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奇怪的、带着丝丝刺痛的感觉让休迦利皱眉按住胸口，但他还没来得及分辨这种奇怪的痛觉从何而来，超人就已经拔地而起带着休迦利悬浮在蓝天上。
这实在是一个很干净也很安静的场所——对于人类来说。因为人类就是这种生物: 只要隔着一道墙，人类就看不到后面的东西。只要离得够远，人类就听不到那些声音。
但对于超人来说，待在高空就像一面单面玻璃。他还是能听到和看到，但对于地面上的人类来说，他已经消失了。
人群会散去，回归自己的生活。
休迦利能听到那些轻飘飘的好感和喧闹在几分钟内消隐无踪，他的心情也跟着恢复平静。“刚刚那是什么……？”他试着询问超人，希望这个地球认证的可靠的英雄能给他一个答案。
“抱歉。”超人摇了摇头，但是他在笑，“我记得你本来没有呼吸和心跳对吗？”
超人松开手，已经从誓言中恢复的休迦利轻巧地悬浮着，他的衣袍很宽松，显得他的身形十分纤细。蝙蝠侠曾经告诉超人这应该是他们宇宙的礼服款式，这么看来，休迦利是把某次宴会的礼服当作常服穿了。
休迦利点头说: “这只是我的拟态，我可以变化成任何需要成为的样子，但我终究不是真正的像你们一样的生命。”
非要说的话，休迦利这种存在非常类似人类研究出的ai。他可以思考，他也可以根据观察和学习，对别人进行安慰和劝说。但他自己并不是一个活着的生物，也并不应该具备感情。
“在被前任主人抛弃之前，我没有体会过情绪。但就在那时，我突然发现我有自己的意愿。我也会感到痛苦的，我也会抱有期待。”休迦利试图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而在刚刚，我体会到了另一种情绪。”
“不是怨恨和痛苦，而是……怀念？”
休迦利说着看向超人，超人用一种酸涩夹杂欣慰的表情点了点他的心口: “我听到你的心跳了，休迦利。就在刚刚，你低头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的时候。”
不是机体开裂的声音，而是像人类一样，血液涌动的震响。
休迦利怔怔地看着超人，他扣住自己的心口，里面安安静静地，一如往常。但超人不可能听错，这么近的距离，超人说有，那就一定有。
“或许你需要蝙蝠侠给你一些建议。”超人委婉地提醒，“从刚刚起我就听到他在呼叫我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恐怕得马上给他回一个电话。你可以自己回哥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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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蝙蝠侠一边操作检查机器一边说道。
“确实，按理来说我这个徒有其表的人形不应该有心跳的。”被各种检查机器夹得动弹不得的休迦利躺在床上说。
蝙蝠侠头也没抬地在蝙蝠电脑上点开另一份检查结果: “我指的是超人在带你修补身体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结果，还带着你在普通人面前转了一圈。”
休迦利不敢搭话了。
几个小时前，超人刚刚在蝙蝠洞被训得抬不起头，现在互联网上休迦利的高清大头照正满天飞，红罗宾计算了一下用合法手段和谐掉那些照片需要花费的金钱之后，建议蝙蝠侠直接让钢骨设计一个拦截程序。
现在有人在猜休迦利是外星落难王子，被超人解救后带到地球。有人猜休迦利接下来会留在地球。还有人直接隔空喊话休迦利出道，很多人愿意花钱买时间来看他，哪怕他不展示才艺，只展示那张脸。
“至少休迦利小少爷的身体已经得到了修护，我需要提醒一点。”阿尔弗雷德把一个托盘放在蝙蝠侠的胳膊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某位成年人今天已经接近十个小时没有进食。”
“我估计是需要恭喜我们的老爷已经获得了像兵器一样无需进食的本领了。”
阿尔弗雷德严厉的眼神盯视着蝙蝠侠头盔的后脑位置。五秒后，蝙蝠侠摘下手甲，抿着嘴把托盘拖到自己的面前。
休迦利艰难地转头头部，看到蝙蝠侠正闷头吃东西。阿福已经离开了，临走时还简单整理了一下蝙蝠侠的桌面。休迦利小心翼翼地把身上那些看起来巨贵的器材摘除，一一放回原位。
