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人是种很复杂、也很麻烦的生物,所以江湖很复杂,江湖上也总有数也数不清的麻烦。
比如陆小凤露出苦笑、楚留香反反复复摸他的鼻子、苏梦枕和李寻欢连绵的咳嗽。
又比如琴师奏曲。
但就如陆小凤不是每次苦笑都一定有大麻烦、李寻欢不是一咳嗽飞刀就会出手,琴师也不是每回抚琴都伴着事端。
他也会随心出没于各地演奏:茶楼集市、荒野破庙甚至青楼瓦肆。
每逢此时,人们自是呼朋唤友,连生意都不做了,最终便人满为患,往往非得将他围个水泄不通。
漆黑的发、纯黑的眸、乌色的扇,连他的衣都是黑白晕染的,简直像个画中人;再加上那常负着的那焦尾琴,只要看到他,你就决计认不错人。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百姓走卒,无人会在他演奏时觉得无聊。琴在他手里,一曲曲子每个人听来都是不同的,却都是自己爱听的。
这就是琴师,琴师合该是他、也只能是他。
“你可知江湖上谁弹琴弹得最好?若是几月前去问,那答案必是妙僧无花;但如今,这答案是也只能是琴师了,连无花本人都甘拜下风、自愧弗如。”
陆小风眉飞色舞讲完,仰头又是一杯梨花酿入腹润了润喉,继而伸手去够那酒壶。花满楼未曾阻拦,只是忽地叹了声气;陆小风动作一僵,悻悻坐了回去。
他也叹了一声,他叹得很用力、很大声,简直让这声叹息不像一声叹息,更像走调了的歌声又或是要和谁较劲的。
花满楼没理他。
他精准地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上了第二杯酒,酒壶里剩的残酒也刚够一整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他喝得并不慢,却远比陆小凤喝酒要来的赏心悦目。
“你不问琴师究竟是谁吗?”
“你若想说就一定会说的。”
陆小凤又叹了一声,面条似的趴在了桌上。
“七日前,蝙蝠公子悬赏五万两。”
花满楼面色微变:“要琴师的命?”
“不,要的不过是琴师的来处、身份与去处。”
琴师之所以被称为琴师,并非全然因为他琴技高超倒恍若世外人,还因为他就如突然出现般,整个江湖竟无一人能叫得出他的名字、指得出他的来处。
偶有几个声称知晓琴师身份的也极快地被戳穿、证伪。不过有传闻说楚留香真的知道,可又有谁能抓住得住踏月而行的盗帅、逼着他吐露相关情报呢?
那也无异于无人知晓了。
花满楼微微沉默,他缓缓道:“好大的手笔。”
“不错。而三日前,琴师才亲口说过,要往江南、览江南春。”
而琴师本人很苦恼,相当苦恼,和他面前那普普通通的男人面面相觑地苦恼。
司空摘星也很懊恼,此刻他正背脊无比笔直、双手放在膝上地端坐在一块很不适合坐下的怪石上懊恼。
两个时辰前他正要盗走那一看便价值不菲的焦尾,而要价不过白银万两。
两个时辰后,他被琴师点了穴道,不得不乖乖坐在这无比不平坦的怪石上受罪。
司空摘星悔得肠子都青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为琴师未必会武,会武也大约会些音攻的法门,天知道他看到对方一手出乎意料格外娴熟的铁扇截穴法门是什么心情。
而且琴师好像自始至终知道来的是他,缩骨也好、换穴也罢,却仍是瞒也瞒不过去,琴师那几下点穴还是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身上。
他阴沟里翻了船,不得不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看琴师慢条斯理地喝水、进食甚至喂马,而他本人则因为过于闹腾早早被点了哑穴,只好端正地坐在一旁一边微笑一边干瞪眼。
他的喉咙如今渴得冒烟,一张嘴怕是就有狼烟冲天而起。
琴师不紧不慢收拾好了包裹,抬头间看见他才好似想起这里原来还有个人。
他走到司空摘星边上,手一拂过,就好像一阵清风拂过,司空摘星便忽地感到自己的面部一下子重新活了过来。身体虽还是动不得,但眨眼、说话都是无碍的,他长舒口气:真是快憋死了。
他情愿再去和陆小凤打那些奇奇怪怪的赌!
……
琴师解穴的动作很快也很轻,但司空摘星终究是看清了:他毕竟还是偷王之王,若没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他不如翻上几千个跟头让自己昏死过去或者挖几万条蚯蚓然后把自己埋土里算了,那只小鸡绝对会嘲笑他一辈子的。
拇指与食指轻轻扣起,余下三指略张,那手型活似兰花!
他龇牙咧嘴地做了几个鬼脸,琴师饶有兴致地看着,卡在他开口前截住了话头:
“司空摘星,你若是再想吵,我倒也不介意再帮你静静心,再坐个几时辰;你若不吵,我便送你个大单子。”
琴师自然是不缺钱的,只要他开口,大把达官贵人抢着给他送钱。
司空摘星对此自是无比清楚。
单子他向来不缺,他孤身一人也不缺钱,当然比不上花满楼,但和陆小凤一比甚至称得上资产颇丰。
即便如此偷王之王还是顿住了——他实在想喝水,也实在不想要再在这块石头上坐下去了。
“你想要偷什么?”
琴师俯下身,仍是笑吟吟的:“谁让你偷我的,我就要你去偷谁。”
“我要她的玉牌——一块雕着一把刀、一柄剑,反面刻着枝桃花、传承久远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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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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