袇的手指一根根从杯壁上剥下来,“他们在宫里呆久了,别的不会,净会琢磨朕的心思了。”
贺燕袇挑眉,眼神不甚清明。
他转了个身,目光落到男人胸前露出的结实胸肌上,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把。
晟帝目光如炬,他半蹲下身,确保那只玉白修长的手能落到自己身上。
不过令他失望了,贺燕袇醉的厉害,手才聚到半空整个人就滑落下去。
晟帝叹了口气,扶住贺燕袇,不让他倒进水里。
酒气上涌,贺燕袇脸颊被熏的通红,薄薄的眼皮眼角都被晕染出带有**意味的红,唇更是红润。
晟帝下了水,光明正大的凝视水里的青年,一手扶着青年的腰,一手在空中描摹青年的样貌。
“热。”
贺燕袇呢喃,推攮晟帝胸膛,试图让晟帝远离他。
晟帝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胸前玉白细长的手上,那双手节骨分明,青筋可见,关节处似乎也因为醉酒染上红晕。
贺燕袇醉的厉害,脑子都不清醒了。眼皮微抬,贺燕袇气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听不懂人话?”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忤逆他了。
贺燕袇真用了力,一把就将晟帝推了出去。
晟帝扶着池壁站稳,意外地看向那双手,又扫过那个人。
力气怎么这么大?
贺燕袇脑子不清醒了,但尚能控制四肢。
晟帝想再次靠近他,却被贺燕袇一次次打断,退远。看贺燕袇好像能站稳,晟帝披了件衣服站在岸上,观望水里的美人,竟是气笑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御膳房在饭菜里用酒,本以为可以增添些情趣,没想到居然坏了事。
贺燕袇犹觉吵闹,他怒目而视,对晟帝毫不客气进行驱逐。
“出去!”
晟帝半蹲下来,与贺燕袇平视:“你让谁出去?这是朕的地盘。”
贺燕袇脑子没转过来,歪着头盯着晟帝的双眼,“你的地盘?”
他的话很无理,但晟帝也不恼。他道:“是啊,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地盘。”
“哦,那怎么了。”
脑海里浮现晟帝左胸花瓣样的胎记,贺燕袇选择忽视晟帝的话,背靠池壁,闭目养神。
“现在是我的了。”
......
晟帝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心绪复杂难辨。
半晌,见贺燕袇睡着了,晟帝弯腰抱起他,擦拭干净后放到龙榻上。
天际划过陨星,不多时,一身着黄衣,猿臂蜂腰的男人出现在殿外。
夜凉如水,金时岁站在房檐下,透过窗户看里面的场景。
贺燕袇仰面躺在龙榻上,呼吸匀称。晟帝则披着外袍,侧身坐在床榻边看书。
微风吹过,晟帝似有所觉,抬眼望向窗外,却只见星辰闪烁,夜半虫鸣。
金时岁皱眉避开风向,回身又看了眼贺燕袇便跃身而去。
翌日,贺燕袇醒来时已经回到先前居住的小院了。
半月后,放榜唱名,有人春风得意,有人掩面而泣。
贺燕袇受邀参加诗会,晟帝的人一直跟着他,他行动受限,无所事事闲逛,偶尔应付上前恭维的未来同僚。
今日在这的都是榜上有名的新科进士,他们往来交际,对未来满是憧憬期待。未来如何尚且不论,但此刻却是可以把握的。
贺燕袇混在其中,不多时便觉得无趣。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今日坐上首的是当朝皇太弟,纵然无畏,贺燕袇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出风头。
“枕山怎么不与他们玩乐?”
“嗯?”贺燕袇诧异回首,才知道是金时岁兄弟两来了。“你们怎么来了?”
他还以为以后不会见到这兄弟两了,毕竟京城乃至整个朱紫国都没有金姓李姓的贵人。
金时岁勾唇笑,颜色偏深的眼尾沟逶迤出别样的深情。他说:“枕山的好日子,我们怎么能不来?”
贺燕袇调动肌肉露出符合情势的笑脸,“那就多谢二位了。”
怎么来的他不在乎,什么身份他也不想追问。见过晟帝后,贺燕袇只想早些回去。
敏锐察觉到贺燕袇无所谓的态度,李炎垮着脸蹙着眉,深邃的眉眼呈现倒八形态,可怜兮兮地说:“枕山不想见到我们吗?”
嘴上这么说,李炎面上却露出阴鸷的笑。
贺燕袇并不在意他们的情绪,只刻板的回答:“怎么会,你们能来是我的荣幸。”
实则什么都不是。
李炎不再问了,贺燕袇的态度很明显。他勉强撑着没垮下脸,心里已难受至极。
金时岁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开口道:“枕山还没去过我们家吧,今日不妨去一次?我出门时已吩咐下人备好酒食,只等枕山到了。”
贺燕袇张张嘴,正欲拒绝就被泼了一身酒水。
一列侍女正往外端酒水糕点,其中一位经过贺燕袇身边时脚下不稳,整个人跌倒在贺燕袇脚边,酒水也顺势朝贺燕袇衣衫上泼去。
“大人恕罪!”侍女手足无措立在一旁,小声告饶。
金时岁掏出手帕为贺燕袇擦拭,贺燕袇衣衫湿透,浑身酒味。
“不必了。”贺燕袇推开金时岁的手,打算借此遁走。
侍女大约是怕贺燕袇同主人家告状,于是颤颤巍巍请罪,再三请求贺燕袇换身干净衣服再走。
贺燕袇看看金时岁、李炎二人,旋即朝侍女点了下头。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再会。”
李炎深深看着他,开口无声道:“再会。”
贺燕袇不知道李炎发什么神经,别过脸跟着侍女快步离开园子。
侍女带贺燕袇行至一暖阁,贺燕袇扫视四周,而后视线落在侍女脖颈上。
侍女胆子不大,转过身正对着贺燕袇说了声抱歉,低着头便跑了出去。
贺燕袇抿唇往内走了几步,阁内无人,但布置的极为精妙,应该是贵人住的地方。
这是皇太弟的园子,主人也只能是他了。
尽量更新,最近比较忙,后面会好些[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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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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