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悚地盯住它,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007?我知道它,它被我杀死了嘛,和我的妈妈一起死掉了,可是现在它又出现了,以一个怪物的姿态出现了,我将它细细打量下来,从它呆滞的羊屎眼睛看到它猥琐的皮衣,一个披着猫皮的品味低俗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凭什么敢自称我的007?
我几乎抑制不住我的憎恶“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接近我?”
它轻轻地走过来,像是在小心的靠近一个不知是否可以亲近的人“咪,我从麦基洗德星球来,我的飞船被你们星球的陨石打的稀巴烂,我的队员也下落不明……”
我听到这些废话觉得有些着急“哦,那么你很可怜,所以为什么接近我?”
它扬起猫脸“我需要能量咪,而你是个很有能量的人类,像是一个不断榨自己汁水的西瓜,明明很痛苦了,却还是死握着刀越捅越深……”
“这很好!”它愉悦地摇了摇尾巴“…这很好,你的红色的汁水非常甜美,我很喜欢。”
所以我的痛苦对你来说非常美味是吗?
我伸出手越过它的头顶,掐住它的后颈再将它提到眼前,我盯着它的眼睛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个笑一定很瘆人,因为我自己也感觉到了眼周肌肉的僵硬,可能和安娜贝尔很像,我想。
“如果你…”它似乎在思考,用试探口吻说出那个新鲜的词“觉得我恶心,我也可以离开,这里有很多能量,连条狗也有不错的能量,你们人类更是,散发珍惜的情感对你们来说就和小狗撒泡尿一样容易…真不错。”
我忽视它后面的话语,这种连人都不是东西,对人的却评价高高在上的令人作呕,我懒得和它讲道理,只是扬着眉毛说出我的需要“不啊,谁说我恶心你了,007,你跟我回家吧,我榨西瓜汁请你喝,你什么也不用付出。”
它高兴地喵喵叫。
我捏紧了它的后颈,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蹲的太久导致我膝盖发酸,十分地好运,万分的天命,公交车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就到我的眼前。
哦,感谢。
我踢着007上了车,站在投币口前,从口袋里掏了一个硬币我迅速投了进去,再马不停蹄地站在后门边,然后看窗外,唉,其实应该投两个,但是我没钱了,只能这么干了。
希望母亲在天之灵能宽恕我,公交公司能宽恕我。
它蹲在我的脚上“你又有能量了咪,是粉色的,你羞愧了吗?”
几乎就在它说完最后一个字,我立马感受不到一点羞愧心虚了,平静地仿佛我投了三块钱,两块钱算本分,一块钱算我有钱。
我说“多亏有你,一点也不。”
就这样下一辆车我也这么干了,不过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司机问了我要到哪里,我这个老实孩子实话实说了,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一双被工作蹉跎地无神双眼看着我,一副烟熏火燎地狗熊嗓子懒散地说
“要四块钱。”
我装模装样地摸了摸口袋,哦天呐,我没钱啊,怎么办啊?我低下头,无所适从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像个呆头呆脑地企鹅一样转过身,从前门跳下去吗?可后面还排着一大堆人,我该像个燃爆的说唱明星一样跳下去吗?
他们已经相当不耐烦了,后面的阿姨抬起眼皮看我小声叨“快点投币进去了啊…”
中年人司机“后面还一堆人呢……”
身上还是湿透了的,身体凉透了,我的脑袋却热起来了,身后一群人的目光在我的感官里成了一块块烙铁,将我的脸皮烙的又烫又疼,我的后背发麻地僵硬,我最终埋着脑袋从他们拥挤的肩膀和烦躁的啧声中挤出去。
因为身上还是湿的,我努力地想把肩膀缩地更小,最好是缩成一个木棍,我不想把水蹭到他们身上,我脑海发空之际,司机把我叫住了“唉,等等同学,钱不够先坐着吧,没事儿!”
一个阿姨拿出三个硬币,似乎是嫌烦的哎呀哎呀两声“我帮你付我帮你付!”
我转过身,微微点头嗫嚅着说了一声谢谢,但是我不敢看他们,我别着脸说完就找了一个地方站着。
那个眼皮耷拉着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我“同学,找个位置坐嘛!”
