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强令暗卫将陆参商押回东宫,自己却立在原地,腹中抽痛阵阵,兼之心口如遭钝击,竟是半晌动弹不得。眼见暗卫将陆参商强行带走,他面色青白,冷汗透衣,几乎站立不住。
那陆文轩惊怒交加,欲要理论,却被顾清淮冰寒刺骨的一瞥慑住,只得眼睁睁瞧着妹妹被掳去,徒留原地,抚腹喘息,忧惧不已。
顾清淮强撑着一口气,登上马车。车厢颠簸,每一下都似撞在他抽痛不止的小腹上,牵连着心口也阵阵发紧。他蜷缩在软垫上,手掌死死按着那微隆之处,指尖冰凉。脑中反复闪现的,皆是陆参商护着陆文轩的模样,是她抚摩那孕腹的温柔笑意,是她推开自己时的冷厉决绝。
陆参商被一路沉默地押回东宫,径直送入一处更为偏僻潮湿的院落,锁进一间四壁空空、唯有简单床榻的冷屋之中。门扉哐当一声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声息。
她独立屋中,环视这囚笼般的所在,心中并无多少恐惧,反倒是一片死寂的冰凉。顾清淮今日那癫狂恶毒的模样,字字句句如淬毒的匕首,早已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末的牵动也彻底斩断。
原以为他只是骄横暴戾,如今看来,竟是彻底不可理喻。
她缓缓走到榻边坐下,皱着眉头。文轩哥哥生还,本是大喜,却无端招来这般横祸。如今她身陷囹圄,爹娘不知该如何焦急。想起顾清淮那赤红着眼捂着腹部的模样,她心下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旋即又被更深的厌弃压下。他如何,与她再无干系。
再说顾清淮,马车直至东宫偏门。顾清淮被心腹内侍搀扶下来,脚步虚浮,却仍强自维持着威仪,只是那面色白得骇人。他一言不发,径直入了书房,便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
殿内死寂。他终是支撑不住,颓然跌坐在椅中,腹中绞痛阵阵,似有冷锥向下钻凿,难受得他浑身发颤。他手掌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冰冷无比,更夹杂着一种陌生微弱的悸动,仿佛内里那个小生命也在不安地抗议。顾清淮只觉得遍体生寒,那冷意并非全然来自身体,更多是源自心底那一片荒芜冰封。
这感知让他心头一颤,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委屈。
她为何要如此对他?难道在她心中,自己便真如此不堪,连那陆文轩一丝一毫也比不上么。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附骨之疽,啃噬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乃我私事,不劳太子殿下过问……”他齿间碾磨着这几个字,只觉喉头腥甜,眼前发黑。那贱人,竟敢如此对他。
他为了她,隐忍着这惊世骇俗的秘密,承受着身体种种不适,她却在外头与那旧情人双宿双栖,连孩子都那般大了……她那般温柔抚摸陆文轩腹部的模样,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他眼里、心里。
“呵……”他低低笑出声来,笑声沙哑而悲凉,“陆参商……你好的很……当真是好得很……”
他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下。妒恨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恨她的“不忠”,更恨自己竟还会为她心痛,为她失态至此。
不知枯坐了多久,直至暮色四合,殿内昏暗下来。他方才缓缓起身,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神却重新凝起一层冰封的厉色。
“来人。”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内侍应声而入。
“看好那贱人,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更不许送一粒米一滴水进去。”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冰冷,“孤要让她好好尝尝,背主忘恩、不守妇道的下场。”
内侍心头一凛,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下。
是夜,冷宫般的院落中,陆参商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腹中饥馑,身上只一件单薄布衣,难以抵御初冬寒夜。窗外风声凄厉,如同鬼哭。
她却睁着眼,毫无睡意。掌心紧紧握着那枚贴身藏好的银锁,冰冷的触感反而让她保持清醒。
文轩哥哥安好,且有青禾嫂嫂相伴,爹娘亦有人照料,她已无太多挂碍。至于顾清淮……如今他这般疯魔,不过是因为那可笑的控制欲与占有欲作祟罢了。
恨意如潮,在她心底无声汹涌。
顾清淮,你今日加诸我身之辱,囚禁之仇,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总有一日,我要你悔不当初。
而另一座宫殿内,顾清淮亦是辗转难眠。腹中孩儿似是感知到父亲躁动不安的心绪,亦是不住搅动,闹得他心烦意乱。他一闭眼,便是陆参商那冰冷含恨的眼神,以及陆文轩那隆起的腹部。
“呕……”又是一阵恶心感涌上,他伏在床沿,却什么也吐不出,只余酸水灼喉。小腹沉沉下坠,酸胀难忍。他抚着那处,感受着其中微弱的生命迹象,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他的孩儿,亦是她的。
可她却与别人有了骨肉。
一阵尖锐的抽痛袭来,他闷哼一声,蜷缩起来。冷汗浸湿了中衣,贴在身上,冰凉黏腻。在这孤立无援的痛楚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与凄凉漫上心头。
他贵为太子,却活得如履薄冰,无人可倚仗,无人可倾诉。如今更身怀此等骇人隐秘,受尽苦楚,那个他唯一……唯一或许有过些许不同念想的人,却如此践踏他的心。
“陆参商……”他于黑暗中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你当真……恨我至此么……”
无人回应。唯有殿外寒风呼啸,如同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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