蝙蝠洞中除了机器日常运转的轻微嗡鸣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嗡鸣突然响起。蝙蝠侠放下托盘站起身，他面前的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巨大的页面，上面显示一个蝙蝠灯影在哥谭上空亮起。
哥谭在召唤蝙蝠侠，而罗宾刚刚睡下，红罗宾不在蝙蝠洞，夜翼和红头罩更是不参与哥谭日常夜巡。
“休迦利，换上你的制服和面具。”蝙蝠侠整理自己的披风，清点万能腰带里的道具，“在外不要以真实姓名相称，除非有我的命令，否则不要做多余的事。能做到吗？”
休迦利面容一肃: “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蝙蝠侠没有任何情绪外露，只是一点头: “好，跟上我。”
哥谭今晚下着小雪，落在地上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些雨滴从蝙蝠车的挡风玻璃上向两侧飞离，在蝙蝠灯的射光中织成一匹针脚细密的幕布。幕布下，站着风衣半湿的戈登警长。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是很适合去参加葬礼的打扮。
“我的一名下属失踪了，蝙蝠侠。”戈登警长的脸上布满雨水的湿痕，“下午四点十七分的时候我们得到消息，她的妻子在家中被杀害，尸体的面部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尸体内部也一塌糊涂。”
似乎是顾及休迦利只比罗宾高一些的少年身形，戈登的话语拐了个弯，用更加委婉的语气描述尸体。他张着嘴，但好几次没能发出声音，只是递过来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档案袋，面容看起来比往常苍老十倍。
蝙蝠侠托住他的手臂，紧握了一下，接着就在蝙蝠灯下拆开档案袋。
他找了一个避风避雨的角度，阅读那些血腥的照片和记录——没有动摇和犹豫，也没有让人能够读出的情绪。戈登警长看着这个黑色的沉默身影，闭了闭眼睛。他似乎找回了一些力量，重新开口道:
“那个失踪的警员，是个非常优秀的小伙子，工作非常勇敢努力。他和他的妻子新婚还不到两个月，他们的婚礼和房子我都去过……小伙子和他找的姑娘都不错……”警长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些轻微的颤音，“他遭到了报复，但我无法确定是谁做的。因为我马上就可以数出他一个月内得罪的六个犯罪团伙……”
警长颤抖的声音似乎给休迦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到蝙蝠侠带着他开始调查走访，他的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那个嗓音。
“拿着这个。”蝙蝠侠递过来一把钥匙。
休迦利回过神拿上钥匙，看到蝙蝠侠正在太平间查看尸检报告。女人的面部血肉模糊，眼球不见了，鼻子被削了下去，两片嘴唇被剪得面目全非。在这样一张鲜血淋漓伤痕纵横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死者当时的表情。
第二页是现场勘测。凶手并没有掩盖什么，他的作案工具全部可以在犯罪现场轻易找到，甚至全部是就地取材。
他的作案工具包括一瓶强力下水道疏通液。
这瓶下水道疏通液已经空了。
“尸体的内部也一塌糊涂……”休迦利脑子里刚好播放到这一句，突然就卡在这一句上不动了。
蝙蝠侠头也没抬，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休迦利的右手。他们之间坚固的契约关系让他们心意相通，休迦利感受到的痛苦和动摇，刹那间被黑暗骑士内心中如山如海的情绪波涛冲散了。
那是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随便掀起的波涛都宛如群山。但这里又如此安静，休迦利悬浮在这个世界中，像一小片月亮悬浮在尘世上方。
休迦利的脑子突然能够正常运转了。
蝙蝠侠把他拉得离那具女尸稍远一些，自己又掏出密封袋采集了一些东西。
“兵器。”蝙蝠侠叫了他一声。
休迦利抬头看向蝙蝠侠的面甲，听到他继续说: “我要求你不能在没有我的允许的情况下，杀死任何人。向我承诺。”
休迦利没有任何思考马上回答: “可以，我向你承诺。”
蝙蝠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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