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格雷森知道自己在做梦。
昨天夜里，他一边处理着布鲁德海文港的帮派纠纷（有谁能懂他只是返回的时候从那边路过，就被人一枪子打中了钩爪枪，被迫加入这场纷争的无力感？），一边打开蝙蝠家内部通讯频道，听着兄弟们叽叽喳喳。到了早上四点他才回到自己的小窝，冲了个澡便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直到上班的起床号响起。
下午四点，布鲁德海文警局内部。空气中混杂着廉价咖啡的味道，阳光从百叶窗中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条条横向的影子，风吹过时影子摇晃，就像布鲁德海文海岸边的浪潮。迪克·格雷森刚和同事完成工作交接，今天的案件大多是些街头小偷小摸和抢劫，当场就处理了个干净，剩下一点小尾巴也已移交妥当。
迪克住的地方离警局不远，骑上他那辆符合自己工薪阶层身份的小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他没有立刻回家休息，而是习惯性地在熟悉的街区又巡逻了一圈，直到深蓝的夜幕开始吞噬茜色，他才随着路边一盏盏亮起的路灯回到了那栋不算新的公寓楼。
楼道里的灯光要先一步欢迎业主，迪克才走出电梯，就遇见了刚刚购物回来的邻居。
邻居怀里抱着购物袋正努力地从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让人有些哭笑不得。那家人有一个活泼的小男孩——总爱围着他打转儿，只可惜先天不足，一头醒目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格雷森警官，晚上好！”男孩像个小旋风一样冲过来，张开双臂讨他拥抱。迪克熟练地单臂抱起他，笑着说：“晚上好……”
男孩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抬起脸。那双清澈的如同布鲁德海文晴空下海水的蓝色眼眸，此刻一错不错地、带着全然的信任和喜悦望着他。就在这时，迪克·格雷森在那镜子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骤然放大的瞳孔，以及根本无法掩饰的惊骇——
因为那张天真的笑脸，竟然与布兰卡一模一样！
莫名的慌乱和恐惧猛然攫住了他，几乎是本能驱使下、他触电般地松开了手——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部无声默片，在那一刻被调成了慢速播放。楼道破碎，人影扭曲，黑暗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男孩依旧保持着明媚的笑容，只是小小的身体因为失去了支撑，开始向下坠落、一直坠落。
不！不！不可以！
迪克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肋骨！
“不！！！”
他嘶吼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沉向深渊的小小身影——
“理查德？”
一声带着关切和些许困惑的呼唤将他拽回了白日现实。迪克惊醒了，后背被冷汗湿透，心脏跳动如擂鼓。他惶惶然看向叫醒自己的人——是来接替他值班的同事。
迪克用力抹了把脸，他猛地打开窗户，双眼直视着太阳，试图通过灼烧视网膜来驱散那依旧残留在眼前、挥之不去的布兰卡坠落的身影，以及几乎要溺毙的愧疚感。
“你怎么了？”同事询问道。
“不过是……一个噩梦。”青年哑声回应着，又或是在劝解自己，他强行扯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
哥谭，韦恩庄园。
会客室的采光极好，朝南的墙面是一整块巨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被窗棂分割洒在室内。汉尼拔·莱克特穿着一尘不染的松绿色西装，姿态优雅地将一大盒五颜六色的橡皮泥放在了布兰卡面前的矮几上。
“这是要做什么，莱克特医生？”布兰卡问。碍于身量不够，他盘腿坐在地上的软垫上，垫子下还铺着一张柔软的羊毛地毯。
汉尼拔在他对面坐下，保持着一个既不会显得压迫、又能清晰观察的距离，脸上是温和的微笑：“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布兰卡。尝试用这些橡皮泥来捏出你心中的房子、树、和人。任何你想到的样子都可以。”
“随便捏吗？”布兰卡歪了歪头。
“是的，完全随你心意。”汉尼拔的声音像大提琴音一样低沉悦耳，带着鼓励。
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游戏，而是心理学中经典的“房树人”测试。接受测试的个体会潜意识地将自己的想法、情感、冲突投射到手中的创造物上。而汉尼拔，正是要通过这些看似简单的粘土造型，深入布兰卡·韦恩的精神世界，挖掘那些可能被刻意隐藏或被忽视的秘密。
