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工俭学的工资没发，你找财务去啊，来我这儿做什么。”资助办王老师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话。
梁林安勾出一个假笑，“我刚去过财务处。那边说，得先由资助办提供学生名单，才能下发。”
“我每个月都按时交了啊，”王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财务处不给发放，你找他们去。”
梁林安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提出解决方案。
“老师要不这样——您名单上的信息，我现在核实一遍。如果下次还没发，那肯定是财务处的问题。”
王老师看出这个学生不好打发，放下手机，打开息屏的电脑，长叹一声。
“唉——”
梁林安在心里翻白眼，心想你唉什么唉，干点本职工作跟要你命似的。
“你叫什么？”
“梁林安。房梁的梁，树林的林，平安的安。”
王老师在 excel表中查找，“欸？是不是你记错了啊？去年未转账成功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
“这笔工资，是2021年10月份的。您再帮我看看？”
“嚯，前年的老账。”
王老师点开别的表格，随口念叨着她的名字，“我看看，梁、林、安……工作部门，财务处？”
梁林安上半身向前探去，确认时间和金额无误后，才接话，“对，当时在财务处勤工俭学。”
“那不该啊，你守着他们，找工资还这么费劲？”
“别提了。管劳务费的老师，每次找她都痛痛快快地答应，结果啥都没干。”
梁林安拿出手机，把银行卡号仔细核对一遍，“看完了，没有问题。”
王老师开始关闭文档页面，“等下个月交表，我把名单一起报过去。”
梁林安语气诚恳，“您下次能不能帮我催催财务？主要是时间太长了，再拖下去，我怕追不回来。”
“这才开学第一天，你急什么？行了，回去等消息吧。”
不论结果如何，总算是有了新进展。
梁林安不诚心地向她道谢，离开资助管理中心后，去了趟卫生间。
等梁林安往电梯间走，再次路过办公室，发现它已经关灯、大门紧闭。
梁林安掏出手机，显示北都时间上午10:38。
太嚣张了，这还没十一点呢，这帮行政就开始提前下班了。
————
今天是平州联合大学返校第一天，因此教学楼里空荡荡的。
梁林安来到八楼，在一间教室的后排找到了人。
齐乐竹坐在最里侧靠窗的位置，采光最好的地方。
他上半身挺直，单手举着手机保持在与眼睛平齐的位置，正戴着蓝牙耳机听网课。
“咚、咚。”
某人的思维，被迫从知识海洋里靠岸。
齐乐竹面带疑惑地转头，看到梁林安放下敲门的胳膊，懒散地靠在门框上。
“走，去你们医科大吃饭。”
齐乐竹快速把耳机放回充电舱，站起身，大步走向梁林安。
梁林安转身出教室，在前面带路。
齐乐竹快走几步，追上梁林安，和她并肩而行。
“怎么样？你的工资讨回来了吗？”
“资助办的统计信息没有问题，只能是财务处那边瞎抽风。”
“呼，有收获就好。”
梁林安边走，边复盘今天上午的经历，“这两个行政老师，肯定是校职工足球队的。”
齐乐竹一脸迷茫，“怎么看出来的？”
梁林安咬牙切齿，“踢皮球技术都这么好——要不是我 gap期间学了两手，早被踢回来了。”
齐乐竹替她发愁，叹口气，“要不，让辅导员出面帮忙？”
梁林安扬扬眉，“你是大一新生么？找辅导员，还不如我直接杀进处长办公室。”
说完，梁林安突然想到什么，愉快地甩出一个响指，“欸，这个主意不错，下次就这么干。”
脑补出她在老处长面前又哭又闹的场面，齐乐竹没憋住，笑了。
两人来到大厅，按下按钮，等电梯停靠。
闲来无事，梁林安抬头观察齐乐竹。
身形高挑，目光清澈而专注。
戴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人如其名，姓名的名。
“怎么了？”齐乐竹注意到梁林安的视线，“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有眼镜，”梁林安打趣他，“你学医还把眼睛学近视了？”
齐乐竹在心里偷着乐。
看来同门给出的造型建议，确实有效果。
“那倒不至于。这是高三配的，只有75度。不学习的时候，我很少戴。”
“哦，怪不得我没见过。”
梁林安转念一想，抓到他语言逻辑上的漏洞，“你不是来给我接风洗尘的？戴什么眼镜？”
齐乐竹歪歪头，坦诚地回答：“今天戴，是因为要在茫茫人海里，最先找到你。”
梁林安揶揄地瞧齐乐竹一眼，先一步迈进电梯。
“油嘴滑舌。”
楼层数字匀速跳动。
梁林安担忧地询问：“教室冷么？没把你冻着吧？”
在正式上课前，学校是不会给上自习的学生们单独开暖气的。
恰巧电梯门开，平城的冷空气均匀地扑向他们。
齐乐竹拢拢上衣领口，“嘶——幸好听了你的，没在一楼教室！”
平城正月的阳光，比学校还抠门，没有丝毫暖意。
梁林安把棉服拉链拉到最顶处，藏起小半张脸，和齐乐竹从平联大西门出校。
“医科大一人一闸，我该怎么混进去？”梁林安虚心请教。
齐乐竹出馊主意，抬手指向前面，“你可以和我走得亲近些，像他们那样。”
梁林安扭头望去。
一对情侣手牵手，还有两个女孩挽胳膊。
