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地缝小雨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如果有机会冷照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走出来。
在此之前,小雨一直认为作为一位普普通通,没有金手指和主角光环的穿越者,会不会扎头发是无伤大雅的。但为了合群也不好直接扎个马尾,所以她就只好连睡觉都是小心翼翼的,只为留住那个对她来说十分复杂的发型。为此她一直好奇那位二十二年不解头发的结发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光这几天她都觉得十分辛苦了。
总之,她如今那个摇摇晃晃,蓬蓬松松,有几分狂放又有几分不羁的双髻怕是只有她自己和早已习惯的冷照能看得下去了。
“你不愿意?”婆婆依旧温和地笑着。
“那个,如果婆婆不嫌弃的话,其实我的头发,它······”
小雨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迎面是婆婆和冷照的眼神关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应该是有点脏的。”
······
······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冷照终于打破了僵局。
“不必,我们自会去找客栈的。”冷照依旧保持着警惕。
“可是,没有哪家客栈里的伙计能帮她梳头。”婆婆还是和和气气地说道,冷照却哑口无言。
在一位认识不到几分钟的陌生人家里梳妆真是平生第一次,无论对于小雨还是冷照都是一个难得的经历。不过显然女孩子更得婆婆照顾些,从洗漱的地方就看出来了,一个在闺房,一个在天井。
冷照不用担心发髻的问题,况且他也爱干净,一路上也不知洗了多少次,因此他就象征性地沾了下水,洗了遍手,便回到座位上等着了。而小雨则是里里外外洗了个通透,裹着被子打量着房间。
“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你若不嫌弃就换上吧。”婆婆又笑着说“不过你不换就得冻着。”
不知为何,这句话特别耳熟,貌似是李小雨挑食时,老妈在耳边常说的话:“你不吃就得饿着。”倒让她莫名感到无比亲切,好像回家一样。
房间里有股水汽的味道,开窗透透风好了许多,当水汽散尽之后,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在空气里游荡,那是婆婆桌子上的桂花香味。她房间里的摆设亦如本人一般恬静,除了一些必需的家具和应季鲜花,其他的摆设都没有。唯一华丽的东西应该是一架刺绣的屏风,上面绣的是月夜下两栋高楼,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一个少年的身影,白衣飘飘,风华无双。
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雨看着上面的月夜少年图,浮想联翩。不过,李小雨也觉得活到婆婆这样的岁数也很难不经历一些不寻常的故事,遇到几位终身难忘的人物。远的不说,就单说自己车祸穿越的经历,这短短几天见到的神秘之人,听到的奇闻逸事,就足以写成一篇小说。
“你好了吗?”一句话把小雨拉回现实。
“好了!”李小雨停止浮想联翩,整理好衣服就小跑打开房门。
“还挺合适的。”婆婆上上下下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得出一个较为中肯的结论。
她拉过小雨坐在铜镜前为她梳妆。婆婆的双手依然灵巧,但速度不快,小雨则认真地看着铜镜里的人的一举一动,想要记住手法。然而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李小雨果断放弃了,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于是眼神放空直直地坐着,乖乖巧巧的,越看越像一只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橘猫,让婆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鬓发。
“你眉间那点红当真是漂亮。”婆婆望着铜镜里的小雨如此说道。
小雨愣了愣,随即自然地抚上眉头,这副身体的所有其实都与她无关,而其中这颗朱砂痣更是尤其的陌生。因此,李小雨并未觉得高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错,我这张脸上就只它最好看。”
李小雨没有对这位酷似自家长辈的婆婆说谎,她实在觉得这颗朱砂痣漂亮的与这张脸格格不入,好像自有精魂一般。只是局部再怎么美丽也无法挽救整体。
婆婆冷不丁地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胡说,你的眼睛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它们好像会说话。”
小雨不在意地笑了笑,此时双髻已经梳好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爱梳双髻,可惜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婆婆感叹着与她一同出去。
小雨没有搭话,默默地想着,婆婆的眼睛也很好看呢,温和有神,好像永远不会发火,可最终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在某种情境下总会被误解成恭维,即便它的确发自肺腑。小雨吸取教训,保持沉默。
冷照面无表情地望着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裳,梳着双髻的姑娘笑意盈盈地走出来,在他面前转圈圈:“阿照,好看吗?”
