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办公室内一片昏暗，偌大的落地窗被黑色窗帘挡得严严实实，仅亮有一盏灰暗的黄灯。
森鸥外放下手中的报告，从放在桌角最底层的纸堆中抽出一张A4纸。
【九月二十七日报告 第一实战小队】
他面色深沉地审视着这张报告，将手中的钢笔笔尖浸入红墨盒，墨水顺着笔尖滴落，晕在纸上染出点点红斑。
门口传来守卫的报告：“首领，真人来了。”
森鸥外抽出纸巾叠起，缓缓包裹住笔杆慢慢擦拭，“进。”语气不冷不淡，听不出感情。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森鸥外气势陡然一变，变得亲切无害，脸色也变得温和。
桌前摆放着的台灯发出黯淡的光晕，只能照亮那张报告的区域，被光晕同样照亮的森鸥外，只显示出下半张脸和没有弧度的嘴唇。
走进来的是失踪两天的真人。
“首领。”真人走进，单膝半跪桌前，一手致意，一手撑地。
无故失踪两天并非真人的本意，但被敌人射穿心脏的恐惧与从空洞位置传来的渴望，真人难以抑制杀死身边人的**，属于咒灵的本能在叫嚣。
但真人是人，一个有人性的人。
所以他选择离开，可这是无法诉说的理由。最终的现实就是，真人无故离开。
半开的大门又被守卫合拢，骤然闯入的银白又被灰影吞噬。
“最近还好吗？真人。”森鸥外专心致志地擦拭钢笔，捏着纸巾上下擦拭，红色浸透纸巾，染红了他指尖。
红得如同鲜血的墨水似乎在暗示真人的命运。
“一切都好。”
森鸥外终于抬头，又抽出一张纸擦拭指尖，“这样么？”
“任务完成的很不错，过来拿回实战报告吧。”
森鸥外一副好老板好上司的表情看着真人，关切的样貌似乎随时准备与真人谈心。
真人闻言起身，径直上前。
森鸥外三指滑动A4纸，挪向真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真人不妨提出来哦。毕竟港口Mafia是个大家庭啊。”
真人接过报告，低声回应，他抬眼，看清楚了森鸥外笑眯眯的表情。
笑面虎。
好恶心的人类。
好想吐。
昏暗的灯光仅一盏，真人站在桌前，隐匿在黑暗中，此刻的森鸥外竟成了屋子里唯一被照亮的人。
在灯光的分割下，二人立场分明。
好恶心。
好想吐。
真人后退几步，说不出其他场面话，手里捏着A4纸一角，“属下先行告退。”
“没有别的事的话，好哦。”森鸥外朝真人摆手，面色和蔼。
已经换回第一天衣服的真人抬手，按上把手，薄薄一片布料被扯动着带起来，他单手拉开大门，白光刺眼，他把森鸥外关在身后。
控制着自己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已经竭尽全力了，咒灵厌恶人类的本能和真人自己的理智在撕扯。
真人大脑中的两种意识互相拉扯，他试图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态，在守卫的目光下一脸阴沉地按下电梯，站在门口等待。
手里捏着的A4纸已经皱巴巴的了，真人低头看光头写的资料。
【无人员伤亡。】
【总时长仅三小时。】
【全员死亡。】
最瞩目的还是那几滴红墨水印，无不彰显森鸥外刚才对资料漫不经心的态度。孤身一人坐在办公室的森鸥外故作随意亲切，实则心神早已凝聚到走进的真人。
明明已经对自己很警惕了，还要装作面上过得去的样子，装出善解人意的外表。
惺惺作态。
真人咬牙，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心底翻腾着的恶念和他争夺身体的掌控权，真人只能不断劝自己冷静。
他从完成任务以后，从魂魄离体以后，就开始控制不住心中属于真人的恶意。
其实森鸥外能忍住两天才把他找回来已经很宽容了，上哪去找这么平和大方的债主呢？
但只要一回到港口Mafia，一回到这个对他来说恐惧丛生，香气四溢的地方。
真人就控制不住杀人的**。
也许并不是杀人，而是改变。
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的无为转变对其他人来说，是新生，是解脱。每一次转变都能洗脱一个灵魂的恶意，让灰黑色的灵魂变得纯真。
他会带来解脱，是人类需要他，才带来了他的诞生。
全都是放狗屁。
真人从没听过这么招笑的理论，要骗他也不想点好理由。
作为接受过正常理论和价值观教育的青年，真人最后的底线就是不要被洗脑，不要滥杀无辜。
其他进阶的成长日后再议，他现在光是保持正常都不容易。
真人昨天是在郊外一家木屋酒馆的阁楼里被发现的。
阁楼门被太宰治毫不留情地踹开，十五岁的黑时宰神态自若地拿着手枪抵在真人的太阳穴，问他是现在想死还是回到港口Mafia？
在真人看似平淡如水，实则慌得不行的目光下，太宰治打了一枪空枪，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其实没装子弹。
