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想过绪方是骗你的吗？”
祝须佐坐在何枝病床边，忍不住又开始给何枝削苹果了。何枝觉得这就跟祝须佐的待机动作一样，他一停下来就只会机械性地削苹果。
“……但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小枝。”
“我很多东西都不能理解，只能依靠绪方哥讲给我，只能靠他教我。”
黑发青年坐在床边，弓着腰，那么大一个人几乎整个身体都要垂在病床水平线之下了，自下而上从碎发间隙里抬眼望向何枝，睫毛深深，眼睛黑湿。看着确实有点可怜。
“我自己去做的话，只靠我与你相处的话，我说不定会让你更生气。”
何枝思考了下。“确实。”
“……”
**
祝须佐智商不高，情商也没有，整个人就像是直觉与特殊体魄组成的怪物。
他不想失去何枝。
因此哪怕直觉上察觉了绪方教他的东西不对劲，祝须佐也没办法独立的、脱离祝绪方地与何枝相处。
别的不说。就是何枝对祝须佐态度好了一点，也是因为祝绪方给他替考的那几次试。
祝须佐就像一个拿到学霸给的答案的学渣，哪怕隐隐察觉答案后面不对劲了，但是他连题目都没有，除了顺着往下抄也没别的办法。
而对祝绪方来说。
正向的、攻略何枝的事都是他做的。上号代打都是他做的。凭什么奖励都是祝须佐拿的。
……祝绪方没有Alpha的信息素。他没有办法标记何枝。
在过往兄弟二人互相扮演时，他们最后都会平分成果。
但是何枝这件事是没有办法平分的。
一方面是祝须佐不可能愿意让。
另一方面是，祝绪方也没办法得到，他不是完全的Alpha。
不是外人眼中那个【无论是信息素还是手腕都完美】的祝绪方。
他只能成年之后才能做信息素手术，医生建议他20岁时再做这个手术。
在期末考来临前，祝绪方一边和祝须佐说着“对她主动一点，再逼迫她一些”之类的话。
另一边，又以资助人的身份找到了何枝。他装作进步奖奖学金的创立人，表示如果何枝能考上维尔斯学院，他愿意承担何枝的后续学费。
果不其然，何枝非常看重他给的这个机会。何枝对学习总有种过分的上心。
祝绪方又凭借着自己的话术与温和姿态接近何枝，他也不说多的，也不会谈及何枝私生活，对何枝也不表露好奇，就一步步引导何枝对他放下警惕，卸下一些心防。
然后听到何枝向他倾诉祝须佐的事。
祝绪方终于在聊天框另一头释然笑开。他别过头捂着嘴，笑得无声无息。好一会儿他才回复何枝。
【为什么不利用他呢？小枝。】
【既然他都那样了，你不用道德心太高。】
一个有钱有权脑袋又笨还一心喜欢你的人，这样的人利用起来不知道多容易。
虽然背后有祝绪方看着，实际上没人能利用祝须佐。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换做是其他人应该就利用这一点对祝须佐出手了。只是何枝好像脑袋里没有这根筋一样。
对面的何枝显示【输入中……】显示了很久。她好像是蹭学校机房电脑和他聊天的，放学就没办法和他对话了。
因此祝绪方是过了几天才收到何枝回复的。何枝就像个好学生一样回他【知道了】。
祝绪方握着手机笑了笑。
又是过了几天才知道何枝利用维恩那些人摆脱祝须佐逼迫的事。
“……”
维恩那时刚转学过来。还是一个清冷不近人情的贵族omega。
何枝是很笨拙地制造巧遇，在走廊上遇到维恩时装作摔倒，让维恩把她送去医务室，二人就这样一来二回地认识了。
得知这场偶遇的祝绪方：……
何枝也不想想。她在维恩面前摔倒，维恩能找到多少人把她送医务室，自己亲手把她送过去……被盯上的究竟是谁。
何枝的故意太过于笨拙。不过维恩的倾心来得更为轻易。
柔弱的omega，遇到了好像比自己还柔弱的beta，好像在维恩看到何枝第一眼时，一种微妙的保护感就油然而生。
别人觉得他是高岭之花的omega，而维恩觉得何枝才更适合高岭之花一词的人。
维恩在入校后不久就有听说何枝的名字。不是因为她被祝家的人暗中看着之类的绯闻，而是她更有名的、好像不会把任何人看进眼里的态度。
也不是高傲。何枝相处起来人也是温和好相与的。只是她好像周围有种特殊的气场，好像谁进入了她这种气场就会被她无视。
不会被她记住，也没办法在她心底留下印象。
“总有点落寞的感觉呢，那个beta。”
“像活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维恩赞同这个说法。
在结识何枝之前，他就远远地见过何枝一面。
那个时候抱着试卷的少女从学校底楼的走廊走过，她身侧是教学楼围着的小庭院，绿意匆匆，她疾步走过，飞扬发丝和衬衫衣摆都在过曝的日光里发亮。
像从电影胶卷里走出的人一样。
……维恩不能否认自己是被何枝的外貌吸引。
不过更准确的说法是，他被何枝自身的气质，那种莫名疏离的氛围感所吸引。
他是omega，被称为【帝国的后花园】洛夫莱斯家的omega。
洛夫莱斯家的omega都会送出去联姻，无一例外，要么是和王室联姻，要么是其他贵姓家族，最有名的洛夫莱斯家送出去联姻的omega应该是现在的王后。