“不好看。”大人如是说,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自从她进了那扇门之后。
李小雨也没指望冷照说出什么好话,闻言也不生气,又坐到他的旁边,百无聊赖地玩起酒碗。
“你再怎么玩,那碗里也不会多出酒来。”婆婆拿出来一壶荷花酒放在她面前,自己也坐下来与他们谈天说地。
“婆婆,你房里屏风上绣的是前面那两栋酒楼吗?”
“对,那双楼是我们这儿的特色,相传是两位侠侣所建。侠客肆意江湖却破天荒在这里建了摘星楼安定,还曾说愿住在这里的人都有手可摘星的豪气与志向。一直爱慕他的女侠也在对面建了同样的楼,名唤望月。她说望月者,心有所念。后来,在一个清风明月的夜晚,两人同时开窗相对,从此便确定一生所爱。可惜,最后侠客还是不愿于此平淡此生,那女侠便随他一同浪迹江湖,从此了无音讯。两人临走时将那楼送给当地贫穷却善良的人,而这传说便延续至今。”
婆婆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男住摘星,女住望月。两两相对,惺惺相惜。这可是我们这里的佳话。不过啊,这也只是我们当地人的说法规矩,那些外乡人有的入乡随俗,也有的拖家带口,不想麻烦分开来住,我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样说的话,住到那楼里就可以遇到喜欢的人吗?”小雨呆呆地问道。
“这你问我,我也说不清,不过会有人慕名而来,多一份机会罢了。遇不遇到还得看缘分。”
“那婆婆你遇到了吗?”李小雨原本不想多事,但听完这个传说,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屏风上的身影,她直觉那位就是婆婆遇到的真命天子。
“遇不遇到是一种缘,最后能不能相守也是一种更为难得的缘。”婆婆却不笑了,只定定地望着手中的酒。
“我们今天遇见婆婆就是缘分啊,说不定是老天让我们来听故事的。”李小雨发现对方的异常,连忙安慰道。
婆婆笑了,不知何故,眼角微微有点湿润。“说的对,没准老天就是看我太寂寞了,所以派你们听我这个老婆子说五十多年前的旧事,那我就一吐为快了。还记得我年少时心血来潮,也想借这个传说觅一段锦绣姻缘,就到那望月楼住了一晚。”
“婆婆可遇到良人了?”小雨不爱酒,此刻却也忍不住喝了一口甜甜的酒配故事。
“自然遇到了。”她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我还记得那晚的清风,一开窗,携着荷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我一眼便看见倚在窗边的人,虽然只是一眼,我就记住了。当时脸皮薄,没敢露面就立马缩回去,躲在旁边偷偷望他。就算如今我老了,也记不得许多事情,他白衣飘飘的身影我还是没忘。”
“后来呢?”果然是不喜欢酒,即便入口香甜,及到咽下去还是有一种苦涩的滋味。
小雨皱着眉,悄无声息地把剩下的酒偷倒在冷照的碗里。他听得入迷大概没有发现,不然不会坐视不理。
我们要践行节约的美德!小雨做了坏事之后如此安慰自己。
“当时我又羞又怕又不舍,在他转身回了房间之后辗转反侧。最后想着脸面在幸福面前算什么,于是一大早就跑到摘星楼去寻人。大概是知道有个不顾一切的小疯子来找他吧,他天不亮就结了房钱走了,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所以你一直在等他?”冷照问出了小雨想问却不敢问的话。
婆婆一愣,似是没料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随即爽朗地笑着:“我等他作甚,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过路人,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不想草率一生罢了!没有等,没有······”越到最后她的声音越低。
没有等,又何必绣他的画像;没有等,又何必孤苦终身;没有等,又何必念念不忘······
一见误终身,她却甘之如饴。
若这份缘似酒便好了,小雨望着冷照碗里自己偷倒的荷花酒。
咽下虽是苦,但苦尽会回甘。
可惜,殊不知情爱这东西,初尝是甜,余生皆苦。
故事终了,人走茶凉,冷照依旧高冷,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
那酒里好像有一点小雨的口水······小雨有些惶恐,见他没理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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