太宰治哈哈大笑，问他有没有被吓到。
“是胆小鬼也没关系哦。”太宰治嘻嘻哈哈地对真人说。
那个时候的真人一瞬间恨不得自己心神真的被恶念占领，这样就可以顺手把这个欠揍的小崽子捏死，但他没有。
真人仅存的人性勉强占领高地，他做出最出格的举动就是抢过太宰治的玩具手枪砸到地上，在太宰治骤然阴沉的脸色里问他：“好不好玩？”
回过神来，看向紧闭的电梯门，真人吐出心中郁结的黑气。
做都做了，现在再纠结自己有没有和太宰治结仇也没意义，目前的目标就是专心还债。
恐怕从第一面起太宰治就惦记上自己，侦探社那场打斗恐怕早有预谋。
真人顿感憋屈，但维持理智已经耗费了他全部心神，斗智斗勇之类的事情还是放在以后吧。
他站在门口等电梯。
门口守卫悄悄观察这个出了一次任务就名声大噪的真人，他出任务时的恶劣行径已经传遍港口Mafia，大家通过他独特的异能力给他取了一“青蛙宠物爱护大师”的称号。
这个人难道真的很喜欢青蛙？守卫若有所思。
“叮。”
电梯到了。
真人和走出电梯的太宰治撞上目光。
两个人相似的气息交融，不过真人的厌恶要更为露骨，是毫无掩饰的迸发对人类的恶意。
这点在太宰治眼里是透明的。
“好久不见~”太宰治忸怩着说，十五岁还有婴儿肥的脸上飘起一抹荡漾的微笑，“休息得不错嘛。”
他自得其乐地对着一个昨天还被他拿枪指着脑袋的人说，全然不见被丢下手枪的阴沉。
真人想干呕，太宰治的伪装让他想吐，真人靠近太宰治的手掌发痒，指尖不住颤动，他想把整只手按到对面人的脸上。
但他没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人告诫自己。
“中也呢？”真人转移话题，他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掌，阴恻恻地扯动嘴角问太宰治，“怎么一个人来？”
真人是不知道太宰治拉拢[羊之王]的任务的，但太宰治已经单方面认定了这是真人对他的嘲讽，真人绝对知道他的任务。
而他们身上相似的气息，让太宰治确定，他们两人都不会喜欢中原中也这种“拥有赤子之心”的人。
中原中也这个小矮人对羊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让太宰治觉得他就像古代愚忠被赐毒酒一杯还要硬着头皮喝下去的大臣，现在还来个“宠物大师”对他指手画脚。
太宰治走出电梯，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原本面对面的交锋的二人错开，太宰治和真人并排的瞬间，嘴唇动了动，微不可听的声音响起：“祝你待会过得愉快。”
待会，愉快？
太宰治这人又给他挖什么坑了，还是森鸥外给他挖的坑？
真人警惕地站在电梯内，担心电梯突然下坠。
一路无事发生。
真人走到前台，只见前台的一个黑衣女生已经恭候多时，她快步跑到真人身侧，拿出森鸥外的调令，恭敬地低头说：“大人，请随我来。”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这个黑衣男子真人见过，之前红叶的审讯小队经过大厅的时候真人见到过他一次，对他印象深刻，他是唯一一个地中海。
两个人一副以真人为首的样子让真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后来他就明白太宰治的“待会愉快”是什么意思了，他因为缺席被森鸥外排了一周的工作量。
他被零时加到审讯队的同时，还要带自己的第一实战小队出任务，就为了弥补两天的缺席。
可以的，资本家。
真人冷笑一声，不爽与怒火几乎要让他身体中咒灵的本能占据上风。
真人走在地中海身后，三人共同前往审讯室，黑衣小姐站在他身边对他介绍他接下来一周在审讯队的工作。
先是自行发挥审讯犯人，如果效果不好，红叶会来指导他——任务简洁版。
真人被带到刑具室挑选刑具，隔壁房间被挂在十字架上一个“宁死不屈”很久的囚犯。
黑衣小姐和他大致介绍过这人的情况。
贩毒，杀人，虐待。
甚至不止于此，而真人此次审讯的目的，就是敲出他口中的同伙。
感谢营养液，摩多摩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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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被盯上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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