他们需要一个不被人打扰的测试环境，所以除了门外等待的阿尔弗雷德，庄园里的其他人都聚到蝙蝠洞盯着监控。
杰森·陶德刚把自己的爱车停进蝙蝠洞，手里还拿着一大份薯条，正蘸着番茄酱往嘴里塞。昨天晚上有点忙，他真的想把黑面具绑到韦恩庄园给布兰卡的仙人刺做嫁接。
杰森拿着薯条对监视屏幕指指点点：“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汉尼拔？”提姆疑惑地看了杰森一眼，下一秒就忍无可忍地推了一把这一百八十磅：“我的天啊，让你的番茄酱离我的电脑屏幕和键盘都远一点，中间大屏为什么不看？？？”
“你为什么不看？”杰森丝毫不在乎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我说小布兰卡。”
提姆不看主屏当然是因为他自己的电脑更方便暂停、回放，分析更多细节，还能保存这次心理测试的备份（家人的黑历史，谁不想存？），以用来日后回顾。
至于杰森·陶德？他只是想给他该死的汉堡薯条鸡块番茄酱酸甜酱找个临时的桌面放一下！
而且蝙蝠侠——哦不，布鲁斯·韦恩，正坐在中央的主控台前，专注地观看屏幕里人物的一举一动。他不会想跟杰森分享薯条的。
“这很正常，达米安在他那个年纪被禁止夜巡也会臭着一张脸。”提姆随口应道。
“我在听，德雷克。”达米安站在布鲁斯的侧后方，扭过头冷冷地说道。
“喔，Daddy‘s love？挺不错的。”杰森嗤笑一声，“我和迪克以前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什么时候有禁止夜巡这一条的？自从恶魔崽子来？”
“闭嘴，陶德！”
“你们都住嘴。他完成了。”布鲁斯沉声打断了孩子们的吵闹。
屏幕上，布兰卡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最后一块橡皮泥，那是代表他自己的小人。男孩抬起头，有点紧张地看向汉尼拔。
汉尼拔温和地询问：“这是你的房子？”
四条被搓的细长的橡皮泥围成了一个矩形，在矩形范围内，歪歪扭扭站着好几个不同大小的粘土小人。矩形外不远，圆圆的绿色橡皮泥代替了树冠，插在粗壮的棕色橡皮泥树干上。布兰卡还费了点心加固底盘让它们都站在桌上。
“是的，莱克特先生。韦恩庄园太大了，橡皮泥不够捏。”布兰卡回答。
汉尼拔点点头，露出微笑：“很聪明的做法。”
他的手伸到矩形框的旁边，往外翻转了一个角度，手心朝内，引导着布兰卡的目光看向这群小人：“那这些……一定是你的家人？”
布兰卡被夸了之后十分自豪，情绪都高涨了几分，他很乐意跟别人分享他这一大家子：“没错，白头发——我是说白色橡皮泥是阿尔弗雷德，然后黑头发的这个是papa，这个是迪克……”
他逐一介绍着，甚至会提到不少家人的细节（比如迪克“脸上”醒目的蓝色小点，是他漂亮的蓝眼睛。）。
但汉尼拔·莱克特的眼神因为他的介绍深沉起来。与此同时，蝙蝠洞里的提摩西·德雷克道了声不好。
他敲击了暂停键，将屏幕上那个分外“强壮”的、胸前一点红色的小人放大，倒吸了一口冷气。
“杰森不应该在这里。”
“？”红头罩气笑了，“我也没想在这里！”
“你确实不应该在这里。”布鲁斯说，“你对外宣布死亡的时候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少年的体格。按照布兰卡捏出的形状规律，应该介于提姆和达米安之间。”
而在汉尼拔眼中的粘土版杰森·陶德，块头仅次于布鲁斯·韦恩。
汉尼拔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一步走对了。眼前这个孩子，确实是韦恩家族致命的突破点。
仔细想想，年幼的布兰卡少爷为什么能捏出一个他未曾谋面的家庭成员？如果是按照长幼次序，那为什么体型会排在理查德·格雷森前面？布兰卡介绍他时的语气流畅轻快，跟介绍其他家族成员一样。这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熟悉感是无法伪造的。
仿佛……他始终就在这里。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除非这世上有第二个杰森·陶德，不然就是当年那个男孩儿根本没有死去。韦恩把他藏了起来。
汉尼拔·莱克特在和布鲁斯·韦恩见面的第一天就发觉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哥谭新闻报道的那样是什么花花公子、废物草包。生物特征不会撒谎，没人做极限运动能练出他那样的体格，也从未听闻花花公子的手上会有陈年老茧。
鬼知道哥谭人是怎么看不出来的，一群蠢货。
韦恩家有自己的秘密。他意识到。
布鲁斯·韦恩是正义联盟的投资人，那他也可以扮演一些正义角色。这并不冲突。
蝙蝠侠的罗宾这么多年一直是个男孩。
如果推算一下年份以及布鲁斯·韦恩孩子们的岁数，不难发现，他们恰好能覆盖蝙蝠侠和罗宾这对组合打击罪犯的这些年数。
在阿卡姆疯人院的时候，他还了解到一些事情，比如说，杰森·陶德死去的那一年，蝙蝠侠也失去了他的罗宾。那个绿色头发涂着夸张口红的疯子告诉他，是他杀死了小鸟。
