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战术室内，大家安静地听着。瓜迪奥拉站在电子战术板前，指尖划过奥林匹亚科斯球员的头像，讲解着战术部署。Prince坐在后排，目光紧盯着投影屏幕下方滚动出现的首发和替补名单。
前锋：斯特林、热苏斯、马赫雷斯
中场：德布劳内、罗德里、京多安
后卫：坎塞洛、迪亚斯、鲁本、沃克
门将：埃德森
替补：斯特芬、阿克、费尔南迪尼奥、贝尔纳多·席尔瓦、福登、费兰·托雷斯、帕尔默…
没有49号。再次缺席。甚至连替补席都没有他的名字。
嗡的一声，Prince感觉自己的耳朵像被塞进了棉花，瓜迪奥拉后续的战术讲解变得模糊不清。他死死盯着“福登”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凭什么？凭什么Phil可以，就他不行？
奥林匹亚科斯是小组最弱的对手，这难道不是锻炼小将最好的机会？所以Phil上了大名单。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排除在外的弃子，只能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热闹。
会议结束，球员们鱼贯而出。Prince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瓜迪奥拉整理着资料，察觉到了角落里的低气压。他拿着平板走过来。
“Prince。”瓜迪奥拉的声音平静无波。
Prince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眼睛里压抑着风暴。“Why, Boss? 为什么？”这回他终于问出口了，再也忍不了了。
他的声音因为强压情绪而微微发颤，“和谢菲联比赛轮休，OK，我理解，但奥林匹亚科斯？我能踢！我的数据…我明明恢复得很好！”他脱口而出，想证明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瓜迪奥拉看着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没有被小球员质问的恼怒，而是耐心地解释道：“数据是数据，感觉是感觉。”他把平板转向Prince，上面是Prince近期的训练热图和心率监测报告。
“你的冲刺峰值回来了，很好。但这里的恢复曲线，”他点着一条细微但存在的波动，“还不够平滑。还有这里，高强度对抗后的反应时间，比欧冠前慢了0.1秒。0.1秒，足够范戴克把你连人带球铲飞三次。”
Prince想反驳，他想说自己感觉棒极了，0.1秒按他的速度根本不算什么。但瓜迪奥拉的眼神让他把话咽了回去。不是怀疑他的能力，更像是在打磨一件珍贵而易碎的瓷器，容不得半点差错和急躁。
“我需要你在对阵利物浦时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不是百分之九十九，更不是百分之八十。”瓜迪奥拉的语气斩钉截铁，“奥林匹亚科斯交给其他人。你的战场在周末。”他拍了拍Prince的肩膀，抬起他的脸。“耐心点。”
耐心？又是耐心！
瓜迪奥拉转身离开。Prince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战术室里，四周安静得可怕。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他抓起桌上那个德布劳内给的水壶，狠狠地、几乎是发泄般地砸在地板上！水壶没坏，只是沉闷地滚了几圈，水洒了一地。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他永远需要“等待”？需要“保护”？需要“耐心”？
他想要奔跑！想要进球！想要像在欧冠首秀那样，用速度撕裂防线，让整个球场为他欢呼！他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那个需要被护在羽翼下的“奶宝”，而是能扛起责任、决定比赛的Prince！
他更想证明…证明给那个远在巴塞罗那、却仿佛无处不在的影子看。证明给那个瓜迪奥拉每每提起，眼神里都充满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怀念的那个人看。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Prince心里。他从未主动提起过，甚至刻意回避那个人。但瓜迪奥拉对他的推崇，那些训练场上偶尔流露出的“如果是Leo，他会这样处理…”的感叹，都像无形的鞭子抽在他身上。
他不是那个人的替代品，但他渴望得到瓜迪奥拉看向那个人时的眼神。
“我不要成为谁的第二，谁的替代品…” Prince盯着地毯上那片水渍，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可现实是，他连对阵小组最弱对手的替补名单都进不去。他弯下腰，捡起那个湿漉漉的水壶，指尖冰凉。
对阵奥林匹亚科斯的清晨，基地健身房已经响起器械的操作声。Prince独自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就算进不了大名单，也得继续训练，不然怎么办？躲在被子里哭吗？瓜迪奥拉又不是他的谁，看见他哭就会妥协。
“这么早？看来我们的小王子很不甘心啊。”一个带着浓重阿根廷口音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Prince回头，看到阿圭罗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杯，冒着热气。他还在恢复期，但气色不错。
“Kun！” Prince关掉跑步机，喘着气打招呼。
阿圭罗走过来，把那个金属杯递给他：“尝尝？这是马黛茶，我们那儿的‘大力神水’。” 他看着Prince犹豫的样子，笑了，“放心，没下毒。提神醒脑，比什么咖啡、smoothie都有效。”