因此洛夫莱斯家才被称为帝国后花园。
身为这一代洛夫莱斯家唯一的omega。维恩的命运一开始就被敲定了。他是被当做优秀的贵族联姻omega被培养的。
他拥有一个优质omega需要的一切品质。
精美。贵族恰到好处的清高傲慢。适当的柔弱。
他一直被教导去追求这些东西，而他的这些品质都是后天雕琢出来的。
何枝是天然的，浑然天成地糅杂着这些特质。
……何枝天生就在洛夫莱斯家的审美上。
因此即使何枝是硬挺挺、板正地在他面前摔倒，维恩也会在心里暗叹少女的柔弱恰到好处。
如果不是何枝之后认真地向他许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让他怔愕许久还是选择违背家族循常，而后又爽约消失……
维恩想必这辈子都无法憎恨上何枝。
而让维恩恨上何枝的也并非是她爽约让他在订婚宴上一个人拒婚出丑，而是何枝不告而别。
不过这也并非何枝故意不告而别，而是那时她也失忆住进了医院。
……
虽然祝绪方的计划中出现了维恩这个茬子。何枝利用维恩的身份，几次三番拦下了祝须佐的逼迫，延迟了祝绪方的计划时间……
但是结果大差不差。
祝须佐一直逼迫何枝，而何枝只是看着柔弱，完全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她受到压迫时，无意识的反抗有时候让她自己也会意料不及。
因此在何枝被逼到临界点时，在期末考试完，出分的那个雨日，祝须佐如约来索要奖励。二人对峙，何枝被步步紧逼时大脑里弦一紧，差点摔下来，祝须佐抓住何枝，两个人位置一换，他掉下楼，何枝留在了天台上。
而祝绪方那时便一直撑伞等在校外，他穿着惯常的白衬衫，戴眼镜，撑着黑伞，斜靠在背后的商务车前，商务车后还多跟了一辆车。
两辆车，一辆接他弟弟去手术室，祝绪方提前办好了祝须佐的死亡证明，等祝须佐从手术室一出来，就刚好可以无缝进灵场。销户很快的。
死亡原因就写【自然死亡】。
毕竟这也是自然而然的死亡嘛。
谁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
另一辆车——祝绪方靠着的这辆车，就正好接受刺激晕过去的何枝。
祝须佐一死。世界上就只有一个祝绪方了。
祝绪方现在已经坐稳祝家继承人的位置，用不着祝须佐了。
因此之后祝绪方用自己的身份重新认识何枝就好。
什么祝须佐，什么中级学院的过往。
这些让何枝不开心的，让她不快的东西，忘记就忘记了，不要有记录了，也不要有人记住了。
总之，祝绪方给何枝提供的未来是，入学维尔斯学院，获得高等学历，之后又是一路坦途，她发挥自己的才华就好，只管学习就好。
她会有这样懂她，又体贴的朋友，也会认识其他无关紧要又可以被她利用的蠢货贵族学生。
他给何枝铺就的未来一片光明。
就如他祝绪方给自己铺就的未来一样。
“毕竟我和小枝，才算是同类。”
“我和小枝，才是真正的默契相投，有如镜像。”
何枝不知道她晕过去后，棕发少年坐在她病床边笑着念叨的话。那个和祝须佐脸一模一样的少年也是像今天一样在她病床边削着苹果。他从不把照顾何枝的活假以他人手，他自己削平果就能削得快且漂亮。
何枝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在听完祝须佐的讲述后，提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那绪方呢？”
“小枝不关心我吗？我很可怜吧？一直被哥哥骗着，之后还被哥哥送到敌对家族的手上，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这很可怜吧？”
“绪方现在在哪儿呢？”
“小枝不可能不关心我吧？孤儿院的时候，每次——每次都是你，只有你，会找到被关在壁橱里的我。”
“所以绪方呢？”
“小枝一直是很关心我的。你一直很在意我的，只有你会发现我不是绪方哥，我是祝须佐。”
“你出现在这里。那原本的祝绪方在哪儿？”
“……”
自说自话的黑发青年终于停下了。
他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很久，何枝好像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他黑沉的眼眸也压抑地、从刘海后望过来。
“为什么要在意绪方哥呢？”
“【祝绪方】现在就是我了。”
“绪方哥——在他去做信息素手术时。就被我杀了。”
赶上了！
这两兄弟戏份好多了，之后换换男嘉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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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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