梁林安刚想开口，目光先被“平州医科大学”六个字吸引。
校门口栅栏前，有两位值守的保安师傅。
一个拎着保温杯，另一个背着双手。
两人边唠家常，边留意附近的行人和车辆。
走到校门前，齐乐竹忽然感到衣袖被扯动，低下头，看到梁林安的指尖。
“咱们中午去吃什么好呢？”梁林安靠过来，两人隔着冬季厚衣服，贴在一起。
窦性心动过速，手心微微出汗，喉咙发紧。
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分泌增加。
不对，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生理学。
“嘿，发什么愣？回神！”梁林安拍拍齐乐竹胳膊，示意他刷脸。
闸机开后，梁林安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好奇地东张西望。
齐乐竹清清嗓子，“咳咳，二楼有某人最爱的甘州拉面。”
梁林安眼睛亮了亮，推着齐乐竹后背，催促他，“走走走！”
“啥玩意儿？”梁林安感到不可思议，“你们食堂只能刷本校的一卡通？”
齐乐竹继续忽悠她，“对滴。”
梁林安妥协，“好吧，麻烦先帮我垫付，回头微信转你。”
“这顿算我请你，”齐乐竹冲着梁林安眨眨眼，“下次去你们学校玩儿，记得请回来。”
梁林安爽快答应，“好说，保证不亏待你。”
略施小计，有了下次两人约会的理由。
齐乐竹心中窃喜，“那你先坐着玩会儿手机，我去打饭。”
梁林安打量着窗口标注的菜品。
不一会儿，某个方向传来“支付成功”的提示音。
梁林安循声望去。
两人隔着半个食堂的距离，视线交汇。
齐乐竹举起胳膊，向梁林安挥了挥手里的两个号码牌。
没走两步，齐乐竹碰到熟人。他站在餐桌旁，和一位拎着餐盒的女孩交谈着什么。
梁林安扬扬眉，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人们的谈话声，夹杂着后厨锅碗瓢盆的动静。
梁林安听不清，只捕捉到“老板”“申报材料”“轮转”这些词。
右侧有人出声，打断了她的行为。
“你好同学，可以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梁林安扭头，冷漠地掐掉这位陌生人的推销话术。
“不报班不办卡，也不扫二维码。还有什么事情么？”
齐乐竹握着点餐牌，坐到梁林安对面位置。
“刚才有人来推销。这人肯定不是平医的。”梁林安一手支撑着下巴，望向食堂顶部的装潢。
“怎么看出来的？”
“医学生的课又难又多，哪儿有时间赚外快。”
齐乐竹反驳：“这都是刻板印象，我们时间没有那么紧张，还有锻炼身体的时间。”
梁林安笑了，“你是指，早上六点二十集合跑早操么？”
“六点起床怎么了？我们能吃上第一口热乎饭，还能有段早读时间用来背书。”
梁林安点点头，“想起了你的运动会奖牌。真奇怪，你的体能巅峰不在初中，也不在高中，居然在大学。”
“惭愧惭愧。”齐乐竹嘿嘿一笑，“医科大只有临院和护理学院跑早操，其他专业都疏于锻炼，这才显得我比较突出。”
“其实每次运动会男子组的前几名，不是我们临院的人就是体育生。”
“咕噜——”
梁林安伸手按按肚子。
齐乐竹站起身，“我去看看面好了没。”
————
随着本科生集中返校，研综楼电梯前有了大长队。
梁林安打个哈欠，加入其中。
排在她前面的，是对情侣。
两人染了相同的发色，戴着同款鸭舌帽。
男孩侧过脸，凑到女孩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孩顿时转身，不轻不重地捶了他胸口几下。
虽然两人郎才女貌，甚是养眼；特别是小伙身上那件带有多个金属配饰的外套，更是抓人眼球。
然而，这一切对于母胎单身来说——还是没眼看。
梁林安面无表情地扭头，望向楼层显示器。
下午五点，梁林安平瘫在自己的上铺。
返校第一天，注定很辛苦。
昏昏欲睡时，听到门锁发出轻响。
“哟，这是谁在宿舍呢？”一道嚣张的声音传来，“大胆！还不速速前来迎接朕？”
梁林安没有回答，挣扎着坐起身，和郭青衫对视。
“小林子！你回来啦！我可想死你了！”
梁林安扬扬眉。
郭青衫发出邀请，“你还没吃饭吧？咱俩现在一起去？”
四人间宿舍，未必真的有五个群。
不过梁林安确实被排斥了。
大一上半年，另外三个舍友背着她，偷摸建了个三人小群。
她们维持着宿舍和睦的假象，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
却不知，这一切早被梁林安看在了眼里。
疑似群主的二号嫌犯，正在邀请被孤立的人，共进晚餐。
梁林安笃定，对方有事情需要私下细谈。
“等我换身衣服，咱就走。”
求月石[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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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拖欠的劳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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