我小声说“衣服湿的…”会把座椅弄脏。我说的很小声,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公交车里的人越来越多,我注意到他们的在看我,一个几乎除了躯干全身湿透的女孩,短发下的眼睛还带着眼罩,我知道他们的目光里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而已,说不定还有怜悯。
我其实并不为这些眼光感到羞耻,只是在所难免地在意,以及因为无法避免而强迫自己不在意,但最后的结果只是我拼尽全力用余光观察每个人,每个人看我眼光,有谁在看我,怎么看我的。
我甚至对这些在意和关注感到了一些暖意。
有一个皮肤黑黑的阿姨用方言叫我坐着,没事的。
就这样我坐了下去,其实裤子湿透了坐在塑料椅子上感觉并不好受,又硬又凉又粘地,我也并没有感觉到感恩,反而觉得宽慰了一些。
看看吧,一个被暴雨淋地湿透了的柔弱可怜的女孩,她甚至拿不出四个硬币,如果是你,如果是你坐在那辆公交车上,如果是你驾驶着那辆公交车,如果是你排在她的身后等着投币上车。
如果是你,你愿意帮帮她吗?
我坐在这里,对于下一站不小心坐在这个湿透的位置上的人来说,是不是不公平呢?可是我不敢不坐,施恩于我的人对我的一些要求,我实在不敢拒绝。
我也没有纸可以擦一擦,我也不打算和别人借纸,快要下站的时候,弯着腰或者蹲在地上,擦那个塑料椅子,太狼狈了不是吗?很懂事是很懂事,但这让我觉得我太老实了。
像是一个npc,某个狸猫换太子的狗血剧情,亲小孩乖巧懂事还会做家务被家里人夸奖,然后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应该这样,这出戏就该这么演,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们不会夸奖我,只会用目光注视我,公交车上,其实有些人喜欢看别人,我就很喜欢,我观察每一个人,我猜测他们的家庭环境,我猜测他们的心理想法,每个人都很有意思。
人的主观世界真是太强大了,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千千万万个人那就有千千万万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生命,一具身体,诞生了意识,承载着灵魂。
一个人摔倒在大家眼前,有的人会笑,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会皱眉,有的人被吓了一跳,可是心里怎么想呢?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
他们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你们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我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而车已经到站了,我站在后门按了门铃下了车,站在门边的时候,我也在用余光看旁边的人,我在想我的侧脸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007跟在我的身后,它一路都没说话,我也是。
“你的情感真是丰沛。”下车后,它感慨似的说了一句。
现在是春天,樱花没有开。
我上了电梯,仰视着眼前的南蒲大桥“我说过了,我会榨西瓜汁请你喝。”
我迎着夜风走了上去,仲夏的夜风很舒服,我感觉自己像个塑料袋马上就可以飘上天堂,站在栏杆边,我看着黄浦江畔,向东望着滨江,望着里面的东方明珠。
他们说东方明珠一开始是日本人设计的,上面设计是圆的,后面被发现像是日本国旗才改掉的,我眯着眼看,现在像是一根炫目的避雷针。
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一个塑料袋,但是不是飘上天堂了,是飘进酸臭的垃圾桶里,这个光辉的夜晚不需要一个湿透了的白色塑料袋,天堂?我羞愧地笑。
东方明珠塔下的我们从来就没被谁给需要。
这是法老的一首歌,他总是会写关于民生话题,贫富差距的歌,甚至还有历史,我对rap了解不多,但我浅薄的认识让我认为他是男性rapper的举旗人,可惜跟上他的男性rapper并不多。
美元,头等舱,大胸妹子,依旧是男性rapper们燃爆全场的拿手好戏。
当然这些东西都离我很远,我没有要当个rapper的想法,还是黄浦江离我更近些。
我低下头看着漆黑的江面“你觉得我从这跳下去会怎么样?”我问007。
007蜷在我脚上“会变成垃圾。”
我木了木脸“喂,这么说也太残忍了吧。”
它无情道“自杀是逃避,麦基洗德星球最看不起逃避。”
“那你们真残忍,连人最后的希望也要剥夺。”
它“逃避困难就是逃避希望。”
我抬起脚把它从我脚上赶下去“逃避困难就是逃避困难。”
色彩斑斓的建筑在我黑色的眼睛里跳动“而我要逃避到底,逃避到死。”我说到这感到了一些安心,死亡是一张最大最结实的安全网,它能毫无意外地接住任何一个下坠的人。
007倦怠地打了一个哈切“那就祝你离希望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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