如今，杰森·陶德的“死而复生”让汉尼拔·莱克特终于从哥谭的迷雾中看清了韦恩家族的秘密。
这是一家子蝙蝠。
这是一场鸿门宴。
但他在宴会上向来体面。
“好了，我想恶魔崽子不用上楼去了。”杰森的声音打破了蝙蝠洞里凝重的沉默。他已经重新戴上自己的面罩，“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用点恶棍的方式让他开口。”
杰森随即自嘲了一声：“但你当然不会允许。”
“不，继续。”布鲁斯·韦恩起身，作为孩子的父亲，他要跟达米安一同出现在汉尼拔面前才能不使他生疑，“他是一个高智商连环杀手，拥有顶级的观察能力。猜测的种子目前只是在他心里种下，如果我们此刻中断这场心理咨询，恰恰会印证他的想法，让他更加警惕，甚至采取行动脱身。”
屏幕上的布兰卡逐渐打开了心扉，不如一开始的局促。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家庭的缘故，他开始主动地同汉尼拔·莱克特说话，像是在迫不及待地炫耀。但很遗憾，时间到了。
布兰卡被阿尔弗雷德送回了房间，几乎是在合上房门的一瞬间，他脚底下的影子便如同活物一般蠕动、扩张，伴着老管家声音的走远，那片影子已经将男孩温柔地吞噬在其中。
那团影子在他面前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你做了什么？你主动把蝙蝠们送到汉尼拔眼前？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布鲁斯·韦恩生疑？”
“他让我什么都不用管，自然表现。所以我就做了应该做的事。”布兰卡的声音格外平静，还带点无所谓。
影子笑了：“真是不敢相信，你在生气？就目前进度来看，你对布鲁斯·韦恩——噢，不，不止是他。你对这些【人】可没有一点儿情深的样子。”
布兰卡抬手，一个半透明的界面出现在空中，他点开属性面板，递到影子眼前，上面清晰地展示着几行数据：
【布鲁斯·韦恩：好感度 85】
【迪克·格雷森：好感度 85】
【杰森·陶德：好感度 80】
【提姆·德雷克：好感度 82】
【达米安·韦恩：好感度 76】
“喏，初始好感度。这就是我的底气。”布兰卡笃定地说，这话刚说出口，影子就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布兰卡立刻用厌恶的眼神望着他。
影子清了清嗓子，慢慢咀嚼着刚才那句话的后面几个字：“嗯……初始好感度……是吗，是啊。真是好极了。”
布兰卡摆摆手关闭面板，小声嘟囔，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才不在乎呢，一点儿都不。”
“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恢复了平静，“我这么做，也是推他们一把。所以可以收了你的神通吗？你创造的这片阴影带着奥伯龙的特质，跟圣杯的黑泥没什么两样，我不怀念这种感觉。”
影子向男孩行了一个简单的鞠躬礼，浓郁的黑暗便开始褪去，如同黑色碎片般从人型轮廓上剥落，然后化成黑色的粒子消失。
有着奥伯龙面容的辅助AI显出身形，体贴地给布兰卡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红茶，还有一块点缀着樱桃的、看上去无比诱人的黑森林蛋糕。这一招对布兰卡向来很受用。
“我要用修改器，”布兰卡拿起银色小叉子，戳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送个赛博小人去给汉尼拔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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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针对汉尼拔·莱克特的特别行动很快就结束了，他并没有对达米安·韦恩进行同样的房树人测试，只是谈了会心。他单方面谈心。
达米安·韦恩的回答堪称教科书式准确，完美地表现了他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n代（这种结果虽然在提姆意料之中，但还是叫他难免失望）。
汉尼拔一被送出庄园，蝙蝠们就恢复了原样。无所事事准备骑车跑路的杰森·陶德，被不知道何时溜下来的布兰卡从后面以猛虎扑食的形态出击一把抱住，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结实的背上。平常杀意凛凛能止不良青中老年犯浑的红头罩，此刻被一个没他腿长的男孩半抱半拽着抓到楼上游戏室去玩他们的FPS游戏。小少爷说他在那儿枪法还不错。
阿尔弗雷德很乐意看见布兰卡少爷用这种方式，让每一个回韦恩庄园的人都不虚此行。
“呃，布鲁斯？”提摩西·德雷克拿着平板面带严肃走了过来，“芭芭拉传来的紧急消息。一位女性去GCPD报案，声称她的丈夫失踪了。”