Prince小心地抿了一口，味道苦涩浓烈，他皱起了脸。阿圭罗哈哈大笑：“慢慢就习惯了！就像我也得习惯伤病，习惯坐板凳一样。”
想到把Kun挤到板凳上的是自己，Prince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Kun没有注意到他尴尬的沉默，拍了拍他的肩，“佩普习惯保护他看重的苗子。想想Leo。”
“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是他！ Give me a break, please!”Prince不再觉得有点对不起阿圭罗，反而现在有点讨厌他了。
阿圭罗眨了眨眼，“Leo年轻时，佩普也没少‘保护’他，不让他上场。Leo气得摔过杯子。但你看后来呢？佩普嘴里夸得最多的还是他。”
Prince握着温热的茶杯，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阿圭罗去医疗室后，他继续在器材上加练，这样能稍微让他好受点。
夜晚，伊蒂哈德球场灯火通明，欧冠主题曲在场馆里回荡。Prince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曼城对阵奥林匹亚科斯的比赛。他没去现场，尽管瓜迪奥拉和队友肯定想让他到看台上坐着。
就任性一次吧，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全是福登的信息：
PhilFoden: 进场了！DJ放歌呢，你赶紧来！
PhilFoden: 【更衣室他的球衣挂在49号柜子上.jpg】
PhilFoden: Boss说这场稳了，让你好好休息备战和红军的比赛！
PhilFoden: 真不来？赛后老地方庆功，你总该来吧！少了你没意思！
PhilFoden: 喂？睡着了？
PhilFoden: 别装没看见！是不是又跟沃克他们鬼混去了？！
Prince烦躁地把手机扣在沙发上。电视里，德布劳内助攻斯特林破门，1-0。欢呼声透过电视传来。他起身关掉，走到窗边，望着伊蒂哈德的方向。
尽管万般不情愿，Prince还是被福登的短信轰炸和“不来就是不给兄弟面子”的威胁弄得烦躁不已，只得赶去球队常去的餐厅。包间里气氛热烈，庆祝欧冠小组赛又一场胜利。
Prince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杯果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福登端着酒杯挤过来，脸上带着胜利的红光和看到他终于来了的兴奋。
“总算来了！还以为你要在家哭鼻子呢！”福登一屁股坐在Prince旁边，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他椅背上。“怎么样，看比赛没？我那脚传球帅不帅？”
“嗯。”Prince敷衍道，想把他的手拨开。
“是看了比赛，还是我很帅？”福登却像没察觉，反而要刨根问底，身体也更凑近了些。他拿起Prince的刀叉，极其自然地切着他盘子里那份特意为他点的、口感柔软的鳕鱼，切成更小的块。
“这家的肉不错，试试？你得多吃点蛋白质，看你这小身板。”他叉起一小块，直接递到Prince的唇边。
这亲昵得过分的举动吸引了旁边沃克和斯通斯的注意。
“哇哦！”沃克怪叫一声，夸张地捂住胸口，“瞧瞧！你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Phil？切肉喂饭？Prince是你儿子还是你媳妇儿啊？”
斯通斯立刻接茬，坏笑着上下打量Prince和福登：“儿子？不像。看Phil这殷勤劲儿，倒像是给自家小少爷服务的…童养媳？”他故意把“童养媳”三个字咬得很重。
包间里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连德布劳内都忍俊不禁地看过来。
福登脸一红，有点恼羞成怒，把叉子往Prince盘子里一扔：“滚蛋！我是看他笨手笨脚！”他挺直腰板，试图在坐着的状态下显得比Prince高。
Prince在哄笑声中面无表情。他推开福登切好的鱼肉，自己拿起叉子，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
然后，他抬眼平静地扫过哄笑的众人，最后落在福登因酒精和窘迫而泛红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带着某种无形压力的弧度。“谁是谁的童养媳？看清楚！我可比他高！”
Prince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笑声，“我比你高。” 他对着福登重复，随后又叉起一块鱼肉，稳稳送入口中。“所以，以后别抢我的刀叉。我自己会切。”
包间瞬间安静了一下。沃克和斯通斯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福登张了张嘴，看着Prince平静却隐含锋芒的眼神，那句习惯性的“Baby”卡在喉咙里，最终只是悻悻地哼了一声，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德布劳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Prince继续慢慢吃着他的鱼，仿佛刚才的风波从未发生。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在沃克那句“童养媳”和他自己的回应之后，已经在更衣室里悄然改变了。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被福登处处照顾的“Bab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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