布鲁斯没有回头，同样的资料已经发到了他的电脑上，此刻他正在快速阅读着，同时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取着相关信息。
报案人名叫艾莉·诺夫曼，四十岁左右，她的丈夫霍克·诺夫曼是哥谭市政府的职员。诺夫曼夫妇关系长期不和，近半年一直分居，艾莉住在隔壁的大都会，并已聘请律师着手准备离婚。霍克因此情绪低落，出了点心理问题，上司给了他长假，他最近更是赶风头去预约了赫赫有名的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心理咨询。
这位女士带着律师团队离婚协议杀回哥谭的时候发现死鬼丈夫已然不知所踪。报案动机也不是因为同床共枕多年有那么点感情，而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婚非离不可。
杰森·陶德听了要鼓掌，不愧是他们哥谭市民。
“但是她想了半年，也挺久的。”布兰卡把耳机还给了杰森，接着拼乐高：“她应该直接干掉他，这才是哥谭市民。”
杰森默默给布兰卡递上下一块要用的积木：“别告诉他们这是我教你的，好吗？尤其是阿福。”
布兰卡仰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听这些？你其实谁也不怕，你只是在假装和他们一样不想让我掺和进义警的事情里。”他声音放轻，“杰森，你和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不一样。”
杰森·陶德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着男孩那双熟悉的仿佛能映出人心的蓝眼睛，沉默了几秒。他抬手，指尖拂过自己额前那几缕白色发丝，忽然咧开嘴角，低沉地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还有些遗憾。布兰卡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没事，”杰森一把搂过布兰卡的肩膀（有人看到必定要尖叫），两人亲密的像好哥俩。
他的语气回到了往常的随意：“你以后可以像我一样染个白头发，挺好看的。”
提摩西的手指在键盘上要敲出残影，他正在找出入侵汉尼拔·莱克特的住所的最佳路线以及对房屋安全系统的再次攻克。
蝙蝠侠本来就打算近期去问候一下对方，布兰卡的测试和诺夫曼夫人的报案让计划提前并升级了——是时候让食人魔滚出他们的城市了。
“如果一无所获该怎么办，布鲁斯？”提姆问，“一旦他离开哥谭，我们就没机会了。”
达米安站了出来：“我会让他开口的。作为冒犯韦恩的代价。”
提摩西·德雷克懒得理青少年的话，他还发表过什么布兰卡被你们养得太弱小了根本不配成为罗宾就应该立刻送回刺客联盟让他训练两天之类的惊悚言论。
可怜的布兰卡那会还小，懵懵懂懂的，手里还拿着马卡龙往嘴里揣。迪克捂着他的耳朵免着他听见如此邪恶的话语。
按照达米安·韦恩的气性，汉尼拔看他的第一眼就足以成为恶魔崽子把他眼球剜下来的理由。更别提他差点想吃他弟弟（瞧吧，嘴上不承认，但行动上早就默认了）！这是对韦恩、对刺客联盟唯一正统继承人的双重挑衅！
他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就像这样——
“砰！”
愤怒却异常冷静的达米安一脚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踹在了汉尼拔·莱克特的胸口，白日里举止文雅的医生此刻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他那张精致的红木餐桌上，桌脚与大理石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昂贵的瓷制餐具、银制烛台稀里哗啦碎落一地。
达米安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他紧接着粗暴地提起了汉尼拔的领子，又狠狠地掼回了那张食人餐桌上。汉尼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嘴角溢出鲜血。
可他躺在满桌碎片上，居然嗬嗬地笑着。达米安收了力不至于把他的肋骨全部踢断，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沫，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像白天那样和平交流呢，韦恩先生？”
他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面前戴着多米诺面具、杀气腾腾的少年罗宾身上，但话语，却清晰地指向了那个融入黑暗的高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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